☆﹀╮=========================================================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书名:清穿之满桃 作者:木剪彧 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生,康熙三十三年选秀,为胤禛侧福晋。 满桃生于三月十三,桃花盛开的时节, 三岁阿玛因明珠排挤不得志,七岁时阿玛闲居在家,接受大学士阿玛的教导,书法造诣极高,善工笔画。 内容标签:清穿 怅然若失 搜索关键字:主角:舒穆禄满桃 ┃ 配角:四四,老康 ┃ 其它: ☆、引子 ?  康熙三十二年,闭府五载的舒穆禄家,迎来了一道圣旨,徐元梦被恩旨进宫,供职上书房,给皇子讲学。   说起这个徐元梦,少年得志,康熙十二年进士,改庶吉士,在康熙帝身边讲学,和康熙亦弟亦友的相处近十年,康熙二十二年担任正六品中允,为康熙做起居注,顺便教学康熙的儿子们。   康熙二十七年,被明珠陷害,受到德格勒私抹起居注案牵连,被夺官,经历人生的第一次沉浮,康熙念及多年情义没有处死徐元梦,死里逃生的徐元梦安安分分的开始在家教女儿,几乎是幽静在府中的徐元梦,无事可做,教导女儿成了唯一的事情。   徐元梦被明珠陷害纯粹是无妄之灾,明珠当时被人弹劾“贪污受贿”,为了自救明珠先是暗中揭发德格勒,转移注意力失败,徐元梦却无辜牵连。   后来明珠反其道而行把事情搞大,他让一个名为索党实际却是明党的官员上书弹劾自己结党营私、图谋造反。   康熙为了制衡,将明珠高举轻放,只免去了明珠的大学士之位,不久又让他担任内大臣,依旧留在身边。   徐元梦作为没什么背景,只是皇帝信任的人,被闲置五年之久,外面人看起来这个以往风光的少年郎变成中年大叔才终于被皇帝想起来召回宫里安了个闲职,给皇子教书。   不得不说,徐元梦的学问是真正的过硬的。   受到影响的还有徐元梦的女儿满桃,当年徐元梦在年轻一辈中风光无人出其右,受到明珠的拉拢,明珠还亲自上门,说自己和满桃怎么有缘,要收为弟子,亲自上门给满桃上了半年的启蒙课程,虽然对着三岁刚过点儿的满桃实在没什么可以教的东西,但是这样的经历还是让满桃的幼年被寄予了厚望。   满桃阿玛徐元梦虽然是姓舒穆禄的正白旗人,但是现在活着的亲戚实在是没有显赫的人,论起来徐元梦这一支的族人最有名望的还就是就是以18岁的年纪中了进士,德蒙圣宠成为庶吉士徐元梦自己。   正黄旗舒穆禄杨古力一支族人当年还查过族谱,结果发现果然没什么关系,就是纯粹是姓了舒穆禄而已。   看满桃法玛已快六十岁,看上去还是三十来岁的外貌让人又不得不相信确实是正统的舒穆禄家族的血统。   于是不管怎样,正黄旗的舒穆禄一家在康熙十二年到康熙二十七年的十五年之中还是很照顾徐元梦的;不过等到了二十七年的夏天,徐元梦被抽了一百鞭重伤回家之后正黄旗的舒穆禄氏就不怎么搭理了。   徐元梦也是心灰意冷,所幸回到家之后还有贤惠的妻子,乖巧的女儿,天真的儿子,养好伤之后徐元梦就立志要培养才华横溢的女儿,文武兼修的儿子。   说起徐元梦的妻子,名门大族的女儿,镶黄旗钮祜禄氏赛淳,和已经过世的孝昭皇后,宫里的贵妃是同族姐妹。   亲戚关系说来也是近,钮祜禄氏赛淳的祖父额亦都生有十几个儿子,第十五个是赛淳的父亲索浑,第十六个就是孝昭皇后和贵妃的父亲遏必隆。   兄弟两人幼年的时候关系还不错,但是索浑早早的过世了,赛淳跟着哥哥嫂子过日子,自然是没有什么好待遇,加上不过先后选秀进宫联系也是少了。   孝昭皇后不消多说,比钮钴禄氏大了七八岁,她进宫的时候赛淳还小,贵妃只比钮钴禄氏大了两岁,康熙十一年进了宫,被康熙看中也是备受宠爱的。   三年之后,十四岁的钮钴禄氏赛淳进宫选秀,当时宫里同一族两人在宫里一个为妃,一个极为有宠,钮钴禄氏虽然也是俏生生水灵灵的美人,但是为了制衡康熙就大手一挥钮钴禄氏被记名,送回家中等着指婚。   这一等就是等了四五年,等着急的钮钴禄氏的哥哥求到了当时还只是嫔的贵妃哪儿,想着孝昭皇后死了也有两年多了,不如让自己妹妹去补了这个缺。   贵妃是个直肠子,又和钮钴禄赛淳关系不错,就和康熙说了,康熙听了愣了会儿,没说什么第二天就指了婚,把钮钴禄氏赛淳指给了自己的亲信徐元梦。   然后钮钴禄氏也没什么大的反应,当时徐元梦已经二十四岁,因为常年伴驾很得圣心,家中没有正经的长辈,就没有人敢做他的主,以至于如果不是康熙想起来徐元梦可能三十岁都没有老婆。   康熙十九年两个人成婚,新婚燕尔的,成婚第二年钮钴禄氏就生了一个儿子,但是还没出月子就被一场风寒夺去生命,早早的夭折了,伤心之余钮钴禄本来劝徐元梦再纳一个;结果徐元梦却说,有一个就够了,再多一个俸禄可养不起,而且能娶到夫人算是我高攀了,怎么敢在这种时候纳小让夫人伤心。   本是打趣的话,但是钮钴禄氏听了就是高兴,徐元梦当时的官职是从四品的翰林院侍讲学士,职位不高但是却有两点很让人眼热。   其一就是徐元梦满打满算不过二十六岁,以后顺顺当当做到一品大学士都不奇怪;其二就是徐元梦因为才华过人,很得圣心,常年伴驾宫中,每天给小皇子们讲课之后还要和康熙探讨学问。   小皇子最大的大阿哥才九岁,最小的八阿哥才满月,徐元梦的主要工作还是伴驾,随时解答康熙的疑问,这份荣誉,就没几个能比得上。   总的来说,徐元梦娶了钮祜禄氏两人都是明白人,总是要相伴一生的人,想着法儿的和对方处理好关系,也算是新婚燕尔的激情过后两人的觉悟吧。   之后的一年,钮祜禄氏生了满桃,出生在桃花盛开的春天,徐元梦的仕途也是一片光明,小夫妻过得可以说是指婚夫妻中模范,宫中的贵妃和钮钴禄氏交往也是密切。   当初在二十二年贵妃生了皇十子,钮钴禄氏还被叫进宫伴驾了两三个月。   不过康熙二十五年春天,贵妃生的女儿夭折,伤心之余的贵妃听闻钮钴禄氏的女儿聪慧可人,还被当朝的大学士明珠夸奖过,不由得暗自羡慕,却是想起自己早逝的女儿,之后也就很少叫钮祜禄氏进宫了。   进入康熙二十七年,朝堂局势不安,刚出正月,御史郭琇疏劾:“明珠、国柱背公营私,阁中票拟皆出明珠指麾,轻重任意。国柱承其风旨,即有舛错,同官莫敢驳正。......部院事稍有关系者,必请命而行。明珠广结党羽,......汉人则国柱为之囊橐,督抚籓臬员缺,国柱等展转征贿,必满欲而后止。”   总结来说就是明珠结党营私贪污巴拉巴拉。   这些事朝堂上的事情,本不关徐元梦的事情,可是身在皇帝身边,谁能置身事外?   果不其然,前天御史参了明珠,后脚就有另一个参了德格勒私抹起居注。   徐元梦自从二十二年就是日讲起居注官,每天的事情就是跟在康熙后面给康熙写起居注,职务差不多的德格勒,徐元梦仅仅是认识罢了,不过在徐元梦看来究竟有没有这事情都说不好,左右不过是无妄之灾。   不管这么样德格勒也是个聪明人才会来到康熙身边办事情,起居注的事情要不是康熙下令,没人敢。   事关康熙,果然明珠的案子没人跟进了,到了三月,私抹起居注案了解,德格勒被判处秋后问斩,徐元梦受牵连本该处死,但是徐元梦和康熙是十几年好友,亲厚不同一般,打了一百鞭子送回家。   四月又有人重提明珠的案子,明珠恼怒不已,破釜沉舟,故意给索额图一党的人透露出来自己谋逆的“罪证”,康熙接到这个弹劾自然是不能等闲视之,但是为了和索额图一党制衡,明珠就不能办,高举轻放之后免除明珠的大学士之位,不久又让他担任内大臣,依旧留在身边。   明珠案的最后受害者只有明珠一开始为了转移视线,陷害的德格勒,还有受到牵连的徐元梦。明珠一党却是没有什么损失,索党也只是惋惜,失去了一个扳倒明珠的机会。? ☆、有女满桃 ?  康熙二十七年夏天,重伤刚好的徐元梦起身,走到女儿满桃的院子,看见女儿在练字,不由得一笑,六岁的满桃一年之中见过父亲的次数实在不多。   “满桃。”   “阿玛怎么起来了,额娘看见要生气了。”自从徐元梦被抬出宫,府里就没什么人来了,徐元梦被罢官,身份只相当于一般的旗人,御赐的府邸没有收回,但是用这么多下人却是不合礼制的。   钮祜禄氏把下人们,内务府来历的送回内务府,钮祜禄府陪嫁来的送回钮祜禄府,现在府里面只有钮祜禄氏的奶娘燕嬷嬷和大丫头喜鹊,徐元梦的老管家大佳氏一家四口人。   即便是这样,舒穆禄府的经济状况依然不好,为了给徐元梦治病买人参,差不多把家底都花光了,钮祜禄氏的陪嫁在这个月徐元梦因为天热要冰之后也花完了。   今天钮祜禄氏就是回家去想给丈夫讨一些冰,满桃知道这些事情,但是徐元梦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自己没了官职真是踌躇不得志,空留一个府邸好生失落,想起听说近日被弹劾的李光地因为康熙的信任官运亨通,对比自己自诩为康熙的心腹却是只是免去了死刑,很是失落。   “你额娘走亲戚去了,现在不会回来的。让阿玛看看你写了什么?”   满桃的字看着已经有几分形似徐元梦了,毕竟徐元梦因为常年不在家,就留了一本字帖给满桃,三岁就有明珠启蒙,满桃的功课从来都是很好地,几年练下来也是像模像样。   徐元梦虽然被罢官在家,还有些文人的酸腐之气,但是依然不能掩盖他是当世大文豪,学识过人,自然对一双儿女期望很高。   六岁的满桃能练到这个程度,徐元梦还是很满意的。   “阿玛,弟弟和额娘回钮祜禄府了。”钮祜禄氏因为从小是哥哥的拖油瓶,和嫂嫂的关系不佳,若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她也不会去求钮祜禄家。   “走亲戚嘛,这段时间没人来府上她也是闷得慌。”徐元梦满不在乎。   “阿玛,你可知这些天你屋里的冰都是怎么来的?”徐元梦夏天怕热,往年和康熙帝一起自然是没什么感觉,今年在家,罢官的烦躁和夏天的到来让他提出要冰山来解热。   往年也就罢了,当红的徐元梦,还能少了冰敬吗?今年,想要?拿钱来。这还是看在你徐元梦没有被康熙弄进大牢,看上去没有失了圣心的缘故。   满桃说完,也不理会自己阿玛,开始专心练字。   徐元梦能有十几年的圣心眷顾,那就不可能是个傻子,心较比干多一窍都是最基本的,满桃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想不明白也就不是徐元梦了。   等钮祜禄氏让大佳氏的小儿子阿楚珲把讨来的冰放好在地窖里面,已经是酉时过半了,太阳已经下山,回到屋子里,就看见丈夫呆呆愣愣的坐在自己的梳妆镜前。   嫁过来七八年,这个镜子是第一年的时候徐元梦从皇上那里得到的西洋货,很是清楚,钮祜禄氏很喜欢,一直摆在最显眼的地方。   徐元梦常年伴驾,钮祜禄氏不陪着女儿和儿子的时候,就是在这个镜子面前坐着。   “淳儿,热算什么呢?有你就好了啊。”徐元梦三十好几的男人,抱着钮祜禄氏哭了起来,仿佛要把这几个月的委屈都哭出来,有这么好的女人当老婆,有那么乖巧的女儿,当官没那么重要。   “夫君说什么傻话呢,赛淳这辈子能遇到夫君才是最好的呢。他们给的委屈算得上什么。”赛淳今年二十七岁,相貌是一等一的好,当年要不是孝昭皇后和贵妃娘娘都在宫里面,赛淳绝对是进宫做娘娘的人品。   孩子都有了两个的夫妻二人,只觉得是今天才认识一样,回到当年初见一般。当年徐元梦惊艳于赛淳的美丽,赛淳惊讶于有二十四的徐元梦看上去只有十七八,不怪乎舒穆禄氏一族以长寿出名。   今天的赛淳依然美丽,保养得当还是个水灵灵的姑娘,平时保持着夫人的仪态,今天卸下伪装却还只是个小姑娘心态。   今天的徐元梦得益于舒穆禄氏的血统神奇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赛淳和徐元梦的关系一日千里,满桃也是高兴。   如果说满桃和一般的小女孩有什么不同,那么就是她比一般人多了一世的记忆,在满桃还叫张曼的时候,是个化学生物研究员,却没什么成就,博士论文写了四次都没有过,在研究所里面吃干饭混日子,总的说来就是文不成理不就,想学理科,没什么天赋,学文科,只能呵呵了。   某天研究所毒气泄漏,张曼被撩了一下就昏过去了,醒过来就是钮祜禄赛淳手里的婴儿了。   张曼长时间明显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某天福至心临的想起狗血大剧《步步》,然后就发现自己应该是穿越了,之后的张曼就淡定了,接受了自己的现状。   只要不是什么米国的人把自己抓了之类要做反人类的研究这么科幻的事情,张曼就都接受。【穿越明显更是科幻好不好!】   张曼被取了名字之后,再次接受了满桃这个名字,虽然俗气了点,但是比她额娘取得小名花花好听多了。   之后几年,满桃因为常年见不到自己爹,所以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个什么时代,只是经常看见那个大佳氏的儿子阿楚珲头上只留了一个小老鼠尾巴,再默默的为自己老鼠尾巴发型点个赞,就意识到这肯定是清朝,不然其他朝代不会有这么时尚的发型......   张曼的理科一般,但是文学方面更是不能提,加上除了素质教育要求的历史课要求不高,所以凭着狗屎运猜到这是清朝之后,张曼就没有其他进展了。   努力的回忆起来清朝有个皇太极多尔衮,他们和一个叫大玉儿的有着爱恨纠葛,之后还有康乾盛世,封建制度的顶峰时期,呃,还有董鄂妃,珍妃两个有名的妃子,但是她们是谁的妃子就原谅张曼不清楚吧。   □□哈赤和铁木真长期觉得是同一个人的张曼,能知道这些还是全靠着小时候跟着奶奶看了一星半点儿的孝庄秘史,鹿鼎记等剧拼凑起来的。   然后,突然有一天,满桃的额娘告诉满桃,大学士明珠大人要来给你开蒙,要好好表现巴拉巴拉。   满桃就开始脑补鹿鼎记里面的明珠,呃,挺搞笑的演员,看真人之后,满桃不得不说真是胡扯,一副苦大仇深的给满桃念三字经,他说一句满桃学一句,走口不走心,满桃虽然文学造诣不高,但是三字经还是会背得,装着不懂然后把眼前的明珠和演员做着对比,又因为时间久远,记得不清楚了,满桃也是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如此这般一段时间后,满桃终于知道明珠为什么要来给自己一个小娃娃启蒙了,不是他闲的脸蛋疼,而是他要拉拢自己的阿玛,皇帝身边的近臣。   然后,满桃就开始脑补自己的阿玛和皇帝不亦乐乎。   差不多半年之后,明珠说她聪敏,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都会背了,这才是个三岁的小娃娃啊,巴拉巴拉夸了一番就在没来过了。? ☆、徐元梦 ?  闲下来的满桃无事可做,就决定要开发一下自己的感性思维,唯物质主义过了二十几年,自己在清朝,肯定不能闲的脸蛋疼去搞科研。   身为女儿身,别说自己现在只有三岁,就是再大些也不能去做,没有条件,那些精密仪器可不会造,自己的专业课程是化学工程,天然气转化利用还涉及一些航天燃料的知识。   这些东西就算是在清朝末年都是有可能会实现的东西,但是放在清朝初年,就算是工业革命的腐国也没有办法实现。   所以满桃就决定要实现人才转型了,从理转文。   满桃出生的家里是旗人家庭,说的是国语【即满语】,所以很长时间里面满桃都没明白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满桃决定理转文之后,用功起来了,但是很快就发现她果然没有文科天赋,除了记性比较好背东西比较快之外,理解那些东西简直能让满桃崩溃,三字经百家姓还好,大学中庸之类只能是拷贝下来,走口不走心。   坚持了两三年,五六岁的时候满桃就坦然的放弃成为阿玛一样的大文豪的梦想了,决定成为专才,之后选中了书法,不管怎样,没有天赋的人,每天坚持也能写好,上辈子的满桃只会写狗爬出来的字,这辈子就想能够成为一个大书法家,算是有理想有追求了。   才六岁的满桃写字已经可以甩同龄人一条街了,隔壁的佟佳氏恩都尉府的二小子丰生已经九岁了写字也写不过满桃,时常被鄙视。   在满桃阿玛还没有被罢官的时候,两家就是对门,满洲姑奶奶的门风也不严格,两人时常在府门口约上几个关系尚佳的小孩骂架,斗蟋蟀,摔跤,射箭,满胡同的乱跑都是有的。   后来满桃阿玛被罢官之后,就被关在服里面不许出去,以前的小伙伴都不来找满桃了,只有丰生还会在舒穆禄府后门学猫叫来找满桃说说话。   满桃对阿玛被罢官,自己不能出府是没什么意见的,本来就不是活泼的性格,但为了像个小孩就乱跑了几年,也是为了见识京城胡同,皇城根脚下的大气。   每天和满桃打闹的丰生一家虽然阿玛只是个恩都尉,但是宫里的佟佳皇贵妃却是她父亲的堂姐,他们一家是佟国维的哥哥佟国纲的小儿子被分出来单过的,原因是佟国纲的府邸太小,而品级又不到能扩建的地步,只好搬出来几个儿子。   康熙二十七年满桃的阿玛虽然没了官职,但是还是有些人气的,有的不相信徐元梦就这样就会失去一切,在徐元梦伤好之后偶尔也会邀请他出府。   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初九,丰生来告诉满桃,他的堂姑姑成了皇后,过几年就去求姑姑,能让满桃嫁给他,结果第三天丰生的小跟班狗子偷偷说佟佳皇后过世了,丰生被禁足不能出门了,让满桃以后不要在后门等了。   康熙二十八年佟佳皇后册封之后仅一天就薨逝,不由得让人觉得世事无常,佟佳皇后的妹妹也顺势进宫。   佟府上下也是忐忑不安,没了宠冠后宫的佟佳皇后,此时宫中只有一位贵妃,姓的却是和佟佳氏一样荣耀风光的钮祜禄氏,小佟佳氏才进宫,钮祜禄贵妃却有着一个儿子,佟佳皇后只有一个养子,还被送回了生母乌雅氏身边。   佟府开始担心佟府的荣耀会不会开始败落。   康熙二十九年满桃已经有一年没有出过府了,丰生也没有了消息,关在府里面学习。满桃的阿玛徐元梦也对官复原职没了希望,也不怎么打听朝堂的动向。   康熙三十年是个选秀年,这一年京城都很热闹几个皇子都在这一年定下了嫡福晋的人选,满桃家还是老样子,但是夫妻恩爱,儿女孝顺,六岁的阿尔哈图已经开始学习骑马了,来教的人是钮祜禄氏求哥哥送来的。   康熙三十一年,过年的时候康熙给徐元梦一家赐了一个福字,徐元梦迎接的时候呆的不行,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启用的征兆,吧。激动的徐元梦不知所措,一个春节都笑的让来查看消息的人来一次不敢再来【太吓人了】   康熙三十二年夏天的时候徐元梦被召进宫,从罢官时候的正三品詹事府詹事兼日讲起居注官转成了从二品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这样变化让徐元梦一下从国家体制的边缘人物成了高级领导层,从二品虽然是不高,但是以徐元梦以往的履历来看,一直是在皇帝身边的人,宠臣当中除了李光地就数徐元梦了,加上徐元梦的旗人身份,其实威望会更高。   时间脚步不停歇,徐元梦再次成为康熙红人,然而再次出仕的徐元梦显然没有更多的兴趣做官了,身在内阁却不判军国大事,求了皇帝专心在礼部折腾然后顺便去了南书房给皇子讲学。   “皇上。”徐元梦跪在地上,只觉得还不如在家闲赋,美妻娇儿,好不快活。   “哼。”老康用眼睛瞥了一下。   “臣受了鞭刑之后身子骨一直不好,如今快四十的人了,就给个闲职让臣以后能颐养天年,含孙弄儿吧。”开始打感情牌的徐元梦。   “你的学问朕是最信得过的,去教书也无不可,不过,你的女儿明年就选秀了,不为她某个前程吗?”老康开条件了   “满桃?她最是放得下了,不怕您笑话,臣这几年没少受她开导。”提到女儿徐元梦好像是有说不完的夸奖。   “小丫头这么了得?当年明珠给她启蒙就说她聪敏过人。”老康到是真想起来了,因为明珠拉拢徐元梦的时候记住的这个丫头。   “聪敏说不上,但是性子却是不错......”阿玛眼中的女儿永远最好,徐元梦就这么夸了女儿小半天,难为康熙一直听着。   “既然这么好,不如配给我儿子好了。”老康乐呵呵的看见徐元梦的脸色变化,好不痛快。   “这个,不好吧,臣毕竟还是个罪人,儿女怎么能高攀皇子。”徐元梦会说这个话,老康突然间就意识到,这是徐元梦根本看不上自己这几个儿子。   “你,另有看中人?”   “臣看中的,臣家对门的佟佳丰生,臣女和佟佳丰生是少时一同在胡同里长大的,本是良缘,奈何丰生年前参军,还未建功就早亡,臣如今到时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佟佳?那个佟佳?”姓佟佳的就只有老康的母族,但也没听说有子侄死了啊?   “是佟国纲的小儿子的儿子,今年年前才十五岁的时候求了个九品的把总去外地,结果前几天就听说丰生水土不服又因为脾气倔没看军医,一拖人就去了。”   消息还是新鲜的,徐元梦言辞中很有几分惋惜,毕竟也算是熟悉的少年郎,丰生是个希望自己能靠着自己努力取得功业的好孩子。   老康听了也觉得惋惜,但是人已经去了,想来佟佳府也不会愿意自己提起这个死的有点憋屈的孩子。? ☆、为侧 ?  就算康熙知道了徐元梦对女儿的期望不是进皇家门,康熙三十三年的选秀也到来了,满桃在徐元梦和康熙谈话之后,就有了钮祜禄氏哥哥嫂嫂特意请来的嬷嬷来教规矩。   因为宫里面的贵妃娘娘想有个娘家侄女进宫去,但是钮钴禄家却找不到适龄的优秀女子,于是他们就开始找从钮祜禄氏嫁出去的女儿的孩子,然后满桃就毫无意外的被钮祜禄家看中了。   满桃的阿玛徐元梦作为老臣子又是近来的新秀,可以说很是有几分胜算,钮祜禄家看中的是适龄的五阿哥,三阿哥四阿哥虽没有成亲但是嫡福晋的人选在上次选秀的时候定下来了,二品的宠臣女儿没道理要去做皇子的侧室。   再说满桃一向是个安静的性子,规矩也是过得去,不过在嬷嬷眼里,对满桃的评价却不高,因为满桃的性子说好了是安静,难听了就是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闷葫芦。   加上贵妃的消息,五阿哥可是个活泼的性子像宜妃娘娘,估计是不大会喜欢满桃。   钮祜禄家对这个也是无可奈何,年过完选秀就会开始了,让一个性情大变不以为天方夜谭,只好看满桃从母亲那里继承的好相貌能不能帮一把了。   三月廿三,是个好日子,各家秀女也都坐着驴车在小太监的引导下进了宫。   正白旗是上三旗的一家,满桃得以和正黄,镶黄一起在最早的时候选,按照旗父亲官职排好顺序,就一个个踩着两寸高花盆底的上前讲话。   此时初选,报名的时候太监观看相貌,吐字,走动姿势,之后太监淘汰的去左边,选中的去右边,左边的在上三旗的人选完之后就回家去了,右边的等着第二次再选。   “正白旗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舒穆禄徐元梦嫡女满桃。”长长的头衔在衣服前的白锦缎上写着,上前报出名字之后,各人皆是侧目。   满桃的阿玛算是近来的新秀,没有人知道康熙是怎么突然想起来徐元梦的,作为新秀出现已经快要一年,各人都在猜测着满桃会有什么样的前程,再看满桃遗传自母亲的美貌,觉得能和满桃比肩的几乎没有。   所以觉得满桃不是做太子的侧室,就是做五皇子的嫡福晋,总之觉得会指给皇子的概率极大。   宗室?能剩给宗室的哪能是顶好的?除非宗室子弟够优秀,在皇上这里挂过名。   没什么悬念,满桃过了初选,除了在验处子的时候让满桃很不爽之外,满桃也觉得没有什么辛苦。   三天之后再次进宫复选,这一次进宫前又被验了一遍,让满桃觉得自己像一件货物,本来对穿越来到清朝因为已经十三年了随遇而安对封建礼教没有脾气了,之前嬷嬷的教导之后更有大半年时间接受自己要选秀的事实。   本来就不善言辞的满桃,变得更加沉默,同屋的女子是正白旗的他塔喇氏,闺名叫宁儿,父亲是二十四衙门的员外郎,官职不高,但是管的实事,加上相貌不凡就和满桃一个屋了,短暂的接触之后满桃就知道宁儿是个话多的人,想了想,觉得这样的性格应该很合宜妃的眼。   满桃一个院子的人基本上都是上三旗的旗人,人不多二十几个,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和三个管事嬷嬷学规矩,学女红,学刺绣,学琴棋书画,七天之后就有人被送出去了,规矩不过关的人基本都走了还剩下十八人,十八人里面十个满军旗,七个汉军旗,一个蒙军旗。   对满军旗的选择总的来说是手下留情,蒙军旗的则是优中选优的,汉军旗因为人数众多,精挑细选之下中选的都是相貌过人的女子,能留下的也都是上等的人品。   教满桃的是平嬷嬷,擅长书画,所以和满桃一起的几个人都是在书画上有天赋的人,他塔喇氏宁儿被分去的是学琴,两人不在一起学习,加上满桃的性子沉闷,不得他塔喇氏喜欢,两人也没什么交情,点头之交而已。   “舒穆禄氏,贵妃娘娘有请。”宫里目前的老大就是钮祜禄家的贵妃娘娘了,传话的小宫女心想这个舒穆禄氏是贵妃娘家妹妹的女儿,看上去和娘娘还有几分像;想到娘娘缠连病榻多日,还要见这个娘家侄女,不由得尊敬几分。   宫妃请秀女见面,是选秀的常事,满桃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是能得到缠连病榻的贵妃娘娘请见,可以说很是荣耀。   人人以为满桃低调了这么久,得了贵妃的眼,之后肯定是平步青云的皇子妃。想想贵妃的亲子和满桃年岁相仿,也许是要留到自己儿子选福晋,然后指婚。   满桃依然每天去上嬷嬷的课,课后练习书法,安静的不像话,虽然之前也是这样,但是得到贵妃请见还这样就太安静了,即便是前程已定,但是这些贵女之中说不定就有以后的嫂子,庶母之类的,打好关系唠家常是这些贵女每天打发时间的必备功课。   像满桃一个屋的宁儿就每天各屋子的讲话,她个性爽朗,率直,没人不喜欢她的到来。即便出身不是最高的,但是也是引起了许多关注,宜妃、和妃、宣妃、密嫔、敏嫔之类的宫里各位娘娘挨着个儿都把宁儿叫过去看了一遍。   秀女里面都说宁儿被宜妃看中了,要指给五阿哥;本来呼声最高的满桃被贵妃留给了自己儿子。毕竟,满桃虽然户籍上记得是已满十三岁,但是看上去怎么也不到十三岁,让人不得不觉得满桃应该是个该婚嫁的秀女,而应该是个在府里面乖乖学规矩的小丫头。   所以满桃应该是留牌子,嫁给的是下回挑福晋的十阿哥,而不是五阿哥。   一个院子的人都这么觉得。   直到六月的一天,皇上旨意下来。   满桃之前,他塔喇氏宁儿已经指给五阿哥为福晋,一年后完婚。皇上现在安排满桃的婚事,在太监没读旨意之前,一干人等都觉得应该是指给十阿哥,然而听到最后,所有人都下巴掉到地上,不是未长成的十阿哥,也不是该指婚的七阿哥。   而是已经有福晋但是还没成婚的四阿哥,秀女之中的翘楚,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徐元梦学士的女儿舒穆禄满桃,成了四阿哥的侧福晋,虽然赏赐不少,但是这都没办法改变满桃只能做人侧室的结果。? ☆、老康四四 ?  虽然难以置信,众人惊讶,但是结果已经出来了。   满桃平静的接了旨,传旨的公公笑呵呵的道喜,然后传了口谕,舒穆禄氏出宫之前去拜见一下皇上。   “谢过公公,我,什么时候能出宫?”圣旨上的婚期在十几天之后,着急了一点儿,但是也算是侧妻进门,所以还是要准备的时间的。   “舒穆禄侧福晋现在收拾一下就能出宫了,皇上在乾清宫和徐元梦大人在说话,再过一会儿应该就有时间见您了。”传旨公公现在就改了口。   “......恩。”满桃却有点没反应过来   皇上自然不会在乾清宫正殿见满桃的,在侧面的耳房,满桃第一次拜见了这个历史上著名的康熙皇帝,康熙也唯一一次和满桃进行了谈话。   说是谈话,其实就是问话,康熙问,满桃答;徐元梦在一边看着。   “今年多大了?”   “臣女康熙二十一年三月生,今年刚刚十三。”满桃跪在地上,低着头回话。   “抬起头让朕看看。”康熙说完,满桃也抬头打量着这位千古一帝。“恩。”康熙看完没有其他评语,恩完之后,就让满桃起身,坐到一旁的绣墩子上。   康熙也不理会满桃,只是和徐元梦谈话,谈话内容竟然是为开封禹王庙、桐柏淮渎庙、嵩山中岳庙、开封游梁祠分别题写匾额,让徐元梦想想有什么合适的词,文学造诣方面的能耐,满桃还是很看好阿玛的,听了个头就没往下听了,自顾自的发呆。   下午满桃被康熙恩准和阿玛一同出宫。   回到舒穆禄府,满桃额娘又惊又喜,直呼桃儿回来了,额娘好想你啊。   感受了母爱的招抚之后,满桃也不管是初更天,就上书房找阿玛谈心了。   “桃儿,四阿哥的长女两天前夭折了,皇上心疼四阿哥第一个孩子就死了,所以......”徐元梦看满桃没反应,继续说“四阿哥毕竟是孝懿皇后的养子,是孝懿皇后去世前要皇上一定照顾好的唯一牵挂。   所以皇上待四阿哥一直和其他阿哥不同,阿玛也心疼阿玛的小桃儿这么小就要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你选秀之前阿玛本来求了皇上,千万不要指给宗室和皇子,所以皇上就把他塔喇家的女儿指给了五阿哥,再过几天本是要给指去佟佳府的大公子丰意,谁承想,这档口四阿哥的长女夭折,伤心的两天没见人,皇上这才动了,把你指给四阿哥的心思,   阿玛没拦住,你怪阿玛吧,阿玛没本事。”   说了一串话,满桃也没什么气了,皇帝这东西本来就是谁碰上谁倒霉,看看阿玛吃了五六年的苦,才重回皇帝身边,现在早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才华还在,劲头却没有了,一心一意要做个教书匠,因为水平高,还是皇宫里的教书匠。   想到这,满桃也只能反过来安慰自责的阿玛,她嫁给谁不是嫁,横竖少不了她的饭,皇上今天下了这个旨,将来肯定满怀愧疚的补偿,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而且阿玛是皇子的先生,如果要带东西去阿哥所,阿哥却是很好信使,以后比嫁到佟佳府给那个大公子好不知多少倍,满桃还拿出来那个丰意也没听丰生提过,应该是个不好相处的人。说到这里,徐元梦犹豫了一下。   “这件事,我应该三月就告诉你的,丰生他为了挣功名参了军,在漠南病逝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我的女婿,看好的本来是他。”   “病逝,他说他会风风光光的回来,他说我年纪小,今年肯定是不指人,留牌子,他......他说的话,就没有一句灵过!”满桃后面的话平白多了几份不明白的情愫。   佟佳府的大公子已经二十一岁,还是佟国维的嫡长孙,这门亲事除了年纪差的大,其他没什么不好,也是个年少有为的青年。这是徐元梦给满桃挑的夫婿。   无论怎么不舍,满桃还是上了宫里的小轿,后面跟了七八个小太监,抬着被削去四分之三的嫁妆,进了宫,四阿哥住的地方红艳艳的颜色挂着,侧福晋是侧妻,进门能挂两天红,康熙爷特批,四阿哥五天假,不用去上书房上课。   四阿哥胤禛生在康熙十七年,今年已经是十七岁的少年了,看上去还要老成不少。   满桃看见胤禛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因为就满桃不多的历史知识里面,胤禛是个短命鬼皇帝,红极一时的电视剧《步步》,上面的胤禛更是个被虐成渣的男人。   但是眼前这个面露哀伤,和整个四阿哥的小院子都不是一个画风,让满桃很难进入状态。   满桃心里面的心事也好,不情愿也罢都和四阿哥胤禛无关,今天是胤禛娶侧室的日子,娶的更是大红人徐元梦的女儿,小院子里面摆了几桌,来的都是胤禛的兄弟没有女眷,因为除了大阿哥娶了嫡妻伊尔根觉罗氏之外,其他兄弟都只有格格,没有侧福晋,不够资格带出来,几兄弟合计之后都没有带女人来。   娶侧不用行夫妻之礼,之前只是在正屋对着高坐的胤禛一跪三拜,又对着空着的一张椅子一跪一拜,因为胤禛的嫡妻乌喇那拉氏还没进门。   没有太多的礼节,毕竟不是正妻。   满桃拜过之后就算是全了礼,今天的礼服是大红的,老康特批的,因为他觉得把满桃指给胤禛做小亏了她的身价,想反悔旨意都下了。   作为皇二代里面目前唯一一个侧福晋,还比正妻早进门,深受康熙的招抚,满桃也没有觉得太难过,反正作为穿越女总要和四四八八之类的有点关系。   嫁过来,满桃也没想太多,徐元梦是个文臣,宠爱女儿,但是经过那次打击,再不敢违逆康熙什么事情,虽然坚持自己的见解,但是也仅限于文学方面,更像是一个油滑的臣子了。刚回家的几天徐元梦没有去上朝,满桃觉得为了自己的婚事和康熙顶了嘴,惹得两人不快了。   所以,满桃就这么乖乖的嫁了过来。   也不能说是嫁,因为侧室,更本不能算是娶进门,没有娶何来嫁?      说来说去,满桃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还不相信,这个她身边的男人就是电视里面的憋屈男人?昨天因为胤禛的兄弟灌了他不少酒,所以来新房的时候,胤禛是醉着的,掀开盖头看见的,是一个悲伤的少年。   满桃知道因为他的长女过世,所以她才会被康熙一时兴起指给了他。   但是他原来真的这么在意长女,那么,对面的一排屋子里住的,那位宋格格,是如何得他的喜欢?才会这么喜欢她的女儿。   满桃的天马行空没有多久,胤禛就睁开眼了,乍一看见满桃没有反应过来,愣住了。   ? ☆、宋格格 ?  很快,胤禛想起来了,眼前这个水灵灵的姑娘,是徐元梦老师的格格,皇阿玛把她指给自己做了侧福晋。然后,昨天,他睡了她,虽然满桃怎么看都不想有十三岁,但是这并不妨碍胤禛做事情。   满桃的相貌像她额娘,钮祜禄家的美女算得上出名了,但是满桃才几岁,身量什么的没张开,脸盘子什么的更是个小孩样儿,胤禛不觉得满桃漂亮,只能说看上去很舒服。   是的,满桃给胤禛的第一映像就是舒服,娴静温婉,一双灵动眸子直勾勾地看着,清澈无暇,在想什么全然知晓。不像宋氏,美则美矣却没有灵气,眼睛里满是算计,却又不够高明,隐藏自己的想法,以为全天下她最聪明。   “舒穆禄氏,你这样很好。”满桃看见胤禛醒过来看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胤禛就开口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舒穆禄氏是叫自己呢;但是,这样很好是什么意思?直勾勾的看着他好,还是昨天晚上......满桃只觉得自己肯定想多了,昨晚他一个醉鬼,自己一个小丫头片子,胤禛的xx技能应该是点满了,比自己这么只见过猪跑没吃过猪肉的强那么一小点儿【好伐,很多点儿】,所以满桃推断出来是自己想多了,肯定是别的什么事情。   “满桃。”   “......?”   “闺名叫满桃,阿玛叫我桃儿。”满桃不怎么习惯被叫成舒穆禄氏,怎么听都觉得是在叫别人。   “舒穆禄氏,该起身了。”胤禛显然在这个方面不怎么有理解能力。   “......”   满桃来四阿哥小院子的第一天,应该去拜见德妃娘娘,不过一早永和宫就来传话,不用请见了。   也可以理解,德妃和四阿哥的关系并不亲近,满桃也只是侧室,不是福晋,不见,理所当然,见了,那是恩典。   □□放了胤禛五天婚假,所以胤禛头五天没去上课,晚上也都是在满桃这里过的夜。起床后就去读书,饭点儿过来吃饭,晚上过来睡小老婆。   满桃来了五天,也没见着几个人,胤禛算一个,宫里拨过来伺候起居的四个宫女,还有就是胤禛身边伺候的小太监苏培盛和几个小跟班儿。   至于四阿哥小院子的另一位胤禛的女人,宋氏,除了第一天她来给满桃敬茶之外,就没见过了,毕竟不熟,胤禛也总在她屋里,两个女人总不能不管胤禛去唠嗑吧。   第六天,胤禛早上寅时初【大约三点的时候】起床准备去上课,生生把满桃弄醒过来潇洒的走了之后,满桃竟然不瞌睡了,此时将将寅时半【四点】,满桃梳洗后,用过早饭,让宫女儿铺好纸开始准备练练字,古时女子生活还是挺充实的女红,琴棋书画之类文静的事情有,打秋千,踢毽子之类好动的也有。   满桃的生活节奏提前,按往常,辰时【七点】初起,梳洗打扮之后用早饭,在开始练字,一直写到午时【十一点】,然后用过午膳,看会儿书,睡午觉起来差不多申时半【下午四点】,夏天午后的这个时间正是热的时候就在屋子里练练目不忍视的女红,一切完成之后戊时【晚上七点】用过晚膳正好在院子里溜溜食,亥时【晚上九点】要么就睡了,要么再看看书练练字反正在亥时末【晚十一点】之前肯定要睡觉的。   所以在满桃练过字,练到手软,准备吃午膳的时候,宫女儿告诉舒穆禄侧福晋,现在才辰时半【八点】,离午膳还早呢,要不要先吃点糕点。   满桃就无聊了,想了下,自己起早了,闲着没事干,满桃知道劳逸结合,所以也没有再去读书写字,回想一下,来小院五天,胤禛都配合着自己的时间表,现在乍然来适应胤禛的时间表真是不习惯啊。   闲着在屋子里面没事做,满桃找来自己的四个宫女儿,正式认识一下,之前一直围着胤禛,所有人都差不多只认了个脸熟。   “回主子的话,奴婢四人是内务府选来的,都是正白旗包衣。阿哥爷给奴婢们取名翠喜,翠福,翠敏,翠英。”讲话的翠英,这四个人里面在五天时间里面就能代表其他三个来回答主子的话可见翠英已经默认为她们的小头目了。   “阿哥取得名字,那好吧。”本来还想给来个穿越小说必备的桥段给丫头取名字呢,结果那个爱操心的胤禛已经完成了这一创举。   满桃顿时失了和她们说说话的兴致,让她们去做事情了,满桃继续在屋子里面发了会儿呆之后,满桃就铺了纸,开始画画。   所以等胤禛回来的时候,看见屋子里面就是一室墨香,纸上的春桃花生机勃勃,满满的一张纸上花了少说五六十朵桃花,细看之下每朵都有不同,画了许久的吧。   满桃并没有发现有人进来,已经画到了最后几个。   画完之后觉得很是满意,就又磨了墨,提笔写上“满面桃花”四个字,想了想又写上康熙三十三年七月。   抬头之后,才发现胤禛在身后站着,吓了一跳。   “见过阿哥爷。”满桃想起来要行礼,一福身,袖子沾上了被习惯性放在桌子边儿上的墨汁,四阿哥看见之后很是觉得满桃有点不开窍。   呆呆傻傻的,比起宋氏来说不会说温暖贴心的话,不会讨自己欢心,在一起五天时间,自己去书房不嘘寒问暖,到她屋子里不夹道欢迎。   说她是哪个处事圆滑的老师徐元梦的独女真是没几个人相信,但是却实是生的好相貌,看上去就是个乖顺的女子让人不得不得心疼,也不忍心欺负了她。   满桃去换了衣服回来之后,看见的胤禛拿着那幅桃花品看。   “这个画不错。”   “恩。”满桃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就这么看着画。   “你用心了。准备传膳了吧。”之后满桃就看见胤禛让苏培盛收着自己的画去了书房,回来就不见了画,呃,虽然满桃整个人都附属于胤禛,但是这么强取豪夺满桃的智力体力劳动成果而不说一声真是太自觉了。   一顿饭满桃吃的很郁闷,但是胤禛很开心,吃过之后享受着满桃捻腰捶腿服侍过后再霸占了满桃的床睡午觉了。   还不顾盛夏伏天把满桃拉着一起,满桃怕热,躺在胤禛身边就躲开睡远一点,刚凉快一会儿就又被拉回身边热得不行,一个午觉睡的满桃大汗。   待醒过来时胤禛已经不在了,去上骑射课去了已经。   满桃传了热水,痛快的洗着澡,只觉得浑身舒畅。   下午看了一下午的书,感觉天暗了下来,但是胤禛还没有回来,满桃就忍着没传膳,继续看书,到了有些困的时候,经不住问了翠英,胤禛怎么还没回来?   翠英支支吾吾的说,阿哥爷去了宋格格哪里,现在已经歇下了。   ? ☆、翠英 ?  满桃愕然,真正意识到这里是中国最后一个封建王朝,是康乾盛世的时代,男人三妻四妾,自己是一个男人的侧室,即便主母没有进门,但是自己在进门的时候还是对着空椅子一跪一拜,即便主母没有进门,自己也不是那个男人为一个女人。   突然之间觉得很累,放下书之后,看着一屋子的精美器物,众多仆人,自己也只是装点那个男人的屋子的东西罢了。悲从中来的满桃平静的让翠英出去,自己静坐在梳妆镜之前,看着镜中陌生的女子随着自己的心情一颦一笑,一哭一悲。   宫女儿翠英看着主子似哭似笑的样子,真真的心疼。又想到自己也不就是个女婢,上三旗包衣说得好听,还不就是个奴婢,自己是奴婢,嫁的夫家会是奴婢,将来的孩子也是奴婢,运气好了能得主子赏识,运气不好直接打死,都不用上报宗人府。翠英觉得自己真没什么立场去同情,心疼这个已经能让自己羡慕的主子了,不过看着主子个孩子样儿,就离家离父母嫁人,自己也是上了十六才被阿玛额娘送来做宫女的,身在皇宫,没谁是好命的。   满桃接下来几个月都不怎么搭理阿哥爷,来了伺候着,礼数不错,就是没个笑脸,不来就练字,满桃的一笔书法承自学士徐元梦很是好看,架势也足,配上钮祜禄家一贯的好外表,看着就是种美,享受。   翠英暗自着急,但是满桃不急,阿哥爷几个月里明显在宋格格那边儿时间更多,这舒穆禄侧福晋是还没得宠就失宠了。   这天十月三十,胤禛的生日,这天胤禛才是真满十七了。   这天从早上开始小院子就很热闹,胤禛大大小小的兄弟都来祝贺,但因为不是整生日就没有要摆席的意思,兄弟几个随意吃了点儿酒,满桃看了菜单让阿哥所的膳房准备了几个菜,照份例准备的,没什么特别的;到是宋格格传了话,送了几个特色菜,得了夸奖。   满桃从七八天之前就觉得昏昏欲睡,但是没有其他不适,也就自己撑着,胤禛来过一回但是满桃没精神招呼,胤禛也就走了。   夜色降临,满桃早早的歇下了,胤禛有大半个月都没来过满桃屋子里,今天宋格格又得了夸奖,胤禛是肯定不会来。但是,这个想法只在四阿哥送走几个兄弟之后就被抛出了翠英的脑海。   胤禛从主屋直接过来了。   “你主子歇下了?”胤禛虽然在问,但是已经差不多明白了,灯都熄了好一会儿。   “主子近来身上不爽利,就歇了。”翠英还是维护了满桃一句。   胤禛恩了下,就推开门,走了进去,翠英惊了一下,主子什么钗环都卸了,只怕是现在见到阿哥爷有些失仪。   满桃被胤禛的手摇醒了,迷迷糊糊的看着胤禛没有反应,一双明眸看不出情绪。   “你,你的月信这个月迟了十几天,明天找太医来扶脉。”胤禛的话一出口,满桃什么瞌睡都没有了,仔细一想,好像是的,然后满桃愣愣的想着,胤禛怎么知道的?怎么自己都没有觉察,胤禛就觉得了?满桃被勾起了很多话,正要问出话,胤禛又开口了“睡吧,晚了。”胤禛就上床来,一把抱住满桃的身子,不说话也不动了。   结果,满桃起来之后传了太医扶出了喜脉,午时胤禛回来的时候,满桃都还没有消化这个消息,毕竟满桃觉得自己才十三岁,前世还只是个初中生,虽然听过不少十一二就生子的新闻,但是放在自己身上,满桃只觉得难以接受。   “恭喜四阿哥,侧福晋有了一个月多的身孕。”翠英看见胤禛询问的眼光,主子又是一直呆滞没反应,不得不上前告诉阿哥这个好消息。   “恩。”胤禛脸上可以看得出来高兴,不过还是很沉稳的吩咐了安胎,保养的事情。   屋子里的人出去之后,胤禛发现满桃的目光又是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不由得纳罕,单纯的人一眼就能看到眼底的神色。   “恩,舒穆禄氏,你给我生个女儿吧。”胤禛何其聪敏,皇帝会突然把满桃指婚过来,就是因为自己的女儿早夭,之后又觉得委屈了满桃,开始找补,赐下各种恩典。   现在满桃怀了孕,自己倒是觉得是长女又回来了的感觉,自己的女儿真的是自己的。想到这里胤禛迫切的想要满桃生个小格格。   “恩。”满桃也没有多说,现在还是云里雾里的人,当然也没什么其他反应了。   “两天之后我要随皇阿玛去直隶,过年才回来,你要好好保重。”早半个月就在收拾行李了,因为满桃的冷淡,这回行李还是宋格格打理的,满桃没说什么,但是也是猜到了胤禛要出远门。   “恩。”   舒穆禄氏的人生来长寿,生来老的慢,满桃十三岁的年纪,看着绝对是小于十三岁的,胤禛的老师徐元梦已过不惑之年,但是看上去比同岁的老康要小上十岁不止。   满桃看上去平静的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雪,胤禛走了四五天,小院子里虽然还有两个主子,但是却就这样没了生气儿,宫人默默地做事情。康熙帝才走的第二天,缠连病榻的贵妃娘娘就薨逝了,让这个冬天变得更冷了。康熙帝听闻贵妃薨逝,没有返程,只是把贵妃的儿子胤誐送了回来,打理丧事。   贵妃过世,算是宫里面的大事,宫里上下都服了丧,头七过后,便除了服,毕竟不是皇后。贵妃在延禧宫停灵,等着康熙帝回来。   没人和满桃说话,翠英也只是偶尔问问满桃传膳了吗,要用点心吗,该喝安胎药了......   怀孕已经两个月多了,满桃心里还是很不安也没有真实的感觉,这么小的年纪。   “主子,该吃药了。”没有男主人的小院子总是充满着死寂,宋格格和舒穆禄侧福晋在这个时候都是这样没有不会去抢谁先传膳,谁先要热水,一切都是平静无波。   “恩。”满桃手中的笔停下来,看了看翠英手上的药碗。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接过去。   翠英心里面叹气,主子早先就和阿哥爷怄气,好不容易因为怀孕了,阿哥爷先示好;结果这档口皇上又带着阿哥爷去了直隶,主子的这口气就没顺过来,太医都说主子这样每天心事重重搞不好是要滑胎早产的,主子也没听进去。   “主子就是不心疼自己,也要心疼小格格啊。阿哥爷知道主子怀孕心里面别提多开心了呢。要是阿哥爷回来了知道。”翠英觉得自己成为满桃的大宫女还是有义务提醒主子不要和阿哥爷过不去,不要和自己身子过不去。   “翠英。”   “主子。”翠英有些激动,阿哥爷走了之后主子第一回叫自己。   “出去。”满桃的语气很冷漠。“我要想些事情,晚膳之前不要进来。”满桃后一句还是温和了一些,但是依然不容翠英分辨。   就像翠英不明白主子为什么和阿哥爷怄气一样,翠英有没有明白主子怎么就想通了。不过晚膳的时候满桃多吃了半碗饭,翠英觉得主子应该想通了。   翠英也不纠结为什么主子会想通,她只要服侍好主子就好了,宫里面每天都有人死去,位高者如贵妃,不也是没能让圣上回来;位卑者如辛者库的茹茹,一张草席就抬出宫去了。   翠英的优点在于能审时度势,看清该讨好谁,该踩着谁。   翠英被阿哥爷派来服侍侧福晋就要忠于舒穆禄氏侧福晋,阿哥爷都要在第二位,一同来的四个人,该踩着她们,才能有现在的体面。   ? ☆、腊八 ?  腊八的那天,天气晴朗,顺天府的冬天总是特别的冷,但是今年因为在宫里面故而满桃也没有感觉到很冷,这种感觉直到宋格格上门。   宋格格宋氏,是理藩院管户口的正六品主事的女儿,两人在一个院子里面生活,但是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说过的话也不过三四句,见过侧福晋,恩起来吧,宋妹妹好,舒穆禄侧福晋好。   今天过节,一大早的时候就被翠英打扮起来,今天要去永和宫给德妃请安,正要出门的时候宋格格一脸寒霜的过来了。   “去年这个时候,我也怀着身孕,却没资格见德妃娘娘,今年轮到你,怎么就这么好运?”宋格格开口就是这么一句,满桃觉得有些害怕,身子才两个月,除了有些嗜睡没有其他反应觉得是怀了孕。   翠英挡在前面,也觉得今天的宋氏有些奇怪。   宋格格没有做什么,就是看了看满桃,走之前哼笑一声。   永和宫里面的德妃娘娘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无论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来请安的小辈多是在永和宫住着位份不高的贵人答应,还有各个关系好些的诰命。   满桃是乘着侧福晋的步撵来的,但是到了永和宫门口就下来了,翠英虚扶满桃在身侧。还只是个孩子样的满桃被德妃招进去之后,很明显,德妃愣了下,这是德妃第一次见到满桃。   “哎哟,快过来,老四家的,看着就是个可人儿,这么小,本宫这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家里面跟额娘撒娇呢,都是要当娘的人了......”德妃说起话来几句是有种亲和劲儿,一样的话语,在德妃的口中说出来就是让人觉得舒服。   腊八节的腊八粥是重头戏,今年宫里面没有皇上,四大宫的主位惠荣宜德四妃,就在宫里各过各的了,加上贵妃娘娘薨逝不久,所以节日也就没有大的庆祝。吃过德妃宫里面的腊八粥就是在说话,众贵人答应奉承德妃贤德,德妃在主位上笑声不断,很是热闹。   从永和宫出来之后的满桃觉得德妃不愧为一宫主位,能从佟佳皇后身边宫女成为德妃娘娘,样貌人品不用多说,已经是三十几的人,看上去却不显老态,风韵犹在的温文尔雅,来自于她的善于保养而不同于舒穆禄氏的天生,这样的年轻更为难得。   虽然来永和宫没有见到胤禛才七岁的胞弟胤祯,但想也应该知道德妃有多受宠,□□可是让德妃生过三个儿子,虽然夭折了一个,但是也不难看出□□对德妃和其他三妃的不一样。   想着德妃的风采,就到了阿哥所里面的小院子里。   仿佛两个世界,德妃宫里的人曲意奉承热热闹闹,小院子里冷冷清清,连早上来过的宋格格都不知道在哪里去了。   “翠英,去准备笔墨。”已经过了酉时,但是满桃不想睡,今天是满桃第一个不在舒穆禄府里过得腊八,对于舒穆禄府来说,从腊八就开始准备年货了,跟着额娘钮祜禄氏开始给法玛阿玛和弟弟准备新衣,和大佳氏准备吃食。   今年孤身在外,而且宫里面显然没有自己准备东西过年的必要,所以满桃决定放松一下自己,写写字。   满桃的字很规整,练习的字帖从小到大都是徐元梦的字,但是徐元梦时常还会行书草书楷书混着写,加上满桃上辈子狗爬字的影响,如今满桃的字儿只能说神似形不似了,已然形成自己的风格。   翠英觉得自己主子对于写字画画的热情比对阿哥爷都高,主子心情好要写字画画,不好也要写字画画,但对阿哥爷却是心情好的时候才会说几句话。   不过翠英还是很喜欢看到满桃写字的,行笔之中透着随意,却写出工工整整的楷书,主子说她只会写蝇头小楷,大开大合的草书什么写不出来,没有那个意境。   今天的满桃写的不是蝇头小楷,是大字,用的是上好的宣纸,还有阿哥爷送的墨。   翠英是旗人,认识的汉字不多,但是满桃今天写的汉字却是全都认识【相思树底说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①   翠英直觉,满桃的这句话,不是写给阿哥爷的,就想问主子,怎么处理这幅字。   满桃笑了笑,让翠英去裱起来,过两天挂在书桌后面的墙上。   这种充满着闺阁之气的一句诗,满桃的确是不是为着胤禛写的,满桃心里面想了许多事情,前世今生,张曼,满桃,舒穆禄,佟佳,爱新觉罗。   最后出现在眼里的是前世看见过的一句诗,写下之后,觉得真是无趣,但是觉得写的不错,就留下了。   胤禛回来的时候,已经腊月二十三了,第二天就是小年,看来是赶着回来过年的。   白天在主屋见过宋氏和舒穆禄氏之后,胤禛就去了书房,看来是有公事要做了,毕竟胤禛过了年就十八了,已经是能参与政事的年纪了。   晚上,胤禛就歇在了书房;第二天一大早又去了南书房。   翠英在满桃起床的时候悄悄说,对面那位,一大早就去送热水,服侍了阿哥爷洗漱,结果阿哥爷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那位在屋子里早膳都没传。   天快黑的时候胤禛才一脸疲惫的回到小院子,身后的小太监苏培盛殷勤的问要不要去宋主子的屋里,宋主子准备了鲫鱼汤。   没等苏培盛把好话说完,胤禛就抬脚去了舒穆禄氏那边。丢下一句“想清楚谁是你主子。”胤禛就没理会苏培盛,进了屋。苏培盛也没敢跟进去,在屋子外面冻了一夜。   小院子里的人不多,也不少,夜里的事情大家心照不宣,没人敢取笑苏培盛,他可是佟佳皇后选给四阿哥的小太监,佟佳皇后在胤禛的心里可比亲妈还亲。   话分两头,胤禛进屋之后,就发现,满桃已经睡下了。   里屋的灯早就熄了,外间有一盏烛光,是值夜的宫女留下的。   胤禛进门,自然惊动了宫女。   “爷,主子......”宫女想给主子解释两句,但是收到胤禛制止的眼神闭了嘴。   “去耳房准备热水,轻点声,不要惊动你主子。”胤禛想起满桃还怀着孕,就不想打扰到她。   ①该诗是近代诗人梁启超的《台湾竹枝词》:郎家住在三重浦,妾家住在白石湖。路头相望无几步,郎试回头见妾无?韭菜花开心一枝,花正黄时叶正肥。愿郎摘花连叶摘,到死心头不肯离。相思树底说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树头结得相思子,可是郎行思妾时?【很长,只截取了一小段。】? ☆、怀表 ?  胤禛到满桃身边躺下之后,闻到的是淡淡的脂粉味儿,是内务府的宫制胭脂,牡丹的味道。满桃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胤禛的怀抱。   疑惑中的满桃,思维开始活动,昨晚,胤禛是什么时候来的?这个不重要,而是为什么他会来自己屋里?在胤禛走之前满桃就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失了宠,等胤禛回来大概会很久才会来看看自己一次。   “爷。”满桃看了看床边的怀表,已经四点了。   怀表是自己阿玛从□□哪里得来的赏赐,转手就到了自己手上。想到胤禛把东西带给自己的时候的不满,满桃觉得好笑,觉得胤禛很可笑,不就是个怀表么。   满桃不知道的是胤禛老早就看上了西洋进贡的怀表,想和他爹□□要,又抹不开,直到当着胤禛赏给了徐元梦,才放弃,想着皇阿玛的亲信重臣又是自己尊重的老师得了去,也不算辱没。   结果一出文渊阁,徐元梦就拉着胤禛说,小桃儿从小就爱西洋玩意儿,还读过几本西洋书,这个东西还是给她的好,不然等她知道阿玛得了这个怀表没有给她肯定会大闹特闹。然后胤禛就应下老师的要求,带给了在阿哥所的满桃,父女两个在一宫之中,距离不到半盏茶的路程,结果愣是不能相见,也是可怜父母心,胤禛就是这么当了父女两个信使。   胤禛一喊就醒了,也看见了满桃手里的怀表。   “爷,今天还要请安,起了。”这算是满桃最近说的最长一句话。   “舒穆禄氏,你阿玛,明明是内阁大臣,为什么不愿意参与政事呢?”满桃给胤禛的映象一直是温顺有余,主见不足,但是看见怀表,就想起来徐元梦口中会和阿玛大闹特闹的姑娘和眼前的舒穆禄氏明显不一样,就想问问看。   “阿玛他,觉得自己不适合官场,所以一心想编书修史。”满桃用了比较婉转的方式说了徐元梦的心愿,徐元梦其实最想的肯定是回到被关在家里的时候,旗人有内务府养着,只要不被除籍饿不死,光宗耀祖的事情让阿尔哈图【满桃的弟弟二十五年生】来做吧。   “你额娘也有了身孕,昨天老师让我给你说。”   腊月二十四的一整天,满桃都沉浸在胤禛的话里面,她和自己额娘一起怀孕了(⊙o⊙)啊!看样子,额娘怀了还是在自己后面,节奏和画风都不对啊,自己阿玛已经被归到中年大叔级别了【虽然看着不像】。不像是能照顾小孩子的啊。额娘是个柔顺的人不错,但是.......   腊月二十四康熙封笔之后,就正式休息了,当官只用早上去点个到,老康是直接回了后宫和小妃子们娱乐身心去了;皇子们也不用上课,有差事的也不怎么忙了,总之就是一句,过年了,大家一起休息。   胤禛在二十四的中午就回到了小院子,没有出门也没有找两个小老婆开心下,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面,满桃直觉胤禛肯定有事,所以跟翠英说约束着几个宫女,不要乱跑乖乖的。   事实证明‘no zuo no die.’是有一定道理的,胤禛到了晚膳时间还没出来,宋氏按捺不住,跑到胤禛的书房去了,之后自然是die的很开心,胤禛罚了宋氏五天禁闭,年三十再出来。   虽然没有罚到满桃头上,满桃也依旧有些害怕,就彻底闷在屋子里,每天早晚散步也不去了,和宫女们聊天也不聊了,早早的睡下,晚晚的起身,努力降低存在感。   这几天里面,翠英打听到以前院子里只有宋氏的时候,阿哥爷生气了之后宋氏就会凑上去当解语花,十次有八次被关禁闭,但是宋氏乐此不疲。然后翠英就建议满桃要不要也凑上去,反正主子现在房间门都不出,和关禁闭也没什么区别,说不定凑上去之后阿哥爷就能高兴了。对此满桃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自己不想出门和被人关禁闭是两种概念,才不要去做炮灰。   反正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胤禛为什么生气,宋氏为什么被罚,满桃全都不知道,不过因为满桃没有被牵连到,所以心情很好。胤禛虽然对凑上去的人很生气,不过像满桃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就也没去搭理,也就谈不上殃及池鱼。   年三十宋氏出来和满桃一起去给德妃拜年,因为宋氏一年中只有这天能进永和宫,满桃看得出宋氏很开心;宋氏的品级不够资格去拜见一宫主位的德妃,但是年三十是家人团聚的一天,所以宋氏年三十可以来。   不过对于满桃来说这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满桃的级别够资格参加年三十的祭天大典,要跟着德妃去乾清宫外面的广场跪着。   虽然怀着身孕,但是这种事情不是说你怀孕就能不参加的,而且今年是满桃第一回参加,虽然不情不愿,还是一大早就和宋氏离开小院子,满桃乘着步撵,宋氏跟在后头,呃,走路。   到了永和宫,满桃宋氏拜见过后,说了会儿话,满桃就被德妃带着一并十四阿哥和永和宫的嫔位几人,去乾清宫,宋氏只能留在永和宫和贵人答应一流聊天。   虽然要有一定品级的女人才能来这里跪着,能来跪着是身份,满桃只觉得昏天黑地的,不过好歹是撑下来了,各回各家的时候宋氏还打算和满桃聊天,但是满桃一看到屋子里了,就躺倒,让翠英去请太医。满桃肚子疼。   三个月不到的时候最容易滑胎,而自己又是十三四的年纪,满桃害怕自己就这么死了,也就不矫情了,直接拿着胤禛给的牌子,到太医院了。至于宋氏,有功夫再理吧。   太医院的值班太医是个新来的,来之前就手忙脚乱,来了之后更是抖个不停,就在他抖啊抖的时候胤禛回来了。   估计是被吓得过了头,年轻太医反而镇定下来了,不多时,得出结论。跪的久了,凉气入体,胎儿无碍,抓副药喝了就没事了。   知道结果的胤禛松了口气。   年轻太医却是出了门之后两脚打漂儿,走不到三步就摔倒了,翠英看见回来和满桃学,乐了满桃好半天。   “舒穆禄氏,你辛苦了。”胤禛说完,有些局促;满桃的目光太直白,娇小的身子在锦被里面缩着,脸色有些苍白。   “不辛苦。”满桃其实很想说‘为人名服务’。满桃看见胤禛的样子有些担心,觉得自己会不会是小题大做了,年三十的非让太医来把脉。   “等你生了这个孩子。”胤禛想说什么,但是没说出来,听了下才说。“我会宠爱你的。”   “呵,爷现在不是宠着我嘛?”说实话,满桃觉得胤禛对自己相当的够意思。   具体来说就是,满桃想通了自己穿越过来,做了胤禛的小老婆之一,只要安安分分的,结果应该不会太坏,自己阿玛是二品的官员,深受康熙的宠信,现在又不去做那些可能有危险的事情,旗人编书危险系数可是很小的,要是这样还能出事,徐元梦还是早早辞官回去吃禄米好了。   另外,胤禛对满桃可以说很宽容,满桃的工作目前只剩下安顿胤禛吃食,而且是随满桃的意思,上什么吃什么,不会有挑剔;目前就是满桃的工作价值远远小于付出,要是这样都不满足,那么翠英一流的宫女什么的就不要活人了。? ☆、嫡妻 ?  胤禛对满桃的反应很满意。不过满桃的无所求态度,让胤禛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好。   晚上的时候胤禛去和老康吃饭,满桃去永和宫吃年夜饭;宋氏?呃,拧着帕子在小院子里自己吃饭。   今年是满桃第一回和德妃吃年夜饭,但是德妃根本没工夫搭理满桃,因为过完这个年,她的宝贝儿子十四就要去阿哥所独居,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来拜见一下,不能多留,要去和他皇阿玛老康叙天伦。   德妃满脸都是不舍,整顿饭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十四身上,满桃一流的都靠边站着,说过吉祥话,送过新年礼物,给过压岁钱之后,德妃就说自己乏了,赶人回去,完全不像腊八和小年的时候能和宫里的女人磨叽半天。   所以回到满桃自己屋子里面的时候,满桃才想起,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吃呢,赶紧的去问阿哥所的小厨房。   结果当然是没有人搭理,今天御膳房相当的忙,各处的小厨房都是调了人手去帮忙,留下的除了提前就打好招呼的饭,别的是一点儿不剩。   满桃用希冀的眼神看翠英,希望翠英能拿出来一些点心什么的;翠英直摇头。   进宫来快要一年,满桃才知道原来宫里面会饿肚子是真的。大家都忙活儿着,谁有空搭理你们这些没有资格去主宫里面吃年夜饭的人。伤感之余,翠英提出了一个建议,宋格格哪里有准备东西。   满桃心里叹气,要是没有肚子里的这个,她就厚着脸皮去了,嘱咐翠英关好门,准备睡了;睡着了就不饿了。   夜里,胤禛让苏培盛传话回来给满桃,说今天晚上皇阿玛留着守岁,就不回来了。听到这话,翠英也就没去屋子里叫满桃起来,而是和苏培盛说主子困乏,就睡了,请公公给爷说放心。   苏培盛眼里面只有一个主子,这些日子四阿哥对侧福晋的关心看得出来,就想着还是问清楚了好。翠英对着苏培盛没有多少底气,只好说主子在永和宫没吃上饭,回来困乏的很,也就去睡了。   等苏培盛走了之后,翠英有些不安,忐忑的去喊了满桃,说完事情,希望主子能告诉她,她做的不错。   满桃安慰过翠英之后,却是有些不安,要是被有心人知道,还以为自己在永和宫受了气,下了面子,然后又到四阿哥面前告状,离间母子情分。满桃在床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是一想胤禛今晚都不回来,也没解决的办法,只好不安生的睡下。   面朝床帐子总也睡不着,不知多久过后,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一个一双手在眼前一样,满桃一下子清醒过来。   “舒穆禄氏,事情我知道了,不要担心。”胤禛也发现满桃醒了,说完安慰似得抱上满桃的身子。满桃只是想到事情解决了,一放松下来,沉沉的睡了过去。   过去好几天,满桃才知道除夕晚上□□本来带着从老大到老十几个阿哥一起守岁,胤禛知道苏培盛传回来的话,还不到子时和老康说自己喝了酒,不胜酒力,困倦的很,就回来了。其实胤禛还让苏培盛带了些吃食回来,结果满桃什么都没说,直接睡着,东西也就没见着。   满桃进宫以来的第一个年就在饥饿中醒来,醒过来的满桃看见了翠英准备的早膳,感动的就差泪流满面说谢谢大家的关心了。至于胤禛,早就起来在满桃的书房里看着书了。   边吃水晶饺子,边喝小米稀饭,还看着面前摆着的香煎小羊排,白勺芦荟,煎菠菜团儿......吃完早膳,异常的开心,连外面的寒风都觉得很可爱。   开心着去了书房,胤禛在看字画,满桃只觉得头皮发麻,胤禛看的不是别的,是哪天一时兴起写的【相思树底说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写的时候很嗨皮,挂上去的时候也很嗨皮,完全没想过胤禛也会看见的问题。   “这个,爷。”满桃的话还没说出来,胤禛就回头看着满桃了,目光深沉,看不出情绪,满桃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跟着满桃的翠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本想等过了年就换掉这幅字,结果这两天一忙活就忘了;想解释什么的时候,收到胤禛的眼神,让闪开。无奈,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爷,那幅字不好看,我......”想转移话题,打个岔。   “舒穆禄氏,你是不是觉得,进宫来失去了很多?”平铺直叙的语气,胤禛很平静,满桃看得出好像没有生气。   “离开了阿玛额娘,离开了弟弟,从此生活里只剩下爷,可是爷却不是我一个的,现在不是,以后更不可能。”这是大实话,至于在【思郎恨郎】这句话跟前儿说有什么暗指,就不在满桃的考虑范围里了。   “恩。”听了之后,胤禛没有再说什么,“小胜子,把这个拿到书房里面去。”指着裱在框里的字,胤禛的语气里面止不住的笑意。   “嗳,唉?爷,不要把这个挂在书房,这个不好,这样的句子让人看见了......”这样的话明显不应该出现在严肃的书房里,满桃的语气开始担心。   胤禛拿去了满桃两幅作品,一幅桃花,一幅字;桃花是满桃少有的得意之作,字,就不要提了。满桃觉得自己肯定和胤禛是冤家,不然怎么总是能拿走心头之物呢?   没有其他解释,满桃的字画,虽然还稚嫩,但是也是有一定水准的,比如对面的宋格格就比不过满桃;更是不爱书画爱女红。   日子还是要过,只是满桃不爱写字画画了,无事可做的时候就开始抄书,蝇头小楷,很是好看。   康熙三十四年五月初八,太子大婚宴于文华殿之北,娶嫡福晋石氏。   五月十八,三阿哥胤祉娶嫡福晋董鄂氏。   五月二十八,四阿哥胤禛娶嫡福晋乌喇那拉氏。   孤灯夜半的时候,满桃的卧房看不见主屋里的情景,说不上失落,也说不上难过,胤禛是嫡福晋的丈夫,自己也是在分享乌喇那拉氏的丈夫,也就释怀,人家正主儿今天才见到丈夫;本来就不是自己的,没有立场去羡慕,去嫉妒。思路自通之后,满桃也就不再矫情,早早熄灯睡下了。   宋氏屋子里的灯亮到很晚,翠英早上的时候和满桃说,满桃笑呵呵的,难得的挤兑了宋氏一句“她不用敬茶当然能晚睡了。”   不理会翠英的呆滞,满桃喊来翠喜给自己梳好小把子头,一幅银配玉的海棠花头面戴好,鼓了勇气,就在厅室里等着去拜见老康和德妃的两人回来。? ☆、敬茶 ?  五月二十九,大婚之后的胤禛端坐在胡桃木的椅子上,样子看上去很是喜气,满桃想着,动作却不停。虽然已经有八个月的肚子了,这一跪,还是要要跪的,给主母敬茶。   乌喇那拉氏在家备嫁将近五年,终于是嫁来了;满桃只看了一眼,头圆额平,皮肤光滑唇红齿白眉长,坐姿优雅,虽不是绝世佳人,也是标准的嫡妻贵妇。   “福晋喝茶。”双手奉上茶。   “恩。”满桃心说,声音也是有威仪的;胤禛还是挺有福气的。“还怀着身子,快起来吧。”   胤禛看着敬过茶,就说出去了,留下两个人干瞪眼。   满桃觉得这个乌喇那拉氏也是可怜,十二三岁的年纪被挑为嫡福晋,还没见着丈夫的面就被关在家里面学规矩,将近五年了,才好不容易嫁过来,结果丈夫这里,先是一个怀孕的侧福晋,再是一个生过孩子的格格。   “舒穆禄妹妹真是好福气,今年多大了?”一听就是客气话,乌喇那拉氏在家没别的事情,就是研究怎么嫁给四阿哥,怎么做好四福晋,会不知道四阿哥的侧福晋多大?   “今年十四了。”   “这么小的岁数呢,身量还没张开的可人儿,怪不得阿哥爷一大早就和我说不要为难你呢。”这句话说得是让满桃心惊肉跳,胤禛果然对后宅的事情没什么概念,就是担心被欺负也别直接对福晋说啊。   “福晋这么和气的人,怎么会为难呢?”满桃虽然不怎么想接话,为了以后能安安稳稳的生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想奉承几句,表明立场。   后面福晋说什么,满桃也就规规矩矩的问一句答一句;看上去和气极了。   之后几天,满桃都没见着胤禛。   满桃清楚的知道,一个嫡妻的出现,胤禛才算是正正的成家长大,重视嫡妻,也算是必然的事情。满桃觉得自己应该表现的更加安分才对,所以除了早起请安之外,基本不离开屋子。   夏天天热,满桃怀着身孕不能放冰山,是以每天都尽量的平心静气,保持心态和谐。是以,听闻胤禛被派去黄河沿岸治理水患的时候,不由得被惊吓到。   虽然胤禛不怎么来看满桃了,但是因为小院子里有男主人在,满桃便是不怎么担心生孩子的时候会被产婆怎么样,这些产婆也是自己相看过得,从内务府拨来的。   可是现在,上有不知性情的嫡福晋,下有明显不安分的宋氏,整个宫里,却是没有一个人敢说能为了自己说话。   穷则思变。   这句话放在满桃身上很适合,想到了弊端,自然也是有优势,满桃的优势就是满桃的阿玛是徐元梦,是康熙身边的红人,基本就是国家主席秘书一级别的人,虽然不管实事,但也是能直达上听的官儿。   另说起来,虽然比家世满桃比不过乌喇那拉氏,比阿玛四福晋的阿玛是内大臣费扬古,可是有一点,四福晋的阿玛已经作古八年多了,权势这东西,一向是过期作废的,何况费扬古死了那么久了。   满桃觉得自己也不一定就会被四福晋拿捏在手心里,故而放松下来之后,也到了胤禛快走的日子。晚上,胤禛也来看满桃了。   满桃在傍晚的时候会趁着日头不那么大的一点时候,在小院子东面房子后面的走廊上散散步,达到锻炼孕妇,增强体魄的目的。   等天色全暗下来的时候才会回到屋子里,吃些点心,准备睡了。   胤禛来的时候,满桃刚好散步回来,就没招呼胤禛,去盥洗室擦擦汗,换件衣服先了。胤禛也无所谓,在隔壁间的书房翻看满桃的书。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桌上的诗集,正翻到崔护的《题都城南庄》。   满桃出来之后,胤禛看见面色桃红,不着粉黛已是吹弹即破的肌肤“桃月。”   满桃:“......”   好吧,满桃听懂了,这是在叫自己,因为屋里面就没有其他人,只是,为什么要叫桃月?   “舒穆禄氏,你应该没有字吧。”胤禛叫出桃月之后,恍惚觉得很配,好像这个名字停在口中很久了。   “恩,还没有字,大名叫满桃;阿玛额娘都叫我小桃儿。”很久以后满桃才意识到这次交谈,是胤禛真正意义上关心满桃的生活,关注满桃以前在家的日子。   “满桃。”胤禛念着这两个字,觉得真不愧是自己的老师;胤禛又想起来,满桃的画作上大多有‘满面桃花’这四个字的落款,原来不仅仅是因为画了桃花的缘故。   第二天,胤禛下了课,找了徐元梦说话。   “阿哥刚才的回答很不错。”胤禛虽然接了老康给的差事,但是在宫里住着,就要每天去上给阿哥开的课,几个成婚的阿哥上的课已经不限于书本了,而是开始处理政务了。徐元梦负责的课程是老康特批的,奏折问策,讲解以前的大臣折子,问阿哥怎么处理;这是给阿哥们接触政务的演练,配合上康熙给阿哥们的差事,这一年多几个成年阿哥能力有很大提高。至于太子爷,从小在康熙爷的书案上长大,奏折更是打小读着长大的识字教材。   这件事就是,胤禛找了徐元梦说话,徐元梦就和老康求了一道旨,让满桃的额娘挑了个产婆并奶母送到宫里。   人是从钮祜禄家找的,到满桃小院子住下的时候已经是六月底了,胤禛走了快十天了。   大着肚子的满桃进七月之后,就恹恹的,不怎么吃,不怎么睡,翠英着急上火,急了满嘴泡,只好告假让翠喜翠敏来服侍。   傍晚,满桃虽然不想动,但是还是坚持散步。翠喜翠敏两个人一左一右扶着满桃;生怕出了事情,两人被翠英压着不能近主子身边,好容易有了机会,都想有个表现的机会。从早上开始两人就殷勤的让满桃怀念翠英的谨慎和自然。   满桃在逛的地方是小院子东面的后廊,东面的房子都是满桃在住,西面的是宋氏居所,坐北朝南的正屋是福晋乌喇那拉氏的,这个后廊背面就是奴仆晚上休息的仆役房,但是有一道墙隔着,只在南面开了一道小门出入。   因为满桃每天都要在这里散步,是以这个时间都不会让人进来,害怕冲撞到。   故满桃看见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的时候,有些惊讶。   “侧福晋万福。”宋氏给满桃行过礼之后,笑语盈盈的走了过来。   “宋妹妹今天怎么有兴致来这里?”满桃看着宋氏过来有些紧张,虽然宋氏一直没有做过什么,不过以满桃的直觉来说,还是本能的害怕宋氏。? ☆、小格格 ?  满桃回到屋子里之后左思右想,还是不知道宋氏为什么突然出现,没有做什么又走开,满桃脑补中的推倒自己啊,下药给自己啊,全都没有。   想不出所以然之后,翠喜翠敏就服侍歇下了。   是夜,翠喜给满桃值夜。   天快亮的时候,翠喜正是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却听见满桃无意识的抽搐,发出哼唧声,翠喜一下子意识到有些不对,立刻清醒过来,进到里屋,看见床上的满桃似是做恶梦一样嘴里发声,却没有醒过来。   “主子。”翠喜在叫着满桃,眼睛一瞟,看见床上已经满是血迹,夏天的薄被几乎都被血打湿,翠喜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出去叫人。   产婆来的时候,看见这个场面,直吓得两腿打颤。   “出,出了这么多的血,去,去请太医来吧。”本来在休息的翠英出了这种事情自然不能不来,一看期望甚大的产婆这个样子,只好开口和翠喜说。   “这个,请太医,要请示福晋吧。”虽然福晋早在翠喜乱喊的时候就醒了过来,主屋的灯也亮了起来,但是福晋没过来。   “我去。”翠英一咬牙,出了屋。   满桃醒过来的时候是被灌药弄醒的,勉强睁开眼看见是翠英,就松了口自己喝了下去。   不多会儿,满桃觉得好像是恢复了体力一样,但还是觉得使不上力,只想睡下去,就听见翠英的声音,“主子,您再不使力气,小主子,就要被被憋死了。”   ......   一声啼哭和清晨的第一道阳光,一起来到人间。   恍惚中,“是位小格格,主子。”   “侧福晋失血过多,又被臣用药勉强提起精神,此时只是睡着了,没有大碍。”太医诊断的结果让乌喇那拉氏松了口气。   胤禛不在的时候要是让康熙赐下的侧福晋死了,那真是没有什么也成有什么了。   此时,主屋里的乌喇那拉氏,正在收拾妆容,去给永和宫的德妃请安顺便报喜。   “福晋,那舒穆禄氏本就不怎么受宠,只是怀了孩子,阿哥爷才常常去,现在只生了个小格格,更不用担心了,要担心的是西边儿的那个狐媚子,不过是个下等的汉人指给阿哥爷,就想要反了天了。”乌喇那拉氏带进宫的嬷嬷,本是乌喇那拉氏的奶嬷嬷,称做高嬷嬷。   “高嬷嬷慎言。”乌喇那拉氏在家时老来女,不同于一样是老来女的满桃额娘是哥哥嫂嫂带大的,乌喇那拉氏的虽然阿玛早亡,但是额娘却一直是当家主母,取名宝儿,看做掌中宝,疼爱长大的。   嫁来皇室,乌喇那拉氏在家备嫁将近五年,家中的族人更是寄予厚望,一直以一个合格的福晋来要求乌喇那拉氏宝儿。也因为这样,她才会在对着胤禛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做一个福晋,而不是妻子,也导致胤禛在家的一个多月里,除了开始的十几天里,后面在宋氏的屋里过夜的次数明显比较多。   永和宫里,德妃对长子的福晋一贯的冷淡,乌喇那拉氏也不介意,请过安后,轻飘的说起侧福晋生了个小格格的事情,并表示已经派人去给四阿哥送喜讯了,而且还表示是否要给侧福晋家里送个消息,毕竟是朝中二品大员的女儿。   德妃对福晋的识相感到满意,她不想过多的操心长子,有个做事周全的媳妇,时时汇报下就可以了。德妃表示,她会派人和皇上说,徐元梦是得宠的臣子,不过动动嘴皮子的事情,还是值得的。   之后,四福晋迅速表示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德妃大度的表示接下来的几天都不用来了,洗三也是要操办的大事情。   满桃在小格格洗三的时候意识还不是很清晰,这三天几乎都是只有翠英给满桃喂药喂饭的时候才会清醒一会儿,太医说是没有事情,但也就是这样昏昏沉沉的让翠英担心着,就怕等会儿在叫满桃就喊不醒了。   洗三过后,胤禛的小院子里来了一位嬷嬷,是满桃的熟人,大佳氏的儿子阿楚珲的媳妇,唤作萨仁,意思是月亮。   萨仁在满桃家里最困难的时候进门,并不是个轻佻的人,尽心尽力,很是可靠的人,已经二十六的萨仁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格格。”满桃看见熟悉的萨仁,一下子就要落泪,在这宫里面,一年多的日子,没有见到任何家里的人,收到的只是家里面的消息。“格格,不要哭,女人在月子里可不能哭,要是弄坏了身子就糟了。”   满桃戚戚地把眼泪忍了回去,想问什么,却没问出口。   “格格,老爷知道您的情况,求皇上的药,怕人打眼,就让我给您送过来,以后我就在宫里照顾您。”   “萨仁,阿玛额娘身体怎么样?”   “府里一切都好,就是老爷担心您,不过夫人还不知道,因为夫人快要生产了,老爷怕会刺激到夫人。”萨仁有些担忧的说完,却觉得自己想多了,格格做事一向聪慧有主见,不需要自己解释。   萨仁来了之后,交代了翠英熬药,接过了主事的位置,开始为满桃调理,进宫前徐元梦给了萨仁一本他急急忙忙写的手册,交代了不少注意事项。   “翠英,小格格呢?”满桃恢复精神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女儿。   快满月的孩子,已经长得不错了,不像一出生的时候那么邹邹巴巴的红猴子样儿了;翠英开心的和满桃说着小格格刚出生的时候红猴子样儿,气氛正好。   翠喜进来报告说,宋格格来看主子。   满桃微楞,这段时间,人虽然是虚着,却在回忆的是生产前傍晚的时候,见到宋氏的情形,虽然预产期前后十天左右都是正常的事情。可是宋氏的出现突然,之后又是巧合得很,夜里面难产大出血,不由得让满桃怀疑,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要不是翠英忠心,要不是福晋允了请太医没耽误,要不是阿玛后来求了老康赐药,肯定是熬不过去的。   “侧福晋真是好福气,生的小格格样子一看就像极了阿哥爷,又得了皇上的看中,洗三那天皇上赐下的玉,可是从前朝宫里面儿留下来的。”宋氏一开口,就是夸了奶嬷嬷手中的小格格。   “小孩子福气浅,经不起这样夸,宋妹妹今天来是什么事?”   “这话说得,姐姐这里没有事情还不能来了。”   ? ☆、四四归来 ?  宋婉柔的样子就是很典型的水乡女子,在汉军旗中能过选秀关的无一不是品貌上上,挑了又挑才能被指到阿哥这里。宋婉柔的父亲是皇庄的管事,在汉军旗里算得上是说得上话的人,对女儿的培养也是精细,承自其母的水乡温婉,不怪乎胤禛会喜欢。   满桃想着宋氏和胤禛,又想到福晋和胤禛;想着前世的经历和今生的过往,不由得走了神;和宋氏本就没有什么话可以说的,想着心事,不再愿意和这个名字和人一样温婉的女子谈话,早产难产的事情很可能就这样再无头绪下去,一切都是自己的无端猜测,亏是吃定了。   宋氏和胤禛几年的相处,肯定是有感情的,而且像宋氏这种女子,是个男人都会喜欢的。自己好端端的,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自己的猜测,说不定,下一次,就不是差点儿死掉了。   宋氏痛快的走了,临走前,满脸的笑意说,还不是生了个格格,没那个命。就是这样嘲讽,在一个温婉的人口中说出来,寒意更甚。   “格格,不要放在心上,您还小,有了小格格,可比这院子里的其他人都好了。”满桃被宋氏无意中的的阴冷吓到,愣在哪儿。   “萨仁觉得,宋氏如何?”   “温婉有余,心胸不足。”   “这就是了,这深宫里的小院儿,比的可不是狠辣,比的不就是谁比谁更能熬嘛?”满桃想到的是宫里面的那位苏麻拉姑,本来是个奴婢,熬过了文皇帝,章皇帝,又熬过了自己主子孝庄文皇后,现在可不就成了主子,快八十岁的人了,为了让她年老的时候能有人送终,又养着十二阿哥,比起早年间的德妃还过得好,基本就是皇宫里辈分最高,又得康熙敬重的人物一个。   满桃想想,胤禛以后是要继承皇位的,虽然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后,不过去年见到康熙的时候还精神的很,估计还有的熬呢,要是康熙像苏麻拉姑一样活个八十几。   胤禛不在,小格格满月一过,日子过得平静起来了,宋氏时不时来酸几句,福晋还是那样贤惠,满桃的生活由萨仁帮着打理,除了要去请安之外,每天的日子变得像是在家的时候。   九月初的时候,家里面传来消息说,额娘生了个弟弟给满桃,阿玛取名为恩绰,意思是宽宏,希望儿子平安长大就好。   九月下旬,秋天的紫禁城颜色变得炫目起来,宫里没有大树,只有低矮的花草,此时的菊花就成了宫中的主色。小院儿里也一样,一直像透明人一样,被翠英翠喜翠敏压着的翠福,这回去了御花园,端了几盆粉□□白的菊花,煞是好看,得了萨仁的夸奖。   小格格取了小名儿,叫做杏子。   另外一天请安的时候福晋说,胤禛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不日就要回来,宋氏自然是高高兴兴的就回去打扮起来。满桃觉得自己也该给自己的老板一个好印象,好几个月没见,自己个子长高了的,快十五岁的小姑娘,两年前来小院子没长起来得地方,在生了杏子之后,也长起来了。   满桃的个子差不多已经快有一米七的样子,踩着两寸高的花盆底,基本上是能傲视小院子的所有人,之所以说宋氏温婉,就是因为宋氏的个子只有一米五,娇小的个子,看着就很有保护欲。   满桃的个子高,这是遗传因素,舒穆禄氏是契丹旧姓归满人,钮祜禄氏是满人大姓,不管怎么看都是北方的高个基因,如今十五不到的满桃看上去还有长个子的空间。   快十月的时候,胤禛才回到了小院儿,先去看过福晋,再到满桃这里看了小格格杏子,吃过午膳就去了宋氏屋里睡午觉,至于干了什么不得而知,晚上实在福晋屋里留宿的。   从翠英口中知道的消息,其实和满桃的猜测相差无几,福晋是正室,过夜肯定是在正屋,自己生了杏子吃个饭顺便的事儿,宋氏肯定也是有办法能留住胤禛一阵子,却没办法让胤禛过夜,这就是守规矩的胤禛。   胤禛回来的第五天,才来了满桃屋里。   照常的传膳,胤禛在主位,满桃坐在一边。   “现在吃蟹是不是晚了点儿?”胤禛看见满桃前面的湖鱼蟹黄玉扇,蟹黄汤包,蟹粉狮子头还有让翠英正在盛的蟹黄鸡茸面,不由得问了出来。   “是晚了点儿,但是还没过季节不是嘛。”胤禛突然在用膳的时候说话,吓了一跳的满桃快速的把嘴里的一口面咽下去,回答说道。   胤禛也用满桃特意点的蟹黄“宴”,觉得也就一般,最后在吃完之后对满桃说,女子还是少食蟹,凉的很。   虽然不满意满桃点的晚膳,但是夜里胤禛还是觉得很满意,将近的日子没有能做点儿什么,小丫头片子也长大了些,虽然还是一张长不大的娃娃脸,却是该有的有了。   第二天满桃午膳的时候见到了苏培盛,苏培盛还带来了一盅牛肉羹和一句话,温热的食物多吃些,少吃寒性的。   满桃无语的接下牛肉羹,然后默默的吃完。   事实上满桃一直在调理身体,萨仁对于满桃不能吃寒性食物一直是严格把关,但是在昨天满桃说胤禛喜欢吃蟹,才会有桌上的七八道菜。满桃也只是想着,秋天不吃一次蟹,实在对不起自己成为剥削阶级,等萨仁意识到不是胤禛喜欢吃蟹的时候,晚膳已经结束了。吃过之后,满桃被萨仁苦口婆心的劝了很久,又被胤禛特意关照。   昨天也没有吃下去很多,却被批评不注意自己身体,觉得很亏的满桃,很长一段时间里面没有再插手自己的膳食。   秋天的尾巴在满桃只吃过一次蟹,赏了门口的粉白菊花里过去,初冬的脚步慢慢到来,内务府也送来了新做的冬衣。   水蓝色的旗装,镶着白色兔毛的边儿,很是好看,心情不错的满桃在屋子后面的走廊散着步。小把子头上配着的是胤禛这次出去,老康给家属的赏赐,一支蓝宝石的步摇,另攒着几朵蓝色绢花。   “主子为什么总是在屋后散步?”问话的是翠福,自从送过两盆粉白菊花之后翠福也开始跟在满桃身边,虽然不进屋服侍,但在这种翠英回去拿披风的时候,翠福就能跟着了。   “你觉得呢?”翠福今年十六岁,八岁进内务府,十四岁分配到满桃这里做事,人很老实,做事不如翠英稳妥,不如翠喜聪明,也不如翠敏胆大。   之前会送东西来主子更前儿,而不是继续在房前屋后扫撒,估计是翠英觉得压不住翠喜了,要找个人分担下翠喜的压力,支的招。对于这样的事情,满桃看看,不点破,因为知道底下人的忠心;这样的封建时代,做奴婢的生死就在主子手里,忠心不二会有主子护着,背弃主子不管到哪里都是被鄙视的命。   “奴婢觉得是怕碰见宋格格。”翠福想了想,斟酌的说完,看了看满桃。   “能想到这,已经算不错了。回去问问你翠英姐姐,就知道了。”   ? ☆、三十五年 ?  康熙三十四年的冬天来了又走。这样迎来了康熙三十五年的春天,春节刚过,老康就带着军队去了葛尔丹,太子监国,几个成年的阿哥也都开始忙起来了。   二月的一天,胤禛来到满桃屋里,让满桃给他读了小半天的书,没说要做什么,待用过午膳之后,胤禛问满桃,喜欢什么花;满桃说是桃花。   在家的时候徐元梦为满桃种了一片桃林,希望满桃能学做桃花,在最应该开花的时候开花,在该结果的时候结果;而不像梅花,寒冬里开放,即便是被人称赞,各种苦楚几人知?女儿家应该娇养着,不该做那争强好胜之举。   后来满桃才知道原来胤禛接了给几个阿哥建府邸的差事,胤禛给满桃划了一片小院子,因为杏子的原因,比其他院子要大一些,胤禛想着给满桃的院子应该种些树,想了许久不知道满桃喜欢什么,踌躇了半天才问出口。   到了五月,康熙大胜班师回朝。胤禛也有了空闲在小院子里呆着,不似之前整天整天被太子抓去帮忙,几天都回不来。   高兴的老康回来之后见到自家老五都有了一个儿子,一想老四现在还只有个小格格,就扒拉了一下记名秀女的名册,发挥了老康坑儿子的技能,隔天小院里就来了一位武格格。福晋安排住在了西边和宋氏一起住着,谁让她们两都只是格格呢。   武格格今年十六岁上下,相貌清丽,比之宋格格要差上一些,但是优势是比宋氏要年轻些,而且看着就是个忠厚老实的人,极为守礼,原因大概是因为武氏的父亲武国柱是个知县,正经官员人家的女儿比起奴才家的女儿规矩学的更好罢。高嬷嬷看过武氏之后心里面这样评价着两个格格;却是不怎么敢到福晋面前说这样的闲话了。   武氏的到来,胤禛明显新鲜于新来的格格,小院子里的主要矛盾也就从宋氏和舒穆禄氏,成了宋氏和武氏,就目前来看,武氏占了上风,因为福晋更看好武氏。   七月,老康让人起草了平定葛尔丹的功绩,刻了碑。满桃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徐元梦在给满桃的书信里面提了一句。徐元梦作为礼部的头目,对于这种记载功绩,上告于天于祖宗的事情是要安排典礼的,作为康熙的御用“写手”又要措辞长篇大论的碑文,着实让平日清闲的徐元梦忙了好一阵子。   虽然忙着,但是徐元梦还是没有忘记外孙女的周岁,胤禛还是当了跑腿的送了礼物,是个西洋玩儿,一个透明度极高的玻璃杯子,因为杏子还小,东西就收起来了,满桃有一个大箱子,是胤禛特意去内务府置办的,可以从不同的地方打开,一共有三十几个小的暗格和九个抽屉,放着一些杏子的长辈们送的礼物,这次的周岁过后,大箱子就装满了,什么小金锁,长命锁,如意之类的,为此满桃做了一本账册上,写着谁谁在某天送了什么什么,想着以后杏子大了就让她懂怎么料理家事。   周岁过后,胤禛去宗人府上了玉碟儿,给杏子取了大名爱新觉罗·芬纳。知道胤禛是从了长女芬怡的名字来取得,说不上好听还是不好听,不过叫习惯了杏子也不怎么想改口,胤禛对此也没表示什么,因为他也觉得叫杏子更合女儿。   七月底的时候,福晋在请安的早晨宣布,昨天请了太医诊脉,确认她怀孕了,然后表达了以后一个月就不用你们三个来请安,她要安心养胎的消息。   小院里的女人们知道昨天福晋请了太医,都在猜测是怎么了,高嬷嬷把着主屋,宋氏和武氏都没打听到,满桃没去打听。   乍然一听,对这个消息最为高兴的应该是武氏了,因为武氏在来了小院子的两个月里,已然成为福晋一边儿的人了。满桃也挺高兴的,因为不用早起。   不高心的只有一个,宋氏。因为宋氏的打算就是要在福晋之前生下庶长子,好在将来能在福晋面前有一争之力。结果她跟着胤禛几年,宠爱有,却是只生了个夭折的长女。现在福晋怀孕,宋氏开始暗自急了;然后宋氏回屋子思量了小半天,得出来一个结果,福晋怀孕也不一定是坏事,因为福晋在怀孕的时候,肯定就不能留胤禛过夜了。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很高兴。   四福晋怀了孕,永和宫的德妃打发了人来赐下药材和布匹,因为不管生男生女都是胤禛的嫡子嫡女,老康也赐下了不少东西。还有胤禛的兄弟们,也都送了一份礼物,小院子热闹了好些天。   夜里,胤禛去了武氏的屋里,高兴了好几天的胤禛终于做足了福晋的面子,开始去其他人屋里了,于是乌喇那拉氏和高嬷嬷在晚间梳妆的时候聊起了闲话。   “福晋,现在可是能安下心了。”高嬷嬷看着嫁来不过一年的主子已经憔悴成这样,很是心疼,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和亲生的有什么不同;现在福晋要有好日子过了,打心底的高兴。   “恩。”自从得知怀孕了的乌喇那拉氏宝儿除去了平日的高高在上,有一种母性的光环在身上一样,连看着就端庄严肃的五官也变得温柔了。   “这些天宋氏也安静了不少,想来武氏也是个有手段的人。”高嬷嬷觉得自己应该说些高兴的事情。   “毕竟也是官家女儿,比起来还是上得台面的......说起来舒穆禄氏还更识时务些。”怀了孕的乌喇那拉氏看什么都顺眼。舒穆禄氏平日里也是敬重这个福晋,没有仗着是康熙钦点的侧福晋,也没有仗着家世比之福晋不差多少而趾高气扬。   乌喇那拉氏自认识人很有一套,舒穆禄氏的敬重、宋氏的蛇蝎心肠、武氏的胆小巴结都看在眼里,很有一套的平衡着小院子的关系。   乌喇那拉氏停了一个月的请安,太医说胎已经稳下来了,就召开了小院会议,表示明天起要恢复规矩,特别叮嘱了满桃明天要去给德妃请安,不要起晚了,记得把杏子带上。   满桃这一个月里日子过得不错,因为养得好,个子又抽了条,比之福晋已经高了不少,穿上寸子之后,直逼小院第一高个子的胤禛。   ? ☆、喜爱 ?  在永和宫的乌喇那拉氏和德妃说着话儿,满桃无所事事,乌喇那拉氏每隔六天会来一次永和宫给德妃请安,报告四阿哥的近况,作为侧福晋,满桃一般是不用来的,只不过今天是乌喇那拉氏安胎之后的第一次请安,就把满桃捎上了,顺便让德妃见见孙女儿。   杏子还是个很讨喜的孩子的,见谁都笑呵呵的,不爱哭闹,有奶就是娘,谁给吃的就跟着走,刚学会走路没多久的杏子最爱乱跑,跑不了几步就倒下去,把奶娘折腾的每天都心惊肉跳的。   “舒穆禄氏把芬纳养的不错。”德妃逗了一会儿目前她唯一的孙子辈的小孩儿,虽然是女孩儿,不过一岁多的小孩正是最可爱的年纪,德妃还是蛮喜欢杏子的,顺带的对舒穆禄氏也感官不错。   “是母妃教导的好。”满桃和德妃客气的打太极,“福晋将来的小阿哥一定是更可爱的呢。”然后把话题转移,乌喇那拉氏肯定更受到德妃的重视。   杏子在德妃的宫里玩的累了,就在暖阁里面睡下了,到了午睡时间,德妃也不想再和这些小宫嫔说话,直说困倦,去了卧房睡下,因为要等杏子睡醒过来,四福晋留下满桃继续在永和宫等着,她也是回去休息了。   永和宫的嬷嬷把满桃也带去了暖阁,说娘娘留话,等小格格醒过来直接离开就可以了,不用来请安。   满桃就在暖阁里面,闲来无事的满桃,看着杏子可爱的睡颜,突然觉得很幸福。   在这个朝代生活越久,越来越觉得现代的影子在慢慢消失,觉得总有一天会完全想不起自己和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更加的适应着这里的生活。   尽量的逃避着,不去想,随意的生活在自己划定的生活范围里,没有任何逾越。只关心着能让自己好好地生活下去的方法,以前关心阿玛徐元梦的生活,因为一家之主会更多的决定着没有生存方法的满桃的人生。   满桃拉了拉杏子的被子,觉得看见杏子这么可爱的样子,前所未有的感觉要为这个因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付出所有,只为了能看见杏子这么可爱的睡颜。   没等杏子自己醒来,满桃怕杏子晚上闹,看时辰差不多了,就喊醒了杏子,打扮好杏子,母女两个是同色一个系列的水蓝宫装,白色的兔毛滚边,才学会走路的杏子跟在满桃身后,小步小步的走着。   出了永和宫,满桃带着杏子上了步撵,向着阿哥所的小院走去。   一进阿哥所里面,满桃直接被小院子里面的气氛下了一跳,让奶嬷嬷把杏子抱好,站在自己身后,并没有往里面走,让翠英去问怎么了。   不一会儿,翠英回来回话,说阿哥爷让主子去主屋,另外让小格格去屋里不要去主屋,直接回去东间儿。   等满桃进到主屋,只看见胤禛在屋子里,没看见福晋,连个上茶水的宫女都没有在屋里。“爷。”微微福身,算是见礼,胤禛点头。   胤禛没说话,满桃也就不问,看样子是出了事情,不过和满桃关系不大或者说,没有关系。等了小半刻钟,里间儿出来了一位太医,手上擦汗,嘴上不停,直接说“福晋没有大碍,并没有伤及根本,受了惊吓的缘故开了安生药,现在已经睡下了。”太医又说了些什么,满桃没怎么听,只是惊讶于福晋受了惊吓,惊吓到请了太医来。   “舒穆禄氏,福晋不宜操劳,这段日子,院子里的帐就你来管吧。”满桃没从胤禛口中知道更多的事情,只是突然间接受了这个任命。   “恩。”胤禛也不打算解释更多的事情,对福晋的大宫女说晚些再来看福晋。就示意满桃跟上,两人去了西间儿。有些猜到是这两个格格弄了点儿事情出来的满桃心中了然的跟着,没说什么话。不过几步的路程,转眼就到。   屋里面,宋氏一直在哭,武氏带着高嬷嬷在一旁看着。高嬷嬷瞅见胤禛来了,马上上前“阿哥爷,宋格格今天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谁知道她明天会害了谁。可不能就这样姑息了,我们福晋可是怀的您的嫡长子啊。”   满桃看见胤禛几不可见皱了皱眉,高嬷嬷太失礼了。“福晋已经没事了,嬷嬷回去看看吧,内宅的事情还是内宅处理的好,事情是怎样的,和侧福晋说就行了。”没在看西间儿的混乱,胤禛离开了,满桃看了一眼,去了东间儿,猜着是去看杏子了。   满桃觉得自己接手了一个烫手山芋,胤禛的格格害了怀着孕的福晋,事情很明显,把格格送去宗人府,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但是胤禛的话放在这里,这是内宅的事情,显然是要私了,不想闹大;由此也可以看出来宋氏是得了胤禛的几分真心喜欢的。   至于胤禛为什么会喜欢宋氏,满桃将原因归结为宋氏是真的漂亮,而且在和胤禛一起的宋氏肯定和平日里看见的宋氏不一样。   接手了烫手山芋的满桃,看了看高嬷嬷,翠英会意,开了口让高嬷嬷去看福晋。清场之后西间儿里面只剩下了满桃,宋氏,武氏三个。   对视中,满桃没开口,宋氏先忍不住了。“侧福晋,奴婢真的是因为想给福晋看看那只猫才。”宋氏话还没说完,武氏就打断了“宋格格说话可要看看老天爷,凭良心。”   “武格格要是没什么事儿,不如去看望下福晋吧,虽然没事了,但高嬷嬷也是需要一个能做得了主的人。”满桃觉得应该先听听宋氏的解释,好来找个借口把麻烦丢出去。   武氏揉了揉手里的帕子,想说什么,但是觉得和这个低调的侧福晋没什么交情,而且福晋不在,没必要得罪人。   看武氏离开之后,满桃对着宋氏笑了笑。“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宋妹妹给我说说吧。”   “舒穆禄姐姐的福气就是比一般人好。”宋氏还是看起来那么的温婉,仿佛要被审问的人不是她一样,还能很高兴的和满桃聊天。“那么多的红花都没能要了你的命。”宋氏凑上满桃耳边说完,成功的看见了满桃的变脸。   “宋妹妹真是好胆色,不知道四阿哥知道了宋妹妹的真面目会作何感想。”满桃回过神来,离宋氏远了一步,才说道。   “舒穆禄姐姐不会和阿哥爷说的。”宋氏仿佛没发现和满桃距离变远了。   满桃觉得,也许宋氏才是这个小院子里面看的最清楚的人,毕竟从目前成果看来,宋氏是成功的,在几乎是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害了福晋的孩子,还能让胤禛维护她,若是其他的阿哥,或者今天做这件事的是武氏,应该不会是还能在西间儿里面轻松的聊天谈话来解决了。   思考中的满桃,听见外面的敲门声,是翠英从高嬷嬷哪里打听了事情回来。听过翠英的话,再看宋氏温温柔柔的笑着,满桃心里面莫名的哀伤起来。? ☆、有孕 ?  知道事情发生的过程,满桃有了决断,不过在此之前,满桃还想再去看看福晋。   正屋的卧房里,福晋的大宫女玉莹引着满桃走进来,这是满桃第一回来这里,福晋和高嬷嬷都在,高嬷嬷立在福晋的床边,福晋看上去有些憔悴,但是精神不错。   “福晋。”满桃进来之后福了身,高嬷嬷受到福晋的示意端了绣凳给满桃坐下。“福晋应是知道爷的决定了,这些天福晋就好好休息,等您好些了就来给妾传个话。”满桃算是给福晋表个态,毕竟满桃接手的是福晋的地盘,表达一下不会对福晋有什么威胁,毕竟福晋不会一直不宜操劳。   “舒穆禄氏,爷的意思你也是知道了。”福晋的脸上笑着。   满桃没有答话,福晋是聪明人,猜到胤禛的决定,就是不知道福晋会不会愿意让宋氏被轻拿轻放的处理了。   “宋氏今天敢做出这事,就是仗着爷的宠爱,侧福晋做事情可要三思。”高嬷嬷看了眼福晋,开了口,表达着福晋对于这件事的态度。   满桃郁闷的回到屋里,胤禛已经离开去了外书房,杏子被奶嬷嬷抱去睡觉了。进了屋,九月初的天还没有怎么冷,内务府的人还没送来碳,书房里的门窗关好之后也是很暖和的。   满桃坐在书桌前,摆着上好的宁国府的宣纸,砚台里的墨已磨好,可是却没有动笔的想法。阿哥爷和福晋打擂台,苦的是夹在中间的人,不幸的是,这中间的人就是自己。左思右想的满桃不知道怎么办。宋氏被福晋视为眼中钉,被阿哥爷视为掌中宝。轻了,福晋不满,重了,阿哥爷不满。   “翠英,你看今天的事情该怎么办?”看了看站在门口的翠英,没多想就开了口。   “奴婢觉得,今天的事情,主子该顺着阿哥爷,刚才主子给福晋请安的时候,宋格格的宫女喜鹊偷偷过来。”翠英看了看满桃,看见满桃是在听着,又继续说“喜鹊和奴婢说,宋格格敢这么做,是因为找过太医看,因为有了身子,还和福晋的日子差不多。”   “喜鹊,和你。”   “奴婢和喜鹊小时候在一个胡同长大。”   “知道了,下去吧。”满桃觉得事情很明显的有了转机。   宋氏有孕,和福晋的日子差不多,也就是说两人都有机会生下四阿哥的长子,此时的满桃只后悔为什么不多了解些历史,不然也不会两眼一黑,不知道该把注下到谁的身上。   天色渐暗,满桃也没有想出来头绪,只觉得烦躁,本来的决断因为突如其来的消息不得不再次犹豫。晚上的时候翠英来说,阿哥爷去了对面吃晚膳之后就去了外书房。   纠结一夜的满桃,整夜没睡好,看了怀表上的时间,才四点。   满桃的卧房里面,也有一面水银镜子,这是康熙赐下的镜子。   看着镜中人,毕竟是不过十五岁的年纪,虽然是一夜没有睡好,除了眼睛有些发红的血丝,也是颇有精神,满桃的打扮中规中矩,桃粉色的旗装,头上梳好的二把头有些正式,看过梳妆盒,满桃拿上了一支点翠的簪子戴上。   礼部侍郎的满桃阿玛,虽然在位不过三四年,老康赐下的,同僚所赠的,家资颇丰,在满桃进宫之后,前前后后送来给满桃的体己已然为数不少。   满桃的打扮,简单,却是不失贵重。与往日的随意不同,看着就很正式。   走出东间儿,不过五十步就到了西间儿门口,宋氏武氏已经是在门口等着了。行过礼,三人进了门,满桃坐下,看了看宋氏,又看了看门口站着的高嬷嬷。   “武妹妹坐,今个儿的事儿,不关你。宋妹妹,你昨日放猫惊扰福晋,让福晋险些流产,害了人,你可认下?”宋氏的旗装是银红色的镶花,比起武氏的浅绿旗装看起来富贵不少。这也能看出两人同是格格,却地位不同,武氏应该很希望宋氏倒霉吧。   “是,认下。”宋氏出乎意料的爽快,想来昨天阿哥爷和她用膳之后,用的很开心。   “既然认下,咱们就按规矩来,宋氏谋害福晋,按规矩,应该杖毙。”满桃说出杖毙之后,面不改色,只是心里开始茫然起来。什么时候起,已经能坦然的面对这种封建制度给人带来的迫害了?还能这样轻易地就宣布一个人的死刑。   满桃走神的时候,可见的,武氏脸上的喜色,宋氏脸上的不敢相信。   “不过,昨个儿听说了一件事情,宋妹妹有喜了,不知此事是真是假?”满桃说了要杖毙宋氏,但是还没发令,也就没人动。   “这事。”   “宋妹妹不用紧张,今早就已经派了人去太医院,请最擅长妇科的太医来。想必很快就会来了。”宋氏还没说完,满桃就已经打断。   “主子,孟太医到了。”过了有一刻钟,翠福进来回话。   “恩,请太医进来。宋格格的身子怎样,还是看了再说。”   “回禀侧福晋,格格的身子确实已有三个月的喜脉。”   应该说不出所料,满桃松了口气。   宋氏却是略有不甘,她本来的打算,是至少要到近四个月显怀明显之后才说出来,那时候,小产都不易了,必定能生下个健康的阿哥。   “有劳太医,还请太医也为武格格请个平安脉。”翠福听了之后,难得有眼色的把武氏和太医请去了里间,离开了大堂。   “高嬷嬷,还请回禀福晋,宋格格有孕,杖毙一事,是否改成其他处罚?”满桃觉得这次爆出来宋氏有孕,结果最差就是宋氏生过孩子之后去母留子。   “老奴知道了,侧福晋思虑周全。”高嬷嬷虽然不满意,但是现在也不说再去做什么了。满桃的做法算是把福晋,宋氏都得罪了一遍,唯一会开心的,恐怕只有四阿哥。既能让四阿哥知道宋氏有孕的喜讯,又能顺了他的心意让宋氏不被处死。   如果说满桃因为不知道,是宋氏生了阿哥还是福晋生了阿哥而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做,怕东怕西,最后的结果就是跟着四阿哥走,在这样的时代,男人比女人的权利总是来得更合理和稳固。   满桃还有杏子要照顾,一岁多的小人儿长大,会叫额娘,会跑会跳,将来还要出嫁,满桃并不仍为福晋或者宋氏能对杏子的将来有什么帮助。能决定杏子一切的,也是能决定这个小院儿里一切的人,四阿哥。   在将来,也许很久以后,四阿哥,还能决定的是这个天下。   如是想着,满桃回了东间儿,不久,翠英回报说阿哥爷回来,看了福晋不过一炷香时间,就去了西间儿看宋氏,还让苏培盛开了阿哥爷的私库赏了宋氏不少东西过去。   满桃听完,把手上的桃花勾完最后一笔,等了大半天,终于是得到一个好结局了。“杏子怎么样了?”松了口气的满桃,语气中也透着开心。   “小格格很好,奶娘照看着睡午觉了。”   杏子能过得好,才是满桃继续在这一方天地里生活下去的勇气。? ☆、师徒 ?  天气渐冷下来,自从满桃没有发落宋氏,福晋就以安胎为名,无论是满桃去正屋请安还是私下请见,都不见满桃了。   虽然打定主意,要跟着阿哥爷的意思走了,但是满桃却并不想和福晋的关系闹翻,乌喇那拉氏的心性稳重却也是慈悲心重,做事绵软。   宋氏在怀孕的事情公布之后,每天的补药不断,远远地超出了她的份例,福晋不见满桃,满桃只能吃哑巴亏,自己掏腰包补上这份,幸好也是有些许积蓄的人。   康熙三十五年,十月三十,四阿哥胤禛的十九岁生日,不是整生日,而且在刚进十月的时候康熙又带着大军走了,亲征葛尔丹,据说已经到了最后的决胜关头。   胤禛的意思就是在小院儿里摆两桌就可以了,目前管家的满桃也还是忙活了好几天,小院儿人不多,但是要预备着胤禛的兄弟们过来,几个女眷也是要顾好的,两个孕妇,很是忙碌。   让满桃松口气的是,给阿哥所的阿哥们下帖子之后,很快就都回信,因为非年非节,在读书的阿哥就来不了,说来的都是较大的几个,管这些成年的阿哥的课业的是徐元梦,胤禛很轻松的就得到批准,布置作业回去做,不用上课。   “老师,这是满桃让我带给您的。”回去之前,胤禛和徐元梦一路走着。   “手套,这丫头。”一双外面镶皮子里面衬棉里子手套,手腕处镶着毛边,很是好看,   “记得她五岁的时候,刚学女红,那时候正是严冬,臣每天骑马来宫里,回家的时候,随口和她说,皮手套不保暖,棉手套沾了雪又湿得快,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结果第二天一早她就把这样的手套带来给臣。不过做的很是粗糙,远不如现在这个。”   “老师有个好女儿。”胤禛的口气里,徐元梦不难听出,胤禛对自己女儿并没有自己对妻子一般的男女之情,却是听出来羡慕之意,羡慕夫妻和谐,儿女孝顺?   “臣听皇上说明年就要让阿哥们离宫,四阿哥的府邸入冬前就修好,不知道里面布置的如何了?”徐元梦转了话题,不想参合内宫斗争的事情。   “过几天学生带您去看看吧,您通晓易学,给学生一些意见。”胤禛觉得自己布置的极好,很是符合规矩,又合心意,所以很想带人去参观下,不过不善和人相处的胤禛一直没找到人带去。   “你小子......哈哈。你今天生辰,快些回去吧。”徐元梦知道女儿近来状况,今天的宴席,不想自己拉着胤禛谈话而耽误了女儿心力。   “学生其实今天是有些事情,想问老师。”胤禛说话的时候神色有些黯淡。   “遇上难题了?”   胤禛的性子,和人难以亲近,总是冷着脸,不过熟悉的人才能发现他是个心思敏感的人,徐元梦在胤禛还小的时候就教阿哥们读书,几个阿哥里,唯独对当时才七八岁的胤禛摸不透在想什么,知道胤禛因为孝懿皇后的事情经历了幼年丧母的哀痛,却发现不是生母,然后德妃娘娘也并不关心,不由得格外用心。   在满桃被指去胤禛处的时候,徐元梦带着胤禛去了校场,两个都武力值不高的人,认真地比试了一番,事实证明,徐元梦真的太久没动刀动枪了。   比试过后,徐元梦说“阿哥,臣就满桃一个女儿,您失了女儿,痛心非常,臣嫁女,也是不放心。不过圣上的决定既然下了,臣不会去请求收回,只是希望,阿哥您能顾念臣和您一样的爱女之心,保护好臣的女儿。”   那之后,这两个人就成就了某些默契,平日里还是老师学生,但是关系更加亲密,徐元梦人情练达和谁都能相处很好,胤禛却是缺少了和人交往的才能,直来直去,刻板生硬的要求每个人,胤禛知晓这是自己的不足,所以会去虚心求教。   “学生想知道,孩子的教养,在其母心性不正的时候,该怎么办?”胤禛开口说完,徐元梦就猜到了说的是他院子里的事情。   “臣就只有桃儿的娘一个,却是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做。”徐元梦觉得自己不应该参合到这种内务事里,影响胤禛成一个居家好男人,和参与胤禛后院的事情,是两回事。就算自己女儿也在其中,徐元梦也不想参合。   “这件事,的确是学生唐突。”   徐元梦看出来胤禛觉得自己在敷衍他,不过却是不想解释,本就没把心思放在内宅,只是看出些许端倪,就想能一刀斩的解决了,这样的想法,太年轻。   内宅之中的斗争,女子深谙其道,一般男人的心里终是看轻了她们。   回到小院里的胤禛,平了平气,现在的自己也算不上后宅不安,三个哥哥的院里才是真正的鸡飞狗跳。   胤禛觉得这只是暂时的,福晋为了生下嫡长子,放手大权,才能容得下婉柔,否则,那轮得到自己回来庇护婉柔,早早安个罪名,打死了。   舒穆禄氏,一向的不爱表现,满洲姑奶奶的风范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不过胤禛却觉得,这般女子,像极了他的父亲徐元梦,什么事情都不沾身,和谁都能打太极。出于对老师的尊重,胤禛停下了对老师的诽腹。   胤禛的生日,过得平平,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中规中矩,不过夜里还是在满桃屋子里过了夜,看过福晋,直奔东间儿,没到西间儿。   不过也因此让满桃慌了手脚,满桃在屋后散着步呢。匆匆回来,看见胤禛正在屋里练字,满桃松了口气,觉得胤禛喜欢练字这个习惯不错,能让人静下来。   “阿哥爷。”满桃福身,算是见礼,胤禛没有叫起,就挺自然的走上前看书案上摆了什么。胤禛也没什么意见。   满桃心想,干嘛不去了西间儿再来,自己的三十圈还没走完,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都该被晾着。   “今天有事说。”胤禛说话的意思明显,屋子里不要留人了。满桃一看,果然苏培盛被早早打发出去外间儿了,使个眼色,翠英也自动消失。   满桃见胤禛在站着练大字,自己也不好闲着,就在一旁磨墨。想着胤禛说起事儿来,就能停了,结果磨墨磨得手腕子酸了,也没见胤禛再说话。不得已,满桃开了口。   “阿哥爷,不知道阿哥爷吃不吃晚膳?妾让人去准备。”今天宴客,胤禛在席上喝了点儿酒,却没怎么吃东西,不提还好,一提还真饿了。   “恩。去吧。”   ? ☆、得子 ?  “杏子你养的不错,母妃说杏子娇俏可爱...等宋氏生了孩子,就由你养着。”吃过东西之后,遣走下人,睡前的一段时间,胤禛在看书,满桃就自己拿了针线活做着,想着杏子今晚吃了什么,自得其乐着,却听见了胤禛开口,之前写字酝酿半天,终于说出口。   前面一句满桃是听懂了的,后一句。“宋格格,宋格格的孩子。”满桃皱着眉,第一次在胤禛面前情绪外露。   “她之前一个就没养住,来年福晋要操心的事情还多。明年开春之后,就要出宫去住了。”   “爷,孩子,还是在自己额娘跟前儿更好。”满桃试着说出来自己的想法。   “...你,你不愿意,那事情先缓缓。”胤禛的话语有些许失望,但是满桃并不后悔今天说了不愿意,如果胤禛真的把宋氏的孩子送来这边,无论阿哥还是格格,都后患无穷。   夜里两人再没多说话,传热水洗澡的时候翠英也觉得今夜的阿哥和主子气氛十分微妙,干活前所未有的利索,出去了。   两个人一人一被的躺着,疲惫在洗澡之后消退了一些,两人都没有立刻睡着,在等着对方开口,开口说出理由。   “爷。”满桃先妥协了。   “恩。”语气生硬又客气。   “满桃以为,宋格格不愿意把孩子给别人养,即便是福晋。”意思就是,不要在考虑让我给人家养孩子了,福晋养人家都不乐意,别说我这个侧室了。   “睡吧。”胤禛沉默一会儿,没再说话,不过倒是伸了手,把满桃的身子从她自己的被窝捞到自己这里,冬天快到了,虽然放了火盆,但是怕会一氧化碳中毒,不敢放多,满桃屋子里还是有一些冷,两个人睡一起暖和。   满桃感觉到胤禛像个小火炉一样的体温,很快就睡着了。   从未有过的好梦。   不知道胤禛和福晋、宋氏说了什么,小院的气氛保持了某种平衡,满桃去见福晋,福晋也会招进来说几句话,宋氏还是不怎么出门。   到了腊月间,福晋的胎已经有将近七个月,因为之前就是各种多灾多难,福晋很是小心,整日就是在床上度过,听说已经有快一个月都没下过地了。   腊八的时候,德妃还专门来信儿说福晋不用来永和宫请安了。满桃一个人去了永和宫,满桃这三年里也见了德妃多次,知道德妃对四阿哥相关的人都是面热心冷的,只要打打太极,就能过关。   今年先说说福晋有孕,不能来真是心里过不去,所以送上福晋亲自抄的佛经一卷表一表孝心【满桃觉得肯定不是福晋亲自写的,就福晋的身体,她又不是没见过】   然后再说还有一个宋氏也怀孕了,真是双喜临门云云,德妃听了就算,侧福晋满桃的孩子也是生下来了才被德妃关心了点儿。   着重说的就是手中的这个一岁多的小孩儿,杏子。   德妃对杏子还是有几分喜爱,毕竟是她的第一个长成的孙子辈儿的,还生的娇俏美丽,性格也活泼讨喜。【宋氏的孩子还没过百天,德妃也顾不上一个格格生的女儿】   十一月的时候三阿哥的嫡福晋董鄂氏生了个小子,乐的每天找胤禛显摆,毕竟几个成年兄弟里,只有胤禛的福晋现在怀着孕。   所以胤禛在冬月里一直都是冷着脸,每天被显摆。但是除了嫌弃他三哥老来显摆之外,却对福晋的孩子充满了期待。   腊八过后就是年,祭祖跪拜的礼节,不是德妃体谅就能不来的,所以不管福晋愿不愿意,年三十一早,还是来了,高嬷嬷把步撵弄得舒舒服服的,给福晋裹得严严实实的,去了永和宫。   满桃抱着杏子,步撵跟在福晋的后面。   一样怀孕的宋格格,却因为身份不够格,只能挺着肚子和武格格一起走在满桃的步撵后面。   不过宋氏的架子大,身边有四个宫女搀扶,前面后面各有两个小太监防止宋氏突然摔倒,来做垫背的;武格格默默的走着,她和宋氏早就因为刚来的时候,胤禛宠了她几天就和宋氏结了怨,后来武氏巴结上福晋,两个人虽然同住屋檐下,却是再没说过话了。   跪在乾清宫之外,虽然是特别备下的软垫子,比一般的更舒服,但是乌喇那拉氏还是早早的昏了过去,事情到没惊动谁,因为乌喇那拉氏跪在三福晋之后,五福晋之前,早在先前就打好招呼,若只是昏倒,麻烦两位妯娌用特制的香料弄醒。   毕竟在这种时候昏倒,搞不好会因为被认为无视江山社稷,被直接拖出去杖责,毕竟也就一年一次的跪礼,若是平常,打几棍子下去也就算了,但是福晋怀着身孕,弄不好就是人命两条都没。   福晋咬咬牙,坚持过来了,后来在床上半个月不能动。   这个年下来,福晋宋氏都遭了罪,三十晚上又请了太医,说来巧,值班的太医就是三年前除夕给满桃看诊的太医,现在已经是能淡定的,在皇子威严之下把脉问诊了。   胤禛问一句答一句,答得很是顺溜,也学会怎么捡好听话说了。   太医走前,胤禛说,既然来了,就给侧福晋顺便请个平安脉吧。   事情往往在你的意料之外,满桃也怀孕了。不多不少,两个月了。   要问胤禛怎么没像上次一样发现,就是满桃本来身体很好,但是来宫里之后锻炼缺乏,加上自从生杏子的时候大出血差点没命之后,月事就来的不准,加上胤禛这两年学习处理政事,又是去各部学习,又是去抗洪,忙的没边儿,如何像前两年一般悠闲?   开了春就十六的满桃,已经是一个一岁多的孩子的妈,有了经验的满桃还算淡定的接受了又怀孕。   欣喜地胤禛立马让太医给武氏也请了脉,结果却是失望,武氏没有身孕。胤禛失望的看了看武氏,看到武氏心惊肉跳的,这没有孩子她也不想啊,一屋子女人就她没孩子了。   因为满桃这次有孕,身体尚好,院子里的事情还是满桃打理着,等福晋生了孩子再议。老康知道满桃是除夕夜查出有孕的,立马有了赏赐,满桃觉得招摇,但是也只能受了,总不能得了便宜卖乖,和老康说你下赏赐太招摇,私下给我就行了。   小院里还算平静,过年十五天,待到元宵节刚过,上了班儿的老康,也开始了其他事情,忙着选秀女。   康熙三十六年又是一个选秀年,已经是过来人的满桃并不怎么关注,不过到了三月,还是在意会不会进人来。满桃有些焦躁,但是没开口问胤禛。   现在小院的人,都搬出了皇宫,南三所的小院子成了回忆,住进了新修的四阿哥府邸,福晋住在正屋里安心养胎,胎儿到了九个月,就随时是要生的,胤禛急着搬出来,也是想他第一个嫡子能在新府邸出生。   怀着孕操持这些事情的满桃却是一点儿事儿没有,这一胎满桃觉得很是省心,感觉是个格格,到时希望能生个女儿和杏子做伴。   福晋最终顺顺当当的生了个儿子,即便这个儿子瘦弱的不像话,即便福晋生的时候难产差点丢了命,还生了两天才生下来,最后是个儿子,还抢在宋氏之前,福晋都觉得是顺顺当当的。   宋氏的孩子生在三月二十八,差不多就是福晋生下大阿哥,宋氏开始喊疼,没过多久,宋氏生下了胤禛的第三个女儿,出生很是顺利。? ☆、松子 ?  满桃住的院子,被命名为杏园,不过里面除了杏树,更多的是桃树。侧福晋独占一院,每个院子都比原来的小院儿大,宽敞了许多。   杏园在阿哥府后院儿东面离福晋住的正院最近的一处地方,显示着身份,里面有种着四季果树,最多的是杏树和桃树,过绘着春桃花的画壁就是一排白墙绿瓦的八间房,旁边建着东西各八的厢房,布置简单,但是看的出,是胤禛仔细布置了的。   满桃不知道给宋氏和武氏住的久客居是不是这样布置,是不是也是胤禛仔细看过每一处的,上回宋氏生孩子,满桃去久客居呆了一会儿,但是嬷嬷怕血气冲撞怀着孕的满桃就没让她久留,所以看得不甚详细。   福晋住的正院,命名为传芳院,比起后院其他的独立小院大上许多,里面多种红色牡丹一类能显出嫡妻正室身份的花草,正值暮春,小格格杏子喜爱花草更甚于杏园里的桃花和杏花,喜欢往传芳院凑,满桃知道了也只是叮嘱奶娘和翠英在杏子离开杏园的时候就跟好。   满桃现在活动不便,院子大了,杏子爱跑,也只能任她自己跑,小孩子磕磕绊绊的长大,才皮实,何况,杏子身边始终有两个奶娘,两个宫女儿,两个小太监,自己再派了稳重的翠英在出门的时候跟着,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到了闰三月,选秀基本结束了,胤禛的府邸没有新人进来,后院里的女人不同程度的松了口气,杂事缠身的女人们想着要大展拳脚去争宠的时候,胤禛被老康点名出巡伴驾。   葛尔丹之乱的后续处理和科举春闱、秀女选秀,三件大事让康熙到了四月的时候才出发。   府里四个有名分的女人,两个刚生完孩子还在休养,一个怀孕待生,所以在四月初八的时候,武氏就跟着胤禛去了出巡,送行的时候,就看见的宋氏抱上才出生一个月多的三格格泪眼蒙蒙的一直跟出了内院,走了几步,看见胤禛不满意自己跑出内院才期期艾艾的回去。   福晋专心养着胤禛的嫡长子,一门心思早就不在男人身上,大阿哥出生就体弱,出生一个月多,宋氏都敢抱三格格出门了,大阿哥还不能见人。   胤禛出门之后第二天,满桃去给福晋请安的时候,就顺势说了自己快生了,不能再操心府里了,福晋现在出了月子,希望能重新掌管起府内事项。   乌喇那拉氏听了之后,笑着看了满桃半晌,说舒穆禄妹妹福气好,肚里这个乖巧,必是个格格,说再等一阵子,自己身子还不见好,大阿哥还离不了人,府里的事情就再让妹妹费心了。   回到杏园,萨仁默不作声,等满桃开口要茶的时候,自有小丫头下去准备。“也幸好主子的孩子稳当,福晋今天的意思,是看中主子呢。”萨仁口中的主子只有一个人,自然是满桃不用多说。   “那里是看中,是她不想让宋氏沾手,她知道我懒得处理这些事,等她开口,我自然是忙不迭的还给她,宋氏可不一样。”满桃说完这些,也不再开口议论乌喇那拉氏,虽然杏园的人都是满桃亲自过了眼的,不会有福晋的人,可是难保没有阿哥爷的人,这话也就是和萨仁说说。   “主子安心等小格格生下来,之后一定要好好调理身子,上一个生的让人惊心动魄的,主子可不要再吓奴婢了,老爷夫人也是只盼着你过得开心,不求光耀门楣。”萨仁觉得满桃这么小的岁数生孩子,肯定是伤身的。   “我又哪里不知道?这个孩子来的突然,若不是在众人面前被诊出的,我是怎么也不会想这么快就再生的。”   满桃的想法是,至少要等三四年,生孩子频率这么近,伤了身子得不偿失。也是这个孩子真真的安静,骨肉相连的感觉,母性萌发也盼望能生个乖巧懂事的女儿,杏子的脾性不知道是像了谁,真野。   五月底,走了快两个月的胤禛和武氏突然回到府中,没有先前的家信,半月前的来信还说了路途中的见闻,从老康的队伍里打头先回来,不到半个月的事件,两人轻车从简,回来的时候风尘仆仆。   满桃直觉上知道是出了事情,但是生在这样一个时代的后宅女人,注定了只能等着命运的降临,不过觉得不能坐以待毙,满桃派人出府,去了舒穆禄家,问问阿玛额娘发生了什么总是能心里有底。   送信儿的人还没回来,胤禛就来了,看着满桃的大肚子,胤禛的目光柔了起来,这样一个女人,怀着自己的孩子呢,想到这里,胤禛充满了干劲儿。   “皇阿玛让我回来给太子哥报信儿,山西和福建发生民变。”胤禛还没说完看见满桃的有些被吓到,“我走的时候已经平定下来了,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押解罪首回京,等皇阿玛回来发落。”   “民变,是为什么?百姓总是无辜的。”因为怀着孩子,满桃不由得担心起百姓,前世就知道的,是官逼民反这个词。   “是,百姓无辜,都是这两省的长官贪得无厌,一个贪图钱财,搜刮民脂民膏,一个在歉收年为求政绩上报丰收,哼。”胤禛说的时候气愤异常,说过之后觉得情绪过激,想到皇阿玛的批语,又暗自压下情绪。   胤禛头回在满桃面前说外面的事,满桃觉得新鲜,但是也没多问,问多了也不能做什么,反而是自己快要生产了,关心下自己的女儿才是正理。   胤禛也没再聊民变和贪污的事情,说起了路上的见闻,让满桃好不羡慕,胤禛说等下回就带满桃去。之后胤禛忙的脚不沾尘,再没来过内院。   六月初一天将将黑,满桃觉得腹痛要生了,怕吓到杏子,就把杏子送去福晋的院子里,在阵痛的时候,保持着一丝清醒,安排各种事项,让慌乱的丫头们找到主心骨。满桃最信任的萨仁嬷嬷,在满桃说不出话之后,处理突发的事,福晋听到消息赶来,萨仁看一时半刻也生不下来,就劝了福晋回去。   宋氏来看了下,没说什么,自己走了。   武氏倒是留下来,一直等到满桃生产结束,道了喜才离开的。   六月初二凌晨,胤禛的二阿哥出生了。不是众人意料的乖巧的格格,而是个阿哥,二阿哥的出生,让胤禛忙里偷闲的跑了回来,毕竟是儿子,不一样。   二阿哥和在胎里一样,安安静静的,谁抱着都不哭,谁逗他都笑,刚出生和一个红猴子的没两样,胤禛也不是初为人父,知道原由,也没嫌弃,还安慰满桃过几天张开了就好了。   说起来也真是满桃头一回见到新生儿,杏子出生的时候她直接昏睡了将近一个月;醒过来就有一个娇憨可人的女儿。   满月之后,满桃给儿子取了小名,松子,因为和女儿的名字杏子比较配。胤禛表示小名你随便叫,反正大名是他取。   松子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就是安静乖巧,和杏子比起来,更像个小格格,加上还小,男女的差别不大,满桃看着杏子前些年的旧衣服,就开始打扮松子,满人小时候不蓄发,用衣着来分辨,松子穿上杏子的衣服像极了小姑娘。   满桃意外的是胤禛看见了,也没说什么,追问之下原来他小时候,佟佳皇后也这么打扮过他,说法是,男孩儿当女儿养,更容易长大。   得到胤禛的解释之后,满桃对打扮松子充满了热情,也成了长大后松子对他千好万好的额娘唯一不满,因为经常被姐姐杏子取笑。   满桃给松子的衣服,都是杏子小时候穿过的,说是旧衣,其实也没穿过几次,四季衣裳,统一发的时候,杏子要各做八套,加上小孩子长身体快,有的衣服还没穿就要做新的了。   二阿哥的百天,在府里好好地热闹了下。   因为满桃要生孩子,在五月初,就交了府里管事权,福晋投桃报李,给满桃儿子的酒宴办的热闹又风光。还请了满桃的额娘和阿玛,在杏园里,满桃见到了自己额娘。   ? ☆、房间 ?  福晋在正院招待的是和她身份相当的嫡福晋们,满桃抱着松子转了一圈儿,就没什么事了,回到杏园,自有一批侧福晋一级的要招待,而在玉英园则摆了几桌给有几分体面跟着主家过来的格格们吃酒,招呼的主人是宋氏和武氏。   请来的戏班子开始唱戏之后,满桃就回到了屋内。   “额娘。”看到几年不见的亲额娘,本以为亲情没什么大不了的满桃,还是红了眼睛。   “我的桃儿,长大了,长高了,就是瘦了。”钮祜禄氏这几年日子过得不错,看上去和满桃刚出家门的时候没两样,事事顺心的钮祜禄氏,心情好,自然难老,三十几岁的钮祜禄氏全然看不出已经做了外祖母。   “额娘,这个是二格格大名芬纳,小名杏子,皮的不行,不过很是聪明,女儿在教她背三字经了。这是二阿哥,还没大名,要等到周岁,小名叫松子,你看,叫他松子他就会转头看人了。”   平日里难见生人,又活泼的杏子,对新面孔很是好奇,两岁多的杏子从奶娘手中挣脱出来,一溜烟的跑上前。本来看到阿哥府里通身气派的女儿,钮祜禄氏有些拘束,在杏子的活泼好动之下,身份转变而导致的生疏立刻消失。   “当年,你也是这么小,怎么就长这么大了。”钮祜禄氏感叹时光,女儿十六,正是大好的青春,满洲贵女本是出嫁晚的,自己女儿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额娘了,阿尔哈图还是顽劣的少年,女儿已经因为皇室的打磨成了这般。   满桃让奶娘带着两个孩子下去,自己和母亲叙话,看见母亲宽了心,不在是初见时的拘谨,说话说着就跑到母亲怀着,屋子里的宫女也就有眼色的自己出去,留给满桃母女两人独处。   “弟弟怎么样?听说阿尔哈图荫了御前侍卫,一直忙着府里的事,知道的不详细,阿玛怎么舍得,弟弟才十二。”两姐弟感情之前一直不错,阿尔哈图年纪小,满桃带着在胡同里跑大的。   “就是在乾清宫点卯,混混资历,阿尔哈图走不了他阿玛的路,学问不过关,先生请了几个,都说是蠢顿顽劣,他阿玛就说文不成,那就学武,练了小半月,还算有天赋,就送御前去了。”   皇帝上朝的时候是要几个拿东西的小侍卫的,总不能身边全跟着是太监吧,给皇帝当当花瓶。   送来的都是满洲的贵族有头脸的公子哥儿,有宗亲,有大臣的子孙,熬熬资历,以后从事武职方便些。说出去是在御前呆了几年,都是脸面。   阿尔哈图学问不成,但有着舒穆禄氏的好相貌,又因为学了武,有几分正气,看起来就是个中正不阿的好苗子,老康也就欣然接受徐元梦的插队行为。   “桃儿,他,待你,好吗?”虽然时时有书信联系,出了宫更是方便打发人询问,但做额娘的,还是想亲自问了。自己闺女平白做了皇子侧室,不能有怨,还要感恩戴德的叩谢皇恩,钮祜禄氏心中就是担心,就是放心不下。   “毕竟他是阿玛的学生,不会待桃儿不好,福晋是个善心人,姐妹都是好相处的,萨仁来了之后更是万事不用操心,额娘不用担心。”不想额娘担心,能说什么?宋氏害自己早产?事情过去那么久,都从宫里搬出来了,白让额娘担心,送了萨仁过来,也只是因为听说难产罢了。   “额娘明白,你万事小心,两个孙儿你好护好,是你下半辈子的依靠,像你阿玛的男人,可遇不可求。”钮祜禄氏心里明镜,不过自己女儿能有一子一女做下半生的依靠,也是不差了,在这皇室里有了子嗣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相聚短暂,送走钮祜禄氏,满桃对着窗子静坐。   此时九月过,正是舒爽的时节,交代了事情,翠英送来萨仁让喝的补药。   满桃从矮窗看天空,因为院子里的多是果树,此时的果子黄灿灿的挂着,叶子也是黄灿灿的,地上的落叶早早被做杂事的太监扫去,秋天的风吹进屋里,都透着一丝凉意,不似夏天的热烈。   满桃转头吩咐翠英,来年开春在园子里最大的那颗树上扎个秋千,记得提醒自己不要忘了。   皇子侧室,听说来年皇上要封皇子,四阿哥最少也能得个贝勒,贝勒侧福晋,说出去都让人羡慕。   可是,这般活着,要那些荣华有何用?   未见额娘时,觉得落差不大,可是见到之后,才觉得,额娘明显拘束,皇家天威,旗人说着好听,其实还不是皇家的奴才。阿玛和康熙爷那么好,当年也是说打就打,滔天的富贵来临,几个人能守得住本性?   看见忙里忙外的翠英,也不由得想,要不是嫁来皇家,自己哪里用得上旗人奴才?   翠英在家中的时候,不说百千宠爱,但也是阿玛额娘的掌中宝,可就是皇家说用的上你,本来的娇客就成了能随意处置的奴婢,还要任劳任怨,还要和其他人争着在主子面前干活,好显出自己能干来。   四阿哥进门时,翠英的行礼声音,打断了思考的满桃,看见四阿哥进来,满桃起身见礼,刚刚想的东西有些大逆不道,满桃看见自己诽腹的对象,有点被人抓现行的尴尬,就没说话,跑出去吩咐准备一些宵夜。   杏园里面,自从二阿哥出生,就得了福晋的特许,单开了个小厨房,防着两位小主子半夜想吃什么,连有三格格的宋氏都没能得的脸面,谁让她只生了女儿,没这个脸提出来。   叮嘱完宵夜,满桃的心情也平静了些,就进了屋,看见胤禛不在外间,就跑了里屋去看,胤禛坐在满桃的梳妆镜前,打量着满桃屋子里的布置。   满桃的屋子确实有些粉嫩,不像一个侧福晋该有的端庄。   里面的摆设也是西洋玩意儿为主,一个大大的座钟,配上徐元梦送来的白色西式立柜和书桌,一面西洋水银镜子,画架上还有满桃画了一半的油画。   除去床的位置是中式的,其他的都因为满桃的喜好,变成了西洋玩意儿。也是因着徐元梦做的是礼部侍郎,接触的洋人多,这几年还学了一口西洋话,平常人觉得稀罕的西洋货,徐元梦只需要亲自写写字,做做诗,就能换来,知道女儿喜欢,在四阿哥开府之后,攒了几年的东西就送着来。   至于油画,也是因为满桃花了多年工笔的底子在,觉得该学学新鲜玩意儿,就让徐元梦找了本书,才开始画每两个月。   满桃自从穿越来,就在找能看见现代文明的洋玩意儿,来思考唯物唯心的世界,辩证自己存在这个时空的理由,后来是成了打发时间的乐趣,重头学十七十八世纪的英语,体会工业文明时期的产物,没有电脑,没有手机的束缚,满桃每天能有许多时间花在这些上面。   满桃做的这些,胤禛知道,却不知道满桃的成果如何。   今天看见桌上全是西洋文的书和架子上的画,胤禛觉得应该好好了解一下自己的侧福晋。康熙三十三年来自己身边,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胤禛觉得好像今天才认识一样。当年的豆芽菜,长成少女,褪去了昔日的婴儿肥,已经是个明艳动人的女子了。   ? ☆、香山 ?  “舒穆禄氏。”四阿哥胤禛此时,身穿藏蓝镶云纹长袍,外搭一件暗红对襟坎肩,头上的帽子早已取下来,梳着满族男人特有的长辫子,半个脑门露着头皮,眼睛里的神色让满桃有些慌,但是两人相处时日也不算短,这种被胤禛看着的时候也不算少,满桃故作镇定的应了一声。   “爷,宵夜等会儿才能上来,想来先前在宴上应该没吃好,新来的厨子...”满桃看着越走越近的胤禛有点儿说不下去,两个人靠的太近了,除了夜里休息时,两人平时相处至少是隔了三个人的位置。突然被胤禛靠过来,满桃的舌头开始打结儿了。   满桃看着胤禛似笑非笑的眼睛,退后一步,理了思路,继续介绍宵夜“新来的厨子,最擅长做凉面,妾吃了极好,就传了这个。爷口味偏咸,但是夜里吃咸了不好,就让他做了麻酱的。”   看见胤禛没有再靠过来的意思,满桃暗自松了口气,虽然孩子都生了两,但是对胤禛还是没有那种谈恋爱的感觉,基本上就是当成老板,捧着他,顺着他,有时候也是当成小孩子,哄着他,惯着他。   满桃是个理性大于感性的人,保持清醒的头脑,不希望被感情所累,即使是对于杏子的爱,也是克制的,在这样被束缚的时代,太热烈的情感会把人逼的发疯。   满桃害怕会爱上这个男人,一往而深的爱情会让满桃受不了还有其他女人在分享自己的丈夫。   怀着这样的情感,满桃克制而又警惕的保持距离,充实自己的生活,练字,画画,学习油画,学习中世纪的英文。   让自己和胤禛的关系能维持在不失宠,想来已经是做到了,两个孩子加上满桃的家世,胤禛已经很难把满桃在心里的痕迹抹去,即便以后有了他最爱的人。   用过宵夜,屋子里的人都被清了出去,这是满桃的习惯,前世的影响和年少时舒穆禄家的破败,都没有让满桃彻底的成为一个衣来伸手的剥削阶级。   满桃并没有要胤禛也把伺候他的人清出去,但时间久了,两人同处一室,满桃一个人换衣,洗漱,熟练无比,而胤禛被宫人伺候着,不用多动一下,虽然没人说胤禛什么,但是胤禛却觉得自己怎么能一个女子都比不过,穿衣洗漱都要人伺候,这可是大大丢了满人马背上夺得天下的气度。   以前满桃对胤禛这样的改变还颇为自得,但是今天这么诡异的气氛之下,满桃觉得无比的想把翠英和苏培盛叫回来。   胤禛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这个时候也自然是悄声不语,满桃自觉今天已经从刚刚吃的宵夜说到了杏子松子今天的乐事,就不想开口,絮絮叨叨的显得话多。   满桃沐浴过后,因为胤禛坐在床边,满桃也就顺势坐下,今天应付来往的女人,很是费脑,也就不想再来个饭后运动了。   可是已经到了亥时末,长久以来早睡的习惯,让满桃困倦不已,但是胤禛完全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也没有要说话解闷,满桃胡思乱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满桃似乎回到了七八岁的时候,看见恩都尉佟家的混世小祖宗丰生,带着跟班狗子专门跑去香山踩来红叶,拿着红红的枫叶来送人的笑脸让满桃失神。童年的快乐,满桃不禁留恋于此,很久都没有梦到过那个小子了。   “满儿。”有些动气的一声,仿佛从天边来的把满桃的瞌睡都吓走了。一下子被吓醒过来的满桃,条件反射的立刻起身站了起来。   “爷。”有点反应过来的满桃马上低头,做出一副请罪的样子。想起刚才的梦,满桃有些心虚。   不过一想本来没什么啊,丰生就是一个小弟弟,有没有什么事,只是怀念下童年罢了。   “满儿,你阿玛叫你小桃儿,应该没这么叫过你吧。”满桃没敢看胤禛,低着头看自己光着脚站着,又有些神飞天外,听见胤禛此话,不禁有些奇怪。   “是,妾在家时,阿玛教妾做桃花,故而叫做小桃儿。满儿不曾叫过。”满桃有点奇怪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桃花,的确,此花衬得上你。在该开花时开花,该结果时结果。”后一句说的声音低下去,满桃没怎么听清楚,但也没放心上。   “爷,已经子时了,不如歇下吧。”刚刚被吓走的困意,又回到了满桃身上,忍不住对胤禛说。还没等回答,就自己上去,找到翠英铺好的被窝,钻了进去,沾枕就着,迷迷糊糊的感觉到初秋夜里的冷意,找到附近的热源,靠了上去。   第二天,醒过来的满桃没看见胤禛,不怎么地叹了口气。   “一大早叹什么气?福气都叹没了。”还没叹完,就被胤禛的突然出现吓了个正着。“快点起身,今日无事,带你去香山看看红叶。”   “是。”满桃应下来之后就愣了,去香山?什么情况?还没等满桃再问,就见胤禛在苏培盛的服侍下起身离开了。过了片刻,翠英带着翠福端着热水进来,告诉满桃,今天阿哥爷要带着府里的女眷,去香山上的别院赏红叶。   知道是全府一起之后,满桃也不矫情了,直接起身,很快的打扮好,一身利落的宝蓝色骑马装束,头上只梳了小把子头,缠了水蓝和粉红的发带,嵌着两三朵浅黄色的小宫花,没有珠玉在身,素净异常。   此时的满桃看了下奶娘送来的杏子和松子,杏子穿着鲜红的旗装站在地上不住的好奇今天的不一样,松子着天蓝色的褂子被奶娘抱着很是安静。   满桃看见两个可爱的孩子,感觉心都想掏给他们了,不过还是镇定的嘱咐两个孩子的四个奶娘今天一个都不许离开小格格和小阿哥。   第一次带杏子和松子离开府邸,满桃也觉得忐忑,自从进宫后,她自己何尝不是头一回离开这深宅?   四个翠字打头的宫女都去,留了萨仁在杏园里看家之后,满桃算是愉快的踏上了前往香山的路上。   ? ☆、岁月静好 ?  “老师说你练得一身骑射的功夫,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此时到了京郊的别院里,安顿好之后,胤禛有些兴奋的跑来满桃在这里的屋子,开口一句就让满桃吓了一跳。   “幼时跟着玛法学的,后来也丢的差不多了。”   北京城香山西郊的正白旗旗人驻地的红叶村,满桃的玛法老宅就在这,满桃幼年常常和阿玛回来看望玛法,以前习骑射,就是在这里。   后来阿玛被禁足府中之后,也就不能来了,三十二年徐元梦重回上书房,满桃才能来看望过玛法,在进宫前的一段日子,几乎快要住到了香山老宅,此次要去香山,满桃是想着能不能去看望玛法。   见胤禛把话头起了,满桃有些得意的说着以前在香山脚下和法玛跑马的事情。说到后面,就顺势把想去看看玛法的事情说了,结果胤禛一口答应,明天去拜访。   满桃略有些不安,她只是想自己去看看玛法,虽然知道不可能,应该会带些侍卫之类的,却不想胤禛也想跟着去。   第二天,早早的起来,梳洗打扮之后,秉了福晋,满桃就出门了。前一天儿就来报备过得事情,福晋也没为难,解释过这离舒穆禄老宅不过一顿饭的路程,想去看看,也时常情。   至于胤禛要跟着去,福晋心里不痛快的事情,满桃只能笑笑,她也不想让胤禛去。   此次的打扮,全是仿着未进宫时见玛法的样子,先前额娘的谨慎,让满桃担心皇家的冲天富贵会让玛法却步。   玛法的生活一直都是普通旗人的日子。不论是阿玛在官场起起伏伏,玛法一直没有离开过香山老宅,而北京城里的舒穆禄家,是皇帝所赐,不能不住,所以也就分开住着。   玛法基本不管阿玛徐元梦,无论是大红大紫也好,闭门禁足也罢,都不曾来看望过,连徐元梦的婚事都是老康操的心。   却是极为疼爱满桃,满桃从四岁起就学习的骑射是满桃的玛法所教,连满桃弟弟阿尔哈图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以前的时候徐元梦孝顺,常常回到香山脚下,满桃就常常带回来陪老人家开心。   满桃的玛法是正白旗的旗兵,几十年前跟着父兄从龙入关,都是前锋营的精英,却只有满桃玛法运气好,活了下来,还得了个前锋校的职,但是没几年一次巡防,受了重伤,被划拉到京郊驻防兼养伤。   后来伤养好了,却不打仗了,满桃玛法也就安心在京郊种地,拉扯儿子徐元梦长大,徐元梦一直是个有自己主意的小人儿,满桃玛法就随着他,当年在前锋营本事一点儿没少的全教了。   再后来却是满桃出生之后,五十几岁的玛法生龙活虎的又开始教导自己孙女儿,怎么去做一个善骑射的满洲姑奶奶。   玛法的两个学生,虽然真本事没学到什么,但是却都练了一副好身板,在后来的挫折中受益匪浅。   因为不在京城里,满桃要求骑马过去,胤禛也没反对,只是挑了个看着就温顺好脾气的马,这方面满桃没作,已经三四年没骑过马了,还是先易后难吧。   一行人后面跟着一辆马车,里面是奶娘带着杏子在,只带了杏子去,松子太小,还是不怎么敢带出门。   两个人的马都不快,满桃兴奋,就高兴的和胤禛说着小时候和玛法的事情,胤禛不回话,满桃也不在意,因为想着能见到玛法了。   熟门熟路的跑马过去,敲门,里面没人,这不奇怪,玛法估计去遛弯了。   京郊的旗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不事生产一点儿也不奇怪,谁让人家年轻的时候努力了呢?吃着皇粮,当然没事干就是去找几个熟人混日子。   等了会儿,问了隔壁家的,说满桃玛法去爬香山了,晚上才回来。   香山虽然被皇家圈了一些地儿,不过山大,总有没被圈的,去爬爬山,也算是健□□活,满桃留了话,让人告诉玛法他孙女儿来看过他,想想怕玛法会空等她几日,又让人不要说有人来看玛法了。   胤禛在一旁看着,没说话,看到最后满桃叮嘱邻居不要告诉玛法有人来过,细想之后,笑了笑。吩咐苏培盛带着杏子回去别院,把满桃的丫头翠英也顺路带走了。   等满桃回过神,悻悻的准备告诉胤禛,玛法不在,还是不要进去了,打道回府的时候,才发现一干侍卫只留了五六个人,连苏培盛和翠英都消失了。   “去跑马。”胤禛说完,利索的上马,等着满桃,之前跑过一小段,满桃也找找感觉,很快跟上了。   不知道胤禛打的什么主意,满桃一边想着,一边跟着胤禛的白马跑出了村子,跑到了山脚下的一片空地。   香山的风景极美,此时没有污染,时间还早,秋日的太阳才刚刚开始发亮,蓝天白云,红叶清溪,还算开阔的草地上面开着黄黄的蒲公英,偶尔起风,白色的蒲公英绒球儿飞起来,这般好景色,满桃不由得放松下来。   紫禁城里的红墙碧瓦,规矩,拘谨,都不存在,明明没有多远的距离,却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   满桃驱马到了胤禛身后,有些不明白,这种好景,是该和自己看吗?满桃怀疑,这种景,明显更适合和宋氏这样的小家碧玉,席地而坐,并肩而话。和自己,两个人骑着马疯跑一阵子,各看各的,也没什么话说。   “爷,时候不早了,回去吧。”满桃等了一会儿开了口,这样的地方,来看了,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安慰下自己没见到玛法吧。满桃这么一想,就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儿。   在沉思的胤禛听到声音回头时,入眼的是满桃,胤禛神色不动,人却动了,伸了手出来,满桃不明白要做什么,还是把手伸了出来,不想胤禛一个借力,就跳到了满桃马背后面。   胤禛的举动下了满桃一跳,却不知道是因为突然跳马到了自己身后,还是到了马背上直接形成的环抱之势,还是胤禛今天的或者说近几天以来的诡异行为。   “满儿,爷以后会对你好的。”   就在满桃下个不清的时候,胤禛凑到耳边说了句让满桃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话。   几天后,回京,住到了四阿哥的府里,回到杏园满桃想不明白,胤禛怎么突然就态度大转变,是因为那天吹了风,着了凉,脑子不清楚?还是那天风景太好,需要一个说说情话的机会,而自己又刚好在?满桃不知道,胤禛却对满桃越来越好。   胤禛算是比较忙的一位阿哥了,在后院的时间不多,来后院歇下一个月里,除了初一十五必在福晋处外,十天里有八天都是在满桃的杏园,另外两天还是宋氏折腾自己或着三格格才去。   突然到来的爱意,满桃有点飘飘然,但是理智却一遍一遍的说要清醒,不能糊涂,后院的争斗从来都是不见血的,还有杏子,还有松子,要是不够清醒,谁能保护得了他们。   在满桃忐忑不安中,度过了康熙三十六年,迎来了康熙三十七年,也迎来的老康历史上第一次大封皇子,大阿哥封了直郡王,三阿哥封了诚郡王,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都封了贝勒。? ☆、乌喇那拉氏 ?  胤禛刚刚获得册封没几日,就到了三月十三,满桃生辰之日。胤禛的意思是借着双喜临门,摆上几桌好好热闹。   福晋什么感觉,满桃不知道,但是却觉得胤禛这样的举动,让人云里雾里,怎么就突然成了后院里的宠妾?   近来给福晋请安的时候,宋氏的眼刀子都能杀人了,但是却也仅此而已,宋氏什么都没有做,这样的平静,给满桃的感觉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四月,四贝勒胤禛在受封之后,正式得了工部的差事,自此胤禛就不用再去上书房学习了,一个正式的差事,让胤禛充满了干劲,他想着要给皇阿玛证明自己的能力,目标是成为一个辅佐太子哥的贤王。   可是现实是胤禛正式的来到工部,并没有具体的职位,工部的人各司其职,并不需要一个没有经验的空降部队,阳奉阴违的工部众人,导致了胤禛气压极低。   这天,胤禛回来的时候还是正午,诸人都以为胤禛是回来歇午觉的,可是胤禛一直呆到了傍晚都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前院书房的门从胤禛回来就再没打开。   胤禛已经十多天都没有到后院来的意思,可是今天是十五,必定是要去福晋的正屋歇的。   苏培盛看着今天的阿哥,很不想去触霉头,多年的经验告诉苏培盛,阿哥爷今天肯定不想见人,但福晋身边的高嬷嬷都来催促,问阿哥爷怎么还不过去。   苏培盛很想直接让高嬷嬷去请,知道不可能,苏培盛硬着头皮过去了。   “爷,今儿个是十五,福晋来问。”苏培盛还没说完。   “知道了,传话给福晋,我用了晚膳过去。”胤禛的语气还算平静,苏培盛松了口气。告诉高嬷嬷之后,就传了膳。   正屋里。   福晋乌喇那拉宝儿,她是身份显赫的八旗贵女,十四岁选秀被栓婚四阿哥,为了嫁给一个没见过的男人,在家备婚五年,学习宫廷礼仪,忍受教引嬷嬷的怪脾气。   宝儿开始抱怨过,怨恨过,但是怨久了,恨久了,就麻木了,她成了不苟言笑,稳重端庄的一个福晋乌喇那拉氏,再也不是天真的少女乌喇那拉宝儿。   康熙三十五年,终于迎来了大婚,乌喇那拉氏松了口气,原本快要死了的心,重新活泛起来,她想要有个体贴的丈夫,对自己将要托付终身的胤禛,在不断的压抑之下,塑造者一个救赎自己的形象。   哪怕,他已经有了心爱的格格,有了身份显赫不差于自己的侧福晋,乌喇那拉宝儿,还是有所期待。   大婚之夜,乌喇那拉氏见到了胤禛。   少年的胤禛,长相并不是少女怀春期望的俊美,但是身为能以宫女身份爬上龙床的乌雅氏之子,胤禛长得也并不差。   可是胤禛的态度让乌喇那拉氏摸不清楚,明明两人应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但是,乌喇那拉氏能清晰的感觉到胤禛对自己的防备。   她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可以让一个皇子戒备的,自己的家族从父亲死后,就渐渐下世,兄长承袭的爵位也早就没什么用处,甚至因为有爵位,府里人人都为了装点门楣而缩衣节食。   母亲为了操持府里的风光,不知愁白了多少头发。   进门第二天,胤禛只让侧福晋舒穆禄氏来敬茶,那个传闻中十分得宠的格格,并没有出现,乌喇那拉氏觉得,即便是不能如胶似漆,也能相敬如宾了。   果然一个格格是上不得台面的人。   乌喇那拉氏如是想着。   可是看着舒穆禄氏八个月大的肚子,乌喇那拉氏不由得担心,会有庶长子先出生。   乌喇那拉氏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所以后来宋氏能够顺利接触到舒穆禄氏的饮食,但是等宋氏真的按自己的计划给舒穆禄氏下了药,听闻来报的时候,乌喇那拉氏还是怕了,她怕事情会暴露,她还是不能像母亲一样对妾室下手。   后来的日子,这件事就如同跗骨之蛆,幸好,幸好舒穆禄氏的父亲得来了御赐的药,没有出人命,就在乌喇那拉氏以为事情过去了,自己又怀上孩子的时候。   宋氏竟然说出了她知道当初是自己下的令,大开方便之门的是自己,还在自己未曾注意到的时候,把厨房里的宫人调去了她父亲的下属。   “福晋,贝勒爷来了。”高嬷嬷进来通传,打断了乌喇那拉氏的回忆。稍稍整理仪容,乌喇那拉氏一脸的正式,标准至极的行礼。两人疏离的仿若陌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自己顺着宋氏的陷害,想置她于死地,还是大阿哥出生之后,已经有了嫡子。   乌喇那拉氏知道自己不应该再继续这样,端着福晋的架子只会把两个人拉的越来越远,即便是他还为了自己身为福晋的体面,每到初一十五就会来,可是两人除了府里的事情,再无其他交谈。   “爷,安置了吧。”再没有其他话可说了,初春倒春寒,乌喇那拉氏觉得人心更凉。   “天快热起来了,过几日,就去京郊的庄子里住。”   “知道了。”   一夜无话,乌喇那拉氏早早起身,侍候胤禛洗漱穿衣,送走人之后,没一会儿,高嬷嬷来报果然听到了胤禛去了侧福晋处用早膳。   乌喇那拉氏一笑,让传了早膳。   从福晋处离开的胤禛,本想去前院,可是脚步一顿,就去了杏园。   满桃听说了昨天夜里胤禛歇在了福晋的住处,以为胤禛下午没去上班儿只是放了假,没多大的事儿,就安心的准备一直睡到自然醒。   一个月除了初一十五之后的早上,每天都要给福晋请安,有了两个孩子之后,满桃越发的不爱早起,除了坚持晚上会在院子里溜圈之外,再难锻炼了。   反倒是翠英,早早的来叫满桃起来,猜着胤禛可能会来看看自己主子,好容易劝了起来,在胤禛来的时候,满桃正半眯着眼睛在梳洗,翠英立在门边,看着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杏子和松子起来没。”满桃的声音透着关心,听上去却有些疲惫。   “格格已经在廊下玩了,二阿哥奶娘带着还在睡。”翠英的注意力在屋里,也没看见走近的胤禛。等到答完之后,感觉有人靠近,被胤禛一个手势制止。   “去打听下爷有没有走,要是走了我在歇。”话未说完,还是看见了胤禛。“爷怎么来了?”满桃从镜前起身行礼。   “怎么,不可以来?”胤禛看上去心情已经好了不少,看见满桃的眉只画了一半,还心情好的画了另一个。? ☆、京郊消夏 ?  送走胤禛的时候,已经快到了午时,用过早膳,胤禛还欢乐的和杏子和松子玩了好一会儿。   满桃很是疑惑,胤禛这么晚去上班打卡,不怕被人扣工资吗?   好吧,他是皇子应该有些特权,但是这么晚去,应该会被谏官上折子投诉吧。   别的不说,满桃的阿玛身为自己考中进士和没什么家族背景的文官,现在基本就是满人清流的大佬级人了。   清流对于那些权势滔天的人天生就有着抵触,他们眼睛就是直直盯着像胤禛这类空降系的,他们一向是不会惧怕皇族的,抨击皇族的恶习,会得到一个正直不阿的好名声;   如果再被打压一下,就更显示出他们的清洁名声了,要是一不小心死了,更是能青史留名,他们的追求也莫过于此了。   真正的世家大族和清流交往的时候都是慎之又慎的,很怕他们把眼光留意到自家。   如果说满桃的阿玛有什么讨厌的人的话,应该说就是李光地了,两人同为康熙帝的宠臣,但是一满一汉,以往在一同翰林院的时候,就不得已的有些竞争。   加之徐元梦的官运一直比不上李光地,总是跟着李光地的脚步走,却又跟不上,甚至因为德格勒案两人同样被牵连,却是一个官运亨通一个被闲置回家。   前些年李光地回家守孝,徐元梦兼了李光地的礼部侍郎之职,从三十五年李光地服阙之后,李光地就想尽办法想要复职礼部的肥缺,可是徐元梦在礼部干的好好的,老康也没有一味的偏向李光地,而是一到三十六年就给了个工部侍郎的职。   两个几十岁的人的竞争就没有停过,现在又是徐元梦女婿又是徐元梦学生的胤禛,被老康弄去工部学习,李光地下个绊子,真是太正常不过了。   李光地虽然其行为被许多同僚不耻,专门上折子弹劾的不少,可是在清流大臣里面,尤其是汉臣里,很吃得开。   满桃都已预见,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给老康上折子说胤禛上班儿去的晚,甚至还可能带上一笔自己阿玛教徒不严之类的话语。   果不其然,没几天就有人上书老康,四四做事不经心,上班儿迟到,二月浑河水患,小于成龙的调请物资几天都不批下来什么的。   出于满桃意料的是,胤禛早早就向他皇阿玛请旨去京郊的庄子里养病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他得了差事太兴奋了,一激动就几天几夜的办差,自然就生病了,连请旨的都拜托了住隔壁的八贝勒胤禩去。   体贴儿子的老康自然是派了太医来看,太医看过之后,结论就是胤禛心绪不宁,加之劳累过度,工部的差事干不了了,要去休养。   现在看到有人批评胤禛的折子,老康自然是看看就算,回过头来还记得梁九功送点儿好药去给自己生病的儿子。   在庄子里,看见胤禛生龙活虎,满桃就知道先前在贝勒府里那个虚弱的不能说话,连同福晋和自己都骗过去的人是在装病了。   这种事情,在满桃看来肯定不是胤禛自己能干的出来的,这样的手笔,除了徐元梦,满桃不错第二人的猜想。   三十七年的夏天,胤禛就带着一众妻妾在京郊的庄子里面度过了。   一个月多之后,闲来无事的胤禛不知怎地,在庄子里面弄了块儿地,准备种庄稼,但是早已经过了种庄稼的时节,胤禛就退而求其次的种上了时令蔬菜。   休养的有些闲得慌,而且兴致上来的胤禛还不许庄子里面的下人帮忙,大半月过去之后,胤禛种的第一茬儿菜出来了,晒得黑了不少的胤禛看着种出来的菜,有点儿开心,得意的装了一把菜,带上一封给他皇阿玛请安的折子,送去了紫禁城。   折子上大意,先给皇阿玛请安;   再说儿子以往不懂事,不事生产还不知农人劳苦,这次在京郊养病,身体好些之后,在庄子里转悠的时候看见佃户种地,就自己亲自尝试了,但只是种种菜就让儿子觉得辛苦极了,听说真正种粮食更加辛苦;   最后现在给皇阿玛送上亲自种的第一茬儿蔬菜,儿子虽然不在皇阿玛身边,但是还是想着您的,聊表儿子心意。   老康很快回了信,大概是说,朕的老四长大了,这样的心意朕也收到了,只是忙碌的时候不要忘记照顾自己的身体,朕很是惦记你的,要是身体好些了,就回来吧。   老康会有这种反应,不得不说,有先前给胤禛出主意的徐元梦的手笔在,四月末的时候胤禛被工部里面以李光地为首的汉人清流排挤,跑去了京郊躲着兼散心。   虽然有过在老康哪儿备过案,是因为工部的差事操心而生了病,但是长时间欺君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徐元梦又出了一招,他有意无意的在老康哪儿说了几个成年阿哥在六部里面的现状。   虽然说得不甚详细,但是事关老康儿子,老康想知道,事情一调查也就出来了。   几个成年阿哥在六部里面办差基本都不怎么顺利,其中以李光地的工部为首在使绊子,自然老四首当其冲。   然后徐元梦婉转的陈述了,李光地等人仗势欺人的几个例子,这时候老康就更加觉得,自己几个阿哥虽然已经到了弱冠之年,可还只是孩子。   自己儿子下放到六部,是打着磨砺的想法,可是却不是任你们这些奴才欺负的,自己的势怎么也该自己儿子仗才对。   和康熙爷在一块儿大半辈子,徐元梦太了解康熙的性格了,他只相信自己看见的事情,所以只要把事实给他,他自然会分析。   所以徐元梦根本没打算在老康面前卖弄自己的斤两,搬弄是非什么的,段位太低,在老康面前根本不够看,他要做的就是引导老康从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态度上,来解析几个阿哥在六部的遭遇。   之后,就是慈爱的老康,好好地做了一回父亲,几个办差的儿子感觉到他们皇阿玛出手之后,办差轻快了不少,于是更加用心做事情了,自己皇阿玛在看着呢。   七月里朝野一片大好,老康也就高高兴兴的和胤禛通传书信,交流父子感情。   七月二十一的时候,还得到了小于成龙汇报说霸州等处挑浚新河筑堤告成已经完工了,请皇帝赐名,心情大好的老康赐下了永定河的河名。   八月初,收到了老康说想自己的第二封信的时候,胤禛就知道应该回去了,马上就是中秋节,肯定不能再拖下去,挑了个好时候,就带着一家子回去了。   胤禛在这个夏天里,是大大的在老康面前刷了一回父慈子孝的副本,虽然等级没升上去,不过一看胤禛回京之后就被老康派到了刑部,远远地离开了李光地。   胤禛略有遗憾的就是李光地的地位依然稳固,老康还是在重用李光地,连七月初刚刚从朝鲜回来,出了趟差的吏部右侍郎陶岱,都没法盖过去。   ? ☆、小白花 ?  这些朝堂上的事情,满桃并不怎么关心,在满桃的眼中,三十七年的大事情就是三月二十六的时候,胤禛在福晋的大阿哥周岁宴上面,正式宣布了大阿哥的名字,弘晖。   大阿哥生下来就病弱,小灾小病不断的养了一年,福晋在京里各个寺庙里面香火供奉就没停过,满桃看来大阿哥周岁的时候看上去还比不上小了三四个月的松子。   另外顺带着三月二十八生的三格格取名叫芬慧,因为生日近,两人的周岁宴就一起办的,可是在福晋的表现之下,谁主谁次一眼可见。   到了六月,二阿哥的周岁宴就没那么热闹了。   这些没有影响到满桃的好心情,满桃的阿玛来了,虽然时有通信,但是离家几年,这还是第一回见到阿玛。   和阿玛交谈之后,满桃才知道自己儿子弘昐这个名字是胤禛请了阿玛取得,徐元梦做的是胤禛一干皇子的启蒙老师,给皇子儿子取名虽然说得过去,但是也没有见那个阿哥会这般做。   难得和阿玛相见,满桃只觉得时间过得快,因为在京郊的庄子里,徐元梦就留宿了一夜,却早早的就离开了。   满桃住处,第二天天没亮,满桃就不顾被胤禛折腾过的身体爬起来,就去吩咐早膳,总算是够赶上徐元梦赶回紫禁城上朝前,父女能两个坐在一起用膳。   除却这些,最让四贝勒府里一干女人牙痛的就是,八月,胤禛一到京城府邸,第二天老康就送来了七月初被朝鲜王李焞送过来的美人儿。   七月时听说,跟着去给朝鲜王送救灾粮的陶岱带回来了一干朝鲜美人儿,表达对宗主国的感谢,老康自己一个没留,连带太子和其他的几个成年阿哥和宗室亲贵给了个全。   因为胤禛是报了病在外,老康也就没顾上,之前听说的时候后院女人还额手称庆一番,现在回来之后发现不是没给,是留着等胤禛回来再送上。   老康送来的朝鲜美人儿姓李,十七八的岁数,听说是朝鲜的宗室女,人娇滴滴的像朵小白花,看着就天真无邪。   胤禛新鲜着新来的外国美人儿,不由得多宠了几分。   朝鲜美人儿李恩敬汉话说的不错,但是满蒙语就不怎么通了,而且一着急还会蹦出来朝鲜话,四贝勒府上下开始的时候没明白这个小白花是真天真还假无邪,就观望了一阵。   事实证明,满桃的判断就是正确的,棒国人无论古今都是那么讨人厌。   刚进府的小白花已经来了北京城一两月,还被晾着学规矩,进府的时候周身上下规矩没错,人看着胆子小了不少,可谁知是个胆大的。   半个月过去,胤禛的新鲜劲儿过去,又不怎么搭理这个李小白花了,她就开始自己找出路。   福晋哪儿早有个武氏在巴结奉承,那轮得到她,宋氏带着一个格格看着就温婉无害,不怎么有战斗力,又看见满桃带着两个孩子,一儿一女的在杏园里面独成一派,就想来和满桃做好姐妹,替她分忧。   满桃会的语种不少,满汉蒙的主流,加上英语,和半吊子意大利语,却不怎么会朝鲜话,只会‘和撒有’和‘思密达’。   因为从一开始满桃就没把眼光放在作为附属国的朝鲜上,要看也是□□的死对头扶桑。   如果不是这次突然有个朝鲜来的美人儿,满桃都快忘记有这么个国家了。   看见这位李小白花第一次来杏园,满桃一见到还挺高兴,打算在学上几句朝鲜话,李小白花因为满桃这里的东西无论点心还是茶水都是上好的,比起她自己的份例简直就是鱼翅和粉丝。   所以李小白花还是说话的时候很是捧满桃的场,被人顺毛是件舒服的事情,交谈甚欢。   可是在李小白花准备告辞,已经起身要走的时候,胤禛来看满桃了,满桃刚开始还没弄明白,这个李小白花怎么就不走了。   李小白花她当然是明白这个时候她该乖乖走人,毕竟这里是满桃的地头,可是她有五天没见着胤禛了,一时冲动毁一生。   李小白花同学站定,对胤禛抛着媚眼,娇滴滴的扭着腰,眼看就要来跳个艳舞。   可惜胤禛没看见,胤禛回京之后,除了在李小白花哪儿歇着,就是在书房里忙活新接手的刑部案子。   李小白花说起汉话温声细语,胤禛就好这款的女人,以前的宋婉柔是,现在李恩敬也是。关上闺门,李小白花还能化身娇艳舞娘,给他来段儿艳舞,纸醉金迷的着实让他沉迷了。   但是也因为李小白花的这个技能,让胤禛觉得她不过是个玩物,绝对谈不上有什么地位。   四贝勒府里面,现在有四个女人是有着正式身份的,无论宋氏、武氏受不受宠,都是正经选秀出身的,更不要说福晋和侧福晋这样的了。   类似李恩敬这类,就像是一个通房丫头,不过她身份特殊,是个外国妞罢了。   在四贝勒府里,必定是少不了这样的人,如早年教导胤禛人事的大宫女,如后来被福晋抬举的陪嫁,宋氏武氏在小日子时候找来的丫头。   没名没分的就跟了胤禛的人,不在少数。   满桃这里,因为抬举通房不是规定,这样的事情在满桃看来,是最好不要有的,她身边的四个大宫女即使是性子各异,却有一个共同愿望,等到时候能出去嫁人,不论是她们给她表的忠心还是真实想法。   满桃这里都没有准备过给胤禛的通房丫头。   李恩敬的表现,胤禛没注意,不代表这一屋子人没人看见,满桃没有开口,翠英就代劳了,和翠福一个捂嘴,一个钳住手,就把李恩敬提溜出去了。   动作之迅速,李恩敬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带出了杏园。   前面就说过,李恩敬这类,如果不算她外国籍的身份,就是一个通房丫头,可是现在她也就是个通房,比起翠英这个在侧福晋面前的大丫头的身份都是较之不及。   之前满桃能客客气气的和李小白花座谈甚欢,就是纯粹好奇,没有计较罢了。   等李小白花被带出去,胤禛是看见了的,不过却没有阻止。   满桃在翠英翠福把人清理出去之后,才将将明白李小白花为什么没有离开和被翠英翠福带出去的原因。   等人都出去后,满桃看见胤禛一头汗,有点儿不明白胤禛为什么过来。   近来他有时间都去了李小白花哪儿,府里上下都在看她的笑话,看着侧福晋被人抢了恩宠会怎么做。   虽说满桃一直觉得胤禛的宠爱,不过是她在贝勒府里的锦上添花,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这大半个月没见到胤禛,她有些想胤禛了。   早就明白自己对于眼前这人只是众多妻妾中的一员,可这往近了说将近一年来,远了说从三十三年到胤禛后院开始,胤禛对自己的好都是看得见的。   满桃一直不想承认这一点,深深的害怕会付出感情,怕自己付出感情之后,就会盼着注定不会结果的爱情。   不如不爱,就不会嫉妒他去其他女人那里;不会伤心一个人的夜里;不会,想念。? ☆、不来不去 ?  此时的满桃,看到胤禛,这大半月靠着转移注意力被忽略的想念,全都冒了出来。   强作镇定的准备和胤禛聊点什么,打破看上去有些尴尬的场面。   “今天杏子说想去跑马,一直在闹,李氏来之前才闹累了去睡下,现在可能要醒了,要不要把她抱来?”满桃想到杏子,觉得开心了不少,一直在笑着的眼睛看上去多了几分柔色。   “不必了,那丫头一闹起来,真是谁都拦不住。”在庄子里的时候,胤禛算是领教了二格格杏子的脾气,不知道是其他三个还小不好动,还是二格格太活泼静不下来。   年初杏子知道要在京郊的大庄子里长住之后,就让庄子里的马奴牵着专门养给她的小马驹在庄子里面溜达。   开始马奴还怕会摔着小主子,结果发现是想多了,杏子早早就能稳稳当当的在马上坐着,爱跑爱跳的杏子身体结实,牵着缰绳跑马就像她学拿筷子一样。   满桃不得不说杏子还是对运动方面的天赋很高,运动神经发达,可是相对的,满桃给杏子的读书启蒙,在杏子三岁的时候就开始了,可是现在让杏子静下心来和满桃一起练字都很困难,小儿读书用的千字文拖拖拉拉的一年多都没有讲完。   毕竟满桃不希望杏子厌倦读书,每当杏子说不想读书的时候就不会勉强了,反正对女子来说没有那么高的要求,以后还有漫长的几十年,想学不必急;满桃教导杏子读书写字,只是希望她能偶尔安静下来。   两人聊了聊杏子,又说了说松子,时候已经不早了,满桃问胤禛晚膳想用什么?得到想吃简单些,上个面条的答案,就去吩咐翠敏去传膳了。   出府以后,尤其在二阿哥出生后,满桃身边就添置了不少的人,但满桃还是喜欢原先从宫里跟出来的人。   翠字开头四个丫头,翠英在满桃这里最有脸面,总管着满桃的衣食起居,翠英拉起来的憨厚人翠福做副手,剩下翠喜和翠敏,本事没有翠英大,但也是随时准备着要上来。翠喜是个人精,满桃就打发她和萨仁一起管小库房的账目,翠敏擅长和人打交道,又因为胆子大能镇得住人,如出院子传膳的事情就是翠敏负责。   萨仁作为满桃从娘家塞进来的嬷嬷,一直是管着这四个大丫头,操持满桃身边的事,后来看四个丫头确是可用,就慢慢放手,只是管着小库房,还一边的培养着翠喜,一边看新来分来的人,有没有可用的。   因为二阿哥的出生,满桃的杏园里面,还添了几个太监,男子当然不能在脂粉堆里长大,先前满桃这里不用太监,是因为满桃有些接受不了这种是男非男的人。   太监一共五个人,一个老太监和四个小些的,老太监姓陈,名元,大约五十岁,宫里面求了上面出来养老的,管着四个小的的规矩。小些的一个叫牛德禄,一个叫吴书来,只有六七岁,是准备给二阿哥的;一个叫陈曦,十三四岁,最后一个叫王向喜十七八岁,这两个是要□□一番让满桃用的。   小丫头也添八个,都是十一二的岁数,全部起名的时候用了‘雅’字打头,用了‘眉目如画,珠圆玉润’八个字。   “爷,今天来是要做什么?”晚膳还有一阵,等待的时候见胤禛没有接自己的话头,也没有去看书写字,就知道胤禛应该是有事情来说。   “今天去给额娘请安,额娘说想让你带杏子去宫里。”满桃听了之后,表示知道了,然后转头就摆好笔墨,打算写请安折子了,这种事情出宫之后也是做了不少,德妃好像是真的很喜欢杏子,隔一段时间就会打发人来让满桃带杏子进宫。   夜里,两人睡下,满桃觉得胤禛有几分奇怪,一副是来说正事的样子,却只说了让去给德妃请安,刚才的动作却是那么疯,完全不像平常的禁~欲~系列的少年郎。   心里装着事情,满桃就睡不着,等了一会儿,感觉胤禛呼吸变得平静之后,坐了起来,屋子里还点着一盏灯,不怎亮,却足够让满桃看清楚胤禛的脸。   胤禛从来都不是满桃心目中的如意郎君,不管是作为张曼时候做美梦,还是作为舒穆禄满桃时候了解现实。   胤禛此时脸色红润,熟睡的时候脸上没有白日时候的威严,那幅从小作为皇子的威严。满桃知道胤禛将来会变成雍正帝,可是什么时候变成,过程中的会有什么艰辛她一概不知,有时候都在想自己可能都等不到那天。   在她的印象里,从一开始就把胤禛和以前看的电视剧里面那个苦情男主划了等号,以至于两人相处之中都没有真实感,甚至在此时她都有想过要是自己能回到现代要怎么过日子,连自己在这里学的东西要怎么应用都想过。   两世为人,满桃除了父母亲情,再没有其他多的情感生涯,这几年在学着怎么做一个母亲,不管是杏子还是松子,初为人母的满桃把他们生下来之后,更多的是慌乱,以至于一开始杏子出生后满桃都不知道刚出生的小孩样子很丑。   满桃看着胤禛,想到白天时候,突然冒出来的思念,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喜欢呢?明明他不是自己理想中的爱人。是因为别无选择吗?是因为除了他,喜欢别人都是不被这个社会所允许的?   满桃没再纠结是什么原因,可能深究下去会破坏了这份情感。   她还是舍不得活了两辈子才一次的心动。   用手在胤禛的眉目之上画着,满桃心里戚戚,此时她做着重要的决定,胤禛却睡的这么香。   满桃忍不住想,两人要是再其他地方相遇,自己会喜欢他吗?如果是张曼,会喜欢这么一个外表东北大汉,内心傲娇的男人吗?   无解的问题,满桃有些小心的靠上胤禛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幻想着言情剧里面的画面,就在满桃自己脑补美得冒泡的时候,胤禛伸了伸手,把被子拉到满桃身上。   “喜欢看爷不用大半夜不睡,偷偷摸摸的。小心着凉。”胤禛的声音不大,满桃能感觉到胤禛说话时候胸膛的震动,顿时脸红一片。? ☆、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  皇桑就是专业坑儿子六十一年。 这篇番外写的断断续续的,今天终于写完了,可以撒花了。。。 要写这个番外的原因是,为数不多的几个评论里面说过禛四爷渣,所以我就来给男主洗白来了。 计划中是没有这么早出番外的%>_<% 写清穿文还是因为我想写就写了,这种把历史人物捏在手心里的感觉太爽。读者大大们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出来,在不改用大纲的情况下都可以商量的~~~~   胤禛番外:   康熙皇帝的四阿哥胤禛,生于康熙十七年,生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人乌雅氏。   于是在四阿哥是在佟佳皇贵妃身边长大的,其中的波折小小的胤禛不知道,胤禛只当自己就是那个温柔美丽,又出生高贵的佟佳皇贵妃的孩子,偶尔在皇额娘宫里见到乌雅氏流露出自己看不懂的情绪,也只会去问问皇额娘,为什么六弟的额娘会总是看自己。宫里也没有人回去多嘴的告诉胤禛养在宫里和记在玉碟上有什么不一样。   直到十一岁的时候,佟佳皇贵妃病重,老康纠结小半月,给佟佳氏下了册封令,办过一个简单的册封仪式之后,仅仅成为皇后嫡子一天之后,佟佳皇后就病逝了。   短短几天之内,胤禛经历的起伏,可以算是独一份了,先是母妃病重之忧,又有成为皇后嫡子之喜,结果第二天就是丧母,后来又被揭开身份是德妃之子而非佟佳皇后的嫡子。短时间里,胤禛经历了宫人的踩高捧低,冷眼相对之后开始对周围的人淡漠。   然而宫里的人却不会因为你的淡漠而改变态度,只会更加冷漠的对你,胤禛自暴自弃了一阵子,此时太子哥出现了,太子的话,胤禛一直记得“老四,你可是以为孤生而为太子,有父皇即安枕无忧否?”   是啊,如果太子自己不长进,哪怕是被康熙帝在襁褓之中就立为太子,哪里能安坐太子之位多年呢?只靠着老康和赫舍里的情感,能维持多久呢?   胤禛早先有在后宫中一枝独秀的佟佳皇后护着,身份骤然大变,虽然是个小孩子,却能体会其中的冷暖,若不是太子能出言恐怕也不会有后来专心为着太子做事的胤禛,早就如同身残的皇七子一般不显了。   胤禛重新振作,老康也乐得自己儿子长进,再次对胤禛的课业关心起来,也因为胤禛能重新振作,心中高看了几分。相互之间的交流之下,父子关系亲近不少。   心理的成长,让胤禛和太子关系亲密。   生恩和养恩一样重要,怎么处理这里的平衡关系?是胤禛的难题。   胤禛在宫中多以佟佳皇后养子自居,但是却并不亲近任何佟佳氏的人,胤禛并不认为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然而对待永和宫的那位生母,除了面上过得去,胤禛并不知道自己改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七岁就搬去了阿哥所独自居住,有没有母妃,并不重要,从小就没有相处过,突然间就能亲近,不是胤禛能做出来的事情。   永和宫不过是自己能请安的一个地方罢了。   几年之后,胤禛得了一个格格,宋氏,温婉的水乡人儿一般,即便是进宫做自己父皇的女人也是够格了。虽然未成年的时候就有嬷嬷来教导人事,是第一个真正的胤禛女人,胤禛的心里面,宋氏总是有些特别的。   期待之中,宋氏有了身孕,在福晋还没嫁来的时候,就让一个身份低下的女人有孕,胤禛不知道这其中真的是有了情还是其他。   康熙三十三年,女儿的出生胤禛欣喜不已,开心没几个月,女儿夭折,带来的打击,并不小,打击中的胤禛猜到皇阿玛会有补偿,因为正是选秀的时节,预计中应该是有几个格格会被赐下。   出乎意料的是,皇阿玛赐下的人,竟是朝中红人,徐元梦的女儿,当年还小的时候,就是上书房教学得皇上宠信的臣子,很有几分体面,后来被鞭笞回家,就没什么消息。   对徐元梦女儿的到来,胤禛更多的是好奇,自己老师的女儿,早年宫中大宴时候也是见过,细想却没什么映象了。   胤禛第一次见到舒穆禄氏,就觉得她应该是承欢膝下的小女儿,她身边的一切都应该被人打点妥当,舒舒服服的过着每一天。   康熙帝后来的一些做法,明显是后悔指给了这个舒穆禄氏一个侧福晋做,大量的赏赐之下,胤禛的小院第一次见识到了徐元梦有多么的得宠。   这个侧福晋的圣恩越盛,自己还没过门的嫡福晋的脸就被打的有多响。舒穆禄氏并不是个有心计的人,胤禛开始担心这个小丫头了。   在这个关头,小丫头怀了身孕,胤禛知道这应该是喜事,但是却不由得要担心这个丫头能不能平安生下个孩子,她自己还像个孩子。忐忑不安中,胤禛迎娶了自己的嫡福晋乌喇那拉氏。   福晋见到舒穆禄氏的第一眼,胤禛就看出她眼中的忧虑,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福晋会担心这个侧福晋的圣恩太盛。初时,福晋没有做什么,可胤禛没有安下心,老师把捧在手心的女儿交到自己手里,可不能出了事。   而且,她表白心迹的那幅字,自己可是收下了。   想到这里,胤禛柔和的看了看正在逗弄女儿的满桃,还好她还在。   这大半月都没来看她,自己想着她,她却过得很好;府里的人都想看她闹起来,可是她却不会去闹。   要不是知道她的心意,真会以为这个丫头没心没肺了。   还好,胤禛想起来刚来的时候,满儿的眼睛一下变得亮起来,不由得会心一笑,这个傻丫头。   满儿卖力的找着话题,胤禛的思绪却飞去了前年冬天,自己发现宋氏的父亲把阿哥所的厨房里的人弄去了皇庄,事情过去已久,不想惊动人的时候,几个月才查出原由,调查出来的结果,让胤禛一阵后怕。   然而,那时胤禛先想到的是要是宋氏生了孩子,是不是会教坏孩子,想着,就提出了让舒穆禄氏再养一个孩子。一方面能把宋氏的孩子放在侧福晋这里能提高孩子身份;另一方面,宋氏会不会因为这个孩子而能有所顾忌。   彼时被拒绝的时候,胤禛有些气闷,从来都是温顺娴雅的女子,怎么会拒绝?可几天之后,想想也就放弃,要是她不想养,那就算了,自从生了杏子,她的身体可不怎么好。   “爷,今天来是要做什么?”满儿的话让胤禛想起,来看满儿的正事。   “今天去给额娘请安,额娘说想让你带杏子去宫里。”说起生母,胤禛觉得有些慌,他不明白永和宫那位的心思,早年自己想过亲近她,她拒绝了,可现在,却总是找些由头叫满儿带杏子去永和宫。   是想要,修复母子情吗?胤禛再次的迷惑了。   夜里,胤禛把这种迷惑深藏。   本来已经是半睡半醒之中,可是感觉到满桃起身,以为她起来有事情,胤禛一下子醒来,却没有睁开眼。   被娇嫩嫩的手摸着,胤禛只觉得心神荡漾。   感受到贴靠在身上的满桃,胤禛觉得在装睡没什么意思了,开了口“喜欢看爷不用大半夜不睡,偷偷摸摸的。”说完觉得这句话太过,又补了一句“小心着凉。”   第二天,胤禛起床时候看见蒙着被子不起来的满儿,乐了一早上。   ? ☆、小气 ?  第二天一早,胤禛就出门忙去了,满桃心情放松了不少。   一边儿想着晚间儿胤禛回来该用些什么,一边儿教杏子描绣花样子,最近杏子太闹,满桃想着治治她的急性子。   打发了杏子去描绣花样子,满桃想起来弘昐。   弘昐从一开始怀上似乎就定了性子,十分安静,乖巧的过分。要不是弘昐偶尔会因为杏子的逗弄生气,满桃都快以为弘昐是不是也是个穿越者的大人了。   比如弘昐自己一个人玩着满桃给做出的积木,堆好之后推倒的游戏,不亦乐乎的时候,杏子突然跑来,把弘昐堆了许久,正要出手推倒的积木推倒,又马上跑开,弘昐却因为年纪小点儿追不上。   连续几次之后,弘昐一看见杏子就瞪着眼睛,气呼呼的。   “额娘。”满桃来到弘昐住的侧间儿,圆滚滚的小孩儿从地上爬起来行礼,满桃看的心里面美美的。   “好弘昐,刚做了什么?”才一岁多点儿的小孩子,弘昐不算很聪明,刚刚学会说话没过多久,不过却很乖巧,从来不会闹脾气,除了杏子总是惹到他。   “吃饭。”弘昐说话还只能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反应也不算灵敏,和杏子的聪敏想比,差了一截儿。   “很厉害啊。”在满桃的要求下,弘昐刚满周岁就断了奶,奶母也送走一半,身边的小太监牛德禄,吴书来两个人手脚利落,弘昐很是喜欢,几个月而已,就适应了小婴儿到小孩儿的变化。   独立性强了许多,每顿饭必定是自己拿着小勺儿吃,虽然吃完是一片狼藉,之后还是要奶母喂饭才能饱,可是这种进步满桃还是很高兴。   和儿子玩了一会儿,陪着杏子和弘昐用过午膳,哄着他们睡了午觉,满桃回到屋里,也是准备休息。   和翠英吩咐着下午的事情,等着翠福把床铺好,坐在梳妆镜前。   如果不用出门,满桃爱梳小把子头扎着粉蓝的头绳。   这是很少女的打扮,满桃觉得自己现在才十七八,肯定不能打扮的太老气,不然太对不起自己这么年轻。   “主子,福晋传话,说让下午去一趟。”翠敏进来向着满桃报告。   “恩,知道了。”满桃摆摆手,翠敏出了里屋。“今天未时就叫我吧。”满桃和翠英接着说,因为福晋的招见,满桃本来安排的活动有些就应该取消了。   翠福收拾好床上之后,就和翠英一起离开,里屋只剩下满桃一个人。   “什么事呢?”屋子里安静许久,只听见了满桃一句自言自语,就再没声音了。   福晋的正院,被命名为传芳院,满桃除了三天来请一次安之外,并不常来,有些陌生的地方,满桃有几分不安。   福晋的大丫鬟玉莹打帘子,请了满桃进门。   满桃就看见宋氏,武氏都在,不知道是何事。   “福晋万福,真是不好意思,来晚了。”满桃倒不是存心来晚,福晋说下午来,又没说具体时间;现在来晚了,满桃却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不晚不晚,我们也才坐下。”今天宋氏出乎意料的很热情,满桃记起来昨天请安的时候这人还在刺自己,有些意外。   “还不算晚,是我忘记说时间,舒穆禄氏一向是守规矩的人,不用在意这些事情,快坐下吧。”福晋还是那样的端庄,哪怕只是天天在府里面,也没有放弃装扮,比起满桃的缎带,华贵不少,却都是用色古板。   福晋这里的完完全全就是德妃的永和宫的翻版,用色端正典雅,暗色的黑褐为主色调,配上一个从容貌到举止都端庄的福晋,说不出的压抑。   再看宋氏,鲜亮的嫣红色旗装,虽然胤禛许久没去她哪儿,意味着已经失宠了,可是她却依然鲜鲜亮亮的出现在每一次见面上。   “今天来,主要是关于李氏的事情。”人到齐之后,自然就是说事情,“李氏是今上赐下的,前些天儿去信给陶岱问过,李氏她是朝鲜王的侄女,身份算是贵女,这半月也算得了爷的喜爱,就想着不如给她个正经身份。”   福晋看似平静的说话,满桃却觉得这是说给自己听的,昨天刚和李恩敬闹了个不欢而散,今天福晋就提这事,还专门把人在不到请安时候叫来。   想到这里,满桃看了看武氏,果然,武氏的脸色变得不好起来。武氏为了在府里好过些,巴结福晋得罪了宋氏,现在福晋看中李氏要抬举李氏,是嫌弃她没用了。   “这样的事,福晋做主就好,那李氏是要搬去久客居了?”看见宋氏武氏的脸色都不大好,满桃只好开了口。李氏先前和那些通房在正院后面的延绥阁一起住着,既然提了身份,自然是要搬地方了。   “那倒不必,久客居有已经宋氏武氏两个,不如让她搬去和杏园临着的奇友居住。”福晋的话满桃心里暗叹,近又怎样,以后让人守好门就是了。   “还有,额娘来信儿说,等三十让舒穆禄氏带着二格格进宫去。”福晋最后散会前轻描淡写的说完,就让人散了。   杏园。   “不就是个提格格吗?还专门叫主子去,福晋做事情,越发小气了。”翠英是一直跟着的,回来后心中不平。   “多嘴,你的好处就是稳重,现在也不想要了吗?”满桃斜撇翠英一眼,说完,却自己开始叹气。   翠英不敢说话了,给满桃准备画具,下午满桃是要练习油画的。   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满桃填完色彩,整体看了看,进步还是蛮快的,果然认真做一件事肯定能行。   “这是,香山?”满桃看着的时候没留神,胤禛已经回来了,看见满桃面前的画作。“洋人的这种画,真是神乎其技。”   “爷不夸妾,却夸起来洋人了。”满桃早就缓和了心情,此时看见胤禛,也有心情调笑。   “满儿什么时候给爷画一幅呢?”   “爷要画,去洋人馆找去。”   这个满桃花了一个月多才画完的香山红叶图,画的正是一年前,胤禛带满桃去香山上跑马时候,看见的。   满桃打算找个画框裱起来,做个纪念。   夜里用了晚膳,满桃没有给胤禛准备洗漱。   “福晋给今天李氏抬了格格,爷该去找李格格。”今天下午的时候福晋就告知了全府上下,要叫李格格,今天晚上还在奇友居加菜摆了一桌。   “这是醋上了。”胤禛想起来昨天夜里,满桃不睡觉用柔柔的手摸来摸去,心里就笑开了花儿。   “没有。”满桃蹙着眉。   “还说没有,哈哈,今天才发现,满儿这么小气。”   “什么话都让爷说完了,我只好小气了。”? ☆、章佳氏 ?  八月三十天还没亮,满桃就坐上马车,带着杏子往宫里面去,杏子还在怀里打着瞌睡,她平日里并用不起这么早。   朝廷所配侧福晋的马车在西华门停下,满桃抱着还昏睡的杏子下车,宫门口查验过腰牌之后,被人领着一路走,向着德妃的永和宫走去,还有很远的路,满桃并没有叫醒杏子,穿过西六宫地盘,再走过御花园,到永和宫之后天已经放亮了。   “侧福晋再等等,娘娘今早侍候圣上起早了,还要眯一下呢。”德妃宫里最得脸的姑姑和满桃说着稍等的话,满桃也只好等着。   满桃愿意等着,可杏子不甘寂寞,她爱玩爱闹,虽然为了进宫来起的很早,可是路上已经休息好了,这个德妃的永和宫进来过许多次,她熟悉的很。   不一会儿就闹着要去屋子外面玩,满桃不爱拘着她,但在这宫里面,满桃也不敢乱来,只好劝着,“芬纳乖,额娘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额娘,芬纳听一个故事能不能出去外面玩?”小丫头的胆子一向很大,满桃的话并不是很听,可是也害怕着。   “哟,我们的小格格不想在屋子里,怎么还不出去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自然是这永和宫的正主,德妃娘娘了。   “见过皇额敏。”满桃行了个蹲礼。   “见过皇妈妈。”杏子学着样子叫人。   “好孩子,快起来。”德妃不愧为德妃,这几年,温和有礼,让人敬重却又能感受到她的爱护。   满桃这么些年里,年年都能见到德妃,一开始德妃并不爱搭理满桃这个四阿哥的侧福晋,改变是从德妃发现十四阿哥进了阿哥所之后,和德妃在宫里的对头良妃的儿子好上;加之去岁三月,十二格格病逝,德妃开始吃斋礼佛,处处都能感受到她的仁心仁德。   这一年多来,宫里上下都说过德妃娘娘是最仁慈的。   今年过年进宫的时候,德妃一直打量着杏子,之后还留着满桃说“都说侄女像姑,这老四的女儿还真像小十二。”说着就开始流眼泪。   满桃没法子,就说皇额敏要是想念十二妹妹自己就常常带芬纳进宫来看您。这一看就是大半年,德妃一召见,满桃就上赶着大半夜起床进宫。   进宫来之后,德妃自有法子来招呼芬纳小格格,满桃就被打发着去做些针线,度过一天,宫门快要落锁的时候才放人回去。   午膳的时候,德妃传了膳,满桃跟着吃了顿,正要休息下午睡,就见到德妃身边的大姑姑来传话,只见到德妃脸色几变,没几句话就打发了满桃走人。   杏子自然也被满桃带着走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满桃,回到府里面给福晋请过安,再回杏园安置好杏子,几件事情下来,也忙忘了去想发生什么。   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是到了好几天之后,几天不见人影的胤禛过来吃饭的时候,随口提了下。八月三十的时候湖广总督李辉祖上报,吴三桂以前的下属黄明七月在茶凌州起事谋逆,死了不少人。   从胤禛嘴里,满桃知道康熙爷挺生气的,一来,气自己在平了吴三桂之后对他的下属都不错打发他们回乡没有追究,这个黄明不识好歹的闹事儿;二来气湖广总督李辉祖上报的太慢,事发都一月多才报上来。   这几天老康把自己出了宫、没长大的儿子,全都天天召进宫读书,读孔孟之道,读孝经,放下书本开始办差有日子的几个成年阿哥可以说吃了些苦头。   几天之后瘦了一圈,老康才消气儿放人,胤禛也才得空到了杏园来。   知道经过后满桃不知道说什么好,胤禛又说,皇阿玛要他们以后三天去上书房报道,不要丢弃书本。   重回上书房读书,对这些成年阿哥来说还是挺丢人的,从大阿哥到八阿哥都是。   可是因为是他们皇阿玛亲口说的,又不得不执行。   果然,没几个天,徐元梦就给自己闺女写信过来说,四阿哥等人回到上书房读书,自己辛苦了不少,虽然学问之道无穷,但是让心已经不在书本的阿哥读书,为难的是老师。   此话说了洋洋洒洒好几篇页纸,满桃等胤禛来的时候给胤禛看过,下次徐元梦来信的时候就说四阿哥的态度好了不少云云。   后来黄明的事情慢慢过去,满桃断断续续的知道把黄明抓了,又抓了他其他同伙,后来湖广总督李辉祖调去了其他职位养老去了。   进到冬天之后,满桃去永和宫之后,看见德妃心情不佳,知道原来和德妃关系甚好的庶妃章佳氏生了病,满桃因为和宫里的娘娘们并不相熟,也没什么交情,除了一个胤禛的母妃德妃娘娘之外,还有个孝昭皇后的妹妹小佟佳氏比较熟悉,再没什么熟人了。   满桃回到府里,思量过后,下次德妃找人进宫的时候就带上了一些西洋药,和德妃说这是她阿玛在洋人哪儿找的,不知道有没有用,只是表达下心意。   德妃表示了吃惊,比较西洋玩儿还是少,有的药的效果也是中药难以达到的。   过几天进宫就听德妃说西洋药也没什么效果,但用了太医院的药已经好些了,就不用再找了,章佳氏已经知道满桃的心意。   满桃的举动自然是在胤禛眼里的,这些天进宫读书的时候也看见十三弟心情不好,想到他母妃生了病,自然就对十三心里怜惜,上过课之后和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怎么给病人调养的养生之道,然后又说了读书要用功才行勉励一番才了离宫。   章佳氏的病情反反复复,德妃招了满桃进宫之后,多数是带着杏子去了章佳氏的偏房看望,章佳氏的十五公主已经满了八岁,却是个清冷的性子,看得出来她担心母亲,却并不往上凑。   杏子活泼,见此只好更加卖力的逗生病的章佳氏,因为满桃告诉她人要是开心了,病就能好的快,杏子她知道人要是生了病得喝苦苦的药,所以不想有人生病,生了病也好快快好起来。   不得不说,看见杏子的卖力表演,章佳氏还是很开心的。   毕竟有人关心的滋味,真的好。   时间快速的到了康熙三十八年,春节一过完,老康就迫不及待的发布了要第三次南巡的诏旨。要带的人很多,主要是为了带着老康的嫡母亲孝惠太后去散散心,几个成年阿哥都去,除了胤禛。   虽然太子和胤禛留京,是奉旨监国,但是胤禛却并不高兴,他挺想和皇阿玛一起南巡,而且几个出宫的阿哥里面只有他没有被带着走,胤禛觉得丢人。   有鉴于此,胤禛在二月份康熙离京之后就带着妻小去了庄子,监国这种事情,必然是太子的,胤禛虽然和太子关系好,可这种事情就不应该凑上去。   ? ☆、桃花扇 ?  到了庄子上,没几天胤禛就想起来,去年冬天庄子里种下的冬麦已经是抽芽生长的季节了,无事可做的胤禛收拾一番,就下田干农活去了。不得不说,对于农事,胤禛的热情还是挺高的。   忙活几天之后,胤禛觉得自己一个人扮农民不过瘾,让人做了几件农家衣服送给福晋等一干女眷,要她们一起去地里。   不过鉴于女眷们的实际劳动能力,只是让几个女人在边上穿着农家衣站着看看就行。   如已经六岁的杏子穿着普通汉人家小女儿的衣物,兴奋地尝试过各种农具之后,失望的发现根本挥舞不动,但是依然挡不住她的热情,看着她阿玛和一些庄子里的庄稼汉一起翻地除草,就在旁边瞪着大眼睛看着。   至于福晋,来过一回之后,就说到地里面和庄子里的农妇坐在一旁,实在是有失身份,说什么也不来。   武氏紧跟福晋的步伐,也没来了。   宋氏抓紧可以和胤禛见面的机会,早春的天气就穿着夏季的旗装,试图重新引起胤禛对她的爱怜;可是事实上是宋氏只用了一个早上就因为早春的倒春寒生了病。   生了病的宋氏一副汤药下去,好了大半,之后再来地里,就是裹得严严实实。   胤禛在这里种地自得其乐,无聊之际的满桃得了个新戏本子。   是徐元梦阿玛觉得女儿虽然离开了京城,但也要跟上京城的潮流,最近宝泉局的监铸孔尚任把自己写的戏本子《桃花扇》送去伶人馆,一炮而红,每天演出的场次有限,能看得人很少,所以戏本子就成了人人追捧的东西,现在伶人馆才演到第二十回,但送来给满桃的已经是完整的四十回了。   “额娘,这是什么?”正在拜读《桃花扇》的满桃看见小女儿杏子蹦跳着就进来。   “戏本子,玛法送来的,现在京里最流行的戏本子。”满桃没有觉得小女孩儿不该接触,就拿着给杏子讲起来,顺便教教杏子识字。   满桃给杏子开蒙已经三年了,杏子的国语和汉语都说的不错了,至于蒙语还没开始,读完千字文之后杏子的热情不怎么高,满桃讲解《声律启蒙》杏子提不起兴趣,只好改成故事性更强的《幼学琼林》。   给杏子讲解着桃花扇,听得杏子眼泪直流,她还不怎么明白桃花扇里面的更深层的兴亡之感,只是对故事里的人物悲惨命运同情起来。   本以为杏子会难过几天的满桃却发现,杏子听过,悲伤了,哭了,之后就该吃吃该喝喝,第二天一大早就闹着她阿玛要下地,干农活。   过了几天,满桃手制的一把绘着桃花的小扇子给了杏子玩儿。   “你怎么送了扇子给杏子,却没有爷的份儿?”送了扇子给杏子的下午,还不到平日胤禛回来的时间,满桃就看见胤禛牵着杏子进了屋。   胤禛的话一边说着,满桃不答,给胤禛换着衣服,六月的天儿明显热起来了,在外面走着能成个水人儿。自从进了六月满桃就不爱出门了,因为离开屋子里的冰山,就会止不住的流汗,走一圈活像从水里捞出来的。   “前几天儿读了个戏本子,就是现在京里流行的那个,桃花扇,想着天也热了,就制了一把。”满桃给胤禛换过衣服,打了水洗漱下之后,坐下来才接上胤禛的话头。这时候杏子也被换好衣服进来屋里,却慢了一步,她的弟弟弘昐听说阿玛回来早早就跑过来满桃的屋子了。   “桃花扇,恩,听说过,喜欢看戏本子吗?让人多找些来看?”胤禛也没继续纠结满桃没给自己做扇子的事情,反而问起来。   “我可不爱看,只是这本是阿玛送来的,看的时候杏子又刚好碰上了。”   一下午的时间,母女两个一起练字,胤禛很是满意女儿的天赋,却又可惜她并不怎么爱读书。岁数还小的弘昐玩过一阵子就困了,去了屋里睡觉,胤禛叫苏培盛回了书房,拿来了他的书。   《桃花扇》在京里面红红火火的演着,虽然剧情早就被透了个一干二净,但是还是有人愿意去伶人馆里面看,胤禛在京郊庄子的日子在六月底结束了,他皇阿玛□□南巡回来了。   江南的天气太热了,老康能忍受,不代表太后能行,所以圣驾到京前胤禛就搬回四贝勒府,等着圣驾回来去城门口接驾了。   回到京城里,福晋就递了牌子,要进宫给德妃请安,德妃第二天来传唤,福晋就坐上马车去了,顺便带上的还有这几个月在庄子里,福晋亲手每天抄一卷的佛经,德妃好佛,想讨好婆婆的乌喇那拉氏肯定也要表现出自己好佛。   因为福晋的卖乖,德妃隔几天就要传唤福晋进宫一趟,两人的关系开始亲昵起来,从福晋口中的称呼都从德妃娘娘变成了母妃。   福晋的好心情很快就结束了,七月二十五,德妃的好友,病了许久不见好的章佳氏死了,老康很是心疼这个早逝的庶妃,跟着自己这么多年,生了儿子,生了女儿,临终还是个没名没分的庶妃,很快礼部就发布了上谕“妃章佳氏性行温良,克娴内则,久侍宫闱,敬慎素著,今以疾逝,深为轸悼,其谥为敏妃”。   章佳氏的薨逝,让老康只记得她的好,看到老康的态度,虽然没有明说,但所有人都开始谨慎起来,穿戴都不再华丽,尤以德妃为首,表现出来了对好姐妹逝世的哀思。   胤禛去岁的时候就和十三阿哥关系熟络起来,此时他觉得自己更要做个好哥哥,很是照顾十三。在十三阿哥小时候因为其母妃和德妃好,认为自己就应该和德妃的儿子好,在阿哥所里和十四关系最铁,而四哥哥的好他也是看在眼里。   闰七月初十,伤心之余不忘国事的老康收拾收拾打算去巡幸塞外了。   北京城还是很热,要去更北的地方去。   也许是南巡没带老四觉得过意不去,这几个月里老四的请安折子也充分的表现了一个好儿子的态度,本来打算就带着十三去散心的老康,也把老四放在出行名单里面了。   不过老康想来想去,巡幸塞外的名单又变成了一堆儿子一起了。   看到写下的一串儿名字,老康想想父慈子孝的这种生活,笑了笑,让等了小半天儿的传旨太监去传旨了。   ? ☆、敏妃 ?  塞外的巡游,和以往一样,热热闹闹的就去了,大宅子里面的女人们也安静下来。   没了胤禛在,满桃有些不适应,无论是看书、写字、画画都觉得有点儿不得劲儿。无奈,满桃只好把杏子和松子找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一个夏天的傍晚,明明已经不是太热的天气,却意外地有些闷,满桃开着房门,一边计算着胤禛的归期,一边在绣绷上面下针。   而杏子端端正正的坐在一个凳子上,对着满桃画的绣花图样练习绣花,比起读书来说,杏子更喜欢绣花,满桃想不明白活泼好动的杏子为什么会喜欢这种极为安静的事情。   现在的杏子正在做的是给章佳氏的抹额的花样,虽然不是季节,但是章佳氏的病情已经很重了,在周围人看来,都是有一天没一天的度日的人了。   也许是满桃的心情真的不好,已经是第三次被针扎到手了,无奈,满桃放下了手中的绣绷子,坐在杏子身边,准备指点下。   此时却见到翠英急匆匆地进来,满桃看见,开口让翠英回话。   “德妃娘娘从宫里传话出来,章佳庶妃没了,福晋已经递牌子准备进宫去了,问主子要不要一同去。”翠英一向是为着满桃考虑的,在她看来,自己主子正得了德妃的宠,是肯定要去的,最好还能赶在福晋之前。   “母妃传话,是给了福晋?”满桃却没有像翠英一样着急。   “......是。”此刻的翠英也明白过来,往常德妃有什么事都是直接派了人过来杏园传话,此时自己得到消息却是从福晋之处,因为现在的事情和往常的琐事不同,事情要按规矩来了。   此时只是章佳氏没了,福晋进宫去,打的是看望德妃的旗子,满桃并没有可以进宫悼念一个庶妃的资格。   一个庶妃没了,派了人去告知还在塞外的老康,等老康的旨意回来之后,就知道该怎么对待了,若是晋封了,再进宫才符合礼制。   章佳氏的死,消息传去塞外,最先回来的就是章佳氏的儿子十三阿哥胤祥,同行的还有四贝勒胤禛。   七天之后,这两个人的风尘仆仆跑回京城,带回来的是老康亲自下的旨,章佳氏晋封为敏妃。   这一变化,让内务府的人忙了个底朝天,本来按庶妃规格布置的灵堂也立刻改换,哭丧的宫女太监也要点齐吉祥的数儿,再一看,这个章佳氏的儿子十三阿哥可是皇上很疼爱的阿哥,也要照顾好。   这个章佳氏生前没有享受的,内务府手脚麻利的一起配置好,敏妃娘娘,可是大大的风光了一把。   忙忙碌碌一番,老康的圣驾也到了京。   内务府识相的递上去挑好的日子,问什么时候给这个新晋的敏妃安葬?然后得了旨意,一切就更好办了,十三阿哥此时圣眷正浓,阿哥所里面的物品也是收拾一新。   甭管这个敏妃是生是死,她的儿子可是得了皇上喜爱的一人。   没看到今年的中秋节,皇上都没了兴致过吗?   之后十月一到,敏妃就准备下葬了。   某天,老康下了朝,批完奏折,就到了上书房,看见坐在前排的十三正在认真读书,很是欣慰;而后,眼睛一瞟,看见胤祉剃的锃光瓦亮的光头,一看就是昨个儿才剃的,而且还很风骚的在发辫上面绑了个根儿红绳。   之后才封了一年多的诚郡王就被削了头衔,将为贝勒。   理由是在敏妃丧百日中剃头。   这道圣旨一下,宫中众阿哥看十三阿哥胤祥的眼神开始不一样了,一个包衣出身的庶妃,死后被追封到了妃位,因为她生育了多个孩子,也说得过去;康熙爷在敏妃新丧的时候心情不好,也能说是好几年宫里面没有人过世,皇帝爷开始玩痴情戏码。   可是,这个敏妃死的时候不能剃头,也没说过啊,诚郡王的生母是荣妃娘娘,嫡母早就过世,为一个关系不大,见都没见过的敏妃守丧百日?当初温僖贵妃娘娘死的时候也没见这样啊。   朝中上下猜测众多,最对众人胃口的猜测就是,皇上其实很是喜爱敏妃,更有甚者都传出来皇上本来要立章佳氏为后,立章佳氏的儿子十三阿哥为太子。   这种流言都是笑笑就算了,当今圣上正值鼎盛之年,太子爷更是被从小□□,储君做了多年,地位稳固,改立一个还没长大的小毛孩?圣上又不是个昏君。   虽然都是觉得不太可能,但是宫里面的从阿哥所里面的阿哥到皇宫里面的宫女太监们,见到了十三,态度都变化极大。   几个大些的阿哥们都开始疏远了十三,小些的却围着十三转。   对于满桃来说,这些流言并没有影响到什么,虽然满桃不知道康熙年间的事情是怎么发展的,却知道最后登上皇位的肯定是胤禛,就没有十三什么事情,所以这些流言估计过一阵子就消失了。   满桃安心的在屋子里开始教导杏子刺绣。   至于四贝勒胤禛,一个已经成年的阿哥,自然知道十三阿哥此时几乎就是像被放在火上烤,还没成年的小孩子,却失去了母妃的庇佑,多么的像佟佳皇后过世的时候的自己?不由得,胤禛对胤祥心生怜惜,之后的生活中对胤祥的招抚,多出自真心。   康熙三十八年十月底,敏妃终于安葬了,直到安葬,老康也没有做出什么解释,一直都没有说下葬时再抬高品级的旨意,关于十三阿哥的流言也满满的淡了下去。   因为大阿哥奉旨带着八旗兵丁去修永定河,人们的谈资慢慢变成了大阿哥,这位最像满洲巴鲁图,勇武且早已带过兵的成年阿哥。   康熙三十八年的冬天仿佛比起以往更冷,十月不到就下起了雪,到了十二月,满桃让翠英每天都点着五六个火盆在屋子里,却依然觉得冷的受不了。   每天食欲大开的满桃在屋子里放着几碟儿点心,十二月的时候,满桃看着杏子和弘昐,似乎有些明悟。   许是有了经验,又等了几天,满桃让翠英请了太医,诊过脉之后,满桃有些兴奋,急切的等着胤禛回来。? ☆、闲情二三 ?  那天,等了再等的满桃,却等到今天胤禛在久客居武格格处过夜的消息。   听了消息回来报信的翠英,看见自家主子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脸上很是有些勉强的维持着笑容。   武格格,都快要忘记的这个人,从宫里就跟着自家主子,主子是个什么人再清楚不过了,看似是个温吞慢悠的人,对每个人都不怎么上心,可是六七年相处下来,主子重情义,念旧,一旦对什么人上了心,那就是真真儿地,想掏心给他。   翠英来了满桃身边多年,一直是贴身的大宫女,主子把饮食起居都交给自己之后,再不过问,全权的信任,有几个主子会这么放心?   今天主子找了太医来看,是福晋知道的,结果怎么样,福晋定是知道的,阿哥爷回府第一件事儿就是去福晋住处,为了表示对自己嫡妻的尊重。   福晋会没说主子怀孕的事儿?翠英不信,这种事情又不是能瞒得住的事儿,福晋没理由为着这事儿打了主子的脸。   如果不是福晋没说,那就是阿哥爷自己的主意,可也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一层,翠英才心疼自家主子。   如果是爱找事儿的宋格格拿三格格做筏子把阿哥爷拉走,如果是跳脱的李格格干的,甚至是福晋留下了阿哥爷,都会比去了武格格那更让人好受些。   虽然这样编排武格格不应该是一个宫女该做的,但是,这种后院的女人,自家主子是皇上亲封的侧福晋,是当朝重臣家的格格,是后院里最有宠的女人,作为自家主子的大宫女,在这后院中,真的是比那个常年累月见不到阿哥的武格格都要得脸面的多。   翠英的想法,何尝也不是杏园里其他奴才的想法,自家主子今天得了喜信儿,肯定是很是想见到阿哥爷的,但是被这样摆了一道,还是被整个贝勒府里最没有脸面的武格格。   下面人再看满桃的神色,满桃何尝没有看见翠英的脸色,吩咐了翠英离开,去准备晚膳,满桃就关了房门。   书案上还有太医开的方子,满桃伸出手来,拎着方子的一角,看了看,叹着气,又放了下来。   “If anything can go wrong, it will.”满桃心情其实并没有翠英想的那么低落,甚至一个人呆着之后,还想到了一些前世的东西,会出错的,总会出错。   满桃找出自己以前得到的西洋纸和一支难得的钢笔。   硬笔字,虽然得到这笔很久了,但是墨水难得,自己还没有写过,把纸张裁成前世一个笔记本大小,端端正正的坐着,写了这一句英文。   想了一会儿,满桃把这张纸放进了妆匣子底层。   又拿起一张纸,缓缓写上。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满桃虽然读了不少文人诗作,却并不擅长背记,这两句是她能想起来的这首诗的全部。把诗句抄了满满一页纸,一边写,一边想着胤禛,想起来诗句的意思,“究竟是无情还是有情呢?究竟是无情还是有情?究竟......”   回过神来的满桃,看见纸上龙飞凤舞的字迹,除了开始几句,后面的写着的笔画相连,已经不怎么能辨认出来了。   满桃看见,不由得自嘲一笑,“人家皇子阿哥,还能真的矫情上了。”   “可,不矫情,也想啊。”   有情还是无情,有什么区别吗?屋里没人,也没人看见此时的满桃神情是多哀伤。   晚膳时间,翠英吩咐人上菜,满桃坐在桌前,虽然有杏子和弘昐,却还是忍不住觉得孤单。想着,满桃动了筷子,布菜的翠英一向了解满桃的喜好,可此时吃进去的东西只觉得难以下咽。   “额娘,不能只吃一种菜,你今天一直在吃豆子。”冬季的京城,蔬菜的种类并不多,但是在这种皇权至上的地方,也是能吃到几种为数不多的蔬菜,豆子,就是其中一种。   杏子的话,把满桃的神游拉了回来。   “恩,额娘也吃别的,额娘不好,额娘应该什么都吃的,不应该挑食。”满桃看着杏子越发天真可爱的面容,也是高兴了几分,露出了笑脸。   此时。   “杏子,你额娘挑食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胤禛。   “阿玛。”活泼的杏子看见阿玛来了,乖乖起身行礼,甜甜糯糯的叫着阿玛。   杏子明白,虽然阿玛疼爱自己,但是这样的礼节是必要的,孝顺阿玛额娘,杏子并不是不懂。   小大人儿的杏子怎么会看不出来额娘的心情不好?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杏子还是想法子要逗额娘开心,甚至都忘了用膳时候不应该交谈。   此时看见胤禛,不得不说,满桃很是意外。   先前知道胤禛一出传芳院就去了久客居,没有让来人传信儿,消息都是因为胤禛回来有一阵子了没人报信儿,才让去打听来的。   看见胤禛,满桃不知道怎么的,觉得有点儿想哭,手上的筷子早就掉了,人也是一看见胤禛就站了起来。   杏子弘昐还小不明白,可是他们的奶嬷嬷是明白人,有眼色的哄着两个祖宗去了偏厅。   “爷。”满桃从到胤禛的后院还只是个小萝莉,后来慢慢的长大,常常写字画画,有些像是文艺女青年,搞艺术创作,更是有几分傲骨。   “满儿怎么了?”胤禛倒是没想到自己去趟久客居,会让人胡思乱想,脑洞大如天的人脑补出来几出大戏。   “就是想爷了。”话说完,满桃只觉得恐怕是喝多了,说醉话,在这个时代,这样露骨的话,就算是真的,也不应该直接说出来。   坐下来之后,端起碗,吃东西,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 ☆、武颦颦 ?  说起来,胤禛也很是少见到满桃的窘样,觉得很新鲜。   吩咐了人加菜,胤禛也坐下来,在等人上碗筷的时候胤禛就看着满桃,也不说话,刚刚满桃的那句“想爷了”,胤禛听得真真儿的,不是没听过这种女人的柔声细语的表达欢喜倾慕之情,可是胤禛就是觉得满桃的这句话听着相当的受用。   再加上现在可以看见一贯是温和稳重,甚至是有几分傲气的人,一脸的窘迫的扒饭,胤禛怀着几分看西洋镜的心情。   满桃吃东西吃的快,手上动作比嘴巴快,结果就是吃呛到了,快速的离开座位,到了屏风后面咳了几嗓子,在饭桌上别说咳嗽了,就是大声讲话都不应该;此外,满桃也觉得在桌子上咳嗽很是丢人,而且让胤禛看见了得多难看啊。   在门外观察动静儿的翠英利索的递上毛巾和水,翠福也是在旁边一脸紧张。   主子现在肚子里可还有一位惹不起的小祖宗呢!   待满桃回到座位上,看见胤禛一脸的笑意,刚刚缓过劲的满桃又闹了个大红脸。   是夜,洗漱过的满桃和胤禛在雕花大床上,各自盖着被子。   “听福晋说,你有了身孕。”胤禛的声音一向是有几分寡淡,此时听来,却多了一点儿欢喜的味道。   “恩,今天请了太医来看过,有快两月了。”满桃这时候静了下来,被胤禛一说,才想起来自己还没亲口告诉胤禛这件事儿。   现在被胤禛说了,满桃再提这件事,有几分兴致缺缺。   怎么说呢,就是那句“当你做了一件好事,想去邀功的时候,却发现已经不需要了。”差不多是这种感觉。   “等咱们的这儿孩子生下来,就是快到八月了吧,府中的孩子还是少了些。”胤禛提起来孩子很是高兴,满桃却听着胤禛说孩子少了,感觉有些没了力气,更不想说话,对满桃来说,感觉着这间,明明很暖和的屋子,又冷了几分。   满桃下意识的挪了身子,伸了手向胤禛的地方。   “冷吗?”胤禛感觉到满桃的手伸过来,大方的拉开自己的被子,在满桃的被子上面盖上去。   “恩。”满桃从嗓子里挤出来一声,低着头扑倒胤禛怀中。   “身子怎么这么凉?”胤禛切实感觉到满桃的冷。“以后,好好养着身子,给爷再生几个阿哥。”   胤禛的手紧了紧,两个人贴靠在一起。   满桃感觉着胤禛呼出来的气息,什么也不想,一时间困意袭来,睡了过去。   早晨满桃醒来的时候,胤禛早就走了,今天是去上书房的日子。   睡醒过来的满桃,难得的让翠英帮着自己洗漱穿戴,享受了一回被人服侍。   收拾打扮好,满桃带着翠英就去了传芳院去请安。   走在路上,从昨晚一直在下雪,路上的积雪已经有人扫出来一条路,但是一直在下的雪不断的积了上去,满桃走的很小心。   到了传芳院,却发现还早,宋氏和李氏还没来,而武氏一向是到的最早的。   “恭喜侧福晋了。”武氏今天神色有几分落寞,想来昨晚胤禛先说了要在她哪儿过夜,却最后去了杏园。   现在说出来恭喜的话,一向是巴结人有一套的武氏,却有几分勉强。   “恩,谢谢了。”满桃并没有和武氏的多说话的意思,小院里的女人不算多,但是也分了几个派系。   “今天侧福晋的面色可真是红润,想来是有喜事临门。”宋氏今天过来带着三格格。“哎呀,我怎么忘了,侧福晋可是又怀着一个了,这不就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和后来的宋氏李氏打完嘴仗,福晋终于从里屋出来了。   “再几天就是年节,额娘传了话,李格格是朝鲜王族,身份也是贵重之人,到了节庆也该去宫里面请安,所以今天先给你说了,你也有个准备。”   乌喇那拉氏的话说的缓慢,却像是个炸弹一般,宋氏武氏脸上的表情很明显的僵住了。   “是,谢谢福晋,谢谢德妃娘娘。”这个‘额娘’,福晋叫得,李氏可叫不得。   李格格在抬了身份之后,却彻底被胤禛忘在了脑后,住处安排在奇友居,一年多一次也没见过胤禛,甚至在花园里也没有‘偶遇’过胤禛。   学乖了的李氏,好好地看清了自己的位置,学聪明不少,胤禛看不上她,满桃也不搭理她,想过好日子,只好从福晋处下手,可是福晋这里已经有了武氏,两人为了在福晋这里讨好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今天终于收到了成果,朝鲜来的这位李恩敬李氏怎么能说不激动?   再说武氏,只觉得心灰意冷,从一开始就站在福晋身边,什么好处都没得过,却让这个李氏得了好处。   这种能在年节进宫请安的事儿,以前还在宫里的时候还能轮得到自己,四爷出宫建府之后,是一次也没资格去,到是去年宋氏因为生了三格格,被叫进宫请了安。   现在德妃娘娘说要李氏进宫去请安,怎么可能是自己想起来的,就是福晋在一旁说了不少好话吧。   回到杏园,因为怀了身孕,不能动针线,满桃坐在了书桌前,捧着一本话本子看。   没多久,杏子蹦着就进来了。   后面伺候的宫女小心的不得了,生怕这个祖宗摔着。   “额娘,阿嬷说,你又怀了小弟弟给我玩。”杏子以前只有一个人,两年前弟弟弘昐出生之后,杏子多了个玩伴,高兴坏了。“唉,额娘肚子怎么还是这么小?小弟弟呢?”杏子记得弘昐快出生的时候额娘肚子很大,之前的事情却已经不太记得了。   “还要过很久才有小弟弟呢。恩,等你把《笠翁对韵》背好,就能看到小弟弟了。”满桃放下书,乐呵呵的逗着女儿,先前教完《幼学琼林》,杏子就不怎么想读书了,但是满桃不怎么想放弃,还是督促着女儿学习。   “啊?那我快点读书,早点儿见到小弟弟。现在就去。”杏子说完,就跑了出去。   ? ☆、生病 ?  满桃看着女儿跑了出去,抿着嘴笑了笑。   果然没一会儿就听见杏子在院子里玩雪的笑声。   满桃从看过《桃花扇》之后,就爱搜集一些话本子来看,不为别的,因为这种时候的话本子,活脱脱就是一出出的言情小说。   市面上流行的或是才子佳人,或是婆媳之争。   才子佳人的最喜爱写,一个落魄书生和富家小姐相恋,最终冲破家庭的阻碍两人成婚;不过因为时代的缘故,很多才子后来都中了状元,然后又娶了公主。   而婆媳之争,要么是恶婆婆有个贤德的媳妇后来被感化,要么是恶媳妇被贤德的婆婆感化;然后再弘扬一下‘仁义礼智信’就是一个故事。   往常看着这些话本子,满桃都是看戏一般笑过就算,今天读着这个张大才子中了状元之后,被皇帝指了个公主,张大才子回家对着自己的发妻好一番‘诚心诚意’‘无可奈何’的劝说妻子走人,公主进门的中心思想言论过后;张大才子的发妻含着泪说,宁可给张才子做小,也想伺候他;最后公主进门,原来的发妻变小妾,张大才子后来还做成了宰相,后人都称颂他的好福气。   满桃看完最后一页,却发现眼泪早就吧嗒吧嗒的掉了好半天,张大才子的发妻本来也是个大官家的小姐,最后得了这么一个结局,人们只记得了张大才子娶了公主,又能留下发妻的‘福气’。   “果然怀了身孕的人,情绪多变呢。”满桃抬手擦了擦眼泪儿,自言自语。   满桃有点儿无所事事,本来今天是打算看个几本才子佳人的。现在却不怎么想再去看话本子。   喊了一声翠英,让翠英去找些点心来。   “格格,老爷的信来了。”萨仁嬷嬷从外面回来,手上拿着信。   “阿玛的信,来给我看看。”好多天没有阿玛来的信,满桃有些激动。   半晌,满桃读完信,愣了一会儿神儿。   几年没见,在御前做花瓶的弟弟阿尔哈图都已经十六了,而且还真的跑去参军了,还去了漠南。   本来像阿尔哈图这样的官宦子弟,在御前做几年花瓶,就能荫个好职位,做个国子监的博士,翰林院的检讨都是没问题的,过个几年往上升官都是一步步来的。   可是现在阿尔哈图自己跑去当兵了,虽然不用从小兵做起,可却只是个□□品的小官儿,一样是要冲锋陷阵的。   满桃不怎么能理解阿尔哈图的抱负,所以有些忧虑。   “格格在担心?”虽然人人都叫满桃侧福晋,主子,却只剩下萨仁还会称呼满桃为格格了。   “怎么能不担心?阿尔哈图才十六,就要上战场,虽然现在不打仗了,可开了春就拔营,过去漠南,一个都没出过京城的小孩子啊。”   “呵呵,格格以前从不担心这种事情,都说长姐如母,还真是的。”满桃没想到说完担心,却把萨仁说笑了,自己想想,也觉得现在操心过早了,也是笑了笑。   傍晚,胤禛从外面回来,满桃正在对着书,给杏子教认字。   “丫头长大了啊,重了不少。”胤禛走上前,把杏子抱起来,颠了颠。   “啊哈哈哈哈......”杏子在胤禛手中笑的不停。   “满儿,等明年开春,把芬纳和弘昐就带去前院住吧。”满桃听着胤禛随口说的话,愣了下。“芬慧和弘晖都要去。”   胤禛后面的一句说完,满桃才明白,是要把所有孩子都带去前院。   胤禛这么做是为什么?   满桃自认为两个孩子的教导做的不错。   是什么原因要让胤禛想把几个孩子带去前院?   福晋?宋氏?   满桃不明白。   晚间,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了,满桃自己梳洗过后,半靠在床上,看着还在书桌上写写画画的胤禛,有些拿不准主意。   要不要问呢?   “想知道什么?一晚上都这么看着爷。”胤禛放下手中的笔。   “为什么要送孩子们去前院?”胤禛都说可以问了,满桃就开口了。   “开了春,弘晖就到四岁了,留在后院脂粉气太重。”听完胤禛的解释,满桃却不想再问了,弘晖是胤禛的嫡子,胤禛的决策更多的是因为弘晖的成长,其他几个只是顺带罢了。   想到这里,满桃的心情低落了几分。   胤禛却是毫不知觉的说着对弘晖教育的一些想法。   满桃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好,面对着胤禛总是想要他不能想其他女人,知道他更在乎嫡子弘晖,就忍不住要想福晋和自己在他心里那个更加重要。   怀着孕的满桃,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而且心情不佳,满桃终于病了,病在除夕进宫请安之后。   病的很重,在床上发着烧,已经开始说胡话。   胤禛找了太医来,但是因为满桃怀着孕,却都迟迟不敢开药。   只是让婢女帮着用热毛巾敷上,试图物理降温。   杏子和弘昐都被带去了前院住着,本来打算留给他们住的屋子,提前收拾出来。   半夜,满桃恍恍惚惚的醒了过来。   “翠英。”看见趴在床边的绿衣女子,满桃叫了一声,有几分沙哑,说完话,却头痛不已,很是难受。   “主子,您醒了。”翠英本来就睡的不熟,一有动静就醒了过来。“主子,您可吓坏奴婢了,真怕,您就这么。”   “瞎说,去倒点儿水来。”满桃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也不再说话了。   翠英马上起身去倒水。   闭着眼,不知道过了过久的满桃感觉有人过来,睁开眼看了一眼。   “爷。”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点声音,满桃很是怀疑胤禛没能听见。   “不要再生病了。”胤禛的样子没有像小说男主一样,眼睛红红有血丝,胡子拉碴的狼狈样,只是精神有些不好。   “恩。”满桃听了胤禛的话,不知为何,只觉得自己生了病像是犯了什么大罪,心里很是愧疚。可是又觉得生气,连生病都不能了吗,回应胤禛的话,就带了几分火。   “不要再生病了,爷会心疼的。”胤禛像是没有发现满桃的情绪变化,只是自顾自自的说着。? ☆、千千结 ?  在床上躺着养病的满桃几天没出门,因为过年,福晋哪儿也不用去请安,满桃很是清净了大半个月。这些天,爱闹腾的杏子都知道额娘病了,乖了不少。   满桃生病不是因为身体差,相反本来就身体底子好的满桃虽然在生过杏子之后虚了很久,却又被各种难寻的贡品补药补了回来,之后几年也一边调养,一边锻炼,这次生病是心理的结。   一个没处说,难解开的结。   满桃在清朝已经生活了第十九年,离开‘前世’已经太久了,可是就是这样的久,却难以忘记。   一个男女平等的世界,一个不会被突然赐死的世界,一个女人可以离开男人也能活下去的世界。   满桃在禛贝勒府里,皇子的侧福晋,已经是让太多人艳羡的地位了。   在外还有一个身处高位的父亲,也有今上的眷顾;在府邸里,有一子一女,腹中还怀着一个,这都是‘宠惯后院’的表现。   但是这一切,满桃想要吗?   胤禛的确是个好男人,克己自律,和其他皇子相比并没有太多的女人,延绥阁里面的女人都只是官场逢迎的应酬罢了。   日`日温柔以对的胤禛,天天年年的相处,这个前世就不善感情的人,日久生情,习惯了,喜欢了,爱了,日子也一天天的过,似乎也就这样了。   可是满桃骨子里面就不是个会接受前世备受唾弃的男尊女卑思想的人,心结难开的满桃,一直忽略不想。   慢慢的,好像也就能不去想了,不去想着福晋,宋格格,武格格,李格格,然后只是安心的呆在杏园里面,练字作画,学这个学那个。   自己画一个圈,在里面好像很开心的玩着。   穿越女主耶,嫁了四爷呢,什么都会的玛丽苏呢。   所以,直到胤禛连招呼都不打去了武格格哪儿,没有其他女人的争抢,纯粹的想起来就自己去了,满桃给自己画的圈也就碎了,圈外面的现实击碎了一个美梦。   胤禛,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爱自己。   李格格能进宫请安和胤禛对弘晖的重视,都只是给满桃心里面的心结添了一把火而已。   满桃昏了过去,更多的是心里累了。   时间回到满桃半夜醒来的晚上。   醒过来的满桃,没有什么神奇的梦到回到前世,也没有神奇的清穿空间附身,只是睡了一觉醒来一样的醒过来,除了受了寒气而导致的并发症,体力实在跟不上,满桃的精神状态都能跑个八百。   过了很久,满桃才缓过神来,胤禛刚才说了些什么。   “不要再生病了,爷会心疼的。”原本应该含蓄威严的皇子,说这话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年轻小伙子的样子,“爷知道你近来心情不好,可是没想到你能把自己弄病了。那晚我去武氏的屋里,是想问她父亲一些事,小气成这样,怎么就被宠成这样了。”一边说话,还用手揉着满桃的头发。   停了一会儿,“还以为聪明的和老师一样,结果.....”   听过胤禛这一番话,有点儿不知所措的满桃小小声说“爷,要喝水。”   那天夜里之后,要说满桃马上就能感动要死要活,决定打开心结,和胤禛相亲相爱,看胤禛纳小妾不生气,睡大老婆笑眯眯,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满桃继续病了大半个月,顺便养养胎,好吃好喝的过了康熙三十九年的正月。   病好了大半,可是依然是个重点保护对象,胤禛还是每天每天的过来陪着,也不说什么话,就是一个看书,一个练字;一个练字,一个逗女儿儿子。   胤禛到了晚上,因为满桃怀着身子,就不过夜,可是满桃知道,胤禛也只是离开后去了前院书房里。   矫情了一个月多,开了春,杏园里面的桃花杏花开了,粉粉白白的,风吹来好像都是带着花香一样。憋了许久没有好好玩的杏子,也是每天在小院子里玩躲猫猫就能度过大半天,弘昐也长大了不少,每天追着姐姐在小院子里跑。   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的开心,满桃放下了针线,让翠福打开窗子,从窗子里面看外面春花满开,感觉着初春的凉意,有些悠闲的。   去年春天扎的秋千,因为怀孕,也不敢去玩,有点儿遗憾。   想着,虽然院子里种了不少树,却没什么鸟叫声音,闭眼独自东想西想的。   “主子,二格格您三岁就教着读书认字,二阿哥怎么?”翠福现在已经二十二了,可还是那么的憨直,翠福的话让满桃回了神。   “阿哥,有他阿玛操心,如果。”满桃没接着说下去,翠福有点儿不明就里,在满桃身边多年,也知道了下面的话,不该接着问。   满桃看着院里玩着开心的弘昐,“如果他阿玛要他做一个庸人,那就庸碌着吧,这样也好。”虽然满桃知道的清史很少,但是在清朝生活多年,皇位相争的倾轧,越是庸碌,才越好吧。   做一个富贵闲人,恐怕才是最为难得的事情。   如果多年之后,胤禛真的登基了,弘昐怎么争得过嫡子弘晖?   况且弘昐还小,心性不定,若以后,也得要他自己拿主意。   看着院子里玩着的两个孩子,满桃手抚着肚子,想着再生个的话,女儿好了;不过要乖一些,不能像芬纳一样调皮了。   想着,笑出了声音。   “翠福,等明年,肚子里这个生下来,我就放你出府吧。”满桃知道这些宫女只能等到二十五岁才能出去,嫁个男人,记录良好的生了孩子,或者被内务府挑着去做奶母,或者去其他地方任职,总归都是内务府的奴才。   本来今年开春就打算放四个翠出府,但是因为怀着孕,却就又让她们多留一年。   这也是问过,意料之中,翠敏、翠喜表示了想提前走,翠英、翠福不走,要多留一年。   毕竟翠敏、翠喜两个在满桃身边虽然也是好吃好喝,但是总有翠英、翠福压了一头,没有出头的一天,能提前走,也就走了。   满桃到没有对这些纠结,准备了些首饰,给她们两个添妆,上福晋哪儿报备了一下,趁着福晋放府里人出府,就一起走了。   ‘眉目如画,珠圆玉润’八个雅字辈儿的小丫头,这两年也练起来了,到没有再添人。? ☆、府中人 ?  翠福一听满桃说要放她出府,本来收拾妆盒的手抖了一下,放下手上一根价值不菲的簪子,直直的跪在地上。   “求主子不要放奴婢出去。”话一出,满桃惊了一下,关上窗子,回头坐在铺炕上。看着翠福跪在地上的样子,很是不解。   四个翠的丫头都是正白旗的包衣,正经的满人身份,虽然不是什么大姓儿的人家,但都是日子过得不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殷实人家,如果不是一定要进宫小选,哪里会这样就做了奴才?   进了宫的包衣,女子等到二十五就能放出宫去嫁人,过个几年,生了子,内务府还要接着再挑人。   虽然还是做奴婢,但是那个女子是不嫁人的?   没见翠喜翠敏两个一听能够提前走人,马上就走了。   “怎么了?我们相处这么些年,有什么事就说。”满桃话说完,就等着翠福回话了。   “主子,前年奴婢家额娘过世了,奴婢还跟您告过假,回去奔丧。”翠福的话从这里开头,还没出满桃的意料。   “几月前,奴婢阿玛传信儿说新娶了个汉家女做继室,本来也不是什么事儿,阿玛年纪大了,有人照顾也是应该的,可是在月前,在家的弟弟说,新额娘打算把奴婢的婚事定给同一条街上的一个老跛子,因为那个新额娘看上了那个老跛子的家业,等着我嫁过去就守寡,好得了人家的财产。”   翠福的一番话说完,满桃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阿玛已经和人家说定了,说奴婢要等主子生了小阿哥才能离府,然后一放出来,就过门。奴婢,现在是有家,不敢回。”翠福说着眼神戚戚然,却没掉眼泪,这是规矩,不能在主子面前抹眼泪。   “你可见过那个汉家女?”满桃前世也是汉人,对于这辈子成了满人还是心理戚戚然,满人对汉人的轻视是这个时代造就的结果。   “奴婢正白旗包衣,姓了勒第,娶的那个汉家女李氏,汉人不用选秀,是以李氏十九岁也没有嫁人,去年底李氏由媒人介绍进了门,奴婢也是回家看过几次,除去相貌不说,人看着是个好相与的。”翠福是个憨厚单纯的,即便是此时也没有说人家坏话,先前说不好的话也不过是转述了弟弟的话。   “既然这样,打发了人去帮你看看?”满桃打算要插手这件事,却不想用贝勒府的人,对于翠福翠英这样在自己身边侍候的人,总归是更加亲近的。   “你要是一直在我身边,我不放人也是耽误了你,你那个汉家女的额娘也先别下了结论。事情慢慢来,总是要有结果的。”   和翠福说了几句,去了书案前,让翠福磨了墨,提笔写了封信,让翠福给了处理外面事儿的太监陈曦送了出去。   初春的时节,虽然处处有着春暖的味道,却也不乏倒春寒的几天,小孩子在换季的时候就容易病,某天满桃去福晋哪儿请安,还没走进屋就看见福晋的大丫头玉莹跑了出来。   满桃奇怪,玉莹一向是福晋身边稳重的人,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翠英机敏的上前,拦住玉莹,只是一句话,翠英就走开了,没敢再搭话。   “主子,大阿哥病了。”回到满桃身边翠英悄声说。   说过这话之后,翠英却自己有了些想法。   福晋的大阿哥从一出生就病歪歪的,这两年养的稍好了些,却依旧是个体弱的,虽是嫡子,可是这贝勒府以后是谁的还难说的很。   翠英十五六岁到了满桃身边,此时已经是二十有二,跟了满桃这么个主子,做得大丫头心腹之人,一向得脸面的,主子身边只有四个丫头的时候自己就是头儿,即便是后来又有萨仁嬷嬷、陈元老太监来了也没能盖得过翠英去。   翠英更是知道,待到今年主子肚里这个祖宗生下来之后,主子仁善,萨仁嬷嬷就能回家去了,到那时翠英做大丫头那还会有人有资历来管着自己。   要说翠英没想过离开的事情也不可能,她和翠福不一样,家中父母和顺,兄弟也出息,可是翠英却不想马上去嫁人。   嫁了人之后,谁知道夫家是个什么样儿,这里伺候主子,每日也只是伺候主子,整整账本儿,杂活儿都有小丫头做,清闲又舒服,自己的身份能嫁的人也就是个内务府包衣,夫家一样是做牛做马伺候公婆,可比不上此时。   不过翠英也不是不打算嫁人,自己主子有多么得宠,自己是看在眼里的,等主子肚里这个生下来,不管是阿哥还是格格都是贝勒府里面头一份的尊贵。   自己是侧福晋嫁出去的大丫头,到哪里不用做脸面?现在主子身边的小丫头还没真正能用起来,自己再□□一段儿,给主子缓了这翠喜翠敏走后贴心人手少了的急,让主子得了自己的情,以后有什么事情,也好讲话。   嫁人,难道要急这两年吗?   想通这些事情的明白人翠英,对于翠喜、翠敏,今年主子一问谁想出府就走了的事情很是有几分开心,想想当年主子来的时候就不够聪明,还要观望下会不会得宠,做奴婢的都想着要跟个有出息的主子。   现在自作聪明的离开,主子虽然不不会在意这些,但总归情义薄了几分。   翠英的想法,很是代表了贝勒府里面下人的想法,大阿哥看上去就不是个长寿的样子,福晋又没有其他儿子,反观二阿哥身体健康,讨人喜欢,侧福晋身家又不比福晋差多少,还更得阿哥爷的喜欢,以后禛贝勒府是谁的,还难说的很呢。   是以,府里的人想着看侧福晋和福晋斗气来,不过因为侧福晋一向乖顺,是个闷葫芦,不爱掐尖冒头,只是爱吃个醋,也握着分寸,从不显到福晋眼前去,府里面还是一贯的平静着。   府里的人都猜着平静不了多久,这侧福晋马上又要生个孩子了。   ? ☆、衣来伸手 ?  三月初的时候,随着老康去巡永定河的胤禛也回到了禛贝勒府。   这次从外面回来的胤禛似乎有几分情绪异常,往常和他皇阿玛出去之后回到府里面都是高高兴兴的,这次却没有。   一回府就不怎么来后院,早出晚归,歇在书房里,十五的时候是要去福晋哪儿的,都没去看,往常时候胤禛从没有缺过。   连带着满桃一干后院女人去传芳院请安的时候,也头一回被福晋赏了冷板凳,坐了一早上,没见着福晋,反而看了宋氏和李氏绊了一场嘴。   起先李格格和武格格先来,李格格坐到了左下第一个位子,这应该是府中另一个侧福晋坐得,不过府里没有第二个侧福晋,也就空着。   武格格如今是不怎么多事儿的人,得过且过,才不会多管这一茬儿。   之后满桃进来,李格格、武格格起身行礼,满桃也没留意李恩敬她刚刚儿坐的哪儿,等满桃坐下,李格格坐回了左下第一,满桃才看出来不妥,正想着要不要说说,宋氏却走了进来。   宋氏这一进来,眼睛一下就看见了李恩敬坐得地儿,火气也就上来了,要知道,宋氏平日里除了福晋和满桃之外,谁都不曾放在眼里,一直是自诩府中第三的,觉得府中只有三个女人有孩子,芬慧也是颇得阿哥爷喜欢,早晚都会请折子封了自己侧福晋。   现在看见了李恩敬坐了自己一直想坐却没胆量坐的地方,能不火?   不过还在福晋的地方,宋氏还是有些许收敛,只是先讽刺了几句;可李恩敬哪里又是好脾气的人,两个人你来我往就拌起嘴来了。   火气上来的两个女人,直到福晋派了高嬷嬷来才停下来。   高嬷嬷一进来看见满桃也在,还没阻止了这两个人的争执,也就开口说道:“侧福晋还真是爱看戏啊。”   满桃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儿,只能笑笑:“高嬷嬷年纪大了吧,这里那有什么戏?别传出去让人笑话我们,堂堂贝勒府,戏台子搭在福晋院子里。”满桃把话头岔了过去。   禛贝勒府的戏台子在延绥阁,福晋请人看戏都是去延绥阁的,要是再自己院子里搭戏台子可不怎么庄重。   高嬷嬷不知道怎么接口,福晋的大丫头玉莹见状,赶紧开口传话,说福晋今天身子不舒爽,然后下了逐客令。   等满桃回了杏园,看见杏园里满园的桃花和杏花在春日里争相开放的景象,心情放松了不少,去福晋的院子里总是不好过的。   回到了杏园之后,想想刚才见到的桃花之景,准备画画桃花,打发时间。   铺好纸之后,提笔勾勒着刚刚看见的美景,手上动作还在纸上,心思却走了。   前世的自己,虽然不曾有过大富大贵的家世,见过的大人物最大也就是工作之后,在研究院开大会的时候见过,可以说一辈子都是小老百姓,没见过什么大人物。   意外的死后重生,投生到舒穆禄家,如今的徐元梦,从二品礼部侍郎,相当于国家级的外交部、宣传部之类的副部长,成了个真真儿的官二代,可说是无一不比前世好。   就是这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满桃迷了眼,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以前,没读大学要考大学,没读研究生要考研,考了研工作了,准备研究学术,进攻博士,失败了几次也不曾失望过,迷茫过。   可是,现在这顺风顺水的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优越日子,满桃却觉得腻了,不明白自己的生活意义何在?   一个又一个的给胤禛生孩子?   再后院里安居一室再和其他女人争夺胤禛的宠爱?   直到自己年华老去,青春不再,被人遗忘,也许胤禛是个念旧的人,晚年也能过得不错。   可是,因为不断出现的女人,只能孤独的死去。   因为胤禛以后做了皇帝,自己的名字在史书上也能留上一笔,顶多百十个字,就把自己的一生说完了。   等满桃回过神的时候,手中的墨已经滴在纸上了,翠英侍候满桃笔墨多年,自然是能看出来自己主子今天作画很不在状态,可是她什么也不能说,主子的心思不能猜,猜出来也不能说出来,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满桃看着纸上的墨点,不由得失声笑了出来,笑自己庸人自扰。   果然是温饱思、淫、欲,这句话是不会错的,如果自己投生的不是一个官宦之家,只是个农家女,每天要考虑的就不是人生意义而是今天晚上吃什么了。   想到这里,满桃特意吩咐了今天晚膳要吃开水白菜。   这菜前世就常听人说做法多么多么难得,费了多久多久功夫,现在当了皇子侧福晋,也想试试这个有很多道工序的白菜和平常白菜有什么不同。   想了想可能等膳房端上来之后自己会吃不下去,又特地点了个锅子,要了羊肉萝卜一起炖着,春天吃吃,去去寒气也算是应景儿。   春天,有些许困乏的满桃安心养胎,府里面,除去大阿哥时时传太医来,福晋担心的没什么功夫搭理后宅里的女人,并再有什么事情发生。   春天容易困倦,一睡也就过去了,而胤禛这个春天跟着老康东奔西跑,先是正月里去了顺天监考,再跑永定河,又是准备宗室子弟的骑射功夫考核,三月再跟着大臣跟进已经快要完结的陕西贪污赈灾银的案子,忙的都忘了去京郊的庄子里打理去年冬种下的冬麦,等到了天热起来才想起,却已经不是春忙的时节了。   某天在看阿玛送来的信,翠英端着一个小瓮,说膳房敬上了一个新制的点心,罗汉果菊花雪梨茶,给主子消暑解夏,还问过太医说有孕的人喝了也不妨事,注意不要多喝就可以。   满桃这才想起,已经是夏天了,这回怀孕前期没什么反应,后面却因为春天到来困乏的很,出现孕期反应,慢慢开始有些健忘,不怎么记事了。? ☆、雅如 ?  主子有些爱忘事儿,下面人就要自己惊醒些,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过好在还有主子娘家来的萨仁嬷嬷,有个能干的翠英姐姐在上头管着,还有好相处的那个翠福姐姐,新来的八个小丫头还是庆幸着的,但是听说等主子生了这胎,萨仁嬷嬷就要放出去了,连带着翠字辈儿的姐姐也只留一个翠英姐姐。   不过至多也没有三年,翠英就一样要去外面嫁人,虽然来杏园已经有几年了,但是这八个小丫头还是对时常要见的贝勒爷很怵,好在杏园里规矩大,主子在屋里时,下人不必进去侍候,只是作为大丫头来培养的八个‘雅’字辈儿的还是需要时时提高。   侧福晋家世好,仁善,又有贝勒爷的宠,生了一子一女肚里还怀着一个,整个府里面除了福晋恐怕就是侧福晋这棵树最粗了,想想已经有人敢克扣月例武格格,家里没权势,父亲是个官儿,却只是个芝麻官儿,一品二品遍地走,随便扔一个砖头砸下去就能砸着个宗室的京城,武格格的分量太轻,连带着下面的人都不好过。   能被分来杏园,这些下人有些怵皇家威严是一回事儿,觉得三生有幸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不遑论其他人如何想,八个小丫头里面岁数最大的,已经十五了的雅眉早就认定了主子。   这天,贝勒爷从主子屋里午睡出来,而今天不当值的雅眉在角门哪儿和最小的雅润两个人一边分线准备绣花,一边闲聊。   “眉姐姐,你看如姐姐是在做什么?”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的,雅眉是侧对着院子的,冷不丁的听见雅润说话,就转了头,这一看,雅眉直吓得把手上的丝线扯断了。   贝勒爷午睡醒来,自然是梳洗好了才离开的,精神头还很足,但是脸色却不怎么好,无他,雅如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穿了一身儿嫩粉色旗装,还梳了小把子头,扎上发带,捧着一口素瓷缸,里面飘着采来的白荷,翩然而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格格。   奴才的衣裳只能有绿色的,深的、浅的绿色,雅如这一身儿衣裳也不是不能穿,在屋里穿穿也是可以的,主子又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可是雅如这一身儿,明明就是照着主子的打扮来的。   主子年轻,平时就爱粉嫩嫩的颜色,梳了把子头也不爱用珠钗,爱好缠个发带,不出门的时候也没人管主子怎么打扮,但是府中上下谁不知道主子是这么个打扮?   雅如这么打扮,还专挑贝勒爷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碰上,其心思几何,昭然若揭。   贝勒府里其他几个女主子,都是有给贝勒爷准备通房,唯独侧福晋这里没有,刚来的时候都有过几分的念想,可是这么几年下来,雅眉看的是真真儿地,在贝勒爷眼里,这些丫头算什么?连侧福晋的一指头都比不上。   做好丫头的本分是你应该的,要是肖想其他的,雅眉的心思还没转完,贝勒爷就大步流星的走了,却留下了苏培盛把雅如带走了。   出去领膳的时候,听说苏培盛带着雅如去了刑房。之后雅眉就没见着雅如再回过杏园里面,和雅如一间屋子的雅画吓得病了,没几天也挪了出去,雅眉有些恶意的猜测,她们两儿半夜里恐怕说悄悄话时,肖想了不少。   这些事情,满桃不知道,胤禛没说,翠英几个也就装傻子,她是过了有七八天,才发现八个小丫头里面少了两个,问了翠英一嘴,翠英含含糊糊的不说,还打岔子说起杏子来,满桃才觉着事情不对。   翠英不说,满桃想了想,悄悄去问了大太监陈元,虽然陈元也说得是不清不楚的,满桃却是知道了和胤禛有关,知道和胤禛有关之后,满桃心里就有些复杂了。   陈元会告诉自己,是因为自己是他主子,而且先前因为自己对着太监这种人,心里边儿总是奇怪的很,不爱使唤太监,身边伺候着的都是丫头,难得自己和他搭话才说话的。   杏园里面的下人,从翠英陈元往下到扫撒的小厮都知道自己的心思,那么胤禛知道吗?自己装傻装了这么久,真的要像其他人一样给胤禛备下女人,然后拉皮条?陷到牛角尖儿里的满桃除了爱忘事儿之外又多了一个毛病,发呆。   不是仅仅是那种没事做的时候愣愣神,而是上一刻还吃着饭,下一刻就顿住,过一会儿才回过神,看着眼前的饭桌面露异色,问翠英她怎么在吃东西?或者先前还在和已经去前院儿和他们阿玛学习的芬纳、弘昐说着话,之后就又是突然愣住,什么也不说了,回过神却不和两个孩子说话了。   一天到晚跟着满桃的翠英自然是知道,主子更严重的状况是夜里基本不怎么睡觉了,平时主子睡觉都是安安静静的,值夜的时候就听着主子辗转反侧的动静,翠英明白主子心里面是有事儿。   翠英想想,可能是主子有着身子,容易乱想,加上最近贝勒爷不常来,主子乱想是肯定的了。   翠英正想着,就看见园子门被打开了,苏培盛先跑进来,说爷马上就到,问问舒主子起身了没。   翠英从小凳儿上起来,准备进屋去叫醒主子,此时是主子午睡的时候,不过也该到起身的时候了。   背后传来的声音让翠英停了下来,“去准备水。”看的出来胤禛走的很急,已经是一头汗,胤禛这样说着,已经推门进去了。   满桃在里间儿的雕花大床上面睡着,因为肚子已经很大了,脸朝里的侧睡着,胤禛进来之后翠英放下热水就出去了,屋里边儿只有两个人了。   胤禛坐在凳子上等了一会儿,起身叫了声儿“满儿。”   满桃自然是没应,有些昼夜颠倒的满桃在夜里睡不好,就靠着午睡补觉了,不过许是屋子里胤禛的气场有些强,满桃还是醒了,睁开眼之后,就看见胤禛的手抚着自己凸起的肚子上,有些诡异的气氛,愣了一下的满桃没有起身。   “爷知道委屈你了,可你这样,爷心疼。”胤禛看见满桃睁了眼,声音尽量的温柔说着“宽宽心,给爷再生个阿哥,过一阵子待你去跑马,去香山。”? ☆、四年 ?  也不知道是不是胤禛的话起了作用,满桃慢慢好起来了,后来也知道了那天雅如的事儿。   要说四阿哥从来都不是会对女人心狠手辣的人,雅如那天儿穿着一身花哨的去拦了胤禛的路,毕竟还没遇见过有胆子也么大的丫头,胤禛也不知道这个拿了盆儿花的丫头是作甚。   不过见雅如抱着荷花儿的小瓷缸过来,先是见到主子就没有退避,后是直接抬眼看着胤禛,就这般不规矩的举动,胤禛在心里就已经开始不高兴了,不过毕竟是满桃的下人,先还忍着没有发作出来,只等这丫头自己退去一边让路。   不过胤禛这般好脾性,让仅凭着一股子冲劲儿跳出来的雅如多了两分期待,准备好的话也就说出来了“爷,侧福晋有着身子,您来看她是她的福气,却不给您安排人侍候,真是......”雅如自然是没机会把话说完了,胤禛直接一脚就踢了上去,转身即走,盛着荷花的素瓷缸碎在地上,花还开得艳,水却已经洒了一地。   八月十五,赏过月之后满桃发动起来,第二天一早,生了个小阿哥。   三阿哥出生之后,不管是洗三还是满月都是热热闹闹的,毕竟他的阿玛近来在老康哪儿很是有脸面,今年几次出京已经不怎么爱带着年纪大点儿的阿哥的老康都带着胤禛到处跑,安排给胤禛的几个差事也办的漂亮的很。   胤禛虽然忙的不见人,却没忘了时不时的让苏培盛送点儿东西到杏园里面,十月忙完了皇太后的六十大寿之后,终于抽了空出来的胤禛带着满桃去了香山跑马,京郊的庄子也住了两天,还去见了满桃的玛法。   一辈子都耗在香山脚下的老旗兵,虽然左邻右舍都知道他家出了个侍郎儿子,还有个嫁了皇子的孙女,却没真的见识过,是以一群人到了满桃玛法家门口的时候有不少人围观,看热闹。   满桃的玛法一出来看,是自己孙女儿,再看这排场,哪里不知道是谁来了,不过心里一乐,对着住了一辈子的邻居开口就是“看什么看,我孙女儿,散开散开。”因为附近也就他们家出了个能人,满桃的玛法也是个战场上能拼刀子的狠人,一开口还是不少人都走了。   好好的说了话之后,满桃有点儿难过,玛法年纪大了,七十岁是有了,硬是一个人住这里,阿玛派了人来照顾,可是这样也不是个事儿。   就想着劝了玛法去京城里面,可是被玛法教训了一顿,说人不能忘本,有他守着这里,一家人总归有个回家的地方。   从香山边儿的庄子回来,满桃又回到了以往的慢节奏宅院生活。而胤禛却开始忙起来了,跟着老康东奔西跑,紧追老康的脚步。   三阿哥从学翻身到学走路,已经能跟在弘昐身后跑,跑不过的时候还会了找额娘告状。   很快就长大的三阿哥得了名儿,弘昀,满了四岁之后就在四十二年春天就挪到了前院住着,和他的哥哥们一起读书,因为刚搬过去,胤禛也是心疼小儿子,前头几天还让弘昀回了杏园住。   从弘昀也搬去前院之后,满桃的生活就有几分无趣了,胤禛这几年不常来后院,满桃的生活重心已经转移到了小儿子身上,习惯了每天想着弘昀吃了什么,玩了什么,穿了几件衣裳,然后弘昀搬去前院,满桃无聊的很。   本来可以住在后宅的芬纳从小不粘人,喜欢自己玩儿,喜欢到处跑,满桃也就不想勉强孩子在自己身边,芬纳在前院儿住了几年之后最喜欢到处跑,胤禛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也不拘着她,带齐了人之后,给她额娘讲一声就能出去了。   本来可以写写信聊天的徐元梦阿玛,从去年秋天被派了担任秋闱的考官之后就忙的不行,若只是个乡试考官,自然是用不着礼部的大员,徐元梦做的主考官是管着顺天府的,顺天府二十四州县,本来就是国家的政治中心,徐元梦这个主考官做的很是忙,好容易去年忙完了,今年又是春闱了,因为今年的春闱正好赶着老康的五十大寿,不得不重视了又重视,忙的徐元梦整个人都呵呵了。   和阿玛忙的脚不沾尘相反的是,闲到数手指的满桃,终于等到了胤禛来看自己,就撒着娇说要养狗。   胤禛进来杏园里面,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在外面,皇阿玛、太子哥、大阿哥、还有这两年蹦跶的欢的老八,自己在其中周旋,看似风生水起,却是心里堵得慌。   小时候皇阿玛爱重太子哥,大阿哥在外面领兵时而回来,兄弟几个不说相亲相爱的,也是少有龌龊的,太子哥地位稳固,自己和三哥老五老七追着他们,想得到他的肯定,信念坚定。   现在,呵。   胤禛停下了脑中的杂思,已经看见满桃在院子里玩着秋千了。   几年的忙碌还真的让人失去不少的乐趣,至少现在已经很难会像满儿一般只是玩玩秋千就能这么高兴了。   还真是羡慕啊。   “爷,这是给我的吗?”满桃看见苏培盛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小太监手上有一只小奶狗,想到不过是前两天说了下,今天就送来了,满桃很是高兴,语气透着一股子欢快劲儿。   胤禛看着满桃的笑脸,不觉得自己也跟着笑了,瞬间就把在朝堂上和老八的争执的气闷忘了不少。   “都送来了,还能只是来给你看看的。”本来只是来送了狗就走的胤禛此时已经不想走了,准备松快松快一天。   今年康熙爷作五十大寿,春节过完就跑去黄河南巡了,三月的时候跑回京城,要在万寿节好好地热闹了一番。   老康动动嘴,宫人跑断腿,万寿节那天,几个出宫建府的阿哥半夜就要带着福晋进宫请安,因为今年是做整寿,连侧福晋都没拉下。   几乎还没怎么睡就被叫醒,然后穿上厚厚重重的侧福晋礼服,坐着骡车进宫去,女眷也没资格去见老康,只是跪在景仁宫外,听着乾清宫的太监传话过来,跟着节奏跪跪拜拜。   之后就有人领着去到各宫领宴,满桃自然是跟着福晋去了永和宫,德妃的永和宫摆了十几桌,早有人安排好座次,满桃吃了顿没什么感觉的寿宴,之后欣赏宫里专门养着的伶人演的折子戏,浑浑噩噩的也就出宫去了。   ? ☆、抚蒙? ?  等回到府里面,福晋和满桃两个各回各院,喝的有点儿高的满桃在雅眉几个丫头服侍下梳洗之后躺在床上睡着了。   初春的凉风吹来,困倦也被吹走,雅眉对雅珠说让她回去休息,自己值夜。本来就有些累的雅珠乐的清闲,没有多推辞,有些高兴的走了。   雅眉守在廊下,铺好垫子就打算坐到天亮,主子在里面,要个水什么的自己也好马上倒上,可是满桃好像一夜都睡的很熟,没有要人伺候的意思。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雅眉已经打算进去叫主子起来了,今天是要给福晋请安的日子。   没多久,雅玉几个也打了水过来,放到屋子里,雅眉打算叫主子起来,才看见主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起来了,在床边儿上坐着,裹着被子,只是看上去还没清醒过来,一脸的困倦,想来昨天醉酒也是不好受吧。   “主子,要不再睡上一刻?”雅眉体贴的问话。   “不睡了,芬纳呢?”昨天芬纳要进宫贺寿,难得没有乱跑而是和满桃一起住在了杏园里面,满桃昨天虽然醉着,可是自己女儿的去向还是知道的,故而一醒过来就有此一问。   “格格也起身了,有雅圆在呢。”雅眉自然是知道主子心里最想着的谁。   满桃虽然头痛但还是起来了,自己动手洗漱一番,就由着雅眉给自己梳头了,醉酒实在不好受。   精神困乏的满桃带着芬纳一起去了传芳院,一看自己竟是最后一个到的,不好意思的和福晋告罪,乌喇那拉氏也没在意,满桃不胜酒力的事情都是知道的。   刷过姐妹情深的副本之后,回了杏园里面,雅眉开始摆膳,芙蓉糕、桂花糕、一品糕的糕点摆了小半桌,又配上满桃喜欢的皮蛋粥和小笼包、水晶饺加上几个膳房送来的酱菜、酸菜吃起来清淡爽口。   芬纳自己吃着东西,小大人的芬纳看着满桃吃东西不紧不慢,也不由得慢下来,她自己性子急躁也是知道的,因为阿玛不在意,觉得女孩子家的有点儿小毛病都不是事儿,也就没人要求她要改正,但看着额娘这样,不由得想学学。   用过膳的芬纳和额娘说了会儿话,就说想去枋市里逛逛,从不拘着她的满桃也就放人了,芬纳高高兴兴的走了,满桃看着芬纳高兴自己也开心,只是神情中的落寞却没有瞒过雅眉的眼睛。   雅眉看出来主子并不是很开心,只好让主子去想些别的事情来高兴下,就说给贝勒爷做的腰带还没做好,现在要不要做?   准备忙活做腰带的满桃手上拿着腰带看了又看,却没下手的意思,愣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雅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又不敢再猜主子心思。   “给舒主子请安,爷等会儿就过来。”苏培盛这两年收的徒弟张善保跑进来,探了头,满桃看见了示意他进来,张善保进来打个千被叫起后才说。   雅眉从善如流的拿着一个粗制的荷包给他,说着客气话儿,送了张善保去外间儿歇歇。   既然胤禛要过来,满桃也就不打算做针线活了,想找人说说话。   “满儿。”胤禛近来也是很忙,南巡回来十来天没进过后院,老康的寿宴上两人虽然都进了宫却没见着,宴会过后满桃醉着回来,胤禛也没来找满桃。   从正月离京到现在,两人才是第一回见着儿。   许久没见,胤禛细细打量了满桃一番,还是和几年前一样,虽然又长了一岁,但是常年在后院里面,眼中的神色却不见变,依然清澈,心思都在眼里。   “晚了好些天,不过还是要贺你生辰,你看看,喜欢吗?”胤禛手上有个锦盒,满桃打开看后,一支点翠的簪子,说不上喜欢不喜欢,中规中矩的礼物罢了。不过想着胤禛专程送来的心意,还是表现的蛮高兴的。   “喜欢就好,再等几天就去庄子上住两天,散散心。”胤禛倒是没想过满桃会不喜欢这个问题,有接着说着,说等去了庄子要做些什么,种点儿青菜之类,十来天就能吃了,到时候还能去跑马,去年冬天怀着孕的母马已经生了个小马驹,也能去看看了。   有人可以说说话,满桃到时很高兴的附和着胤禛,听着胤禛讲话时间过得也快,之后弘昐和弘昀到了午膳时间也跑来后院,想一起用个膳。   摆了膳之后,胤禛看了看人,“芬纳呢?”儿子们都在,女儿却不在,怎么不奇怪?   “去枋市逛了,估计要在外面吃了再回来吧。”芬纳也不是第一天往外面跑,满桃不怎么担心。   满桃说的轻松,胤禛却想得多,前两年宫里面的公主嫁的差不多了,皇阿玛已经有意向要嫁了直郡王的长女去科尔沁抚蒙,等大哥的女儿嫁了,难说他不会也想让其他几个弟弟的也远嫁抚蒙。   芬纳虽然现在看着还小,可是过几年等直郡王、太子的女儿嫁了,芬纳年龄却正好。   做阿玛的却不想女儿远嫁,为了大清,胤禛倒不是舍不得一个女儿,而是知道嫁去蒙古的公主,那个不是在宫里面养的好好的,嫁去没几年就病的病,死的死。   嫁去蒙古不是抚蒙,而是送死。   胤禛又想,要前程有自己这个阿玛在,怎么也不会找不到人家,抚蒙这样的事情当然能避就避,打定主意之后,就嘱咐满桃,以后别放芬纳出去了,以后宫里的宴会也都抱病,不去抚蒙,自然要有个理由的。   虽然满桃不知道是为什么,胤禛突然不愿意芬纳往外跑,但是还是向芬纳转达了胤禛的意思,满桃也并不想芬纳总往外跑,不在眼前的时候总是心中记挂的,尤其是女儿家。   不过自己幼时候也是在胡同巷子里跑大的,看着女儿是个皇家格格也能不被拘束的过了好几年,也是高兴,不必像芬慧一般,整日学习琴棋书画,明明是该笑该闹的年纪,却只能像个林妹妹一样的长大。   满桃和芬纳讲着道理,现在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每天在外面跑和规矩不和,前些年还小不拘着你,现在确实要留在府里学规矩了,还开玩笑说过几年就要嫁人了,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不然嫁去婆家是要吃亏的。   前面说着芬纳不甚在意,听到要嫁人的话,倒是好好的听了,还表了决心,要认真学习,让满桃吃惊不已,这时候的女子都这么早熟?   ? ☆、六岁 ?  从那天起,芬纳就不能出门了,关在屋子里学女儿家该学的女工刺绣,琴棋书画,明明很想出门去,却只能留在小小的一方天地里,满桃见了都觉得芬纳一个小小的人儿很是可怜。   可是满桃也不能做什么,自己都不能出门,女儿能出门都是前几年她阿玛宠着的,女儿的可怜状,心里戚戚的满桃只好在一旁陪着。   可惜芬纳这几年跟着胤禛学读书比起在满桃身边要求严格的多,汉学水平早就甩了满桃一条街,满桃的幼儿启蒙水平的汉学就不用去献丑了。   只是女儿的一笔烂字是要时间去练习的,再说要是比作画,胤禛也没这个满桃的整日研究的人强,教出来的学生自然也比不上,芬纳还是对自己额娘很崇拜。   芬纳崇拜的小眼神儿让满桃很享受,就知道不能随便放弃自己的特长,去学诗经作诗。   这样想着,满桃看着已经快要开尽的桃花杏花大发雅兴,这两年油画的水平大有提高,可是还没试过画桃花,画桃花的时候总是习惯用工笔的手法来。   换了一身旧衣服,还穿上了特别制作的画油画用的围裙,雅眉的一双巧手还按满桃吩咐做了一副袖套,虽然以满桃的身份可以画过画就丢掉这衣服,可是想扮文青的满桃还是这么穿了。   满桃不是第一次这么穿,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这一身的怪异,旗袍虽然旧,可也是旗袍,穿着围裙,实在不像个主子,满桃自己在心里呵呵呵的笑,却依旧一脸淡定的准备作画了。   满桃的画板是现成的,在桃花树下面支好架子,雅眉早就把用具备好了,因为画过许多遍桃花,细细的看过树上的桃花,满桃没费多大功夫就钩好了底稿,从西洋来的颜料和乳胶剂自然是满桃特意寻来的。   画布上面按着中国画的习惯构图,横生一支桃花,错生几支细枝,近景远景留白,不过是用料不同,因为写实的画法,明暗的练习烂熟于心,竟然仿佛是把桃花折下来摆在画上了。   画过之后满桃本想拿毛笔再提上一句诗,可是想来想去,并不想写“满面桃花”的句子,写其他的觉得怪异,只好让雅眉放到画室里先收着。   又耗过一个白天,芬纳也看着额娘的画技惊叹不已,小孩子还太小,难以理解书画的意境,看见这种还原度极高的油画技法佩服不已,以前芬纳在额娘作画的时候并不爱在一旁观看,虽然见过不少成品,却远远没有见过这样直接完成一幅画的冲击力大,然后总是在后宅里呆着的额娘在她心里的地位俨然上升到了与一家之主的阿玛一样的高度。   芬纳前些年喜爱往外面跑,心里何尝不是有几分觉得自己额娘整日呆在后宅,没有一点儿吸引力,叛逆期提前到来,觉得外面的世界更加精彩,在胤禛的教导之下,早熟的芬纳还是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   现在发现了额娘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就在心里升起了几分自豪,芬慧的额娘会吗?   留在后宅的芬纳虽然身在后院,但是心里还是很想能出去的。   不过阿玛在芬纳心中一直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芬纳很难有反抗的心,也就只好在后院里面安心学着可能会用到的规矩,礼仪。   芬纳能静心下来,满桃自然是乐见其成的,觉得女儿已经大了,满桃也不想去探究芬纳心中的小秘密,如果女儿不愿意说,满桃怎么问都不会说的,只会激起来逆反之心。   过了两天,满桃的女儿没出问题,一向乖巧伶俐的弘昐却变得不爱说话了,虽然本来他在人前就话不多,可是和满桃却是无话不谈的,额娘今天学了XXXX,额娘今天昀弟做了XXXX,额娘今天阿玛XXXX之类的对话就没停过,可是这两天弘昐来杏园的时候都是吃过饭就走,不是直接去了前院就是回了还给他留着的小屋里面。   对待儿子,满桃就没有那么多的小心了,儿子的心性要糙着些嘛~   所以满桃等弘昐跑回屋子里面只后就跟着进去了,雅眉几个丫头留在外面,自觉是个大人的满桃觉得一个人就能对付了这个小子。   等弘昐反应过来的时候,满桃已经关了门,堵在门口,弘昐想往外跑的话是躲不过去的,而且虽然开始学习了骑射功夫,可也就只是个刚六岁的小男孩,哪能比得过是成人的额娘?   弘昐决定冷暴力,满桃一个没留神就跑到了床上,盖着被子不去看满桃。   “弘昐,弘昐。”满桃的声音还是很温柔的,也知道自己发起脾气来没什么气势,满桃也就走温情路线了。“松子。”满桃叫了小名。   还是没动静。   “唉,我家松子长大了,有自己的心事了,可是额娘很担心啊,一向无话不说的乖儿子不理额娘了,想着是不是额娘被嫌弃了,是不是额娘惹了好儿子生气了,一想到这些,额娘就好难过啊。”   有些动静了,满桃要再接再厉。   “额娘怀着弘昐的时候,就想,这么乖巧的孩子,肯定是个比小棉袄还贴心的小人儿,等乖弘昐出生之后,不管去了哪儿都是念着弘昐的。前两年弘昐去了前院,额娘想的厉害,在吃着点心的时候,在想弘昐有没有点心可以吃;早起来换衣服的时候,就想弘昐有没有好好地穿衣......呜呜。”   说着,满桃还真的想起了伤心事,一向乖巧的弘昐搬去前院的时候满桃真的想得厉害,芬纳去前院住的时候还有弘昐在,而且芬纳性格自立一些,满桃也就把芬纳当个小大人看待,弘昐性格柔和一些,比起会讨人喜欢的芬纳,弘昐乖巧的不像个小孩儿,满桃却偏爱弘昐一些。   所以弘昐离开的时候很不适应,总想着不会哭闹的孩子没糖吃,弘昐会不会受了委屈也不知道找人说,不过那时候弘昀也还小,也真有几分顾不到弘昐的。   现在越说,越觉得弘昀可能是受了委屈。   “额娘,呜呜呜呜。”弘昐从被窝里爬出来了。   “乖,怎么了?”满桃没忘了目的,当让不会就这么一直哭。   “额娘,儿子没牙了。”弘昐说道这个露出来门牙掉了的嘴,哭的异常伤心。? ☆、老矣 ?  弘昐的门牙事件,后来还是被胤禛知道了,胤禛一本正经的给讲解了这是小孩子变成大孩子的过程,以后牙还是会长出来的,男子汉不应该因为这点儿小事就哭的一塌糊涂,好好的教育了一番。   三月的时候圣上的万寿节过后十几天,胤禛每次来杏园看见芬纳闷闷不乐的样子,都觉得有些揪心,细想,已经很久没带着孩子们去庄子上跑马玩了。   毕竟这两年来太子和直郡王之间斗争不停,本该表现出对太子支持的皇阿玛的态度也慢慢变得暧昧不明,朝堂上的人见风使舵多得是,自己也只能小心经营。   胤禛眼中看到的是太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为皇阿玛监国,皇阿玛不管出巡离京还是生病,都是亲自批阅奏折,也许有内阁大臣相助,但是却再没让太子碰过折子。   太子一党的人人自危,前两天踩着索额图上位的那个高士奇突然被皇阿玛重用,去年还要让他做汉人的礼部侍郎。   索额图的失去圣宠,高士奇在其中所做所为,不得不说是顺着皇阿玛的意思,但是这也是皇阿玛真要办了索相,高士奇是猜对了圣上的心思,太子虽然想要保住索额图,却只是杯水,难有作为。   抛开这些心事,胤禛带着一家子去了京郊庄子,因为没打算长住,只是来散散心的,所以在福晋说府中事多不想去的时候胤禛也就没强求,宋格格来了月事恨恨地告了病,而武格格、李格格胤禛就没打算带着一起去,所以最后成行的只有满桃一并几个孩子。   出京的时候是坐着马车的,而出了城门之后,到庄子的一段路程,在满桃的要求下,满桃出了车,骑着前两年胤禛送的小马驹,欢快的跑了一阵儿,满桃才遛马回了胤禛身侧。   “让爷笑话了。”在内宅里面,满桃已经很少会这样肆意,今天一出来有种被关了许久的鸟被放出来的感觉,深知不该这么放肆的满桃心里有几分黯然的回到胤禛身边儿,不过还是因为出来放风很高兴。   “是我的不是,应该常带你出来的。”胤禛却没有在意,要是带人出来放松,被带出来的人还是那么拘束,那么带人出来的也不会高兴。   看见满桃这么开心能出来,深知是自己的皇子身份拘束着她了,当年得了皇阿玛的圣旨成了自己侧福晋,这么些年来生儿育女在府中最多,其中不得不说开始的时候有自己想要补偿和保护的意味在里面。   看着满桃恍若十六七少女一般的容颜,自然能想到是因为在府里过得舒心自己又是个宽心人的原因,再一想福晋和宋氏,明明相差不大的岁数却......   觉得过得舒心的胤禛改了本来只住三四天的打算,送了消息给福晋,要多住几天。   左右近日无事,皇阿玛三月的时候带了高士奇进京,这些天一直住在畅春园里,不知道之后又要生起什么事端,胤禛想要抓住一点儿时间,躲躲清闲。   好像老天和胤禛作对一般,胤禛想躲清闲,没几天京里就传来消息,裕亲王病了。   一向安稳如山,人如其名的福全王爷病重了,胤禛知道消息的时候,康熙爷已经亲自前往探望了。   伯伯病了,侄儿自然不能再在外面只顾自己游乐,所以胤禛回府了,递了折子进宫,准备做个好儿子安慰皇阿玛,至于去探视裕亲王,不要傻了,以前就没交情,现在不得皇阿玛旨意去看望,是算你结党营私,还是勾结宗室?   而且,现在这种时候还是安分些的好,若是在几年前,太子爷的位置安稳,去看看也就看看了。   回府之后,胤禛得了皇阿玛的召见,进宫聊了聊病重的伯父福全,表达了一下关心之情,也就回府了。   后来才知道,出宫的几个阿哥里除了胤祉,都在皇阿玛看望之前,有的递了帖子,有的直接上了门,胤祉才开始有些不安,自己是不是太小心了些?   胤禛不安了两天,想来想去,去了舒府,找老师问策去了,等到傍晚,徐元梦才从宫里回来,知道胤禛不安的原因之后,徐元梦也没卖关子,只和胤禛透了一下康熙爷决定要在畅春园附近修的两个园子,要一个给老三,一个给老四的新消息。   吃过岳丈大人的定心丸之后,胤禛顺心了。   胤禛安心在府里读书,偶尔再去下胤祉的府里探讨一下学问,虽然已经进了夏天,兄弟两个还是过得心中清凉得意。   心情甚佳的胤禛猛然间听闻索额图被皇阿玛抓了,心里面犹如打翻了调料罐儿,五味陈杂。   抓了,这个词儿可以有很多结果,可能明天就能放了,也可能就一直关着了,但是其中意味着太子恐怕已经真的失宠了吧。   这几年里面胤禛看着太子从铁定的皇位继任人一步一步的下来,皇阿玛对太子先是不信任,后来慢慢的猜疑,到现在抓了索额图,已经是亲手推了太子一把。   胤禛想不明白为什么,想去问老师,却觉得问不出口。   已经到午膳的时候,胤禛一个人在书房想事情,没人敢打扰,这里面却不包括一向得胤禛喜爱的二格格芬纳。   因为不让芬纳出门,芬纳很伤心,胤禛也就妥协了一步,让芬纳到前院来读书。前院虽然有男孩子在读书,却都是芬纳的弟弟,年岁也小,胤禛也想让几个孩子多接触,感情能好些。   芬纳拉着三个弟弟,一起到了胤禛书房门口,嫩嫩的声音叫着阿玛,饶是再狠的心也柔软了,何况胤禛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几个孩子。   “怎么了?”胤禛看见芬纳带着一串儿弟弟们进来屋里,行礼之后再看芬纳,才发觉芬纳真的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一双眼睛像极了当年她额娘。   心中感叹岁月不饶人,却不自觉的笑了。   “已经是午膳时间了,问问阿玛怎么不去用膳。”芬纳只要一笑,就透着一股高兴,看着的人也心里高兴。   胤禛心里心思百转,自己的女儿不过八岁,看着看着都有几分感慨自己老了,再一想皇阿玛看太子。   胤禛心里一叹,皇阿玛是因为老了吧。? ☆、俱是君恩 ?  胤禛带着几个孩子一起在前书房摆膳之后,本来应该按习惯在书房歇午觉的胤禛,说不上为什么,突然间就很想去见见满桃,看看她在做什么。   “去见你舒主子。”胤禛看着已经让人铺床的苏培盛,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就抬腿走了。   苏培盛被吓了一跳,但毕竟是早年间能被佟皇后挑来给胤禛的人,专业素质肯定是过硬的,马上就反应过来,知道这是该自己跑前面通传。   可是主子自己先走了是怎么回事?   胤禛一路走,看门的门子一见到自家主子,麻利的就开了门。   不到片刻就进了杏园,此时的满桃已经哄了先前就回来讲了半天和阿玛吃午膳的乐事,兴奋的不想好好休息的女儿芬纳去睡觉了。   闲而无事,自个儿正在梳洗。   胤禛像是一阵风跑进来,看见了满桃钗环尽去,梳着的盘发被放下来,刚刚洗过的头发披着,正在由大丫头雅眉通头擦干,有一句没一句的讲着话本子里面的故事。   这般少女不识愁的样子,胤禛明了。   心也松了下来,就是想看见世上还是有这种始终不变的人罢了。   满桃感觉雅眉擦头发的手停了,回头看了下,胤禛正一脸感动的样子看着自己,不明白胤禛感动个什么,可是也觉得不应该让一向以‘英明神武’形象出现的胤禛继续保持这种样子。   “爷,要歇息吗?”这个时间该是午休的时间。顺手接过雅眉递过来的温茶给了胤禛,因为有些闷热的天气,胤禛接过来直接喝了,觉得很解渴,示意再来一杯。   “恩,在你这歇晌。”胤禛喝过温茶,感觉舒服多了,再一看满桃屋子里面的那座西洋座钟。   想起来以前还觉嫉妒满桃能得了自己都没有洋玩意儿,现在满桃这卧室里面的东西几乎都是自己这两年搬来的。   心情舒畅的胤禛换过一身中衣就歇下了,也没多说别的话,胤禛不说,满桃就不问。   满桃只觉得胤禛突然过来奇怪,心里好奇,就溜达到外面问苏培盛,爷这是怎么了?   苏培盛表示自己不知道,再赌咒发誓一番说绝不是瞒着主子,是真不知道。   满桃怀着一肚子疑惑的回了里间儿,已经快要进五月,屋子里的冰山早就放着了,只是怕着凉就在和床之间隔了个屏风,把房间分成两半儿,屏风另一边儿,靠着冰山还摆了一张榻。   天气闷热,大白天的满桃也不想和胤禛去床上挤热闹,就顺手从书架上面拿了一本话本子,叫雅眉送了几碟儿点心,半靠在榻上,一边吃,一边看书,消磨时光,等胤禛下午醒来。   本意是消磨夏日时光的满桃看着手中的书,看了几页之后,面色平静如常,心里面却是翻江倒海一般,手中的书名曰 《弁而钗》,拿到手中的时候还以为是讲书生小姐的风月之事,作者的落款也是风雅至极的‘醉西湖心月主人’。   谁知自己摆好架势,讲书翻看一看,扬州府江都县的俊俏书生赵王孙,将近一页的内容来形容他的俊美,那么男主角就是他没跑了,古代话本子都这样,满桃也没觉着不对;又往下读,始终没见一个官家小姐出场,却遇见了一个翰林让这个‘赵生见轿中目不转睛,不觉脸红。’。   这种典型描写女性的话语一出,满桃觉着不对头了,果然不过几页就把两人的相遇写完,立刻就是少儿不宜的男/男,相思成疾之后以身相许的韵事。   满桃心里面默默的想着,这种写断袖龙阳的书,在这个时代就已经写得这么好了啊,文笔细腻,描写如在眼前,真是永远不要小看古人的智慧。   越是在这个时代生活,满桃就越发的意识到自己即使有现代的教育,读到了研究生的水平,也难以真正的和所谓未开化古人的智慧相提并论。   这个时代对女性的约束力至强,前所未有,之后也难见。   时间的确是最强的□□,让自己的性格被磨得不见棱角,如今只是一心想着能好好地活下去,享受着像是偷来一般的时光,至于爱或不爱,满桃已经不愿意去想了。   自从弘昀出生之后,慢慢地胤禛似乎把所有的闲暇时光都耗在了自己这里,时常能见到目光中的柔情。   生出来的情意,一丝丝的占据心里,满桃担心着、也害怕着,总觉得胤禛和自己的情意是水中月,难有真实感。   可是时间慢慢的让满桃已经不需要去想到底要不要爱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满桃明白了什么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对你好,只要接受就可以了,他并不需要你多想;对你不好,你也只能接受,根本不能有什么反抗之心,想当年的宋氏,如今在府中也是只能靠着唯一的女儿过活罢了。   这个道理,满桃用了六七年才明白过来,也是幸好明白过来了。   想过之后坐起身,准备把这本不知道为什么会混进书架子里面的小黄书藏在一堆书里面,等过几天就让人丢出去。   虽然已经是妇人的满桃看这样的书也无伤大雅,但是总归满桃是在皇子的后院里面,这些事情还是要注意一番。   过了几刻钟,满桃叫醒了胤禛,这两年胤禛过得并不轻松,六部几乎呆了个遍,近来在吏部学习,睡下之前说过还要出门。   满桃从善如流的给胤禛把因为午睡已经有些松散的辫子重新编好,二十几岁的青年,注重锻炼养生的胤禛头发多又密。   即使清朝人的头发被刮掉了半个,也是个又粗又黑的大辫子,满桃心里面想着‘大辫子姑娘你好美’之类的话,觉得心情很愉快,脸上露出来的笑意让胤禛都觉得愉快。   胤禛见满桃只是编个辫子都笑的很开心,觉得自己来这里休息真是个对的决定。   “只是给爷编个辫子就这么开心,爷去做正经事儿,晚点儿再回来和你用膳。”越发忙碌的胤禛喜欢在满桃这里,因为总是能休息的很好。? ☆、一脚 ?  满桃在胤禛走了之后,让雅眉拿来前阵子折腾厨房弄出来的果味儿冰碗,准备好好的消消夏。   厨房的大师傅本来做冰碗是捣成小冰块儿,满桃不怎么爱吃,前两天儿吃着冰西瓜的时候突发奇想,要吃刨冰。   主子有令,不会也要会,不过厨房的师傅显然是个经得起考验的人,不到半天就给满桃送来了刨冰,还自学成才的加入了各种辅料来调味儿,纯天然无污染的御膳手艺,自然比前世吃的人工添加剂好得多了。   之后满桃每天都要吃上一碗,不过却不敢多吃,以前萨仁在的时候常常提醒满桃女子不要吃生冷的东西,满桃自己也明白这是对身体好的事情,也就养成习惯了。萨仁不在身边了,没人监督,从小丫头升上来的雅眉也不敢对满桃的做法有所质疑,满桃就给自己放松忌口的东西了。   “主子还是少吃些的好,连着吃冷东西总是不好的。”雅眉今天看见满桃吃过冰碗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犹犹豫豫的开了口。“主子身子还年轻,养着身子,以后还能给小阿哥添个弟妹呢。”雅眉从后宅女人最希望的角度出发,说了劝谏之语。   雅眉第一回合自己开口,满桃觉得不能就这么驳回去,怕打击小姑娘的积极性,想了下,开口道“好吧,去拿些点心来吧。”   晚间胤禛回府之后,苏培盛的徒弟张善保来传话,圣上要带爷去塞外巡幸,而爷准备带着侧福晋一起去,然后张善保讨了赏就回前院儿了。   没一刻,胤禛自己就过来了。   用过晚膳,梳洗了之后雅眉守在门口,屋子里面只剩了胤禛和满桃两个。   “想起来还没带你去过塞外,这刚好是个机会,就想着带你去,正好孩子们也大了。”胤禛看见满桃好像是要问他,就自己回答了,一脸的着急。   “呵~”满桃看见胤禛急着解释的脸突然没绷住笑出了声儿。“知道爷心里面想着满儿。”像是没看见胤禛有些尴尬,满桃用略自恋的口气说完,坐在椅子上,乐呵呵的笑着。   “小丫头这些年越发没规矩。”胤禛知道自己急急地解释要带满桃去塞外的行为是有些好笑,不过满桃这样的表现不由得有几分恼意,抓了满桃笑着不住抖得身子,往怀里面一拉,“还不是爷心里真想着你。”   听了这话,满桃也不好意思笑话胤禛,停了下来。   而胤禛怀抱温香软玉,也顾不得想其他,嘴巴凑上偷香,后手臂一用力,抱起满桃,两人倒向床去。   门外守门的雅眉听见里面的动静,赶了本来要等着主子传唤的雅圆、雅润两个站远些。过了有小半时辰,才听见里面传热水的声音,又赶忙看着粗使的婆子送水,之后听着没了动静儿才收起来忐忑,守在门边儿值夜。   五月底的时候,巡幸塞外的队伍才出发,这几年胤禛陪着爱到处跑的老康出京,不知多少次,却都没带府中的女人,只是福晋安排几个丫头跟去服侍,这回胤禛带着满桃离府,消息一出来,头一个给满桃脸子的不是一向言语不和的宋氏,却是已经乖觉多时的李氏。   平时几个女人各过各的,除了去给福晋三天一次请安的时候,也没什么机会见面,而李氏这回给满桃脸子,却是直接从她住的奇友居跑到了杏园来串门子。   这几年杏园除了胤禛没有其他人来过,李氏突然过来,门子来传话的时候都觉得奇怪。   李氏这几年像是长了脑子,知道胤禛不怎么待见自己也就不往上凑,宋氏武氏来的早也是她的‘姐姐’,舒穆禄氏是侧福晋,更加不能造次,平日除了巴结福晋,今天送个香囊明天讲个笑话儿,日子也还能过得去。   此时过来,满桃想着几年前她初来府中的时候身上那一股子离了人不能活的柔弱劲儿,让李氏进来了,也想找个人聊聊天,打发时间。   哪知道李氏问过安,一坐定,开门见山的就说“姐姐哄得爷要带姐姐去塞外,妹妹从朝鲜来,还没去过几个地方,姐姐能不能带上妹妹一起?”   李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病这么几年也没好透。   满桃呵呵的脸送了客,李氏转脸就给福晋告了一状,说侧福晋不知道为爷子息考虑,一个人独占爷。   福晋有什么反应满桃不知道,等话传到满桃耳朵里的时候已经很难听了。   下午的时候胤禛来杏园读书,昨儿个儿满桃准备的冰碗挺好吃的,今天也想来试试,却还没进到里间,就听见满桃说话,“爷还是去奇友居吧。”   相处将近十年,满桃什么脾气胤禛那会不知道?每次说这种话都是醋上了,知道这是满桃爱重的表现,胤禛也不生气。   奇友居?不是李氏的住所吗?   想了下,自觉没有做什么的胤禛想着,恐怕是府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儿,想到这里,就转头看着苏培盛,意思是问让他说说侧福晋怎么了?   苏培盛和胤禛在外面跑了一天,哪知道府里什么事儿,被胤禛踹了一脚之后,告罪一声就去找张善保。   张善保自是知道有什么事情的,硬着头皮婉转的表达了李格格给福晋告状之后,全贝勒府的人都知道了侧福晋恃宠而骄,把持爷的事情。   苏培盛听了之后有些不敢和爷说,可是胤禛眼睛瞪着他,显然是有些气了,害怕又被爷踹一脚,理了思路,回了话儿。   这个事儿其实事情不大,就是李格格告状不规矩罢了,但是福晋做事情不地道,不应该让府里人人都敢议论主子,现在被下人论在嘴巴里,私下里还不知道怎么编排侧福晋和爷的事情。   福晋放任下人这么传,是觉得爷不会知道吗?   而且侧福晋在爷心里什么地位,这么些年瞎子也该看明白了吧,福晋怎么还是不明白呢?   ? ☆、木兰围场 ?  福晋和阿哥的冷战直到五月底,出发去塞外,两个人也没缓和过来。   那天胤禛知道福晋搞的小动作之后就去传芳院了,两个人不知道在屋里说了些什么,出发前小半月胤禛都睡在书房,后院的门都没进。除了让苏培盛传话过来,让满桃准备着行李,过些日子就出发,再没有消息来后院。   神仙打架,小鬼倒霉,听说这两天连福晋身边最得宠的大丫头玉莹都被训斥过。   到了出发那天,传芳院里面安静的不成样子。   “主子,队伍应该出发了。”玉莹一边给福晋上妆,一边说话。玉莹伺候福晋多年,自然最忠心不过,被心情不好的主子训斥那能是什么大事,转头就抹了眼泪,给福晋干活了。   “她是不是太好命了?”乌喇那拉氏的神色间很是落寞,口中的话也很没有精气神。“不必再画了,女为悦己者容,可是我的悦己者。”福晋抬手挥开了玉莹描眉的手。   突然想到几天前舒穆禄氏送二格格和二阿哥、三阿哥过来的时候,眼中的那份淡定,全然不担心的样子。   皇家的孩子容易夭折,里面的阴私之事,都是不足为外人道的,以她的聪明,那会不知道,可她就有那份自信,自己不会对她的孩子下手,先不说最小的三阿哥都已经四岁多,不是会容易夭折的年纪了。   而且趁着她不在,能还能把三个孩子都除了?   想想自己当年一时糊涂,纵容宋氏下手,差点害了她命归西,都已经过去几年了,阿哥爷都一点点的查出来,福晋想起来真相被戳穿那次和阿哥爷的不愉快,之后他对舒穆禄氏保护的越发好,总觉得自己还会害了她。   被这样的一个人放在心尖尖上面疼着,是多么的好命?   这次,不过是自己冷眼看着起了流言,就能来质问自己,福晋的心里面更冷了。   孩子?自己有嫡长子,有弘晖在,她生几个都是注定要被压一头的命,只要自己做好这个福晋,将来这府中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是弘晖的。   爷的宠爱,那都是水中月,镜中花,当初的宋氏多受宠,谋害嫡妻都能被揭过去,可是一旦被爷发现不好,就弃之如敝履,舒穆禄氏,又能得宠到几时?   这次和胤禛的冷战,福晋也是看清楚了,爷护着舒穆禄氏,只要自己不触碰胤禛的底线,闹出来谋害子嗣的事情,绝不会动自己。   只要自己还是嫡妻,弘晖还在,就只需要等待就好了。   下定决心的福晋眼睛里面重新有了神采。   “让人好好照看二格格、二阿哥和三阿哥。”好好伺候着那三个,等她一回来就送回去,孩子,自己只要有弘晖就够了。   福晋的心思百千转,满桃却心里只能叫苦,虽然侧福晋的马车已经是舒服极了,也宽敞,可是马车能不颠簸吗?胤禛骑着马和御驾走在前面,自己和女眷们坐马车慢慢的走着,无聊至极的旅行,听说这样走还要走十天,想想就泪崩。   而且因为不能耽误行程,马车是不会停的,如厕都是侍从端了恭桶在马车上解决的,满桃一想自己要叫了人,端恭桶在马车上......   等到了晚上不赶路,扎营的时候,忍了一天不敢喝水,憋急了的满桃在雅眉的服侍下,终于能下去如厕了。   和满桃一样忍了很久的女眷明显不少,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各走各的,没什么搭话的兴趣。   虽然身份不同,也不怎么认识,不过还是有亲疏之别的,和满桃马车停靠在一起的就是十三阿哥的两个格格富察氏、石佳氏的。   十三阿哥和胤禛的关系好,所以安排马车也靠近,休息的帐篷也是一左一右。   等满桃如厕回来,帐篷已经扎好,而富察氏和石佳氏正在她们帐篷门口说着话,看见满桃回来,猜到是四阿哥带来的那位侧福晋,就过来行礼,毕竟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好不是什么秘密,男人的关系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到女人的关系。   胤祥虽然只有十七八岁,娶了嫡福晋兆佳氏之后,被赐下了不少女人,比较受宠爱的是一个姓瓜尔佳的格格,此时因为已经怀有身孕,没两月就要临盆,所以此次去塞外没能跟着来,这次来的另外两个也是比较得他心的人。   “两个妹妹这么漂亮,不知道那个是富察妹妹,那个是石佳妹妹?”看两个人也尴尬,满桃就先开了口。   “石佳·秦方,这是富察·春儿,姐姐可是四阿哥的侧福晋?”石佳氏年纪小些比较活泼,见满桃不拘是侧福晋,自己只是个格格的身份,就开了口,交换了姓名,话匣子一开,三个人在两个帐子前聊起来了。   交到朋友的满桃在后面几天,邀请了两个人上自己马车,说说笑笑,时间过得也快。而富察氏和石佳氏因为身份所限,马车并不舒服,坐上满桃的之后直说不想下来,满桃这才发现自己的马车已经是高品级的享受了。   奔波了十多天,终于到了此行避暑的目的地,木兰围场。   一下马车,一望无际的草原,虽然皇帝出行的队伍庞大,可在这辽阔的草原上,仍然只是沧海一粟罢了。皇家围场的面积虽大,可是草原却更大,远离围场的地方也有牧民居住,此时正值夏季,水草丰茂,远处的点点白色,是牧民家的羊群。   满桃一下子就被这里的美景吸引了,恨不得立刻策马奔驰,好像这辈子努力练得骑射功夫,就是为了来这里。   满桃被吸引住了,从没见过这样壮阔的草原的富察氏和石佳氏也一样,心情都有几分激动,商量着等安顿好住所,就去遛马。   三个人都是满人家的女子,虽然身份地位有差别,但也都是学过骑射功夫的。   心情激动的满桃被人引到了住处,一进帐篷,才发现十多天没见的胤禛已经在里面了。想想也是,他骑马走在前面,自己坐马车慢慢晃,肯定是比他晚一两天到的木兰围场,说不定他们已经去围猎了一把了。   这十来天,和新朋友相处的不错,没有孩子在身边,满桃都差点忘了这次是和胤禛一起来的塞外。   而胤禛嘛,和兄弟们一起,兄友弟恭的在皇阿玛面前,整天骑马,累的倒头就睡。   幼时皇阿玛教导严厉,自己骑射功夫不弱,可是放在大哥三哥面前就不够看了,这两年连十三都快要强过自己了,胤禛就不爱骑马,可是大家都骑马,胤禛也是一脸严肃的随大流。   这番终于到了目的地,十多天没见到满桃这个开开心心的样子,突然间一直绷着的弦也松了松,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时疫 ?  因为胤禛,满桃在围场跑马的计划,被延后到了第二天,女人们自己玩自己的,男人们也大多去了老康面前刷存在感。   木兰围场的夏季,芳草如茵,天高气爽,远处的山林茂密,地处京城北方,别有一番凉爽之意。   感受着草原的粗狂之美,阵阵凉风吹来,换上了骑马装束的满桃和富察氏、石佳氏三人,从驻地一路遛马,到了月亮湖,蒙语里叫做‘沙拉诺儿’的地方。   湖光山色相互映衬,一旁的小山坡开满了野花,停下来之后后面跟随的仆从马上就准备好了几个人野餐的地方,这是满桃的的提议,以天为顶,地为桌的用餐,往日是和胤禛一起在西山跑马的时候做法。   或许是景色太迷人,满人出身的三个人都是乐而忘蜀,一直看了日落才回去。   之后十多天,三个人在景区各处走走看看,玩的好不开心。   对比于满桃第一次来塞外游玩的开心,这些天里,已经来过多次的胤禛几兄弟被老康操练着围猎,白天累一身汗,晚上回来漱洗了就歇下。   如此连续多日,胤禛的身体有些受不住,可是好面子的他谁也没说,只是到了晚上的时候再没精力闹腾满桃,倒头就睡。   “爷,要不明天告病歇歇?”满桃自然是能看出,胤禛回到帐子里面就是脸色一白,不是满桃手快,都差点到地上。听说今天只是和老康去了牧民家微服,应该不怎么累,怎么会这么虚弱?   “不必,你家爷没事。”借着满桃的力气,胤禛站直了身子,打算站起身来,却是晃了晃,直直的到了下去。   胤禛脸色苍白的倒在地上,满桃想去扶,却被带倒做了胤禛的垫子。   帐篷里面铺着地毯,到是没有摔疼,可是这时候,满桃也顾不得疼不疼了,手脚利索的起来喊人,外面的苏培盛早就听见里面有动静,可是主子不叫也不敢进来,一进来才发现事情大条了。   “扶爷到榻上,再去请太医。”雅眉进来见到胤禛倒地,不只是怎么回事,看着满桃,听见吩咐才和苏培盛一起动手扶人。   胤禛病了,随行的太医诊断说是时疫。   之后,老康亲自下旨,包括胤禛在内的,四贝勒身边的人就都被隔离了,不能出去离开帐子,外面不远处的地方设立了侍卫看守。   连同在不远处设帐的十三也被限制进出,观察了几天。   满桃不知道时疫是个什么病,可是看到太医的举动,猜着应该是传染病。   太医说胤禛这是因为劳累所致的气虚,又被邪气入侵,才会染上,掉了大半天书袋,满桃才明白过来,可是这并没有让满桃放下心来。   看着胤禛从昏迷倒地就没怎么醒过来,醒过来都是因为上吐下泻,身体的应激反应,一天十二个时辰差不多都是昏迷的。   老康知道自己儿子病着,也没什么心情玩乐,就停了围猎活动。   过了几天京城传来消息,裕亲王福全病情加重,康熙爷更加没心情了,只打发了几个儿子回去看望自己这个哥哥,心里还是不怎么放心胤禛一个人在这。   谁知几个儿子还在路上,京里面就传了消息说福全已经薨逝了。   在康熙爷心里面,福全可不是常宁那个讨厌鬼能比较的,从小的感情好,加上当年征战葛尔丹,还救了他的性命,儿子和哥哥一比较,康熙爷就收拾御驾回銮了。   胤禛病重,太医说情形不好,自然不能一起走,老康就留了两千御林军保护,就地扎营,福全薨逝消息传来的第二天就走了。   老康自然顾不上自己儿子出来塞外是带了什么女人过来的,所以走的时候没有捎上满桃,不过就算是知道了胤禛带了女人来,也只会让人留着照料儿子。   胤禛病重,自有侍者照料,同住一帐的满桃是重点观察的人,活动范围更是限制在了帐子的一角,不能出去。   满桃闲着也没有什么事情,反正也不能出帐篷,就向太医问能不能帮把手。   老康走了三四天,胤禛病情依旧没有起色,随时都会呕吐腹泻,体温一直保持着低温的状态,正是夏季,屋子里的炭盆却烧的旺旺的。   而胤禛,像是一直在冬天一般。   “满儿?”这天,胤禛突然醒了过来,费力的张望了一番,屋子里面没有其他人,太医不久前请脉完,出去和其他同僚商量药方去了。   “爷。”满桃正捧着找太医要来的医书在读着,突然听见胤禛的声音,手中的书也没拿稳,差点掉下去,马上回神过来。“爷,你可醒了,我去喊太医来。”满桃看见胤禛没有一点儿神采的眼睛,不知道怎么,有点儿害怕。   “先不忙,爷睡了几天?”胤禛声音很小,虚着的身子用不上力,脑子还有几分清醒,病着不清醒的时候就常常感觉到有人给自己擦身,服侍吐泻,胤禛知道肯定是侍者,但在醒过来第一时间,见到满桃守在身边,心里面还是怀着一份雏鸟之情的感动。   “爷昏迷了十一天,今天是头回醒来。”这几天度日如年,满桃不能出去,只能从太医每隔两个时辰来请脉,有侍者送三餐来算时间。   这种感觉不好受,满桃一直盼着胤禛醒过来,知道他以后会当上皇帝,可是又担心因为自己的出现,会把胤禛蝴蝶没了。   怀着这份不安,忐忑,满桃度过了十一天,今天看见胤禛醒来,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从胤禛醒来,之后病情在好转,人却瘦了一大圈,脸上的肉没有了,因为病着十来天吃都不下东西,还有了个胃痛的毛病。   满桃看见胤禛这样,问过太医该忌口的东西,就想着法子要厨房送些补身子的东西来,胤禛多天不曾好好进食,吃了肉食,吃不下去,还会吐出来。   满桃心里着急,却做出一副吃不下就算了无所谓的样子。胤禛却强迫了自己要吃下去,满桃说不用勉强,还是慢慢来。   “这是满儿的心意,而且这也对你家爷身子好。”胤禛如是说。   帐篷里因为胤禛这个病人,不能放冰盆,反而还要烧炭盆,不是病人的满桃带着很难受,胤禛让满桃出去,一个是怕传染到她,一个是怕她呆着难受。   满桃听了胤禛的去了隔着不远的帐子,不到片刻,又跑了回来,理由是“其他人给爷擦身笨手笨脚的。”   胤禛听了,脸上神色不变,却接受了满桃要住在这。   ? ☆、耿氏 ?  胤禛的病虽在转好,却因为病的太重,一直体虚,后来知道自己昏迷不醒的时候,康熙爷丢下自己给裕亲王奔丧,什么话没说,一个人闷了一夜。   第二天就又发起来烧,把刚松了口气的太医吓得半死,连夜会诊。   胤禛病着从盛夏一直到了初秋,养了两三月才能出屋子。   塞外的秋天来的比北京城要早得多,早先胤禛病重的时候,住在木兰围场里,等康熙爷走了之后,补寄物资的地方官就开始拖拖拉拉,毕竟当时所有人都觉得胤禛可能熬不过去了,胤禛一死,他身边的人伺候不好也是该陪葬的,自然不愿为了这些死了一半的人费工夫。   连把胤禛请进城医治,都以怕城中疫病蔓延开给推了,让胤禛一直在围场的帐子里度过了一个夏天。   可胤禛慢慢好起来了,如今那地方官员知道胤禛毕竟是皇子,就跑上来大献殷勤。   给胤禛在城中安排好住所,亲自来到围场的帐子请人,说先前疏忽了,如今还请皇子到城中养病。   本来胤禛是气急,不愿意去,把人给赶走了。隔天,那官员又来了,说重新安排了一处更好的宅子,还请皇子赏光。   此时胤禛冷静下来,知道不应该和这些地头蛇置气,而且秋季将至,帐子虽然布置的舒服,可现在习惯了砖瓦房,终究也是已经难以适应在帐篷里过日子。   胤禛就破下路,推辞几句就让人打包收拾行李,进城了。   前阵子胤禛重病,后来又感上伤寒,围场不是久住之地,生活也不方便,要什么都得走三四十里去置办,整个人都消瘦不行。   进到城里面,这是一处富商献上的住所,因为这个富商有了钱就追求雅趣了,很是豪华别致,富贵中透着清高,虽然限制于商人的地位不能违制,但在这塞外已经是一等一的宅子了。   在他们刚到的晚上,富商安排了接风洗尘宴,住人家的地方,自然不好不给这个面子。   商人对于男女不同席并不讲究,早就把要接待的人打听的一清二楚的富商,专门给满桃也在厅里面放了桌子。   满桃知道之后本来不想去,可是胤禛却说,“满人姑奶奶骑马射箭都学得,只是吃个饭,出门在外,哪来的那么多规矩?”这是同意的意思了。   满桃也没真把男女不同席的规矩当真,想推了只是习惯使然,胤禛这么说,也就大大方方的让雅眉给梳洗打扮,准备赴宴了。   商人圆滑,能脱颖而出,来接待皇子,自然是个官商勾结的典范,宴会上只是几句话就说的胤禛心情大好。   这些人一面顾及胤禛还是病着的,一面因为满桃在场,竟然是个只是欣赏歌舞就算,连酒水都很少用,仿佛只是吃吃饭的洗尘宴。   男人们聊天,富商的找来的自个儿老婆和满桃说话,商人的老婆也是个精明的人,动动嘴就能把人捧得心花怒放,仿佛认识了很久一般,相见恨晚的样子。   夜里,醉酒的满桃被雅眉扶着,前面引路的小丫头带着两人去了一处院子,院子里种着梧桐树,花期已过的梧桐挂着半青不红的果子,抬头一看,黄叶相间,月光点缀,很是好看。   因为已是初秋,院子里还放了几盆金色的菊花,累极了的满桃顺着雅眉进了屋子里,小丫头送来醒酒汤,歇下的时候已经是子时过半了。   满桃这里休息下了,而胤禛哪儿,才刚开始。   皇子亲临,哪怕是病重来养病的,也是来了。   富商姓耿,本是在漠南蒙古和京城之间做马帮生意的行商,可是会来事儿,长得也俊俏,被一知府看中,官商也就联姻了,本就聪明的他已经有不小的生意了,此番能得了接待胤禛的差事,是他岳父出力,也是他运筹的结果。   好容易人来了,事情也就要继续,皇子侧福晋跟来,找来妻子,把人灌醉了,好好待着就是了,至于皇子嘛,接待的也就他的女儿了。   攀上皇室的高枝儿,哪怕是带回去做个通房,也是好的。   胤禛这几年,行走大清领土各处,老康越发的重视,所以无论到了那儿,都是一群人巴结奉承的,送上女儿的多不胜数。   不过像这家这么大胆的,可是不多见。宴会上就看出那个妇人一味的给满儿灌酒,就是怕会被女人坏事儿。   酒量不错的胤禛,装着醉,果不其然,回到屋里,没见到满儿,反而见到另一个女人。   虽然早就料到,但是真的发生之后,胤禛还是生气了,爷是来你宅子静养的,如此胆大,这些天连满儿都没服侍,爷放着正经女人不要,会要你这不知廉耻的自己送上来的?   嫌恶的挥开女人,忠心的苏培盛马上会意,爷不要这人伺候,马上就拖着那脱的只剩里衣富商女人走了。   人是走了,胤禛也在心里边儿又记了一笔,木兰围场,哼!   胤禛赶人的事儿,耿家自然也不会往外说,胤禛根本懒得提,事情也就这么揭过去了,胤禛养着病,也就在这家继续住着,再找其他家也说不定是会起了什么心思。   对这些不知情的满桃和耿富商的夫人相处的不错,每天除了去胤禛屋子里陪着胤禛看书写字之外,就是被这个夫人招待。   这天,满桃和耿富商的夫人约好,要去他们家池塘里面儿钓鱼。   据说耿富商家的池塘里养的不是锦鲤一流,而是可以食用的草鱼鲢鱼,到了秋天鱼肥,他们在自家大宅里面就能钓鱼,可谓一件乐事。   满桃一听,眼睛都亮了,就说也要去钓鱼。   可是嘛,想得很美好,但也要胤禛配合才好。   约的时间是午后,满桃想等胤禛午睡的时候去,此时秋高气爽,午后的天时正好,富商夫人说还准备了秋蟹和菊花酒,到时候钓完鱼,晚间的时候吃秋蟹。   胤禛从用过午膳,就叫了满桃到屋子里面给他读书听,他躺在榻上,听着满桃给他读话本子,几次满桃以为他睡着了,准备走了,就被胤禛叫回来。   一次两次就算了,几次之后,满桃也知道了胤禛恐怕是知道了今天自己约了富商夫人去钓鱼,可是不让自己去是怎么回事?   往日自己出去也没见他拦着啊。   往日胤禛不拦着,自然是因为胤禛也怕拘着满桃在屋子里闷的很,这次带满儿出来本来是想让她好好玩的。   可是因为自己生病,满儿不仅没能玩好,而且不顾会传染的病,整日照顾自己,自己瘦了一圈她心疼,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   不过今天嘛,还是算了。   胤禛想起来昨天手下人来报,说那耿富商不死心,今晚又打算故技重施,把满儿支出去,好来进行他的好事。   这富商夫人,每天捧着满儿也就罢了,反正满儿因为她过得很高兴,现在利用满儿的信任做出这样的事情。哼!╭(╯^╰)╮。   ? ☆、回京 ?  胤禛的心思满桃不知道,不过既然胤禛不让自己去,那就算了,反正除了钓鱼其他的也没什么兴致。想通了不去之后,满桃也就不继续读书了,读了快一个时辰,虽然有生津解渴的梅子汤,可是还是口干舌燥,并不舒服。   “爷,能不能不读书了?”眨着眼睛和胤禛耍无赖。   “上来和爷躺会儿。”胤禛没说可不可以,只是拉开身上的毯子,让满桃上榻。读书读怕了的满桃麻利的就上去了。   等满桃躺好之后,胤禛就开始给她讲从他们第一天住进来之后,耿家做的事情,讨好满桃,又送人给他,包括这几天满桃回自个儿院里住的时候,夜里耿家送来的几个丫头穿着清凉的值夜等等。   胤禛讲的认真,满桃听得也认真,不过听完之后,满桃做恍然大悟状,怪不得那个耿夫人总叫自己出去。不过再一想,胤禛这么讲来讲去的,不就是说这么多诱惑面前都没下手,而且听胤禛语气,那个耿小姐还很漂亮,都送到床上了。   这么一想,满桃心里开始怀疑,胤禛不会病了一场,不行了吧,毕竟这都要有几个月了,不碰女人,如果不碰外面的女人,可是也没有和自己。   满桃的心思简单,一想到就露在脸上,眼睛也到处乱看,胤禛再看不出满桃想的是什么,也别和他的兄弟们争什么了,直接学老五和老七缩着就是了。   “满儿越来越不像话,竟然质疑你家爷。”伸手捂住满桃越来越向下的视线,恶狠狠的亲了一口。   本来只是浅尝辄止,可是几个月不近女/色,猛地一开了口子,胤禛自然是来了性/致。捂着眼的手也不拿下来,本来是躺着在榻上,翻身到上面,今天的胤禛热烈的仅仅是亲吻,就让满桃觉得身上的力气快被抽空了。   接下来的时间,脑中一片空白,光是配合胤禛就像是去跑了几个八百,累的动动手指都不想。   两人一直从午后折腾到傍晚,房门外自然有雅眉和苏培盛守着,耿家那个想往上爬的小姐,连院子大门都进不来,想闹也没立场,在侍卫的目光中,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两人中场休息,用晚膳,耿夫人送来了秋蟹和菊花酒,说是侧福晋没能去钓鱼,尝尝吃食也好。   满桃螃蟹没吃两口,菊花酒被胤禛哄着喝了不少,晚上,有酒精的作用,脑子彻底不清楚的满桃张口就喊“胤禛。”声音还越叫越大,后面还哭开了,接着满、蒙、汉话一起说,甚至夹杂着英语,含含糊糊不知道在说什么。   最后等到天泛白了,胤禛才放开了满桃,他大病初愈,能坚持这么久,开始只是因为动了情,后面纯粹是因为心里面憋着一口气,满桃不合规矩的喊他‘胤禛’,他没拦着,也是因为憋着气。   生在皇家,那么多的风风浪浪都过来了,在这小小的木兰围场,重病的时候被人晾在城外,进了城就被塞人,这幅不榨干你的价值不行的样子,简直让人恶心。   而这一切,都不能往外说去,因为自己只是个皇子,就算领了差事,也只是个皇子,是皇子就要守着皇子的规矩。   耿家,哼,你不是要送女儿吗?   十月份中旬胤禛病愈,带着老康留的两千御林军回京,毕竟再晚就要入冬了,下雪封路,可不是闹着玩的。   走的时候,耿家送了不少好东西,连一贯朝廷垄断的东珠都有数十颗,而且颗颗均匀。看着耿夫人送的东珠,满桃第一反应是不能要,可是收都收下了,对着礼品单,上面只写的珍珠一斛。   耿家这么大方,主要原因就是胤禛说,走的时候,要带着耿娜小姐一起,好在路上和侧福晋做个伴,一般来说这么作伴,就是作到胤禛床上去了。   满桃心里明白,胤禛对那个耿小姐没什么心思,可是还是不高兴。   直接表现就是,胤禛毕竟是病了一场,为了稳妥,这么冷的天肯定是在马车上呆着的。本来和满儿一起坐马车,胤禛还觉得有点儿开心,结果满桃找了匹马,骑着马根本不上车。   这么走了半天,满桃就有点儿受不了,初冬的天,已经差不多零下一两度了,她也不是真的习惯大冷天的骑马疾行,大冷天骑马看着帅气,实则受冻,可是拉不下面子,撑了一天。   晚间儿,快到扎营的地方,满桃直挺挺的从马上跌了下来,幸好侍卫中,武功高强者众,才没摔在地上。   可是人不知怎么昏过去了,一帮人又是一阵乱,太医利索的上前,淡定的望闻问切。   胤禛眼睛里的光都快把人瞪个窟窿了,太医还是那副淡定的样子,这几个月来,太医也过得辛苦,报病危的时候,侧福晋那吃人的样子都不怕呢。   “侧福晋应该是有孕了。”看见胤禛一脸着急,太医还是多把了会儿,确定下来之后开口,“刚一个月多,脉相还不稳定,过几天才能确认下来。”太医心里算着,这是到耿家没几天就有了,阿哥爷的身体恢复不错啊。   成功的看见胤禛变脸,太医心里也是感慨,听说这位侧福晋在禛贝勒府里,已经有一女两子了,深受宠爱,还真是不假。   满桃怀上身孕,自然是不能在任她胡闹,此时急着回京,也不能停下来,但胤禛自然是舍不得把满桃一个人留这里的。   不管满桃甘不甘心,最后是直接就被下了严令,垫好几层的被褥,满桃上了胤禛那辆皇子的马车,更稳当的车,还有太医在一旁随时候着,安胎药不断,因为满桃的原因路上放慢了速度,到了十一月的时候,才回到了禛贝勒府中。   满桃此番有孕,胤禛一方面高兴子息,另一方面则是开心自己身体还是没问题的,不然怎么能令女子有孕?自然,也对这个孩子报了很大的期待。   一路上,每天跟着满桃,恨不得满桃出恭也一起。   可是怀孕初期,满桃除了吃的比起平日多之外,没有其他反应,而胤禛期待的显怀,更是要再等几个月。   至于带回来的那位耿娜小姐,只是交代了一句,是这次养病时候,富商送的,补上一句没有收用,就让福晋打发到延绥阁去了。   甚至连她其实是耿家的小姐都没提。   不过就是提了也不会对她的处境有所改变,汉人的小姐,连汉军旗的都不是,还只是个商人女,根本不算什么,能进来禛贝勒府就是她天大的造化了。   福晋确实是这么想的。   不过耿娜,怎么会甘心呢?? ☆、孩子们 ?  满桃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腊八节,不过因为有孕,宫里面就告了假,德妃也不在意满桃来不来,因为她心爱的十四阿哥今年得了第一个儿子,才满两个月,德妃爱的每天都要招进宫看看。   如果说芬纳因为是德妃第一个长成的孙辈,受到她的喜爱,那么在十四阿哥的孩子出生之后,立刻就只能退居二线了。   对此,满桃也只能笑笑,反正芬纳是准备装病,好躲了要去远嫁蒙古,现在能不用常常进宫,也是好的。   不过腊八这天,福晋肯定是要进宫的。   一大早,福晋的车架就走了,侧福晋虽然怀着身孕,不必进宫,可是依然要早起,主持府里的活动,虽然不必亲自出面,却也是各个命令要出自满桃的口中。等给府中各处发完腊八粥之后,过节也就告一段落了。   虽然众人都说头三月最易滑胎,让满桃不要多动,可是满桃这都是怀的第四胎了,也自觉心中有数,该干嘛就干嘛了。   等给各处的人分过腊八粥之后,和芬纳几个一边剥瓜子,一边闲聊,因为并不算冷,满桃让人开了窗,外面的雪厚厚的积在枯枝头,因为满桃不爱梅花,杏园里面的冬天自然就没有卢梅坡的‘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的景象。   “额娘,昀弟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芬纳装病不进宫,自然是因为要陪满桃,而弘昐、弘昀两个和弘晖一起被他们阿玛带进宫请安去了。   满桃不在的这几个月里,芬纳三姐弟被放到福晋院子里养着,年纪小的弘昀还以为额娘不要他了,哭了好一阵,奶娘愁白了好几根头发,才把这个爱哭的小祖宗哄好。   奶娘心里想着,真不知道明明姐姐和哥哥都不是爱哭的人,怎么到了三阿哥这里。   再说弘昐,越大就越像个闷葫芦,除了在额娘面前会有些小孩子脾气之外,再别的地方都是个很老成的小大人样子,幸好背书的时候也溜,不然还要以为不太会说话。   他半懂不懂的,到了平时莫名害怕的传芳院住着,心里坚信额娘不会不要他们,肯定就像额娘走的时候说的一样,是出门去,回来就接他们了。   年纪最大的芬纳已经懂事了,自觉照顾两个弟弟是她的责任,上午她可以跟两个弟弟一起到书房读书,下午的骑射课程她本来是可去可不去的,但是这几个月里她去练骑射功夫很是勤快。   虽然她不知道她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可还是这么做了。三个小孩儿同进同出,莫名的就和福晋所出的弘晖分了派系。   开始一个月还好,后来康熙爷的銮驾回京了,却没见到他们的阿玛和额娘回来,府里的气氛就变了,本来奉承着芬纳的下人不来了,后来芬纳的小丫头荷塘、月色两个去打听来,原来他们阿玛得了时疫,快死了。   芬纳不知道时疫是什么,可是快死了,她懂,她还想知道她的额娘怎么样,荷塘支支吾吾的不说,芬纳眼睛一瞪,荷塘跪地上磕头,说要是他们阿玛死了,侧福晋因为是身边的人,伺候不力,是要陪葬的。   这时候芬纳才开始害怕了,明明像天一样的阿玛也会死,一直温柔待她的额娘也要死。   后面几个月,芬纳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她没办法像弘昐一样,即便听了所有人说,阿玛病的要死了,也坚定的相信阿玛、额娘都会回来,也没法像弘昀一样什么都不懂。   这几个月来,芬纳几乎一刻钟不见两个弟弟,就会害怕的到处找。   先前传信回来,她才放下半颗心来,真的确认额娘活生生的回来了,芬纳抱着满桃哭了小半天,哭的满桃的心都碎了。   芬纳本来不爱在杏园里呆着,现在却恨不得每天都陪着满桃。   心里明白女儿的担心,满桃却想不出什么好方法安慰她,毕竟胤禛病重的时候,几乎是被软禁一样,什么东西都不能送出去,自然是不能给女儿捎信的。   这时候满桃才庆幸,芬纳还有两个弟弟,即便自己不在了他们也有亲兄弟,如果那时候只有芬纳一个。满桃摸着芬纳的这两年才留起来的头发,心里感叹着。   母女两个在屋子里看着雪,芬纳听着满桃给她讲塞外草原的美景,草原的故事,等着晚上,男人们从宫里回来。   不过芬纳到底是小孩子,到了午睡时间就在满桃怀中睡着了,满桃让奶娘带芬纳回屋,这段时间来,芬纳小小一个人儿,装了太多的事,希望以后不要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芬纳离开之后,满桃看着外面的雪,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杏园门口,守门的门子一脸为难的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女人。   “耿姑娘,我们主子怀着孕,不见生人。”门子自然知道上面的命令是什么,在门口拖着,等另一个报信儿的回来,在心里面诽腹这么些年,就是嚣张至极的李格格,也不敢硬闯啊,这位,不是自己拦着,都冲到屋里去了。   几年前放了李格格进去,打的板子现在想想还疼呢,没正经经过选秀的女人就是不懂规矩。   “我和侧福晋可是一路回来的情义,我要见她,她一定会见的。”耿娜不敢在阿哥眼前嚣张,但是自觉高人一等的她,是不把这个门子的话放眼里的。   她来禛贝勒府不过几天,使了大把的银子才打听清楚,这个府里面,侧福晋最是得宠,比外面传言的还盛几分,不过她一开始却没把满桃放眼里,她想走的是福晋路线,毕竟在汉人的眼里,正妻的地位和小妾不能同日而语。   不过嘛,福晋哪儿有着李恩敬,她一个刚来没几天的人,怎么争得过?传芳院门口转悠了几天,连福晋的丫头都没摸到。   这时候,耿娜身上的那几根傲骨出来了,她也是官宦女子的教养,她母亲是正经的知府嫡女啊,干嘛一直腆着脸去看人家脸色?   不过心里却琢磨着,就去打侧福晋的主意,怎么说也是一起从木兰过来的,自家还送了那么多礼。   就在耿娜快闹起来的时候,另一个门子终于带着满桃身边的太监王向喜出现了。   虽然王向喜一干太监不得主子的心,但到底是能近主子身边的人,门子平日里也是巴结的厉害,看见王向喜就叫“喜哥哥。”   “眉姑娘说,主子根本就没见过她,哪来的回哪儿去,不回就捆了送回去。”这次去塞外,王向喜没去成,去的是另一个太监陈曦,一边诽腹陈曦狗腿,竟然巴结上雅玉,一边想着,现在得了雅眉的差遣,怎么也要漂漂亮亮的办好交差。   门子得了令,看了耿娜一眼,耿娜心里打颤,带着自己的丫头,扭头走了。   ? ☆、病 ?  等耿娜走了之后,雅眉才给满桃说了这件事儿,满桃心里也怕耿娜会是另一个李恩敬,能不见就不要见吧,之后把事情就抛到脑后去了。   晚间,胤禛从宫里回来,带着弘昐和弘昀两个小子,一进门就喊着“额娘。”听得满桃喜滋滋的,起身迎到了屋子门口。   两个小子请过安,给满桃看了一圈儿,就回前院住去了。   “舍不得他们?”胤禛看出来满桃眼里的舍不得,毕竟是好几月没有好好见了,回来几天也只能白天见见,今天却天没亮就进宫去了。   “是舍不得,不过还是别在眼前的好,见不到就念着好,常常见了也烦。”满桃嘴上说着两个小子的坏话,但是眉目间传出来的高兴,把胤禛也带着开心了不少。   “那爷呢?常常见了,也烦?”屋里伺候的人有眼色的,自己出去了。   “烦,可烦。”满桃背过身去,偷偷笑着。   “真的烦爷了?那爷可就走了。”胤禛知道满桃这是在闹人,也不气。   “走嘛,走了也别来了。”   “唉,爷怎么舍得不来啊,你这里可还有爷的小阿哥呢。”胤禛伸手抱上满桃的腰,贴在耳边说着情话。“爷只宠着你一个,你呀,就争点气,再给爷添个阿哥,咱们满人的爵位是封不完的,弘晖是嫡子,自然贵重些,但是你的孩子,爷也是放心上的。”   胤禛说话,满桃没接,几分泛酸的回头,看着胤禛的眼睛里面,情意绵绵的样子,不敢接着看,闭了眼,对着胤禛的唇就亲上去了。   春节一过,满桃开始显怀,因为胎稳了,重新去传芳院给福晋请安去了。   差不多有一年没见宋婉柔,再见到宋格格的时候,满桃几乎没认出来这个人是宋格格。消瘦的只剩了骨头架子,病怏怏的样子,死气沉沉让人害怕。   刚回来的时候听说宋氏病了,满桃没怎么在意,毕竟安胎比较重要,加上平时也不出院子,只打发了雅珠、雅圆两个去看望一下。   满桃实在想不出什么病能让人成这副样子。   “侧福晋还是第一回看见,我这副样子,很开心吧。”宋氏的岁数比满桃大了四五岁,往日所见,虽比不得十五六的少女青春,却也是年华正好的美人,现在神情中流露出来的,都已经和迟暮之年的人所差的不大。   “宋格格说的什么话。我们主子菩萨心肠,您这样子,明明是自找的。”雅眉看宋氏的样子实在嚣张,忍不住说。   “自找,是,是我自找的。”宋氏出乎意料的没有和雅眉呛声,转身走了,她身边的顶了原来喜鹊位置的丫头,喜芝给满桃福了身,才跟着主子走了。   “宋格格是怎么了?”回到杏园里面,满桃问着雅眉,她肯定是知道的,不过瞒了自己而已。   “爷把她爹办了。”雅眉说她们一离京,爷的人就抓了宋格格的爹,安的罪名是贪污,后来爷病了,也就先搁置了,宋格格以为有转机,就上下打点,想把她爹赎出来先,不过等爷病好些之后,还没回京,就让人把宋格格的爹弄死在牢里了。   本来这些事情,雅眉肯定是不能知道的,不过,苏培盛担心宋格格会不管不顾的,对舒主子下手,才讲给她听的,让她防备一些。   苏培盛讲了这个,其他的事情,自然也就捎带的提了提,雅眉还没到舒主子身边的时候,宋格格做下的狠事儿,听得雅眉眼睛都快瞪出来。   先前她可是一直觉得,自己个儿这府里,简直太平的不像个后宅,像其他阿哥府里福晋和格格水火不容,明争暗斗,今天把你的女儿弄死,明天把她的儿子弄死,这种事情她进府就没见过。   府里主子生的不论格格、阿哥,就算病怏怏的大阿哥都活得好好的。   还以为,这府最大的争斗也不过是争宠,不会见血,就是几年前雅如、雅画两个,也只是挪出府就算完。   雅眉哪知道,胤禛不置雅如、雅画死地,因为她们没动到他的子息。   宋氏,是要人命,而且一犯再犯,不过宋氏也是命好,她虽然无子,却有个女儿,看在芬慧的份上,胤禛是不会要了她的命的。   而宋氏也是明白这一点,以后再无出头之日,到不如死了痛快,才会这么没有求生之志,病来如山倒,几个月的功夫,就成了这幅鬼样子。   满桃听过雅眉的话,回不过神来,当年猜到是宋氏做的,虽然恨过,可是拿她没办法,后来自己没事,芬纳也没事,也就慢慢地淡了。   现在宋氏遭了难,满桃当然也不会同情心泛滥,去安慰她,别说两个人本来就有仇,就是没仇,也没必要,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慢慢地北京城迎来了春天,杏园里面重新焕发了活力,各色果树开着花,看见这幅生机勃勃的样子,心情总会没有由来的变好。   芬纳玩新花样,在花园里放风筝,杏园空着,没中高大的树木的地方虽然不大,却够芬纳玩了。荷塘、月色两个捧主子的场,虽然弘昐、弘昀白天不在,杏园也是笑声不断,加上已经养熟长大的小奶狗百福,满桃每天只是看看,也是心情愉悦。   春天来了没几天,传芳院传来消息,说大阿哥不好了,先前只是说受了凉,后面开始发烧,烧的说起了胡话。   几轮诊治不见效果,福晋已经不怎么听太医的话了,发落了几个下人之后,突然莫名的跑到久客居,对着宋格格就又打又骂,府中一些老人,回忆起八年前福晋生大阿哥的时候来。   一些后来的人问过前辈之后,也一副了然的样子,看着宋格格在床上被福晋指着鼻子骂的差点儿背过气去,宋格格的丫头喜芝,面对福晋也不敢拦着,只好挡在自己和福晋中间。   府中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满桃也不能装不知道,因为怀着孕,不敢踩花盆底,穿着汉人女子的绣鞋就去了久客居。   等看见久客居里,全然失了往日风度,如同市井妇人一般的福晋,满桃心中戚戚,若是易地而处,若是芬纳有什么不好,自己怕是杀了宋格格的心都有吧。   不过这时候让福晋继续骂人显然不成样子,雅眉会意,上前对着看热闹的下人高声道“还不赶快滚回去该干嘛干嘛,看什么看。”有雅眉出头,雅珠雅玉几个很快就清了场。   一时间,久客居里只剩了满桃几个。   ? ☆、钮格格 ?  福晋此时也像是冷静下来了,看着满桃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天的事,福晋的气也出了,就这么算了吧,宋格格已经成这个样子了。”满桃并不想和胤禛的这些女人们呆在一起,虽然同住一府,可是又不熟,就想打个圆场,闹剧也该够了,福晋可以对宋氏使手段,但不应该这么失身份的自己动手,还让满府上下看着。   “......”福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满桃,眼睛里透着的是一种满桃看不懂的绝望,然后被高嬷嬷和玉莹两个扶着走了。   福晋走了之后,满桃也没在久客居多留,准备走了。   经过几乎就是府里面小透明的武格格的时候,武氏和满桃一笑,悄声说,“福晋是自作孽,不是她自己凑上去,那猫,她以为别人都不知道。”武氏说完,像解了一件心事一样,回自己屋里面去了。   武格格的话,让满桃回忆起当年,那时候,宋格格的话恐怕是真的了。武氏?当年她是福晋的人,怎么会帮着对头?   已经是陈年旧账,现在翻案?不管那时候如何,当时已经定下的案,后面即便有不对,也能明着嚷嚷出来,除了给人多个笑话看,还能让弘晖身体好起来?   不过,到底是心里面多了件事儿,之后芬纳见额娘心情不好,放风筝也不放了,每天缠着满桃,让满桃给她讲故事,被芬纳这么闹上一闹,满桃也没工夫一个人胡思乱想。   这回福晋到久客居发落宋氏的事情,满府上下都噤了口,不能提,就当没这个事儿。   后来,传芳院里面大阿哥好了些,听说是福晋跑到皇觉寺跪了三天,请了一尊佛回来,不知道是不是佛像起了作用,还是换了太医比较管用,大阿哥熬过了春天,身体见好。   到了六月里,已经重新搬回了前院住着,他阿玛带着读书了。   今年一贯爱到处跑的康熙爷没有出京,没有南巡,没有东巡,连塞外都没有去,所以今年这个选秀年里,这届秀女格外的受重视。   这事儿满桃肯定是关心着的,从五月就心里面突突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过怀孕的事情比较大,没理由为了这没影儿的,丢下重要的事情不做,想有的没的。   这天,胤禛说过来用晚膳,满桃像往常一样等着,可是等着等着就觉得不对了,今天不是初一吗?什么时候胤禛在初一的时候都不去福晋哪儿了?   刚刚太阳偏西,胤禛就满头汗的进来,今年这才到六月,怎么就这么热了?   伺候着胤禛洗漱、换衣的程序,两个人开始用膳。   总觉着今天有些不对头的满桃,一边吃着,心思却不在吃的上面,用了一阵子膳食,胤禛被满桃目光看的受不了了,让下人们出去。   “皇额娘赐了个格格给我。”胤禛把话一说出来,就觉得松快了半截儿,“是个老姓,钮祜禄家,和你额娘是同祖的,算来也是你表妹。”胤禛说完,看满桃张着嘴,忘了嚼东西的样子实在难看,不由得动手让满桃回神。   “钮祜禄?舅舅家?”满桃的母家就是钮祜禄,和舒穆禄不一样,同祖的亲戚都多了去了,真要算起来,连十阿哥都能算是表弟。   满桃的历史就算再不好,也是记得乾隆爷弘历的老妈是个姓钮祜禄的,《还珠》可不是白看的。   进到四阿哥后院里之后,满桃就把小时候见过的钮祜禄家的妹妹们,想过一遍,好像都另外许了人家的,都快忘了这茬子事儿的时候,告诉她,你有个表妹来了,就是你怎么想,也没想到的钮祜禄氏。   “就知道你会醋上,所以来你这了。还不高兴?”原来是这个原因。   胤禛抛下新进府的格格不要,到自己这个大肚子这里来,满桃就是想耍脾气,也歇了,心里面还是不可控制的感动的稀里哗啦。   两个人纯盖棉被,聊天。   奇友居里,钮祜禄氏是德妃赐的,难得德妃关心下胤禛,还选了个满人老姓的人,自然不能不给面子,福晋做主挑着初一的日子,一顶小轿,抬了进府。   摆了一桌,着了武格格、李格格作陪,做足了面子,可惜,胤禛连面儿都没露,直接去了杏园。   本来一面是想见见胤禛,一面是福晋要求不得不来的武格格,等了半天,见到这么个场面,酒席不想吃,也懒得和她们接着姐姐、妹妹好的,说累了就走了,反正她比她们资历都老,要走也没谁拦着。   武氏一走,李格格开始打量钮祜禄氏,她算得上是福晋的心腹,脑子也转得比武氏快,不然异乡他地的,也不会过得这么好。   她知道钮祜禄氏是满人的姓氏,就和福晋的乌喇那拉氏,侧福晋的舒穆禄氏一样,都是比她们的汉姓尊贵的多,自认长得好看,比福晋差就差在一个姓氏上,不然。   李格格看见钮祜禄氏长得并不算多么像天仙儿,只能说是中正,可是,有福晋在前,她不得不重视。   拉拢?算了吧,自己还靠着福晋过呢,人家正经选秀进来的,看不看得上自己还两说。看了一阵儿,李格格回屋了,留下刚刚十四岁的钮祜禄云英一个人对着一桌子菜。   她还没进府的时候,家里就打听过,禛贝勒府里有个受宠的侧福晋怀着身子,还以为会被难为,等个半年一年再让进来。   可是顺顺当当的,选了日子,就来了。   席面摆上之后,更觉得传言不可信,一个府里面,侧福晋权力再大,还能越过福晋去。怀着这样的心,却一等再等,阿哥不来,去了侧福晋哪儿。   等武氏走了,李氏走了,她才真的怕了,自己阿玛年轻时候,仗着祖上,塞了银子,荫了个八品官儿,自己都嫁人了,也没动一下,家里的阿玛、弟弟有多大能耐,她能不知道?   自己来选秀,给管事嬷嬷塞了银子,想有个好前程。   她这样的满人,要不就撂牌子回家,要不就得指到皇室去,不然家里都是指望不上的,如她所愿的,到了四阿哥府上。   本指着能因为自己的满姓,在汉人女子多过满人的禛贝勒府里,得了四阿哥的另眼相待,却忘了府里的侧福晋也是正经的满人出身,而且是当朝二品的女儿。   现在,她家又不富裕,哪里还有多的钱往上爬。   ? ☆、弘昀场合 ?  钮祜禄氏的到来,像是投进了一颗石子在湖里面,刚开始荡起来一阵波澜,后来因为湖太深、太大,也就不见了踪影。   福晋哪儿三天一次的请安,在弘晖病了之后,就停了,弘晖好了之后,也没恢复,因为福晋每天早上都要在佛堂里做早课,完全像带发修行的女尼一般。   没有要请安的事情折磨人早起,满桃却过了睡懒觉的年纪,早早起来,趁着日头不大,在院子里散散步,好为不久之后生孩子攒□□力。   前几胎有萨仁看着,这回萨仁不在,胤禛在内务府领了一个容嬷嬷回来,听到这个名字,满桃乐呵了小半天,笑的人家都四十岁往上的嬷嬷羞红了脸。   后来满桃知道这个嬷嬷,姓玉利库氏,名叫容芳,因为照料人月子比较出名,被叫了容嬷嬷,不过在前一个主子就是故去有几年的敏妃章佳氏死了之后,被退回了内务府,别人嫌她前主子死了不好,一闲着就是好几年。   满桃在胤禛来了之后,问胤禛,怎么找了以前伺候敏妃的人?   胤禛说是十三求上门说的,容嬷嬷在他母亲哪儿也是经年的老人,他们三兄妹都好好的长大,中间少不了容嬷嬷的功劳,如今在内务府过得不好,想照应一二。   这么一说,胤禛才想起,宫里的嫔妃,谁没死过一两个孩子,敏妃当年只是一个庶妃,养大了儿子不说,两个女儿也都活的好好地。   确实缺了个嬷嬷的胤禛,就算了下八字,还算相宜,就收下了。   至于死了主子的经历,这种传言也会有人信。   这么的,满桃这里多了个容嬷嬷。   到了八月,满桃顺顺当当,生了四阿哥。   这回,满桃坐着月子,有容嬷嬷在一旁伺候,舒服了不少,因为容嬷嬷竟然知道坐月子的时候,女人要干干净净的,虽然不洗澡,却隔几天就要指挥着雅眉、雅玉,给满桃擦身,中间儿还给满桃洗了个头。   期间,还露了一手,独家技艺,产后恢复按摩术,按的时候把满桃折磨的哭爹喊娘,可是效果也很明显,满桃的肚子很快就收下去了,小肚子也不见了,该翘的翘,该收的收。   满桃的儿子,二阿哥是三十六年生的,三阿哥是三十九年生的,现在的四阿哥,肯定是刚出生的没错,孩子的生辰,满桃自然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可是为什么弘昀对着刚出生的四阿哥喊小哥哥?   观察几次,发现不是孩子小一时口误,而是就是这么认定了,这个小婴儿是他哥哥。   自己生的孩子,智力水平一贯是正常的,肯定不是分不清哥哥和弟弟的低能儿,满桃确信这点,都能和胤禛在前院去读书了,怎么会是低能儿不被发现?   可是想不通原因啊。   胤禛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满桃这一脸的愁容,还以为她受了谁的气,把苏培盛踹了一脚,结果什么都没问出来,舒主子一天都呆在屋里,刚生过孩子,风头正劲,谁敢来找舒主子的晦气?   苏培盛委委屈屈的汇报过后,不出意料,再受了一脚。   一看阿哥还要再踢,连忙上前说。   可能是主子自己想家了。   刚生过孩子的时候,办洗三宴,请满桃家人的时候,发现整个府里的人都不见了,早两个月就去了西山上面老宅,之前,胤禛知道徐元梦请了大半年的假,编书去了,却不知道徐元梦把整家都搬到山上。   这么一副打算长住的样子,胤禛在猜着老滑头的岳父,是不是知道要出什么大事,躲起来了,却没想到满桃在儿子满月的时候,没见着额娘的事儿。   被苏培盛这么一说,胤禛就想好怎么安慰满桃了,这才准备进屋。   可是,一进来,满桃就像看见了救星,没等胤禛开口说话,就噼里啪啦把事情一说,等着胤禛给个办法,胤禛明白过来之后,哑然失笑,伸手学着满桃平时揉儿子的样子,揉了揉满桃的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爷,你说弘昀是怎么了?看着挺聪明的啊,不会是......”满桃发现胤禛是在笑话自己,拿开胤禛的手,坐回炕上。   “去把弘昀叫来,问问不就知道了。”胤禛坐在满桃身后,去拉满桃的手,把人转过来面对着他。   “现在晚了,明天再叫吧。”满桃叫住准备去叫人的苏培盛,苏培盛看胤禛点了头,才一副得令的样子,退了下去。   第二天,还记着事情的满桃,让人直接去前院把弘昀叫来杏园用早膳。   弘昀过来,弘昐也就跟着来了,刚刚在校场锻炼过,饿得不行,知道额娘喊他们,他们也只好过来了。   而且,在这里用早膳,应该能看看小弟弟吧。   果然,如他们所料,用过膳之后,他们阿玛没急着赶他们走,把还把四阿哥叫了进来。   弘昐已经不记得,弘昀出生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每天被芬纳在面前显摆,说自己,说弘昀小时候是怎么怎么样的。   还说自己小时候被额娘穿了女装,他才不会信呢,他出生的时候,芬纳也还小呢。   胤禛被满桃拉着看了会儿,果然发现弘昀嘴巴里叫着的是小哥哥,不是弟弟,也看得出不是在叫弘昐,真是在叫这个襁褓里的婴儿。   “弘昀,过来。”胤禛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自己儿子念书识字都没问题,肯定不是个笨的。   弘昀听见阿玛叫他,虽然不舍,还是放下了弟弟,忍着弘昐挑衅的眼神向阿玛走去。   想着自己应该轻松一些,不要吓到他,毕竟做错事了会有些不安吧。这么想着,语气放柔和,“弘昀知道自己多大吗?”   “恩,弘昀今年五岁了。”这个是过了生日之后的虚岁。   “那哥哥多大了?”胤禛说的是弘昐。   “大哥哥和二哥哥都是七岁,小哥哥一岁。”弘昀的话一说出来,胤禛就觉得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了,小哥哥?小哥哥是谁?一岁的小哥哥?   “这是小哥哥?为什么是小哥哥呢?”自觉和儿子心灵相通的满桃,指着抱在奶娘手里的四阿哥,问弘昀。   “大哥哥是三月二十六生的,二哥哥是六月初二生的,小哥哥是八月初六生的,小哥哥生在他们后面,所以是小哥哥。”弘昀眨巴着大眼睛,答出了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答案。   被这个答案雷到,胤禛还是不太明白,满桃却已经笑的缩在地上。? ☆、忠诚,重臣 ?  后来满桃给胤禛作了解释,原来是弘昀一开始不明白,他自己是三阿哥,‘三’明明比‘一’和‘二’都大,为什么自己要把叫弘晖和弘昐两个,叫做哥哥。   然后满桃就给弘昀说,弘晖是三月生的,弘昐是六月生的,都在他前面,所以是哥哥,因为还是明白月份先后的,弘昀当即点头,满桃以为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儿子误会了这么久。   听了满桃的解释,胤禛只得笑骂,“乱教儿子一些什么东西。”再好好的教导了一下弘昀,到底为什么哥哥,是哥哥。   当然,这一交流,胤禛才知道弘昀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府中上下,全部的人,另外排了个大小顺序,而生在十月末的胤禛,被弘昀放到了尾巴上,觉得是最小的。   满桃好好地欣赏了一下胤禛想骂,骂不出口的脸色。   日子自然不会每个人都那么轻松惬意,比如直郡王胤禔。   直郡王的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缠连病榻已经多日了,从直郡王确实得了宫里的意思,他们家的大格格要抚蒙,过了年就正式下旨,这个本就不强健的身体,很快一病就不起。   直郡王本是真心爱重妻子的人,不然也不会直到福晋连生了四个女儿之后,才去其他女人屋里。如今看见为了女儿将要远嫁,妻子病重,心痛不已。   这两年,太子的地位不稳,自己身为长子,又被皇阿玛提起来,让他不由得生出来一些别的心思出来,是以,现在皇阿玛要他女儿抚蒙,他说不出个‘不’来,他怕拒绝了皇阿玛会被厌弃,就像他额娘一样,整日在宫里,再无出头日。   明知道女儿去了蒙古是送死,他也要舍得,舍了,才能得。   他享受着别人见了他,就要谄媚着上前,叫着“大千岁。”的样子,甚至在太子,他的二弟见了他,也要装出来的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的时候,他也享受。   他喜欢这种权利在手,人人敬畏的感觉,他期待着,期待着心里的愿望成为现实的一天。每次上朝,他羡慕的坎着皇阿玛坐在那个位置上,掌控人生死富贵的,所有人都在猜他的心思,那种感觉,肯定很好。   怀着这样的心思,直郡王安慰好妻子,舍下心中不舍,既然是他额娘把她生在这个壳子里,他不拼一把,为了自己,也为了额娘,怎么对得起?   直郡王安慰过福晋,就出门了,虽然他的第二个儿子才刚刚出生,但是不过是一个妾婢生的,怎么比得上嫡子弘昱,胤禔并不把这个儿子放心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打马出门,向着明珠的自怡园走去,在马上尽显满洲巴鲁图风范的直郡王,因为他又常年带兵的好身体,不得不说,光是看看,就觉得是个硬朗的汉子,此时在马上的英姿,迎着已经偏西的太阳走去,说不出的好看。   街角,徐元梦和胤禛两个,在一个小贩的摊位上吃着馄饨,打马而过的胤禔自然是没见到,这幅没什么规矩的样子。   眼神甚好的徐元梦见到胤禔去的方向,又看看吃饭就专心吃饭的胤禛,心里面一叹,“爷的意思,是想谋个外放给臣?”   本来还需要自己教导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成了,心里面感慨岁月不饶人,又想起这回在山上住着,自己常年不锻炼,竟是连年过七旬的阿玛都比不过,觉得丢人,千万不能让胤禛知道了,不然告诉小桃儿,又要写信来笑话自己。   吃过最后一口,胤禛心满意足,吃惯了精心烹饪的膳食,却也欣赏这家铺子的味道,还是那么正,都已经不记得来吃过多少次了。   “总躲在山上不是个事儿,老师虽然好学问,但是整天做这些,太屈才,这种事,留给那些顽固不化的人去做就是了。”胤禛自然是知道,老师是康熙爷近臣,不多的心腹之人,留在京里,什么都不做,在皇帝面前站站,就能让皇阿玛多想起自己几回,不至于抛到脑后,想不起来。   对自己这一争,更为有利,可是这样的事情,本就是生死荣辱一线。   “爷有爷的打算,正好带着小桃儿的额娘出京看看。”徐元梦自己跟着康熙爷走南闯北,却一次都没有带着钮祜禄氏出去过,这回外放,还不知道呆多久,离开太久,也是舍不得。   从二品的侍郎自己请旨外放?没听说过,可还真就有了,请了大半年假不见人的徐元梦,一回京,就往宫里面递了牌子。   外放嘛,总是要抬高一点儿的,不然平调的就不是外放,是降职了,所以,春节刚过,新上任的正二品浙江巡抚加兵部侍郎舒穆禄徐元梦,带着妻子和小儿子,和临走前康熙送的诗文鞍马,就走马上任了。   因为徐元梦走的时候,老康充分的表达了不舍之情,又是赏赐,又是赠物,所以徐元梦走的很是风光,在同僚们不解和羡慕的目光中,徐元梦走的很痛快,离开了这个没两年就会成为是非圈的京城。   江浙一带富庶,能去了哪儿的,自然都是康熙爷的肱骨之臣,徐元梦虽然请调的突然,却也不是不能去,而且康熙爷一想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就觉得在哪儿,一定要安放一个能放得下心的人才对,本来人选还没考虑好,现在,却不需要多想了。   至于徐元梦打的主意是什么?无非就是老滑头看出来要出事,跑远一点儿躲着去了。   想到这里,爱新觉罗·玄烨也不由得心里叹息,若放十五年前,徐元梦恐怕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就会一心为君的帮自己。   当年自己也是看重他这点,现在他还是忠心,却开始顾虑家人的安危了。   虽然略有失望,不过这时候,君臣之间稍微远一点儿,才会念着人家的好啊。   想想当年,也是自己先为了打击明珠一党,做了那般事情,以图事情尽快解决,老康的离愁别绪没多久,就被长子的请见打断了。   朝堂之上风云变化,命运中的人渐渐走上,或者背离原来的轨迹。   翰林院里,已经当了五年翰林院从七品检讨的张廷玉在整理书籍,今年圣上要重编《明史》,他们像这些打杂的官员,不得不忙起来。   京郊镶蓝旗大营,一年多前才靠着承袭,担了阿玛的佐领之职的西林觉罗·鄂尔泰,看着这些相处一年多的大头兵,还是很是头疼。   江苏丰县的一户富裕人家里,正在办喜事,年方十八的李卫,听见门外的鞭炮声,面带喜色的等着新进门的妻子,期待着未来的生活。   更远一些的福建,好容易去当先生,得了一些外快的田文镜,准备去集市上买点儿肉,回去给老婆孩子,开开荤,县丞当成他这样的,也是独一份了,这么想着,田文镜加快了脚步,晚了集市可就收摊了。   ? ☆、番外。 ?  阿尔哈图番外。   漠南蒙古。   已经是四品宣武都尉的舒穆禄·阿尔哈图,今年才不过十九岁,算得上是少年郎将了,在七八年前就是御前的人,而且他阿玛也是御前红人,所以到了这漠南蒙古的军营里,没有多少人敢得罪与他。   十六岁到这,不过三年多的功夫,凭着一身勇武,上官赏识,官位蹿升的很快,得了不少人羡慕,不少上官同僚都在打听自己的婚事,想把女儿嫁给自己,想到这里,阿尔哈图记起来自己额韵。   那位从小自己就觉得美得和天仙一般的姐姐。   阿尔哈图记事儿的时候,徐元梦已经被闲置回家,靠着吃皇粮过日子了,家里人也没和他说过以前自家有多么厉害。所以,阿玛在阿尔哈图眼里,就是一个每天和额娘描眉作画,逗狗遛鸟的小白脸,没什么本事,还爱督促自己读书。   阿尔哈图知道自己额娘是个大家族的格格,有个兄长是官员,还有在宫里做娘娘的姐妹,所以阿尔哈图以为自己额娘和阿玛,就是像外面戏文里唱的穷书生和富家小姐一样,是私定终身的两个。   阿尔哈图每天在家里被父亲逼着念书,却总也读不好,于是就很崇拜怎么看都聪明的姐姐,姐姐背书又快又好,写的字也好看,人也好看;阿尔哈图背书背不下去的时候,就会跑到姐姐屋里,撒个娇,姐姐就会拿出来好吃的点心。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阿尔哈图八岁多,后来他懵懵懂懂的知道自己阿玛原来是御前红人,竟然还是个大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被闲置了。   阿玛复官之后,钮祜禄家就派来了教养嬷嬷,教导姐姐规矩,他知道是为了选秀做准备,可是选秀是什么?一年之后,姐姐坐着青幄小车出了家门,再没回来过。他才知道,选秀是女儿家嫁人之前的准备,姐姐没回来,是进宫去了。   家里没了额韵,阿玛常常不回家,虽然还有额娘在,可是没了阿玛跟在他后面督促他读书,没了姐姐的点心,他怎么过,都觉得不得劲。   宫里是个什么地方呢?   他和钮祜禄家的表兄一处玩的时候知道,男人想进宫,要么做太监,要么做侍卫,表兄的阿玛就是侍卫,有时候还能住在宫里。   然后他就回家和额娘说,要学武,要当侍卫。   他有上进心,额娘自然是高兴的,所以很快他就有了师傅,有了动力,学武就很用功,所以没两年,他阿玛就答应了他的要求,让他去了御前。   宫里的少年虽然年纪差不多,却有着不同的派系,他不爱和他们做哪些争皇上关爱的事儿,因为皇上本来就很照顾他。这个时候,他才真的感觉到自己阿玛是真的圣眷隆盛。   没人会欺负他,因为他在前朝,有个好阿玛。   在宫里呆了一阵,他才明白过来,自己虽然进了宫,却是见不到姐姐和阿玛的。不说姐姐已经搬出宫,就是阿玛每天上朝,都是做正经事,完全没工夫和自己相处。   阿尔哈图沮丧极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在御前混着日子。   某天,一直看他不顺眼的索额图的孙子博多衡奥,和他打了一架,然后两人被康熙叫到跟前儿训话。   他不知道为什么博多衡奥要和自己打架,可是人家打上门,万万没有不还手的,所以,他还手了,还把比他大两岁的博多衡奥打掉了一颗牙,自己可是被玛法操练过的。   从皇上哪儿回来,他就在想皇上的话,“朕看中你的阿玛是有大智慧的人,所以也希望你能做一个有功于社稷的人,而不是在这里为了意气之争动手打人,你勇武,一个人能杀几个呢?你的名字叫做阿尔哈图,是计谋、策略之意,不要辜负了你阿玛给你取这个名字的期望。”   所以,没两月,阿尔哈图就求了皇上,他要去漠南,临走的时候,皇上问他,是想通了?   他答不上来,他只是觉得在御前混资历,还不如先出去,到处看看,然后让人不要一提到他,就说他是徐元梦家的阿哥,要让人提到他阿玛就说,这是阿尔哈图的阿玛。   他据实以答,皇上被他逗笑了。   所以,他被皇上派到这里来了,和准噶尔大汗策妄阿拉布坦,最近的一个军营,这里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出征一次,策妄阿拉布坦经常派兵下来骚扰,少的时候数百,多的时候成千上万人。   三年了,他从一个没见过血的低级军官,如今已经做到了军中的中层,手中斩杀的敌人无算,可是他阿玛已经是一省巡抚,封疆大吏一个。   超过他阿玛,带着这样的心情,阿尔哈图开始提笔,给皇上写着这个月的信。   皇上真的很关心他,有专门的人来收信,让他每月都把见闻写了信回去,还会给自己写信,阿尔哈图觉得,皇上这样的人,真是很难让人升起不臣之心。   未来在哪里?   和与皇上频繁的通信不同,他很少给家里寄信,他知道额娘很关心自己,可是却不知道自己的大营究竟在哪里,不知道该送东西去哪儿。   他相信阿玛知道他在哪儿,可是阿玛没有送信过来,只是让他跟着皇上走,说,这样准是没有错的。   所以他知道京里的消息,都是他从皇上的信中知道,姐姐又生了个儿子   他阿玛徐元梦在江南过得很快活。   他的弟弟恩绰也是个好孩子,书读的比他当年好多了。   他额娘在江南也过得舒心,除了担忧这个在外的儿子和出嫁的女儿,没有什么烦心事。   阿尔哈图现在的官职,已经算得上是个杂号将军,因为他打起仗来,勇武无比,犹如猛虎出山,所以被称作是‘勇虎将军’,手下带着镶黄旗,这支直接听从皇帝号令的军队。   从近几个月来,皇上送来的信里面,他猜到了可能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不过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听命于天,忠诚于皇帝。   ? ☆、南巡 ?  去岁康熙爷在京里呆了一年,今年年节刚过,就叫宫里面收拾东西,等到了二月二,觉得是个好日子就南巡去了,走的时候,只带了太子爷和十三爷两个。   为此十四阿哥没少在胤禛面前埋怨,说十三那个人,看着老实,其实花花肠子最多,不然怎么能哄得皇阿玛连他都不带了。   胤禛现在是心里面剑指苍天,早就没把心思放在会不会和老康一起出去玩了,而且嘛,这回只带了太子和十三,说不得是有什么事情呢,而且皇阿玛走的时候,留了旨意,在宫里面抓人,不让认干亲,不知道是不是就要办了谁。   对十四的抱怨听了就算,然后就要考校他的功课,教导弘晖、弘昐几个儿子,让胤禛养成了最喜欢问人功课的习惯。   他们几个年长一些的阿哥,小时候的功课都是康熙亲自抓的,出了宫之后,还要隔个几天去上书房读一天书,自然是一点儿不能放松的。   不过嘛,排在后面,又是个好武不好文的十四,十次有六次是答不出来的。   次数多了,十四也就不爱来了,他自觉现在连儿子、女儿都有了,哪还能让哥哥像管儿子一样的管着?   没几天,胤祯就和一样不爱读书的胤禩搅合到一起去了,气的胤禛在屋里面都忍不住要骂上几句,兄弟不争气,他也觉得丢脸。   到了三月中,满桃收到了阿玛去浙江上任的第二封信,和前一封不同,这封信没说路上的见闻趣事,说的是好容易离了京城,本来想着能当一省的老大了,结果没几天康熙爷就带着人住到了苏州,离他的杭州府就小半天的路程,他也只好搬去了苏州,好就近面圣,免得皇上突然想起来找巡抚,他还得跑远路。   这种话,也就徐元梦敢写到纸上,还千里迢迢的给女儿送来抱怨一番,看着阿玛言辞中的苦闷,满桃心情很好的回了一封自己过得多么惬意,芬纳乖巧的前两天给自己做了个荷包,而且前阵子牙牙学语的四阿哥还喊了一声额娘,自己多么多么开心,洋洋洒洒的写了十多页。   封上信封,满桃才看见,早就来了的胤禛,心里觉得几分愧疚,把人晾了这么久。   “爷进来了怎么不通传?雅眉怎么不上茶。”满桃见胤禛不说话,就自己开口,反正也是自己做错事情,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笑得这么殷勤,怎么也不该再板着脸啊。   “是我不让她们通传的,听说老师来信了?”说着,胤禛就作势要看看信上写了啥,不过满桃一面递上去,一面心里诽腹,才不信他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能进来内宅里的东西,一向是先在前院过了一遍的。   出乎满桃的意料,胤禛看见信上的内容,很是诧异,脸上的惊讶,完全不做假,这么的,满桃也有些不确定胤禛之前有没有看过自己的信了,以前可是一直以为自己和阿玛,来来往往的信件,都是被他看过的。   “满儿和阿玛都是说这些?”满桃承认这上面的内容,有几分离经叛道,可是他们父女通信一贯如此,徐元梦抱怨康熙爷安排的活太多,说额娘的坏话,讲外面走街串巷的小贩的故事,无所不谈。   “恩。”意识到胤禛是头回看见信的内容,满桃有点儿不好意思。   “那你给老师回了些什么?”胤禛这个好奇宝宝的样子,让满桃把信拆开看看,拗不过,满桃只好把刚封上的信拆开。   胤禛看了只好,先是哈哈大笑,后来却板着脸问满桃,怎么四阿哥都会叫额娘了?还说芬纳从来没给他做过荷包。   满桃心想,你要是天天和他们呆一起,当然也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啊,弘昐和弘昀被你带着住前院,自己每天都只能见到他们过来请个安,就走了,他们什么状况也不知道。   看胤禛这么有兴致,满桃就和胤禛讲了一通以往和阿玛的通信,虽然以前也说过和阿玛通信,那说的是正经事,今天挑着趣事儿讲,把胤禛逗得乐呵呵的,让满桃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当谐星天赋。   两个人讲着话,消磨时间,就是一下午过去,到了晚上,胤禛用膳的时候都比平时多吃了两碗,显然是心情很好。   不过,今天的事情,让满桃知道胤禛根本没有看过自己的信件,心里面升起了几分不一样的情感,毕竟被人尊重隐私,在这个时代,是多么难得。   看着窗前明亮而皎洁的月光,春天的凉风中,带着花香,也仿佛带了暖意,透过已经长大到能遮蔽屋檐的桃树花枝,举头往明月之际,满桃虽然思念故乡,却更爱这里的生活了,好像自己真的是这里的归人,而非一个过客。   重新回到床上,满桃掀开被子的躺下去,胤禛半睡半醒的拉过满桃的身子,抱了个满怀,已经这么多年,却是越来越舍不得了,满桃忍不住回身窝在胤禛胸口前,听着心跳,带着笑,睡过去。   早起是个大晴天,胤禛一大早就走了,肯定是去前院看着儿子们读书,带着芬纳和四阿哥用早膳,觉得今天的包子做的不错,马上让陈曦提着食盒,往前院去送。   又提笔练字,一直到快到午膳的时间,只有弘昐和弘昀回来杏园里,问了才知道,今天他们阿玛用过早膳就出去了,不知道去哪儿,是先生带着他们读书的。   满桃赶紧问,有没有吃到包子,弘昐回答说他们吃到了,不过额娘送来的晚了点儿,他们都吃完了早膳,那时候不怎么饿,只用了一个,阿玛用过膳就走了,没见到包子。   满桃只好略有遗憾的吩咐雅眉,明早让膳房再准备今早的包子。   四月初三,胤祯的嫡福晋完颜氏和胤祺的侧福晋瓜尔佳氏,在同一天生孩子,还都生了个健康的小子,传喜讯过去给老康的之后,老康的赏赐不可谓不厚,一道接一道旨意进京,胤祯和胤祺两个好好地风光了一会。   胤祯也就罢了,从来都不怕事情大,胤祺一向没有被夸奖过,却是不安了好一阵。   满京城都因为康熙爷的高兴而欢喜,连前一阵子查结干亲的紧张感都不见了,老康高兴,大家就是不高兴,也要高兴起来,何况,确实是好事呢?   不过,等老康銮驾回京之后,就没人高兴的起来了。   接驾的时候,胤禛看见的是,满脸带笑的康熙爷回来了,十三阿哥穿着低调,很勉强的笑着,手臂像是受了伤,控马也不稳,骑着的马也不是出去的那一匹,而太子爷就没见着人。   虽然心有疑惑,却没人缺心眼直接在这时候问。   回京三天,也没人说太子爷去哪里了,只要一问这次出去的人,不管主子奴才,都是讳莫如深,一句话不多说,在京的人满汉大臣,没一个人敢问康熙爷。   不过一向是饿死胆小的,康熙爷哪儿,没人敢问,不是还有十三阿哥呢,回京之后就称病,闭府谢客的十三阿哥府门口,若是往常,也没人上门,可是现在,每天都有一堆人送拜帖上门。   ? ☆、毓庆宫中醉 ?  对这些人,十三爷一个都不想见,是奴才的直接挡了就是,但他的兄弟们,一个还能托病不见,可是来了几个就挡不住了。   装病躲床上的胤祥,看着面前,除了来不了的太子,和不知道为什么不在的四阿哥,成年阿哥都在了,从大阿哥到小十四,连一贯装透明人的七阿哥都在。   储君又称作半君,他的事儿,谁能真的不关心?   只是不知道四哥为什么不来?胤祥发现面对一群兄弟他还能东想西想,不由得笑出声。   胤祥笑出声,这群爷们不乐意了,他们过来又不是给他看西洋镜儿的,这时候笑什么?   大阿哥自认是老大,就发问了,“十三,我们的来意,你肯定清楚,快说吧,兄弟们都在,你也不用担心什么。”   一干阿哥觉得大阿哥这话说的没水平,十三担心什么?不就是担心自己这群红了眼的兄弟们吗?他装病躲着不见人,为的难道是躲那些奴才们,还不是躲着我们。   不过想归想,大阿哥愿意做这个出头鸟,他们也不会拦着。   “什么来意啊?哥哥们不是来看望我的吗?”十三摆出来一张天真脸,他的模样像他额娘,有点儿娃娃脸,最适合装天真了。   “看你,是,我们是来看你的。”大阿哥虽然鲁莽,却不是真傻,十几个兄弟跑来胤祥这里,他们的皇阿玛肯定是知道的,自己说了什么,说不定皇阿玛马上就有奏报,虽然确实是来打听太子的,不过皇阿玛不乐意提起来太子,他们可以听胤祥说,却不能明着问。   胤禔不明着追问,他不傻,胤祥更不会是个傻子,自己巴巴地告诉人家,和兄弟们打着太极,一边说自己病重哥哥们来看真高兴,一边准备下逐客令。   此时,胤禛没来十三的府邸,自然也不会在自己府里,太子不见了,他也是想去十三府上问问的,觉得自己和十三关系还是够铁的,肯定能问出来。   他都骑着马走半路上了,突然想起来老师去浙江上任的时候,临走前给自己说的话,“圣人啊,他喜欢全天下的人都在他手中,所以,有什么事情,不必瞒着,反而更能让圣人觉得好,没有人喜欢被骗,虽然识别奴才们话里面的真伪是主子的事情,但是,你们兄弟说到底,都是圣人的阿哥。”   老师在官场多年,一个庶吉士得到天子的另眼相待,没有丝毫背景平步青云的爬上如今的一省长官,胤禛是佩服老师的智慧的。   胤禛又想起来,当年刚刚出宫,自己被工部的人为难,老师是怎么做的?   想到这里,胤禛放弃了去找十三,掉头进宫去了。   乾清宫里,梁九功看见胤禛被小太监迎着进来偏殿,也没上前请安,转头吩咐人好好伺候着。   进到内室里,这时候本应该在批折子的康熙爷,睡在榻上,一个答应打扮的在服侍着。   “圣人,四阿哥来了。”梁九功说完,老康本来闭着的眼睛睁开了一下,过了半晌,也没说话,梁九功就一直跪着。   “说朕现在忙,让他等上一等。”康熙爷说完,示意小答应继续,又闭上眼。   梁九功听了起身告退,悄悄地退下去。   胤禛这回来宫里,等了大半天,也没见着康熙爷,走的时候却不失望。   梁九功亲自送自己,送到了宫门口。   胤禛骑在马上往贝勒府去,想着今天进宫来,没见到皇阿玛,梁太监却亲自相送,这说明自己这么做,没让皇阿玛反感,那么不见自己,是因为觉得这件事儿,自己不应该插手吗?老师不在身边,有问题也没人可商量,胤禛想是不是应该养几个幕僚了。   十三阿哥被兄弟们围在府里的事情出了之后,第二天,就被老康接进宫里去了,乾清宫找了个院子住下。   老康这是摆明态度,朕不想让你们知道。   毓庆宫的主人离开半年之后,终于在中秋前,悄无声息的回来了,一顶二人抬的小轿,抬着进来,没有人接驾,没有人等着,甚至除了被派去接人的几个奴才,都没有人知道他回来了。   第二天夜里,宫里中秋节办大宴,群臣之间相互奉承之际,太子爷被姗姗来迟的康熙爷带进殿里,已经消失许久的太子爷,以一种突然的方式出现,仅仅在宴会上说过几句祝酒词之后,太子爷就说身体不适,再次消失在人们视线里。   太子能出现在宴会上,这是康熙承认这个太子身份的表现。   康熙以这种方式,告诫不安分的儿子和臣子,太子还是太子,也传递着一个信号,他才是真真坐在皇位上,掌控江山的人。   毓庆宫里,太子爷身上还穿着刚才朝见时穿的衣服,自斟自酌的在喝酒,他的心腹太监许留智,立在一旁。   “主子,酒喝多了伤身。”许留智劝说道。   许留智本名叫许能,是毓庆宫扫地的太监,多年前的某天,太子一个人喝酒,被他看见,他好心劝劝,让主子不要喝酒,结果被醉酒的太子打了一顿板子。   宫里的太监受了伤,没有药医治,只能自己熬着,熬得过就继续扫他的地,熬不过就是席子卷了扔出去,许留智不是身强体健的人,被打了板子,心灰意冷,自知是只有等死的命。   可是太子酒醒了之后,想起他来了,让人请了太医,还开了药,等他伤好之后,让他在太子身边近身伺候,又给他改了名儿,留智。   留有一丝神智,不要再糊涂,枉害了人命。   许留智是这么理解的,他新的名字,所以,许留智见到太子饮酒,就仍不住要劝。   “孤今年,三十一岁,这个太子,也做了三十年整,除了少时醉酒,差点害了你的性命,自认为,从来都是清醒的,可是今天才发现,孤才是这个世上,最不清醒的人。”太子今天没听许留智的劝,执意喝醉。   听了这个,许留智也不愿再劝了,他是太子的近侍,皇上怎么对太子的,他看的一清二楚,再要太子保持神智,恐怕会疯了吧。   许留智默默地吩咐人去准备醒酒汤,然后继续立在太子身侧,偶尔看看天上的圆月,明明是这世上,最亲近的父子,如今。   ? ☆、传芳 ?  回到十天前,八月初六的时候,因为太子莫名失踪,胤禛的一干兄弟都很压抑,四阿哥的周岁酒,下帖子的时候虽然各家都请了,本以为兄弟们没什么心情吃酒。   结果到了日子,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组着队就先到了,没等胤禛迎进去,十三阿哥就来了,后头跟着十四,没等到开席的时候,各家差不多都来了。   胤禛赶忙让人去城里的酒楼,又打包了两桌的菜,等看过一折子的戏,人到的差不多,就上桌开席,开席之后。   三阿哥拉着七阿哥灌酒,两个人蹲角落喝了个大醉。八阿哥在每桌都敬酒,自来熟的样子,比自己这个主人还积极。这三个人胤禛一看,都懒得去招呼,打发了下人照看着,要什么就给。   大阿哥家来的是弘昱,太子家来的是弘皙,这两个阿哥岁数差的不大,还是半懂不懂的年纪,父辈的争斗初现端倪,却从没有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是以,这两个小人儿被胤禛招来弘晖,陪在一边说话,气氛还不错。   五阿哥因为是被老祖宗养大的,没在阿哥所住过,就直接开府出宫了,一向和其他兄弟关系一般,不过他还是有同胞兄弟的,这次过来就是因为九阿哥带他出来,两人哥俩好的样子,看到这,胤禛就想起自己的胞弟十四来了。   不看不打紧,一看十四都拉着唱戏的小戏子唱上了。   这个周岁宴,四阿哥抓周都是草草收场,抓了一支笔就算完,兄弟们闹了也就闹吧,来的奴才们也是让人添堵。   乌喇那拉家的人,来的是福晋的侄子,胤禛觉得至少也该是福晋的兄弟,星辉几个中的一个,结果来的是星辉的儿子,胤禛直接懒得见人家,掉头走了。   舒穆禄家,徐元梦不在,长子阿尔哈图早去了漠南,几年都没回来,胤禛根本不知道请谁来,至于满桃的玛法,请是请了,人家不来。   不过钮祜禄家来了人,来的是满桃的亲舅舅,钮祜禄·额尔登布,一个五品的三等侍卫,还带着一个亲族,钮祜禄·凌柱,一上来就说了不少好话,胤禛还是被人捧的很舒服的,想着是满儿母家,笑脸给了不少。   不过后来凌柱喝了点儿酒,就开始乱攀亲戚,自称胤禛的岳丈,一幅豪情壮志的样子,胤禛想了半天,难道是满儿以前认过母家的干亲?   可是这也太不讲究了。但一想自己老师,时不时的抽风样子,也是有可能的,胤禛也就没否认。   前院喝的热闹,后面招待女眷,看看戏,说说话,聊聊各家的孩子,时间也就过去了,不过满桃招待的侧福晋里面,因为不爱出门,没甚熟人,说说场面话就罢了,好容易听说前头散了,赶紧的后头也就散了。   等人都走了之后,满桃去了传芳院,见了福晋。   “今天你辛苦了,好好歇着去吧。”福晋显然是累了,没兴趣和满桃说话。   “恩,谢谢福晋关怀。”许久没来过传芳院,没有给人请过安,甚至见了胤禛都不怎么行礼,今天对着福晋,膝盖下弯下去,满桃只觉得不适应。“妾,告退了。”   雅眉扶着满桃往杏园走,本来今天心情好像很好的主子,见了福晋突然不笑了,雅眉有些害怕,即使主子从来没有打骂过她们,但是天然的地位上的差距,雅眉见了主子不高兴,还是怕了。   雅眉的小心翼翼,落在满桃眼中。   地位上的距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吗?这不是你爱我,我爱你就能跨过的鸿沟,就像胤禛说过,弘晖毕竟是嫡子。   一个‘嫡’字,所有的坚持都变得可笑起来。   传芳院回到杏园的路,不算远,可是今天走过满桃却觉得中间有千沟万壑。   传芳,只有福晋才配得上,‘富贵终身,传芳后世’吗?   到了杏园,此时已经是春花早尽,桃李过季的秋天,虽然摆上了各色菊花装点,却终究没有了姹紫嫣红。   “额娘,姐姐她说,小时候我穿了女装,这怎么可能?是不是,是不是?”弘昐性格内敛,不爱情绪外露,但事实上他还只是个小孩子,只要一惹到他,就会急着跳起来,所以芬纳从小就喜欢闹腾弟弟,让本来安安静静的弘昐变成炸毛猫一样。   因为,相对而言,让板着脸的弘昐变脸,比让一向嘻嘻哈哈的弘昀变脸,要有成就感多了。   “呃,这个。”满桃的小文艺情绪只好抛到一边,儿子比较重要。   “因为,你小时候身体比较不好,有个老嬷嬷说,要做了女孩儿打扮,才能养大,额娘给你穿女装,一直穿到了两岁。”满桃决定不说实话,要是让弘昐知道自己是为了乐趣,才给他穿女装,得多少天才能哄好啊。   “( ⊙ o ⊙)......”弘昐摆着这样的惊诧脸色,额娘给自己穿女装的事情,他没什么印象了,以前从来没听额娘提起过。   弘昐一直觉得自己应该做个男子汉,像阿玛一样,骑得了高头大马,开得了一百步的弓,才能算的是男子汉,才能保护得额娘和姐姐,这样的弱女子,现在乍然知道自己原来穿过女装,想想像姐姐芬纳一样,穿着旗装,虽然是很小的时候的事情,可是还是感觉很可耻。   自觉心里有几分虚,满桃好好地安慰了弘昐,许诺可以让他晚饭多吃一碗饭,还能多吃些肉食,明天还能多吃一碟子点心,小孩子不能吃多了,菜和肉要均衡着吃,但小孩子都是爱吃好吃的东西,弘昐每次见到额娘和阿玛,能想吃什么吃什么就觉得很羡慕。   巴拉巴拉的被弘昐小可怜的眼神儿勾着,许下了一车子的愿。   等满桃回过神来,想起给弘昐许下的愿,后悔的恨不能捶胸顿足,什么嫡了庶了的,早不知道丢去哪里了。   夜里,胤禛醒了酒,过来满桃这里,觉得有些饿,叫了宵夜,在等的时候,听满桃说了今天一时冲动,给弘昐许下的愿,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光长年纪,心智却越活越回去的感觉,现在都被弘昐这个小孩子牵着走。   弘昐走了之后,满桃想明白过来,承诺不是不兑现,却是要打个折扣的,满儿不想失信于弘昐,就想让胤禛来扮这个黑脸,一番撒娇下来。   胤禛应承下满桃的要求,去给弘昐说,饭和肉可以多吃些,但是要补充上素食;他要的高头大马,要等他能拉得动一百步的弓,才能兑现,等等。   等胤禛答应下来,满桃放心了,宵夜还多吃了一碗拌面。   胤禛想到,自己竟然也是满桃一撒娇就开始给她许愿,不由得失笑,吃过宵夜之后,拉着满桃,做饭后消食运动,心情大好,周岁宴办的不好的这事儿,已经不知道被忘到哪儿去了。? ☆、机缘 ?  今年秋天,太子除了中秋宴上出现了一次,就再没出现过,太子母家的索额图也安分下来,直郡王因为他的大格格即将去蒙古,老康出于补偿之心,有求必应,一时间,直郡王风头无两。   康熙爷的一抬一压,朝堂上也是风云变幻,胤禛更觉独木难支,这时候,一个从浙江过来的书生,带着一个人的一封亲笔信,敲开了禛贝勒府的大门。   戴铎其人是徐元梦扮成小老百姓,在街上吃小吃,呃,体察民情的时候发现的,两个人拼桌而坐,相谈甚欢,然后戴铎说自己屡试不第,凄凄惨惨的很,徐元梦觉得这人是不是知道自己是巡抚大人?想求个前程?   虽然自觉发现了戴铎的小心思,但徐元梦在戴铎的言谈之中,还是觉得此人有才华,想起来上回胤禛来信说,想让自己物色个幕僚,如果是仅仅交谈一番,就发现了自己身份,冲着这份聪明劲儿,徐元梦也打算给他一个前程。   约好十天后这个时间,小吃摊见,徐元梦就回去了。回去自然是查查他的祖宗十八代,别是什么红莲教白莲教的害人精,牵连了自己,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调查的结果还算满意,和戴铎自己说的相差不大,毕竟自己的一些糗事,谁也不会和一个刚见面的人就说,等徐元梦到了小吃摊,戴铎上来就叫‘徐兄’,徐元梦说自己姓徐,给戴铎一封引荐信,又给了他一些盘缠,让他到京城的一个地址,找他女婿,要送个前程给他。   因为戴铎没‘点破’,徐元梦的身份,徐元梦也就没说破,只说叫自己女婿为‘金四爷’就是了。   本来走投无路的戴铎,其实哪里看破了徐元梦的身份,只是觉得徐元梦气质还不错,却穿的平常,以为是同道中人,想结交一下,做个难兄难弟罢了。   得了徐兄的引荐信,光棍一个的戴铎,就上路了,天子脚下,就是他女婿‘金四爷’没甚本事,自己也许能被其他人发现才华,京城里王孙遍地走,出头的机会应该更多些吧。   抱着这样的心思,戴铎上路去了京城。   京城分作外城和内城,内城居住的都是满洲皇室宗亲,加上府邸的奴才之流,等闲不能入内,徐元梦给戴铎的地址,是一个胤禛在外城住着的奴才的地址。   戴铎看了看门庭不算多高,但也是不错了,就上前询问。说自己是浙江来的,一个徐姓老爷推荐而来,还有亲笔信。   这个奴才当然知道,自家主子和他的岳丈,就是那位舒穆禄老爷,从浙江来的信,都是从他这里转到内城的,那人一说自己是从浙江来的,他的耳朵就竖起来听了。   再一听,不是给侧福晋送信的,是引荐的,这奴才就马上,拿着腰牌,带着戴铎就进内城了。   戴铎进到内城里,人还跟着那个奴才走着,心思却早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这个徐老爷的女婿能住在内城,虽然自己初来乍到,可是也知道,内城住的全都是皇室子弟,黄带子的皇子,红带子的宗室。   如今这个天下是满人的天下,戴铎不是士族名流,科举又是屡试不第,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走进这最是接近天子的内城。按下心中激动,还有对那位徐老爷的感激,戴铎已经在想着,自己该怎么抓住这个到手的机缘了。   秋天的时候,满桃听说胤禛给几个儿子,又请了个先生,教他们读书。   满桃心里猜着,恐怕是胤禛已经忙的没工夫,顾及到儿子们的学业,又想着是不是胤禛快要当皇帝了,心里面不由自主的想起,将来要继任胤禛位置的乾隆爷弘历,然后又想起来,弘历的老妈钮祜禄氏,这个几次想来找自己,硬是要叫自己表姐的女人。   钮祜禄格格进到府里,安安分分的呆了一年,   不过,她一没宠爱,二没家势,三没孩子,去岁冬天过得还算好,毕竟初来,府里的下人不知道她有个什么前程,得宠了十来年的侧福晋会不会被这个年轻的小姑娘挤下去,保不齐会有个什么万一呢?   先结个善缘,总没有错的,府里的人虽然不热络,却也没有像对武格格一样克扣起来明目张胆。   一直到今年开春,主子爷都没有想起她来,连面儿都没见上一回,夏天的时候从冰盆就开始缺了短了,膳房做东西,轮到钮祜禄氏,也都成了冷的。   这些夏天还好,天热不过忍忍就行,到了入秋之后,日子越发不好过,敬上来的炭完全不能在屋里用。   这般没有宠爱的日子,钮祜禄格格心里面也是过得够够得了,如果能好吃好喝的过日子,谁要费那个神,去争夺一个比自己阿玛小不了几岁的男人的宠?   钮祜禄云英也是个狠得下心的人,自己比起府里其他格格,好就好在是满人,而且上回阿玛还捎信来说,自己吃了侧福晋生的四阿哥周岁宴的酒,想来侧福晋还是认自家这个满人的亲。   钮祜禄格格想起来,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侧福晋是舒穆禄氏不错,可是母家却是和自己同族的,算下来还是自己表亲,一直觉得在府里没个靠山,若是能攀上侧福晋,再给自己挣个前程。   想通这一点之后,钮祜禄格格就带着自己的两个丫头,明月、明珠,往杏园去了。   在屋子里做针线的李格格,从窗户上看见钮祜禄氏出门,心中暗骂,小蹄子。然后不由得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给福晋绣的千佛图,这两天赶赶工,一定要绣出来。   钮祜禄氏第一回请见的时候,满桃闲着没事儿,就招了人进屋坐坐。   这一进屋,钮祜禄氏入目的就是各式珍宝器物,因为满桃爱用西洋家具,所以能在她屋子里出现的中式花瓶,案几,各种赏玩的奇石,都是精挑细选出来,非等闲可比,装点的屋子里面富丽堂皇。   之后,钮祜禄氏就看见满桃身穿桃粉色却在阳光下又透着红的缎子做底有五色缠枝菊花点缀,收腰大袖,滚着深灰色毛边儿的旗装。   和这身儿贵气的衣服不同的是,头面就简单的多,小把子头上面,只是零星的装饰着几朵桃花,可是如今不是桃花的季节,仔细看了才发现,这花是用玻璃吹出来能以假乱真的假花。   先敬其衣,后敬其人,这般打扮的满桃,和穿着自己做的旗装,两个人站在一起,让人一看就知道,谁是得宠的那个。   钮祜禄氏有几分说不出来话了,虽然来之前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自己应该如何奉承巴结了,好让自己过得好一些,最好能哄得侧福晋让自己去侍奉了爷,好得个机缘造化。   ? ☆、决心 ?  屋子里地龙和炭盆的暖意,让钮祜禄氏回了神,看着端坐上首的侧福晋,她打心里的羡慕,却在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得了爷的喜爱,也过过这样的神仙日子,开了口,向满桃请安问好。   这还是满桃第一回见着钮祜禄氏,看到她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妩媚动人,也没有那种让人见之倾心臣服,天然王霸之气加成的样子,就是一个普普通通,没长大初中生的感觉,娃娃脸还没张开,却可以看的出来,不过中人之姿。   在满人的人数少的情况下,选秀对满人的要求并不严格,钮祜禄格格的样貌,在钮祜禄家出了名的美女多这里,不算出挑,可是和其他满人比起来,已经算得不错了,所以一路选下来,还是托了她是满人的福气。   满桃看过之后,知道钮祜禄氏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和她一个院儿的李格格碰过的壁,自然在她这里也不会例外,人见过了,说过几句场面话,就要送客。   雅眉会意,让雅玉捧着主子的赏赐,亲送钮祜禄氏出了杏园。   中午,芬纳从前院回来,说着新来的,这个戴先生如何如何,讲过一通,就回屋去歇午晌了。   满桃见芬纳去休息了,胤禛也没过来,心知是不过来了,这些日子,胤禛除了晚上会过来,大多时候都不进后院了,一起写字看书,再没这个闲工夫。   满桃察觉到,自己这种深闺怨妇的心情,抿着嘴笑了笑,就是舍不得了,就是见不着想了,能怎么办呢?   放下对传说中的钮祜禄氏的遐想,满桃真真觉得自己没道理要担心,不说自己家世如何给自己的加持。   这么些年下来,胤禛对自己的偏爱又不是假的,到了这个时候,还没去没理由的给自己添堵,就不叫多愁善感,应该说没脑子。   胤禛在前朝忙忙碌碌,没个空闲,回到府里,晚上回到府里,和儿子们用过晚膳,再和新来的戴先生聊聊天,就差不多要睡了,可是想想已经好些天没去看满儿,先前没想起来不觉得,想起来之后,快要躺下的胤禛还是起来了,苏培盛服侍着给他穿好衣服,人就走了。   苏培盛知道,主子爱去舒主子哪儿,可是之前主子一回来就歇在书房,一连十多天,他都在怀疑主子是不是和舒主子闹矛盾了,要冷一冷。   而且主子的心情明显是不好的,也就看着阿哥们是笑着的,苏培盛心惊胆战着,所以这些天都在琢磨着,是不是给主子提一提新来的格格,让主子换换心情,舒主子受宠这么多年,主子是不是腻歪了?   钮祜禄格格进府之后,主子把她忘到脑后,他不能忘,还要随时掌握动态,福晋和侧福晋他不能插手,那是主子,但是几个格格的动向,是必须知道的。   不过苏培盛今天看到主子这都要歇下了,还起身换衣服,也没有着急的事情,所以,这是要去看舒主子了?   今天钮祜禄格格去拜见舒主子,还被请进去喝了杯茶,这是不是要联手?舒主子坐不住了?她们还是表姐妹呢,要不要给爷说说?   看见主子去的方向,苏培盛心里放下一颗石头,还是别去多这个嘴,侧福晋相处了这么多年,顶和善的人,不爱发落下人,手头上也松,自己犯不着给舒主子上眼药。   侧福晋有四个孩子,三个都是阿哥。   偶尔大逆不道的想想,大阿哥一个病秧子,争不争得过那三兄弟,还两说。   侧福晋,日子还长着呢。   胤禛急急忙忙的过来,门子给开了门之后,园子里面已经没什么声音了,想来是睡下了,都这么晚了。   胤禛放慢了步子,走到主屋门口,值夜的雅玉早就发现四爷过来了,起身站着,给四爷行了礼,却没有进去叫自己主子。四爷常来杏园这里,只要自己主子歇下了,是不让进去通报的,这都成惯例了。   雅玉福身之后,胤禛小声问,“满儿可是歇下了?”。   “主子和弘时阿哥玩了一下午,用过膳就说困,现在已经歇下有两刻钟了。”雅玉是后来提上来的丫头,但是她们八个人,一同进来府里几年才熬出头,还有两个被挪出去,剩下的六个平日里都很谨慎,和四爷答话的时候,人恨不能缩进地里面,只让声音出来。   听过雅玉的回答,胤禛再没看她一眼,自己推门进去了,两刻钟,恐怕还没睡着吧,这些丫头在外面值夜,可是不知道她们主子什么时候才是真的睡下。   胤禛走了十来步,推开内室的门,听见里面已经均匀的呼吸声,不由得失笑,肯定是累了。   坐在床头,因为满儿歇下了,胤禛自己动手,只在墙角点了一盏灯,大概能看清屋里的摆件,拉开床帐,满桃睡的很香,虽然灯光昏暗,但是胤禛还是觉得能看清满儿的样子。   灯下看美人。   胤禛脱衣服掀开被子爬上去,抱了个满怀,闻到了满儿身上的香味儿,还有一股子奶味儿,想起来刚才那个丫头说,她和弘时玩了一下午,应该是那时候染上的了。   先前一直烦躁的心情,骤然平复,什么都不愿想,脑中一直出现的皇阿玛,太子,大阿哥一干人,也都消失。   未几时,胤禛也睡着了。夜还很漫长。   钮祜禄格格去侧福晋哪儿回来,带着一支点翠簪子和一匹桃粉的布回来,李格格看见了,心中恨恨,自己奉承福晋这么久,也没见福晋给过这么好的赏赐。   李格格的眼神,钮祜禄氏不是没看见,可是她其实才是心中不平,自己也是满洲女儿,被赐了天大的机缘,进了禛贝勒府,却连阿哥的面儿都没见上一次,没有宠爱,下人贯会捧高踩低的。   钮祜禄氏眼睛也看得明白,虽然自己手上这匹布也是桃粉的,却远远比不上今天侧福晋做成衣裳,穿在身上的那个料子。   但是,这东西就已经是好的,让人移不开眼睛,自己见都没见过的好,这还是侧福晋不过是抬抬手,随意给了一点儿赏赐。   想起来侧福晋哪儿,屋子里暖和的像春天,对比自己这里,炭盆都没一个。   钮祜禄氏更是坚定了要往上爬的决心,阿哥还没见过我,没见识过我的好处,侧福晋比我大了差不多十岁,哪还能有自己这样的小姑娘讨人喜欢了?   钮祜禄氏屋里的灯,一直亮到后半夜。   ? ☆、白瓷碗 ?  钮格格自个儿在屋里下定了决心,可是要面对的现实问题依然在,没有炭盆,没有热菜热饭,不过钮格格带着满桃给的那支簪子去花园里溜达了一圈,后来自有那些个有眼力劲的上去给她添置东西。   不过这些问题解决之后,钮格格心里却不在意了,等她有了宠爱,等她有了爷的宠爱。   延绥阁里,住的都是胤禛在外面应酬时候,别人送的女人,大多是官员养的舞姬,婢女出身,除了相貌好看,再无其他。   是以,耿娜一到这里,就懵了,她是正经的小姐啊,所以她四处钻营,想找条出路,却四处碰壁,不过她到底是一方富商的女儿,带着不少东西进的府,有钱能使鬼推磨,耿娜在延绥阁里过得还不错。   可是耿娜并不满足这样就算完,她家为了她能进来这里,费了多大的功夫,她也不能在这里虚耗青春,她还年轻,她不能和延绥阁里的那些低贱之人一样。   先前的碰壁,让她学聪明了,她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她能有所作为的时机。   满府上下,她挑了个遍,没有个合适的人,直到钮祜禄氏指进来,拿了她的钱的人还算不错,时不时的就送了消息过来,能让她以一副从容的样子,和钮祜禄氏子在花园里碰面。   果然,并不漂亮,但是她却有着自己想要都没有的身份,格格,虽然不算什么,却比自己这样没名没分的好上许多,她还有自己怎么羡慕都羡慕不来的满人姓氏。   收起这些心思,耿娜以一种过来人的态度,接近了钮祜禄氏。   男人和男人的友谊,是建立在有共同的目标,信仰,互利之上。然而,女人和女人的友谊,是建立在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排挤他人之上的。   满桃和芬纳两个人,让雅眉拿着园子的账册,一件一件的数着,看自己到底有多少珍宝,这实在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满桃这里,胤禛三五不时的,就会送些东西过来,自己阿玛是西洋货收集户,偶尔也送送珍奇玩物。还有这几年,胤禛在朝堂上越发得用,门下的奴才逢年过节,各种喜事儿找着由头的送东西进来。   因为东西太多,满桃这里的登记用的账册,小半年就要换一本,小库房也被整修过一番,变成大库房了。   数钱数得心情愉快的满桃,指着册子,大方道,让芬纳随意选,看中什么就搬到自己屋里去,想要什么都行,豪气云天。   母女两个进行着年终清点家产的活计,欢笑声不断。   满桃看着册子上面,各式东西,点了十来样东西,赏给雅眉陈曦几个得用的,然后又挑了次一等的赏给杏园里面的粗使。   “额娘,我想要这个。”芬纳说的是册子上面,写着的八扇黄梨木镶金盘花四季屏风,早就看上额娘的这个屏风。   不过额娘摆了一两天出来,觉得这东西娇气的很,怕弄坏了就收到库房里面,先前觉得可能是额娘的心头好,也不好意思要,现在有了机会,芬纳觉得很有必要说出来。   “行,记上,等会儿让陈曦给你搬过去摆上。”虽然这个屏风很好看,不过满桃还是觉得女儿开口要了,肯定要给。   “额娘,这个是什么?”芬纳又翻了几页,看见册子上写着,江南白瓷碗一个。   能记到这本册子上的东西,都是贵重的物件,这东西的名儿看着就不是贵重之物,芬纳好奇,就问问。   “这个,就是一个碗,没什么。来我们看看这本册子。”满桃看见这个上面写着的字,想起来很久以前的事情,却不好意思和芬纳说,就岔开了话题,芬纳也配合额娘,不再追问。   那时候,还住在宫里头,胤禛被派去巡视黄河,走了几个月,刚回来的时候,自己刚生过孩子,却点了一桌子性寒的蟹,隔天胤禛就派人送了一碗牛肉羹过来。   当时不知怎么的,就把这个碗留下来了,出宫收拾东西登记造册的时候,还给带出来了,这碗,也就一直留到现在。   现在被芬纳找出来,满桃心中大囧,赶快岔开话题,两个人说说笑笑,已经快到了晚膳的时候。   胤禛从外面回来,就看见这么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知道两人在做什么之后,也笑着问芬纳,想要什么,额娘这里要是没有,可以去阿玛哪儿拿。   胤禛这话一出,满桃都进着了,虽然不知道胤禛的库房里有什么,可是平日里一般想要什么,一问他,就能拿来,简直可以和哆啦A梦的四维口袋有一拼,现在竟然让芬纳放开了拿。一直觉得他宠女儿,却没见这么宠着的,会惯坏的。   不过满桃也没提出来扫了父女两个的兴致,等芬纳说了两样东西,胤禛准了,还高高兴兴的跟着苏培盛,要亲自去胤禛的库房取东西。   见女儿走远了,满桃正色和胤禛讲,不应该这么惯着芬纳,让她觉得什么东西都是只要想要都能得到,而且额娘惯着就算了,阿玛就应该严格一些。   满桃一脸正经的说完,还不忘把自己先前答应芬纳,可以随便挑自己的东西这茬儿找个理由。   胤禛笑笑,说爱新觉罗家的格格,合该这样,想要什么都有才对,而且芬纳不是不知道轻重,不懂事的孩子。   说到这里,胤禛这么一对比,才觉得满儿的孩子不管性格怎样,却都是知轻重的坚强样儿,芬纳早两年爱往外跑,自己怕她太跳脱,会被指到蒙古去,就让她在屋子里不要出去,安静些,虽然芬纳不乐意,却还是听话的呆着了。   而宋氏的三格格芬慧,被她额娘养的一副风吹来就要倒下去,说不到两句就要落泪,次数多了,胤禛也不怎么爱去看芬慧,尤其在处理了宋氏父亲之后,看着三格格眼中隐隐的埋怨,胤禛都不太敢去。   芬纳拿了东西回来,后面的丫头拿着东西,很是开心,对着胤禛各种的讨好撒娇。   第二天,满桃心情愉悦,就带着丫头们去了府里的大花园散散步,她是能在杏园里面呆得住,可是这些丫头们却是难。作为一个关心下属的领导,满桃隔段时间就带丫头们出来花园转转,挑的是芬纳去读书的时候,弘时的奶娘也跟着出来。   虽然说是来散散步,松快些,可是雅眉还是给主子备好了吃食点心,走累了之后,在小凉亭里坐坐,吹吹风,看看人工湖的景色,也是不错的。   侧福晋来大花园里溜圈,大花园的管事嬷嬷早就殷勤的堵了几个进口,让其他人绕着走,不要打扰到主子,不过,也盼着有几个不开眼的,犯到侧福晋手里,让她好给侧福晋卖个乖。   这不,钮格格和耿氏,就成了管事眼里的不开眼的人儿。   ? ☆、宠爱,权力? ?  管事心里面一边儿乐着,一边儿对这两个女人说侧福晋在里面,封院了,不能进去。   钮祜禄氏的心里清楚,自己接着闹下去,没甚好处,所以就想拉着耿氏走。   不过耿氏却不这么认为,诚然,自己在府中没有任何势力,只有几个被钱收买到手里的下人,还不怎么靠得住。不过,耿氏心里打的主意却是,钮祜禄氏在这里,闹起来也是她的主意,还能让阿哥知道侧福晋平日多么跋扈,反而自己运筹一番,可能就让自己在阿哥面前露脸了。   先要把阿哥引过来,耿氏想到这里,就不想走。   管事嬷嬷看见耿娜和钮祜禄氏讲了几句,两个人就没走成,心中记了一笔,这个耿氏前两年被爷带回府里的时候,自己见过,还以为是个安分的人,也不过如此。   花园门口哪儿僵持住,满桃一行,自然是看见了,本以为嬷嬷说两句人家就走了,可是人家愣是不走,满桃想了想,让雅玉过去把人带过来。   花园这么大,嬷嬷讨好自己要封园,自己也接受,不过因为这么件事儿闹起来,脸上也不好看。这天高气爽的时节,没道理要闹得自己脸上没光,再给自己安上个气焰嚣张的牌子,虽然把着爷不让其他女人靠近,本就够嚣张了。   这么想着,满桃心情也好了,看着盈盈走来的两个女人,到底心里还是放宽了一些。   “钮祜禄格格肯定也是好这园中景色,才会想要来看看吧。”满桃自认好心的,两人行过礼之后就叫起来,因为自己是坐在凉亭,凉亭里面一桌两凳,这两个人里自然是身份高些的钮祜禄氏坐下了。   后面那人本来没认出来是谁,好在雅眉说了句,是去塞外带回来的耿氏,满桃这才想起来,这两人还真是和自己有些渊源,一个是和自己一同回来的却没见过面,一个是娘家表妹却从没听过这个人的名儿,都是进了府才认识。   钮祜禄氏是上过玉碟的格格,和耿氏一比,过了正经手续,自认高贵,所以满桃让坐下,也就坐了,到没有去在意耿氏的想法,听见满桃给她们非要进园子,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心里舒服了一些,到底胆子没有那么大。   所以言语之中,透着就亲近,没两句就把她们是表姐妹的事情拉出来说,表姐,表姐的叫个不停,让耿氏在一旁站着,一副不认识的样子。   没多久,满桃说乏了,就带着人走了,留了钮祜禄氏和耿氏两个在小亭子,两人都没带丫头出来,因为今天出来,本意是秘密商讨一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而现在,却有些尴尬,两人先前见了一面,基本达成了同盟,为了进一步合作,定下了今天在园子里会面,折腾一番,估计满府上下都知道了两人在园子里见面的事情了。   而且钮祜禄氏见了侧福晋就巴巴地贴上去,全然不顾和耿氏的同盟关系,也不顾两人的真正目标就是对侧福晋下手,把侧福晋的位置挤下去,好让自己上位。   两人坐了一会儿,到底没说出来下一步的事情,草草定下几天后再见的时间,两人就各回各家。   有心观察她们两个的管事嬷嬷看了一会儿,觉得两人这么尴尬了一回,竟然还约着下回见面,这事儿有几分蹊跷,事出反常必有妖,管事嬷嬷报给了苏培盛。   毕竟就以往观察来看,这两人没什么牵扯,一个是商人送的女人,一个是选秀进来的格格,多个心眼儿,万一出了事儿,自己也汇报过,找事儿也找不到自己头上。   嬷嬷的小心谨慎,是她立足于后宅的根本,福晋整顿内务府来的嬷嬷,就她一个人还留着,还被打发来看管花园,这样算不上好,却也比那几个老姐妹什么事情都没有要强上许多。   “爷,舒主子今天带着杏园的人今天去了大花园。”事情报上他这里,怎么说,怎么做,自然是他的事情了,苏培盛寻了个空档,在讲完福晋礼佛日常之后,就开始讲起侧福晋的事儿。   “有人给她脸子看了?”苏培盛的语气并不是在邀功,胤禛就觉得可能是出了事儿,苏培盛的手不能伸到杏园里面,平时很少上报满儿的事儿。   听到爷这个关心则乱的话,苏培盛心里诽腹,谁敢给舒主子脸子,上赶着巴结还不够呢。   “没,舒主子在园子里带着丫头们玩,陈嬷嬷就封了园子。”苏培盛讲到这,看了一眼主子点了头,心想毕竟是舒主子,封了园别让下人小厮冲撞了也是应该的,那么舒主子没错,错的就是那两位了,   “然后就碰上了钮格格和耿氏,这两位一定要进去,陈嬷嬷拦下了,舒主子知道后,请了两位进去坐会儿,舒主子就走了,不过这两位又在亭子里面坐了许久,还约了时间下次再见。”   苏培盛快速的把事情说完,看主子一脸想不起来钮格格和耿氏是谁的样子,出言道,“要说这耿氏是前年富商所送的,钮格格是选秀进来的,往日也没见到有交情,怎么凑到一起去了?”   苏培盛的识相,让胤禛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开始想这件说大不大的事儿,不过被上报上来,肯定是因为有异。   还没想出来头绪,弘晖就领着两个弟弟进来,上完了课,过来和阿玛说说话,已经是用膳时间了。   和儿子愉快的谈话,胤禛放松下来,一个人在书房歇了午觉。   醒来之后,虽然不怎么愿意想后宅的事情,不过想到自己的四个阿哥,就连体弱多病的弘晖都能健康的长大,不像死儿子死的都快要麻木的皇阿玛,或是自己的兄弟们,自己的子息,不管儿女,都是亲骨肉,哪能放任不管?   苏培盛简单的每日汇报,为的不就是加强自己对内宅的控制力,不让妇人的阴私之事对孩子有所影响,自己的后院能这么平安,孩子一个个的健康长大,就是对自己的回报,万事不都是从小事做起的吗。   胤禛送走儿子之后,打起精神来,近来戴先生到来,自己雄心壮志,更乐意关心朝堂,后宅的事情多有放松,让她们觉得有可乘之机了吗?   不过想着自己的后宅女人,福晋现在面上整日礼佛,什么都不管,可是身边的高嬷嬷和心腹丫鬟玉莹,却是牢牢地抓着府里的管家权力,和以往随意不同,后院的什么事情,现在所有命令都是从传芳院中出来的。   觉得再没机会得到宠爱,所以觉得手中的权力才更加重要吗?   胤禛摸着手中的扳指,一个人在书房里想着。   “主子,舒主子哪儿的陈曦来问,要不要吃锅子,舒主子点了个香辣味儿的秋蟹锅子,想问问爷要不要去?”苏培盛在外间问。   ? ☆、截人 ?  苏培盛的话,打断了胤禛的思考,也让胤禛回了神,听见苏培盛的话,却没有动气,而且满儿能来请自己去吃锅子,应该是心情不错吧,吃锅子,秋蟹锅子。   想到这里,胤禛就觉得自己一定要去看着才行,满儿吃东西不挑,只是偶尔有些奇怪的要求,但是最让胤禛在意的是满儿喜欢吃蟹,到了秋天,蟹肥的时候,都要吃蟹,去岁的时候,刚生过弘时,她忍下了,现在,这是又馋上了?   蟹虽好吃,可是性寒,吃多了对女子没甚好处,满儿吃什么东西都可以浅尝辄止,却唯独对蟹,膳房敬上多少,就能吃去多少。   胤禛走在路上一边儿想着,满儿爱吃,也不是不能吃,自己去看着点儿,免得她那一屋子的人,想劝不敢劝的。满儿养着身子,来年,应该能再给自己添个阿哥吧。   再添个阿哥。   自己的四个阿哥,三个都是满儿生下来的,只一个弘晖,是自己的嫡长子,还是个体弱的,虽然这一年养的不错了,可是终究因为体弱,养的娇气了一些,没有嫡长子该有的气度。   反观弘昐、弘昀还有襁褓之中的弘时,都是健健康康的,各有各的好,还都是性格坚定的主儿,自己虽然相信满儿没有和福晋一争的心思,可是这三个孩子,甚至未来的,若是都是满儿所生,难保不会养大了孩子的心思。   孩子大了不由娘,这点,自己就体会的很是深刻。   慢慢的有了些可怕的想法,胤禛走在路上,突然就顿住了脚步,杏园的门就在眼前,胤禛却发现,自己突然不敢进去了。   满儿待自己的心思,可从没有过这样的阴暗,一贯清澈的眼神直达心底,是自己喜欢看见的,不愿意让其他阴谋的事情打扰了,现在,却不知道自己若是看见,会不会羞愧的遁走?   胤禛踌躇不前。   又说钮祜禄氏自上午的时候,以外的碰上侧福晋,又和耿氏相约大计,回到屋里却有几分不安,侧福晋得宠多年,自己真的可以吗?   心生退意的钮祜禄氏觉得,自己可是侧福晋的表妹,选侧福晋联盟,肯定比一个还不如自己,而且没有任何关系的耿氏更好。所以,犹豫了小半天儿,钮祜禄氏就带上了上次过来满桃给的料子做的一个香囊,来杏园献殷勤了。   走半道儿上的钮祜禄氏,突然就看见了一个男人,站在路口,她进府多时,却只是远远地见过府里的男主人一面,这时候突然见了,却一眼就认出来。   连忙问身边的丫头明月,自己的发髻有没有乱。   盈盈而来的钮祜禄氏,得到了胤禛一个眼角,苏培盛悄悄提醒胤禛,这是钮祜禄格格。胤禛正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见满儿,这时候钮祜禄氏来了。   胤禛想起来了,这个额娘赐下的格格,自己都没见过,更别说有宠幸了,想到额娘。再一想,今天苏培盛报上来的事情,这个钮祜禄氏。   心里有了计较,胤禛就开口了,“你那儿可备了晚膳?”   胤禛这样的问话,钮祜禄氏自然是满口的答应下来,她身边的明月有眼色的去了膳房,   自己主子这是要一飞冲天?   阿哥爷就看了一眼,就被主子勾走了?   看来什么侧福晋也不足为惧嘛。   胤禛踏足挨着杏园不远的奇友居,进到奇友居里面,甚至还能看见杏园的屋顶和里面的灯火通明,细细听来,胤禛觉得自己都能听见满儿和芬纳的对话,原来这么近。   胤禛打量了一番奇友居,自从搬来这府里,还是第一回过来这里,一切都是陌生的。   钮祜禄氏带着胤禛,忐忑的进了右边的厢房,她来得晚,李恩敬只给她留了右边的三间屋子,李恩敬一个人占去了五间,还都是能晒到太阳的五间。   钮祜禄氏招待着胤禛坐下,心里有几分不可思议的激动,阿哥怎么就来了呢?   两人还没有说上话,明月就带着晚膳过来了。   膳房的人很是会见风使舵,一贯小心翼翼奉承着的明月,突然间趾高气昂、颐气指使的过来,膳房的人虽然不知道是何缘故,也倒是没有为难明月,不光给齐了钮祜禄氏的份例,还加了两份小菜。   然后明月说,这些不够,今天阿哥在她主子哪儿用晚膳,让加菜。   明月的话惊了膳房,膳房的大厨崔明松第一个反应过来,然后指使一个小太监帮着明月拿着食盒,又把本来准备给侧福晋哪儿送去的添上,满满的装了三个食盒,才打发走明月。   待明月走了之后,其他人看向崔明松,想知道这天怎么了,是要变?   “加把劲,把侧福晋哪儿的东西补齐了,等会儿王向喜过来拿膳没东西,看你们怎么办?”崔明松对着专门看管侧福晋膳食的小太监道。   且不说膳房因为这一变化,受到惊吓的众人,只说奇友居里面的胤禛,被钮祜禄氏亲自服侍着洗了脸,擦了手,坐在已经摆好的饭食面前,看见桌子上的鸡蛋面条,旁边配着的冬菇蟹黄的面酱,还有远一些地方放着的酸牛乳,这些都是满儿今天吃秋蟹锅子的配菜。   满儿说光吃蟹,吃不饱,还是要有些主食的,折腾厨房做了这鸡蛋面。   满儿说吃了辣的,应该有些酸牛乳降降火气,让厨房敬上。   这些东西,一向是只给杏园供的,怎么上了这个格格的桌子?不说她的份例里面,应该只有桌子上的那道木耳肉的荤菜一道,野山菌汤素菜一道,时鲜蔬菜水果一份,这么一大桌,远远地超出了格格的份例。   胤禛心中虽然不喜,却没有表现出来,一贯的严肃样子,让苏培盛心悬在半空中,伺候着自家主子吃饭。   这时候苏培盛想起杏园的好来了,在舒主子身边用膳,主子都是自己就动手了,根本不需要自己在旁边碍眼的伺候着。   而且舒主子吃什么都是笑眯眯的,心情愉悦的样子让人觉得桌子上的东西是什么山珍海味,连带着主子吃东西的时候,也是很开心。再看这个钮格格,小心谨慎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有多害怕吗?明明害怕着,却还装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来,自己看着都揪心。   主子的眼神冷的都快打哆嗦了好嘛?   苏培盛这么想着,就专挑那几道一看就是给杏园准备的菜挑,然后心里面诽腹膳房的人踩高捧低,连舒主子的菜都敢端过来献殷勤。   胤禛面色不改的吃着,心里却在想,满儿的菜怎么会在这里,是满儿知道自己来这里用晚膳,然后醋上了,送过来提醒自己的?   还是膳房的人自作主张的送过来,把该给满儿的菜,拿来这里了?   亦或是,自己过来给了这格格天大的胆子,抢了满儿的菜,想来讨好自己?   ? ☆、常青树 ?  钮祜禄氏第一次和胤禛用膳,心里面七上八下的,看见桌子上七八道菜,主食上了米饭又上了面条,这么丰盛的一餐,她从没吃过,心里更是坚定了一定要得到胤禛的宠爱,可是阿哥的眼神实在是可怕的紧,强装镇定的笑意盈盈。   钮祜禄氏心里装这事儿,这顿饭,吃的着实是味同嚼蜡。   等阿哥吃的差不多了,钮祜禄氏就起身服侍胤禛漱口,一顿不吃又不会饿死,想着等会儿两人歇下,钮祜禄氏就心中难耐,想快些安置了。   “爷,可要沐浴?”钮祜禄氏问完话,却不知道为何,胤禛脸色一冷,站起身来,就走了。   若说往时,和满儿用膳的时候,不说次次开怀,也是身心放松的吃。等用了膳,满儿就拉着自己溜圈儿,说吃了晚膳要运动运动,或者两人一起看看书,写写字,闲谈一番,困倦了再歇下了。   这样平淡的活法,自己也享受了十来年,头几年不觉得什么,近些年,越发的没办法忍受那些女人一用完膳,就恨不能马上安置了,那急切的眼神,让胤禛都觉得累。   故而胤禛越发的喜欢和满儿在一块儿,满儿好像从来都不求什么,除了会因为自己去别人那儿吃味儿,最后只是自个儿闷着,非要等着自己想起来她。   这样的次数多了,胤禛也不愿满儿一个人伤心难过,去杏园也就跑的更加勤快,心里的那杆秤,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是偏得厉害。   今天乍见钮祜禄氏的眼神,在胤禛眼里,似乎和过去的女人重合,变成了一个人,又似乎是许多人带着一样的面具。   胤禛出了屋,看见隔着墙的杏园,里面已经没了先前的灯火通明,想来是歇下了。怎么会这么早歇下呢?身子不舒服,还是心里面吃味儿难过了?   胤禛突然就急切起来,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奇友居。   追出来的钮祜禄氏,只看见苏培盛跟着他主子跑远的背影。   胤禛进到杏园,熟悉的树木和树下的秋千,想到屋子里的人,胤禛的心也一下子软了下来,跟在后面的苏培盛都明显感觉到,一进到杏园里面,主子的脚步一瞬间变得轻快起来,苏培盛那吊着的心,也可算是落了地。   第二天,府里的风向转了几转,消息灵通之辈,对昨晚发生的事情,钮格格不自量力去杏园拉人,人是去了,可是吃了晚膳也没留住,说的那叫一个如在眼前,活灵活现,什么钮格格拉人的时候那叫一个泪目连连,娇羞万分。   因为不敢议论阿哥爷和侧福晋,他们说的就是钮格格。   膳房的小太监王贵和吴喜两个,蹲在膳房门边儿,一边剥莲子,一边小声议论着,王贵说,昨天过来拿晚膳的明月那叫一个趾高气昂,眼睛都快上天了,看不上他们膳房,今天明月要是过来,看他不给她个教训。   吴喜笑着听,王贵是膳房头头的徒弟,他随便说说没关系,自己听着就是了,眼睛一抬,正好看见明月低着头往膳房过来。   昨天在膳房闹了那么一出,今天明月本是万万不敢来膳房的,可是明珠那个小蹄子,今天一早就说自己手拐子被窗户打了,拿不起重物,主子身边也没别人,明月只能硬着头皮过来了。   一路上过来,丫头小厮指指点点的目光,快让明月羞愤的直想找个缝钻下去。   “哎呦,这不是明月姑娘嘛,快快快,这是钮格格的膳食,您先别走啊,看看可有断了缺了的?我们好给您补上啊。”小太监见到明月过来,给明月拿食盒,阴阳怪气的说着,昨天她一句话,害得他们着急赶趟的给侧福晋把东西补上,今天不出口气才怪呢。   明月力气不如小太监,挣不脱,只得依了他的话,把食盒打开,里面的菜倒是没什么异样,就是格格的份例,而且还是新做的,冒着热气,明月看了一眼,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公公,没有短缺,奴婢还是赶快回去了,格格等着吃饭呢。”   “哟,是嘛,你们格格是没了短缺,可我们膳房,还缺着呢。”小太监高着声调儿,听着刺耳的很。   “昨儿你们格格要加菜,我们膳房自是好说话,加菜有什么?但这超出了你们格格份例的菜,可是把你们格格这个月的银子都吃完了,今天早膳我们还通融一下,要是下顿不拿钱来,可就没有你们格格的了。”   小太监说完,也不理明月了,还去洗了洗手,仿佛刚才拉了明月多么嫌弃一样。   “小贵子,我们主子的膳呢?”明月听见声儿回头,她认出来是侧福晋的太监,她见过一回。   “喜哥哥,您来这儿,侧福晋的膳我一直看着呢,一直温着的。”刚刚还对明月翻白眼的小太监,上赶着对王向喜献殷勤去了。   等着这一轮儿早膳领完,莲子也剥完了,王贵拿着一大盆莲子去找他师傅,好一番端茶递水的才开了口问,“师傅,你怎么昨个儿就算到侧福晋倒不了?”   “哼,臭小子,你该学的东西还多着呢,自个儿琢磨去。”崔明松没理王贵的问,在躺椅上闭着眼睛歇神。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里面的弯弯绕,多着呢。   这回,他也是没看明白,但在徒弟面前拉不下来脸,只能装作高深的讲了一句。   崔明松是四阿哥开府的时候,从内务府分来的厨子,御膳房不乐意呆,使了点儿银子,进了这禛贝勒府,可以说这七八年下来,他看不管哪个主子,不说十分,也该有八分准了。   可是啊,他还就看不明白一个人,侧福晋。   侧福晋自从萨仁嬷嬷走了之后,没人约束着吃食,就喜欢折腾厨房的人,今天要吃这,明天要吃哪儿,前天不准放葱,后天多放点儿糖,花样多了去。   可是要是哪天送上去的东西,不合主子胃口,她也就是退回来,脾气又是好的没边儿,全然不似一个挑刺儿的人。   又说侧福晋受宠,十来年不见减少,崔明松就觉着,侧福晋合该是个手段高超的,但是也还真没见侧福晋做什么,爷去其他女主子哪儿的时候,前几年李格格进府的时候,风头都快要盖她去,也没见有什么动静儿,后来爷还是自己就回去了。   这回,钮格格拉了爷去奇友居,侧福晋什么都没做,该吃吃该喝喝,爷自己就被勾了去,给了钮格格一个没脸。   兴许主子爷就喜欢这样儿?   崔明松就是不明白,侧福晋是好在哪儿了?想不明白了,崔明松也就偏着侧福晋,只希望是那常青树,万年长青。   ? ☆、心意相通 ?  崔明松的算盘满桃自然是不会知道,对崔明松的印象停留在膳房的那个研究吃食儿有一手的大厨,然后就没了。   不过因为做出来的菜胃口,也喜欢去膳房叫些大菜,新鲜吃食也喜欢问他,不过杏园里面自有小厨房,小厨房的厨子是胤禛专门从内务府给配的,叫何喜陆,本事也不错,专精一些养身固本的药膳。   满桃不爱吃药膳,但是胤禛吩咐过,隔三天进一道药膳,若是病了就得每天都是药膳,还不许到膳房叫吃的。总之满桃对自己的小厨房变成这样的功能,只能是笑着接受,毕竟是好意,而且这么些年吃下来,总是有些好处吧。   这天,满桃没等到胤禛过来,下头人没敢说胤禛被钮祜禄氏截走,就以为胤禛忙着,就自己和芬纳吃了锅子,螃蟹的寒没吃出来几分,倒是香辣味儿,满桃吃的心满意足,消食儿散过步,就早早的歇下了。   头天晚上睡得早,也就醒得早,第二天早上,天还是乌漆墨黑的时候,满桃醒过来,看见胤禛,然后就睡不着觉了,估计还要几刻钟就到胤禛起床的点儿,把胤禛闹醒过来,好像也不怎么好,就半趴着,看胤禛的‘帅脸’。   黑呼呼的屋子里,还拉着帐子,自然是不怎么看得清,可是敌不过人家心情好。   不过嘛,看着看着,就看出不对来了,胤禛昨晚过来太晚,怕吵到满桃,就没有沐浴,只是洗漱了一番,这身上还沾着淡淡的女儿家的香气,满桃自是知道这不是自个儿的味儿。   一瞬间,满桃脑子里面就回荡着,‘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不该嗅到她的美,擦掉一切陪你睡......’那首《香水有毒》就这么回响在满桃的脑子里面,也想不起来其他的句子,只是这么一句,这么一个调儿,就让满桃本来喜滋滋的心情跌到谷底。   昨天睡得早,不知道爷是什么时候来的,可是这才给了满桃无尽的担忧,爷昨个儿是陪了其他女人过来的,可能是外面的应酬,也可能是府里的那个格格。   但是都提醒了满桃一个事实,胤禛可以在外面有女人,不是一个两个,等不知道多久以后,胤禛登了基,做了皇帝,更是可以妻妾成群,恐怕到时候,自己只是个被看腻歪的人了。   什么只对你好,爷想着你,现在还没有变成黄脸婆,就去外面拈花惹草了。   满桃第一次这么的醋意大发,但还是被理智拉了回来,满桃没闹腾胤禛,却坚定了一件事儿,一定要固宠,因为很难想象,如果胤禛对其他女人像对自己这么好,会是什么感受,心灰意冷吗,然后凄凄惨惨戚戚?   又不是以前的小文青了?   今天他能拒了,跑回自己这儿,明天呢?后天呢?   具体怎么个实施,还没想好,不过满桃伸手抱上胤禛,先勾引了再说。   就不信了,自己额娘给自己生了这么漂亮个壳子,还能比不过那些莺莺燕燕,自己占尽先机之下,还能让谁把胤禛从自己身边勾搭走了去。   身边的人闹腾的欢,胤禛自然是醒了,往些时候着闺中秘事,都是男人主动,现在满儿动手,虽然脑子还没清醒,身体却先醒了过来,待胤禛回过神,两个人已经叠一块儿了。   一贯是比较禁/欲/派的胤禛,自然没体会过满儿主动,这大清早的一试之下,还觉得挺得意,摸摸闹闹的误了起床时辰。   外面的雅眉自然是听见响动,以为主子起了,结果多个心思,又细听之下,红了脸,站的远了几步,然后拦了准备端水进去叫起的雅玉,两人守在门口,让一干丫头悄没声儿去烧热水。   雅眉心里面的喜意,自然是溢于言表,昨个儿怕影响主子心情,就瞒了阿哥都快到门口了被人截走的事儿,想等主子心情好点儿再说,却没想到,真是让人揪着心又放下。   又暗自想着,就知道自己个儿主子是个得宠的。看那钮格格真是下贱蹄子,上门截人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活该得不了宠。   后面里间儿传了热水,雅眉、雅玉两个领着粗使婆子,放下热水,又把门关好,才退了出去。   胤禛抱着腿软的满桃进了浴桶,满儿这一脸的娇艳样子,直让胤禛想再弄上一次,可是现在时辰不早了,看了看满儿,心里柔了下来,左右自己现在又没有领着什么正经差事,不需要点卯,难得放纵一回。   胤禛脱了本就是半穿着的里衣,也进了浴桶。   “爷,你以后,不许对别人好。”满桃虽然后来是被胤禛弄得失了神,却没忘了自己为何来了这么一出。   “好,爷都依你,满儿乖。”胤禛倒是没想太多,就答应了,因着本就被满儿勾的看到其他女人怎么看,怎么不对,昨晚去了奇友居,胤禛睡前都在想,怎么就跟着那钮祜禄就去了?   胤禛换好衣服,让人来收拾了内室的惨状,满桃还裹着被子在床上发呆,胤禛不由得舒心,满儿的小女儿之态,可是少见。   满桃屋里不爱留人伺候,婆子抬着热水就出去了,丫头们稍微收拾后,也不敢多呆,屋里只剩了满桃两个人。   “再不穿衣,莫不是还想勾引爷一回?”胤禛心情好,语气轻佻了几分。   满桃听了脸上一红,才回想起来,刚才丫头婆子进来的时候脸上古怪的笑意,愣是羞得用被子蒙了头,不敢看胤禛。   两个人这么闹了一回,倒像是解开什么结儿,又像和往常一样。   不过府里人都道,钮格格使了招,费了力,侧福晋受宠依旧,贝勒爷宠爱依旧。   满桃和胤禛却觉得,两个人有哪里不太一样了,那种心意相通的感觉太奇妙。   第二年过年的时候,老康下赐了几座园子,说是当做年礼给儿子们,从直郡王到八贝勒都有份儿,也就是三十七年封爵位的一群年岁稍长的阿哥。   不过园子也有好坏之分,这个好的嘛就是靠近康熙爷自个住的畅春园的,坏的自然是远些的。   近的就那么些,畅春园两边儿,一左一右不远处两个重新修正过的园子,还是康熙爷亲自拟了园名儿的还没被揭牌儿,自然是被各家人眼睛盯着的。   皇上的意思真下来的时候,原本心里有老师的话打底的胤禛,才算是松了口气,两座最近的园子有了各自的主子,宏雅园归了三贝勒胤祉,圆明园归了胤禛。   ? ☆、圆明园 ?  揭了牌子,京城里各家一派喜气,胤祉早早的派了人去宏雅园里面打扫,二月一到,就搬去了宏雅园,充分的表现出对皇阿玛赐下园子的喜爱。   胤禛却多想了几分,皇阿玛赐下园子,这其中的意思,和三年前的意思还是一样的吗?而且四福晋因为过年的时候受了风寒,一直在养病,这整理圆明园的事情,也就暂时搁下了,直到三月份听说老康去了宏雅园才开始急了。   一个已经收拾整理好,皇阿玛都去逛过了,一个还没怎么去看过,皇阿玛会不会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欢喜于这个园子赐下来,胤禛不在忍耐,带着人就去了圆明园。   福晋生了病,不能操劳,胤禛就让满桃带上福晋身边的高嬷嬷,一起跟着去。   马车上,满桃脸上的兴奋表现的太明显,胤禛其实也挺高兴,这园子可比府邸大得多,地方大之后,做事情就松快许多了吧。   “爷,你说为什么三贝勒的叫宏雅园,爷的是圆明园?”就这两座园子老康亲自命名,自然是重点关注一下嘛。   而且,再无知的中国人都知道,那段课文上说,两个强盗,一个叫英吉利,一个叫法兰西,进到圆明园抢东西,最后还一把火给烧了,到北京去之后,看到的都是残垣断壁,很难想象往日的富丽堂皇,现在要去看圆明园,还没有被烧毁的圆明园,想象都觉得奇妙,都觉得幸福。   “宏雅,是《后汉书》中的一段,‘言必宏雅,辞必温丽,垂於后世,列於典经。’正大而典雅之意,三哥喜好汉学,皇阿玛这样命名,也是相得益彰。”   胤禛说完,看见满儿一脸原来日此的样子,自己心里却没有放下,这段的前面还有几句,讲这些‘言辞’应该是帝王之行为,皇阿玛用给三哥,是什么意思?   “圆明就简单一些了,是一句佛语,‘圆明一切智’出自《大唐西域记》,圆融普照,至善完美的意思。”胤禛没有再多做解释,满桃也不问了,老康给儿子的园子取名字的行为,可能有什么暗指之意,但是却和自己没关系,反正知道都是好词儿就行了。   马车行至圆明园大门口,外面的苏培盛叫人,说到了,车里面的两人下车,今天是出来逛,带丫头不合适,所以满桃带着的是陈曦和王向喜两个。   因为对太监这种说男人不算是,说女人更不是的人,让满桃总觉得心里奇怪,一向不爱用他们,但是萨仁在离开贝勒府的时候和满桃说,“奴才不被主子用,就像是不得宠的格格,主子这杏园里面虽然没有那些腌臜的事情,却也少不了那些踩高捧低的,虽然丫头们好,但总要有些制衡。”   萨仁的话,满桃一向是听得,这话也是听进去了,慢慢地也会指使些事情让陈曦和王向喜两个做,也会去听听老太监陈元的意见,没有萨仁在身边帮忙约束下头的人,她得要自己找出平衡之策。   不然只会把丫头们的心,养得越来越大,雅眉不是翠英,雅玉不是翠福,没在宫里打混过,到底是心会大些,就如翠字打头的四个丫头,可从来生不出往爷身边上爬的心思,而雅字的八个,却是心思野,她们是被挪出去的两个人吓住了,而不是真没那心。   满桃心里有了计较,自然开始愿意用太监,既然找不出能压得了、镇得住的人,就用平衡之策,不要‘一家’独大。   满桃下了车,看见三百年前的圆明园大门,心生感慨,以前去圆明园遗址的时候,哪里会想过,自己能看见这残垣断壁的本来面目。   “走,进去看看。”照看园子的人早收到消息,说今天贝勒爷要过来看园子,园子的管事儿一早就领着人等着了,毕竟以后是要在贝勒爷手下吃饭,刷个好印象还是必要的。   “恩。”跟在胤禛身后,错了半步,能和他并肩站着的,是福晋,不是自己,往日自然是会心里面难受,现在却不会了,毕竟,福晋不在,而苏培盛也隔着两步的距离,自己是离他最近的那个。   现在的圆明园里面,正值春季时候,园中百花争艳,新柳发芽,湖光映衬假山,假山掩映亭台,实在是美不胜收之景像。   不过,到了满桃眼睛里,心里面却有几分失望,首先面积问题,后世的圆明园遗址哪儿可是很大的,这里就算了吧,然后是建筑问题,虽然也是古香古色的各式建筑,但是却没有想象中的恢弘大气,碧瓦红墙掩映之中,告诉满桃,这是贝勒品级的建筑。   这时候满桃才意识到,现在的胤禛只是个贝勒,甚至连郡王都没有封过,连胤祉都比不上,自然是不会有圆明园遗址那样庞大的园子,这个园子是在是除去精心建造的房屋,山石园艺之外,和后世的公园给满桃的感觉差不多,而且因为没有什么人进来,还是个人气不足的公园。   所以满桃见到这园子,因为想得太好,见到的却大失所望,等到开始逛园子,两人在一群人最前头,品评风景,圆明园的大管事在一旁讲说。   满桃却想着,其实能到这样大的地方走走看看,也还是不错,毕竟比杏园大了不少,最重要的是胤禛也在一旁。   逛到晌午的时候,圆明园里的厨子备好膳食,两个人在金鱼池边上,一边看鱼,一边用膳,算是歇歇脚。   “下午再看看,回去想想要添置些什么东西,想住哪儿?临水的几处,夏天肯定是凉快的,但是钟了果木的却没有大的池子,好好想想住哪儿?”两人用膳过后,铺了榻,歇晌。   现在的圆明园里面大约有十来处小庭院,一进到大门里面,先见到的就是这金鱼池,旁边陪着各式亭台水榭,不是住人的地方,待客到是好地方。   往后有一处种满了梧桐的院子,四面都是人工山,树木茂盛,唤名梧桐院,不过离金鱼池这里太近,不是后宅女子该住的地方。   和梧桐院相邻的,是一处引了前面金鱼池的水,造出来的前有水后有山的建筑群落,又单开一池塘,里面种着莲花,唤名莲花馆,现在没有到季节,花自然是没有的,满桃看出来胤禛是想让儿子们住这里读书,休养身心是个好地方。   在梧桐院和莲花馆后面,有一处大殿,上面有康熙爷亲自题写的圆明园三个字,自被称作圆明园殿,所处的位置正中,一并后面的九州清烟殿肯定是四爷和福晋的地方。   胤禛让满桃挑的,自然不会是上面说的几个,而是后面的万字房、含韵斋、牡丹亭等几处住所。这些个地方,就像胤禛说的,让人难以取舍,满桃也不知道自己选哪个,反正都比现在住着的杏园大上不少。   杏园是胤禛亲自看着建起来的,和这里的皇家制式建筑又有几分不一样,犹豫一下,就坚定的选了离着圆明园殿最近,一处万字房,四周有引来的水,夏天肯定凉快,地方又大,而且房子修得很有特色,三十三间东南西北室室相连,形成一个“卍”形状。   胤禛也觉得这处地方不错,笑着应了。   ? ☆、含情脉脉否? ?  两人回程的路上,满桃给胤禛讲选万字房的理由,说不管别处怎么样,自己这里的房子可是独一份的,想看花就去别处看,隔旁边不远的一处大花园种的都是杏树,而且从万字房去莲花馆也近,去圆明园殿也近。   说到离圆明园殿近的时候,胤禛明显的笑了,还真是就万字房因为里面建筑和一般的不同,连院子门都不是开在正中,而是靠近圆明园殿的一方。   “爷会住在圆明园殿吧。”满桃脸上写着期待,从建筑的结构来看,正中肯定是给四爷备下的,可如果四爷不想住圆明园殿里面,自己也不要万字房了。   “会。”   回到了府里面,满桃才像是回了家,刚刚去圆明园是参观看的,不是自己的地方,还是这里亲切啊。圆明园虽然比这里好,但这里是出了宫就住着的地方,到底亲近些许。   满桃接下来小半月里,就是忙活着打理采买物品去装饰圆明园了,虽然内务府已经置办好了大件儿,可是里面的主子要住进去,肯定是添置些碗盆,杯子之类的,胤禛的意思是尽快,所以就忙起来了。   福晋告病,高嬷嬷就到了杏园里面,满桃做出决定就问一下高嬷嬷,这个府里的掌家大权,还是在福晋手里的。   胤禛做出决定,半个月之后搬去圆明园,而且今年夏天就在圆明园里面过了。   去园子里过夏天,是整个府过去,还是带几个人过去,胤禛说满桃自己看,满桃心里诽腹,她看的话,那就最好谁都不带,就他们两个过去得了,但这样肯定不行。   满桃就跑去问福晋的意思,福晋病怏怏的没起来床,让玉莹出来给满桃说,府里的女人家都去看看,毕竟是第一回去住,人多热闹些。   福晋的意思一出去,府里上下的人都高兴的很,毕竟谁也不想整天呆在同一个地方,能去园子里看看也是好的。   “主子,福晋做好人,辛苦的可是您自己,干嘛要去问她?”雅眉看着满桃一大早就起来处理这些事情,有些心疼。   “不问她,我去问谁?”满桃像是回答雅眉,又像是自言自语,没有再搭理雅眉,这全府上下一起走,但是肯定是要留人看着的,留下谁,谁一起走,都是要思量的。   福晋往日抓着府中大权,自己万事不管,现在一下子都压过来,才觉得有些难办,根本不知道这些人的性情怎样,万一留在府里的人没了主子看着,直接卷了东西去卖掉,怎么办?   虽然现在是皇权社会,但是难保不会奴大欺主,不受宠的格格,他们都敢明目张胆的欺负,这主子一走几个月,该留谁?   前两日福晋说自己身上不爽利,少了人伺候,就把高嬷嬷要了回去,虽然先前觉得高嬷嬷在身边比较不自在,可是现在没了人,却在想高嬷嬷要是在的话,就算不是真心指点,也能帮上点儿忙吧。   往年去庄子上的时候,福晋因为人事熟悉,再留个人来压阵,总没有乱子,到了自己手上怎么这么难办?   满桃想着想着,手中的毛笔就划上脸颊,想的入神,完全没意识到,雅眉被满桃打发出去了,也没人在旁边提醒。   午间儿的时候,等胤禛从前院过来,看到的就是一个脸上黑墨一片,想事情想的入神的满儿,心里想笑,却觉得笑出来,下了满儿的面子。   满桃听见开门声,回过神来,看见胤禛,一下子放松,然后也顾不上请不请安,直接倒豆子一样的,把事情说完,反正她是没办法了。   “呵,这么点儿事儿,就操心成这样。”胤禛看着满儿对脸上的墨迹毫不自知,想逗上一逗,一本正经的听完满儿的诉苦,还帮着满儿解决,“苏培盛。”   在外面的苏培盛听到传唤,虽然奇怪,这两位在屋里的时候,一向是希望下人们全部消失的主儿,怎么还会说话说着叫人进来?不过还是很快进去了,因为心里奇怪,苏培盛进去之前,就悄悄抬眼看了下,这一看,差点没笑出来。   不过一个好奴才,怎么会笑话主子呢?苏培盛看完就跪下了。   “去叫张保过来。”听见胤禛的吩咐,苏培盛像火烧屁股一样,一溜烟儿的出了屋,又跑出了杏园,出了后宅,快到了前面儿书房,找了个没人的地儿,才好好的笑几声,想起主子吩咐,又一本正经的找了张保,让他跟自己走。   话说这张保,也是内务府的太监,自胤禛成年之后,从内务府领回来的,在这前院和苏培盛不一样是从小跟着的,但是处理的却一般都是进书房里面伺候的活计,还有另一个伺候胤禛笔墨的太监张起麟,端的是个计谋强的。   这两人和苏培盛的徒弟张善保不一样,张保、张起麟这是胤禛的自己人,张善保是苏培盛的徒弟,却没有这个张保、张起麟得用。   张保和张起麟两个都是鲜少去内宅里面的,张保今天突然被苏培盛一叫,就心忧了几分,可是又抹不开问下苏培盛有什么事儿,在前院他和张起麟一道,两人都是爷处理大事得用的人,苏培盛是照料起居饮食的,工种不一样,却一样是要在爷面前争脸的活儿,以前还私下过了几招。   等张保和苏培盛到了杏园里面,来的少却不是头一回过来,但是看见这春季时候杏园里面的春花盛开的好景色,心里还是暗自佩服这个舒主子,能这么得宠的不是没有过,宫里面多得是,但是这么长久的,也是没几个人了。   张保心里佩服,但进去屋里之后,端的是目不斜视,看清人之后,愣了片刻,却被胤禛的冷冷地眼神扫到,连忙直挺挺的跪下去见礼。   “这人是我书房的人,在你这里放几天,让他帮你一把。好了,下去吧。”胤禛说完,觉得有几分不高兴,这满儿的脸上有墨迹,看见却愣住,还是需要再打磨打磨,这回给满儿办事儿先看看吧。   等张保都出去了,满桃才反应过来,胤禛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帮手过来?   果然是有求必应的哆啦A梦。   满桃高兴了,不光是高兴胤禛解决了自己的问题,而是高兴胤禛愿意帮着自己,笑呵呵的跟胤禛撒起娇来。   胤禛看着满儿花着一张脸和自己撒娇,实在是没绷住,放声大笑,直笑的满桃都心慌起来,真这么好笑?   自己撒娇怎么不是得到含情脉脉的效果,却是谐星讲笑话的效果?满桃觉得有必要反省一下,自己还适不适合撒娇,毕竟年纪摆在这里了,不是十四五的小姑娘了,难道要走熟女的诱/惑路线了?? ☆、生逢得时 ?  这才和胤禛点了心意相通的技能,正在欢欢喜喜的要歇口气,结果现实告诉满桃,你已经不是能撒娇的年纪了,虽然你自己觉得岁数不大,但是在这个时代,你早就老了,再不升级一下技能,说不定就要被淘汰掉了,危机感一下子升起来。   胤禛看见满桃突然变得含情脉脉起来,心中有点儿纳闷,不过满儿给自己献殷勤还是挺少见的,眼睛凝视自己当年一见就难忘的眼眸,电光火石之间,福至心临。   满儿刚才因为自己给她解决了麻烦,来给自己撒娇,自己却大笑起来,是让满儿难受了?想通之后,胤禛心里再柔了几分,伸手抚上满儿的鬓角,还是个小姑娘心性呢。   “爷,能一直对满儿这么好吗?能只对满儿好吗?”满桃看胤禛的表情,竟然觉得胤禛应该是明白自己的,大着胆子问话,两人现在这么清醒的时候,要个承诺,要个在这个时代看上去很过分的要求。   “能,都能。”   胤禛不明白满儿为什么总是这么没有安全感,总觉得自己说不定哪天就变心了,虽然满儿的不安让胤禛觉得有些沮丧,爷这么真心真意的待你,你却觉得爷会变心!   不过到底是皇四阿哥,是胤禛对着满桃,他能理解别人的想法,更重要的是愿意去了解满儿的想法,所以,才会愿意一次一次的给满儿承诺,没有不耐烦。   “好。”满桃听完胤禛的回答,眼睛亮亮的看着胤禛。   不管胤禛以后怎样,他现在的回答,必然是真心真意的,自己应该做的不是为未来惶惶不可终日,而是抓住当下,好好的和胤禛过每一天,我们之间还有四个孩子,就算以后他会有钮祜禄也好,年氏也好,都不能对现在的我们造成任何的影响。   也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两个人这么含着情对视,最终,胤禛还是没忍住,笑着让人进来给满桃梳洗一番,不明就里的满桃,等拿过雅眉手中的镜子,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胤禛刚才总是笑。   又想了想,难怪苏培盛一进来看一眼就低了头,张保看了还愣住,半边儿脸上都有深深地墨迹,想到刚才自己毫无察觉的又是撒娇,又是献殷勤,顿时觉得没脸见人了,尤其是没脸见胤禛。   躲到屏风后面,恶狠狠的洗过脸,坐在梳妆镜前面,看着镜中的女人,俏生生的模样好看的紧,满桃的相貌,遗传自母亲,鼻梁又挺又直,眼睛黑亮。   有些浓密的眉毛让满桃的脸上多了几分爽朗,少了南方女子温婉的秀美,但是五官放在一起,一看就知道这是那种让人浑身舒服的北方美。而且从豆芽菜长成,多了几点成熟女性的魅力,常年累月的尊荣生活,也慢慢的有了几分气势。   穿越成了一个古代人,眼中的这个人,看了二十几年,也是看的顺了眼,自己以前长什么样儿,早就模糊了,不过应该是没有这么好看的。   “主子可要重新上妆?”雅眉看着自己主子在镜前发呆,上前询问道。   “不必了。”脸上没有妆,在白天儿,按说是不能见胤禛的,可以治一个失仪之罪,可是这么多年过来的,要是连这份儿底气都没有,也是白瞎外面把自己传的多么受宠了。而且,胤禛又不是没见过。   有了张保的帮忙,满桃很快就理清楚府里的人,谁跟着去,谁留下看家,去的人里面儿,格格住到哪儿,侍妾住到哪儿,丫头、小厮、太监都怎么住,去了带些什么,不带什么,一个个登记造册,全部定好。   侧福晋受宠,帮她的忙连阿哥都派了人来帮忙,有了安排下来,底下人也都是笑着就接受了,事情执行起来,比高嬷嬷和玉莹仗着福晋下令快得多。   所以,禛贝勒府的人四月初,就搬去圆明园住下了。   这样的大搬迁,自然是衣服首饰个人贴身的先去,最后选在四月初一,车马拉着,人也就举家过去了。   到了万字房,虽然东西先收拾过了一遍,可是要能住人,还是要在收拾一番,摆个花瓶儿,抹个灰什么的,满桃见雅眉、雅玉六个丫头忙的团团转,自己在屋里就是个没事儿人,还挨着人家干活了,满桃和她们说一声,就带着一样是个闲人的芬纳,在捎带上奶娘抱着的四阿哥,准备出去转转。   因为上回来过一次,而且之后为了安排搬迁,圆明园什么地方有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满桃出来之后,带着人就直奔目的地,万字房边儿上有一处种着杏花的大花园儿,虽然已经到了暮春,不过应该有不少花可看吧。   本来侧福晋出门,自然是后面一票的人跟着,可是现在都在忙,满桃也就出个好心,自己去散散,反正也没多远。   “额娘,这园子可真漂亮。”一路走来,已经是亭台楼阁,山水相绕,树木掩映,芬纳一想到要在这里住很久,就高兴的一路蹦跳,笑声不断。   “恩。”看着女儿的俏脸,满桃就一阵欢快,那么小的小人儿,如今已经长得这么大了,不知道将来会被嫁到哪儿去?太远了可舍不得,不过皇家的格格,这事儿上也没有多少自主权利吧,只希望能多留几年。   看着孩子,满桃的心思里面就满满地堆着慈母心,都说‘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现在他们生来就是龙子凤孙,所以,就只想着他们能开开心心的。   四阿哥弘时,今年虚岁算来已经三岁,已经能走的很稳当了,到了大花园里面,看也没什么人,就让奶娘放下弘时,让他自己玩一会儿。   弘时有在胤禛刚刚生过一场大病之后,胤禛正是对自己身体状况严重怀疑的时候,这时候有了弘时,还生的粉嫩可喜,健康强壮,胤禛高兴的说,“这个儿子来的是时候,生逢得时,生逢得时。”   然后四阿哥就取了名儿,叫做弘时。和他两个亲哥不一样,弘时是小儿子,自然是得了胤禛最多的喜爱。   大阿哥弘晖,满桃不清楚,可是二阿哥弘昐和三阿哥弘昀,都长到七八岁了,因为满人抱孙不抱子的习惯,也没被胤禛抱在怀里过。更不要说,偶尔骑在胤禛脖子上,举高高之类的了。   可是这些,在弘时面前好像都不是事儿,从他生下来起,胤禛就抱过,后来渐渐长大的弘时越来越可爱,胤禛对他的纵容程度也就越高。   有求必应的态度,让满桃都觉得羡慕起来。   弘时在讨人喜欢方面,有着和他的姐姐哥哥一样惊人的或者说过人的天赋,只要随便在哪儿一放,就会勾的人去看看,小模样让人喜欢的爱不行。不过,弘时没有前面两个哥哥聪明,这点已经养了三个孩子,正在养第四个的满桃很清楚。   弘昐虽然不爱说话,可是在八个月的时候就能叫出额娘,清晰又明白,显然已经是明白这两个词儿的意思了,弘昀也差不多。杏子虽然晚了一些,但在十个月的时候也能做到。   和哥哥姐姐相比,弘时要慢热的多,不过倒也是正常的孩子,能说话,能跑能跳,一个健康的孩子,这就够了,满桃心满意足。   ? ☆、伊始 ?  现在已经是暮春时节,却很难影响孩子的快乐,两个孩子在花园里面玩,自觉是大姐的芬纳,领着弘时一路的玩闹,看花踩草,好不欢快,奶娘心惊的跟在后面。   这个时候,枝头的杏花大多已经要开败了,一阵寒风吹过,带起花瓣飘飘,飘起杏黄的花雨,缠恋枝头,又不得不落下来,此景勾的人升起一丝丝的清愁,却因为夹杂着孩童的欢笑声音,又让人心生愉悦。   只是看看孩子在玩闹,就能让这世上的母亲感到幸福,满桃也是这般想法。   胤禛住的地方,自然是早就有人收拾整理好,所以搬过来之后,他在圆明园殿的书房里面,看了会儿书,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人的感觉实在不是很好,想了会儿,去了莲花馆,几个儿子住的地方。   此时虽然已经到了暮春,却总是个春,莲花馆的莲花自然是没有开的,不过一大池子的莲叶,绿莹莹的样子也是不错的景致,弘晖的两个小太监并四个哈哈珠子在收拾屋子,把东西搬进屋,又要擦桌子椅子,忙的脚不沾地,弘晖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在莲花池前面的空地儿,赏景。   弘昐、弘昀的状况也差不多,小太监和哈哈珠子在忙着,就出来屋子,想要去找额娘看看,结果一出来看见弘晖坐在莲花池前面,一个消瘦的身形,看了就让人心疼。   弘晖的岁数比弘昐还大了几个月,可是他从小就身子不好,去年还病了一场,个头虽然看着和弘昐差不多,但是只要抱起来掂一掂重量,就会发现,弘晖甚至还不如比他小了三岁的弘昀。   弘昐是从小就是聪明懂事儿的孩子,虽然觉得弘晖是福晋的孩子,和自己同胞的弘昀不一样,但是孩童的心性自然是纯真的,现在看见弘晖一个人这么寂寞,虽然他也不明白寂寞在这里用的对不对,可是他想要做些什么。   所以,弘昐和弘昀端了凳子,一左一右,坐到了弘晖身边儿。   “哥,你在看什么?”两个孩子四岁多一点儿就一起住到前院,离开额娘和阿玛住在一起,虽然他们两个从生下来,身边的人就早早给他们划分了阵营,可是这依然不能掩盖这两个孩子是一起长大的事实。   前几天弘晖生辰,弘昐还送了弘晖一个亲手做的弹弓,他希望弘晖也能像自己一样,可以每天跑跑跳跳,而不是被关在屋子里养病。   “我想看看有没有莲花。”弘晖因为身体缘故,每当季节交替的时候都会病上几天,照料他身体的奶娘一到这时候,就不让弘晖出门,今天弘晖能在这院子里面坐坐,纯粹是因为今天太忙了。   “莲花还早呢!我额娘说莲花要到六月呢。”弘昐还没说话,一旁的弘昀抢先回答。   胤禛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三个儿子坐在一起,听见弘昀稚嫩的语气,他不由得一乐,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单纯,但是接下来弘晖和弘昐的对话,却让他止步了。   “是嘛。真想看看莲花。”弘晖的语气中透着失望,他身体的缘故,连校场都很少去。弘昐,甚至弘昀都能学习的骑马射箭,他都只能看看。   “没事的,阿玛说,我们要住一整个夏天,到时候莲花早就开了,肯定能看到。”弘昐按住说话不过脑子的弘昀,对着弘晖笑着说。   刚刚弘昀提到额娘的时候,弘晖眼睛里面的厌恶,真的不是弘昐不去看,不去想就能忽略的,弘昐这时候已经没有兴趣再和陪陪弘晖聊天了。   “是吗?”弘晖的语气还是那么哀怨,他是胤禛的嫡长子,胤禛见了他虽然心疼,却永远都是一副严父的样子,很少摆出温情的一面,像在园子里会住多久的问题,弘晖不会去问阿玛,但此时却觉得失望,因为阿玛也不会和他说,关于功课和身子状况之外的事情。   他不由得回去想,也许阿玛更喜欢的是弘昐,而不是自己这个嫡长子,毕竟弘昐的额娘那么受宠。   “弘晖,弘昐,弘昀,在说什么呢?”胤禛不愿意再接着听下去,弘晖的语气,是在太过凉薄,就好像自己如何的亏待了一般。   “哥哥们在说莲花,大哥哥说想看莲花呢。”弘昀虽然聪明,但毕竟还小,所以说起话来也是毫无顾忌,一句话说完,就伸手要拉上胤禛的手。   他看见过胤禛抱弘时,可是阿玛不抱他,他想应该是小时候才能抱抱,长大了应该换成别的,就拉手好了。之后弘昀一见到胤禛,就黏上去要拉手。   见到阿玛,弘晖和弘昐两个先行了礼,然后才答话,却发现弘昀早就回答完了,还黏在阿玛身边,同胞的兄长弘昐只是偷偷笑笑,弘晖却是眼中悄然升起一丝怨怼。   儿子的反应,胤禛看在眼里,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儿子大了,哪能由得了父母怎么想,就会怎么做呢?   弘昐和弘昀两个能好好的相处,是不是因为是一母同胞的缘故?弘晖要是有了同胞兄弟,会不会因为有了底气,增加几分嫡长子的气度出来,而不是这幅怨天尤人的样子。   想到弘晖的小家子脾气,胤禛又想起他的额娘,弘晖的气性就算不像自己,就是学到几分像福晋也是好的,福晋虽然不讨自己喜欢,可是。   苏培盛听过身边的小太监回报,赶忙悄声上前,看见三个阿哥也在,就对着胤禛耳语。   听见苏培盛的话,本来牵着弘昀的手,不由得紧紧一握,听见弘昀说痛才回过神来,赶忙跟着苏培盛就走了,走了几步才转过身,对弘昐说,领着弘昀去屋里呆着,不要乱跑。   然后胤禛才迈着大步,往万字房去。   万字房此时只收拾了一半,七八个大箱子还摆在院子里面没人管,里面的丫头太监急得团团转,雅眉在屋里看着昏倒的主子,隔壁的四阿哥哭的昏天黑地,二格格呆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刚刚从奶娘颠三倒四的话里,雅眉大致听出来是有几个黑衣人的意思,这是有刺客?雅眉看着主子昏迷不醒,还有头上的血迹,不得不这么去想。   脑子里一通乱的雅眉,根本没见过这种事情,还是容嬷嬷说让人去请四爷,请大夫,雅眉才找回了一点儿声音,定了定神。自己不能乱,主子昏迷,作为大丫头,这一屋子的人都指着自己呢。   ? ☆、昏迷 ?  莲花馆里,弘昀看着阿玛突然走掉,有点儿不明所以,满脸疑问的看着他哥哥。阿玛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比起弘昀的不明,弘昐却是有几分担心,因为他刚才看见额娘身边的太监,陈曦悄悄过来拦了一个小太监,而这个小太监就是给苏培盛传话的那个,是额娘出了什么事儿吗?弘昐心里忐忑不安,却知道刚才阿玛让自己和弟弟回房,就是不想自己去掺和。   弘昐看了看身边的弟弟,哄着弘昀进了屋。   站在门口想了一阵,弘昐踌躇的抬脚,还是准备去,若是自己连额娘出了事儿,都不在身边,还算什么儿子?   比起弘昐在这里乱猜,胤禛却是真正的不安,不算远的路觉得无比的漫长,胤禛越走越快,走到后来甚至跑起来了。   什么叫舒主子遇刺?   什么叫侧福晋昏迷不醒?   到了万字房外面,胤禛看着还算下人们还算有序,松了口气,以为没有想得那么严重,还算平静的走过去。万字房的下人看见胤禛过来,顿时都一副看见救星的样子。   “阿哥爷,我们找的大夫还没来,主子她。”雅眉看见胤禛,猛地想起来自己伺候不力,万一被阿哥爷迁怒打死,两腿就一软,跪了下去,眼泪也不可控的流下来。   “你们主子怎么了?”胤禛看见这雅眉一副很严重的样子,心再次被揪起来,快步上前,走到里间的床榻边上。   入目的是刺目的红色,头上草草的包了纱布,没有大夫雅眉不敢用药,只是清理了一下伤口,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所以在满桃粉色的旗装领子上面,都是血,原本是为了好看的大袖子上面也都是血迹,右手臂上的纱布包得严实,看起来没有太大的伤。   本是白里透红的肤色,此时因为失血过多,没了颜色。   “大夫,大夫来了。”拿着牌子去请大夫的王向喜跑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头发半白的大夫,看得出跑了一路,要知道,虽然驾着马车去请的人,可是进了园子,自然是没有马车的,一小段路,让这个上了年纪的大夫跑的气喘吁吁。   听见声音,屋里面胤禛停止发呆,赶紧侧身让开,让大夫看人,又吩咐苏培盛去再请个太医过来。老大夫先是查看了头上和手臂上的伤,又坐着扶脉好一会儿,脑中过了下措辞,才开口道。   “夫人的性命应是无虞,头上应该是钝器所伤,外表伤口不大,却失血如此多,应该是有了内伤,还要等醒过来,才知道是否严重,另外,查看夫人手臂上的伤口虽然不大,却伤到了筋骨,恐怕会影响到手的灵活。”老大夫的话,除了第一句,剩下的胤禛一个字都不想听,看见胤禛这幅样子,苏培盛难得的准备自作主张,把老大夫拉出去,让他写药方,开药。   “额娘,怎么了?”弘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显然是听见了刚才大夫的话,跑上来拉住大夫的手,眼睛里满是不信。   “弘昐放开大夫,过来。”已经缓过来的胤禛,走过屏风,上前对着弘昐说。   “阿玛,额娘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床榻有屏风挡着,弘昐还没看见满桃的样子,见胤禛过来,听话的松开了大夫的手。   “会没事儿的。”胤禛拉着弘昐,坐在外间的榻上,安慰着弘昐。   “我要看看额娘。”弘昐听了阿玛的话,放下半颗心,却忍不住说道。   胤禛想到自己刚才看见满桃的样子,实在不合适让小孩子看见,所以胤禛有些踌躇,不知道怎么说,气氛一下字僵住。   “二阿哥的心意,主子知道,只是主子现在的样子不怎么好看,额娘都是希望自己能漂漂亮亮的出现在自己孩子面前,所以,二阿哥等主子好些了之后,再见好不好?”一直在一边儿默不作声的容嬷嬷上前。   弘昐听见容嬷嬷这样说,又见到胤禛也点了头,觉得有道理,额娘每次见到自己,都必定是十分好看妥当,如果自己看见了额娘的狼狈样子,额娘说不定会觉得不好意思。   而且,阿玛的样子,也不想是会答应自己见到额娘,弘昐虽然心里担心,却想着如果要见额娘,肯定不是现在能看的。   “儿子告退了。”又听了胤禛的几句安慰的话,弘昐觉得大概是没机会了,就从胤禛的身上下来。   看见弘昐走远之后,张善保才一溜小跑的回来,拿着刚才苏培盛给的牌子请了太医过来,从太医院过来这里耽误时间久了些,但是胤禛也没顾上瞪张善保,跟着太医就进了里间。   此时雅眉几个已经给满桃换过了一身衣服,仪容比起刚才好了不少,可是人依然昏迷不醒,没有半点要醒来的痕迹。   太医到底是比较专业,掉了一车的书袋,说舒穆禄侧福晋应该是脑中淤血压迫了神经,目前不知道侧福晋有什么损伤,还是那句话,要等醒过来才能确定。至于手上的伤,太医的结论和刚刚的老大夫差不多,却委婉许多。   胤禛听了之后,有几分暗淡的让苏培盛安排太医住下,这是准备就近观察了,随时候命的意思。   “侧福晋怎么会受伤?”已经处理过伤口,胤禛把在万字房伺候的下人都叫了出来,只留了容嬷嬷一个在里面照看,坐在正厅里面,看着齐刷刷跪着的人,觉得烦躁不安。   胤禛眼睛扫向雅眉,他记得这是满桃身边最得力的丫头。   “回爷的话,今天搬家过来,万字房忙乱了一些,所以主子带着二格格和四阿哥并奶娘去了大花园,留了奴婢等在这里打扫,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主子受了伤带着小主子们回来,然后就昏过去了。”雅眉知道自己躲不过去,这事儿她说错,也没有,可是细细追究,她也要得个伺候不力。“主子为什么受伤,奴婢不得而知。”   “二格格和四阿哥,他们怎么样了?”胤禛来到这里,就顾着看满桃,现在一听,二格格和四阿哥当时也在,自然担心。   “二格格被奶娘哄着睡了,四阿哥应该是哭闹累了,也睡下了。”雅眉答话,心里却害怕,两位小主子明显是吓着了,那个跟着四阿哥去的奶娘,也好好的关起来了,可是明显吓得不轻,也不知道现在缓过劲来了没。“当时还有一个奶娘也在。”   雅眉的话说完,雅珠就从外面拉了奶娘过来,奶娘明显有几分疯癫了,雅珠一进门就跪着行礼,然后说,“奶娘应是疯了,不过她疯癫的话语里面,一直在叫黑衣人和侧福晋。”   雅珠的话一出口,满堂皆惊,先前侧福晋受了伤回来,事情到底怎样,都是不清楚的,现在奶娘的话这么简单,众人心里却是害怕起来,园子还在内城里,就有黑衣人刺客,虽然不知具体如何,却是让人害怕。   这奶娘在一旁疯颠颠的说着“黑衣人,黑衣人,侧福晋,侧福晋。”像一句咒语一样,在众人耳边响起来。   ? ☆、真相 ?  “阿玛。”芬纳从外面进到正厅,见到胤禛端坐于上,行过礼,见胤禛点头,站直之后却没有开口,亮着眼睛看胤禛,胤禛会意,让厅内的人都离开。片刻间,只剩下父女两人。   “芬纳现在可以说了。”   “额娘是为了保护我和弟弟,才受的伤。”芬纳把事情讲完,看着胤禛,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严肃。   芬纳心情低落,刚受了惊吓,又得知母亲受伤昏迷,此时见了父亲,讲话虽然条理清晰,却透着委屈。   此时的胤禛却不是故意晾着芬纳,而是事情本身的诡异。   芬纳说她们去了大花园,她和弟弟在玩闹,有奶娘跟在身边,额娘找了个地方赏花,只是突然一转身,弘时就撞上了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弘时还耍了脾气,奶娘觉得事情不对劲,上前抱住弘时,护着芬纳在身后。   黑衣人见状,压着嗓子问,“可是禛贝勒的阿哥?”她们三个不敢应声,知道这是个危险的人。双方沉默片刻,黑衣人又说,“想来能出现在这里,也是关系匪浅之人。”说完就抽出腰间的短刀,冲着奶娘怀里的弘时就砍。   奶娘吓得惊声尖叫,不知道是该躲一下护着弘时,还是挡一下护着身后的芬纳。   这时候,黑衣人闷哼一声儿,倒地。满桃手拿一根木棍,出现在三个人面前,那时候头上就有血迹,奶娘看见还吓了一跳。   看见三人安然无恙,满桃丢掉手中的木棍,稍作安慰,就拉着三人往万字房方向跑。三个人跑了一半,马上就能到万字房,奶娘手中的弘时突然一哭,芬纳回头就看见那黑衣人又起身来,追了过来。   只是片刻,黑衣人就追了上来,挥刀对着奶娘就砍,满桃伸手一挡,手臂受伤,却顺手用金簪往黑衣人身上一戳,黑衣人吃痛,停了一下,四人就跑远,进了万字房,之后满桃就昏倒了。   芬纳也不清楚满桃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肯定是她们遇到黑衣人之前。   芬纳讲的简单,却不妨碍胤禛想到来龙去脉。人是冲着胤禛来的,却因为不敢找他,而向着他的阿哥下手。   满儿头上的伤,说不定是有两个刺客,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就要等满儿醒过来再说。   胤禛沉着脸安排护卫,吩咐事情,然后就回到了里间,看见满儿依然昏迷着,便找了个凳子坐下,满儿昏迷着,虽然有丫头嬷嬷照看,可实在是放心不下。   满儿脸色发白,头上的纱布严严实实的裹着,毫无生气的躺着,胤禛看了揪心,就算是生气,冷着脸,也好过现在这样,仿佛随时会离开一样。   雅眉端着药碗进来,胤禛看见接过药碗,挥手让雅眉离开,准备给满桃喂药。做惯了爷们儿的胤禛,哪里知道怎么给人喂药,而且还是个昏迷不醒的人。   手忙脚乱之下药碗被打翻,滚热的药汁洒在胤禛手上,无奈,胤禛叫了雅眉进来收拾残局,自己跑到外间,叫了苏培盛给自己找烫伤膏。   苏培盛一见胤禛手上的红肿,先是一惊,又马上反应过来,找了药膏过来,“爷,这膏子抹了,保管一会儿就好。”苏培盛跪在地上,给胤禛上药,嘴上说着话。凉凉的药膏抹着,胤禛感觉好些了,又想到满儿因为自己还昏迷着,自己却连喂药这点儿小事儿都做不好,心情不由得烦躁。   “给鄂尔泰送的信儿,送去没。”胤禛想着自己先前的猜测,问苏培盛。   “去了,让张起麟亲自去的,还没见回来。”   苏培盛知道胤禛给鄂尔泰送信,信还是他亲自给的张起麟,他却不知道什么内容,因为这事儿让张起麟去办,已经是外面的事情了,不是他的职责,不过苏培盛猜着是关于侧福晋遇刺受伤的事儿。   “等他回来就报给我。”胤禛摆摆手,让苏培盛退下,顿了一下,又叫苏培盛回来,“去备一碗水过来,热水。”   等苏培盛端着热水回来,他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惊吓,他家主子爷让他坐下!准备给他喂水喝。   “让你坐下你就照办,要是皮痒了就去领上几板子。”胤禛一手端碗,一手拿勺儿站的笔直,斜着眼看跪在地上的苏培盛。   “渣。”苏培盛突然觉得被打几板子,也比被他主子爷喂水舒服,叩谢离开,找人给自己打板子。   胤禛看着苏培盛不成器的样子,牙痒痒的很。   苏公公被人打过板子,回屋子躺下,不到半个时辰,胤禛就找人抓了一副药,让人煎好,端着药碗,练习喂药。   转了一圈,主子爷还是要给他喂药,苏培盛喝着苦药,心里发颤,自己怎么就那么作?主子爷让办的事情,上刀山下油锅都该听。   晚上,雅眉再次被胤禛指使出去,不放心的雅眉扒窗子看了一眼,爷喂药的姿势怎么这么好了?上回还是药碗都端不稳呢。   满桃在第二天早上,醒了过来,人却有点儿不对劲。   比如看到身边躺着的胤禛惊叫了一声,麻利的将胤禛踢下床。   “满儿?”这么大动静,胤禛当然醒过来,本来被尖叫声吵醒,还有几分迷糊的神智,也被地上的凉意惊醒。   “你是谁!怎么在我房间?”满桃抬起手来,一阵疼痛感袭来,手臂上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已经再次撕裂,“疼。”   “满儿,没事吧,苏培盛,叫太医进来。”胤禛没顾上被踢下床的事情,看见满桃手上的捂着手上的伤,有点儿惊吓。   太医被苏培盛拽着进来,看见手臂上的伤口,重新包扎好,又在胤禛的示意下,扶脉相。   “侧福晋醒了就好,看上去也没有什么损伤,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太医感慨。   “但是,好像满儿不记得我了。”胤禛想起刚刚两人的对话。   “唉?侧福晋可还认得人?”太医看着一脸懵懂的满桃,这是傻了还是失忆了?   “不认识,你们是谁?这里是哪里?”张曼一脸的肯定,自己肯定是不认识他们的,什么太医,什么侧福晋?而且他们刚刚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也没听懂。   这里的屋子很古旧,里面的家具之类却是欧式风格,这什么地方。自己难道到了外星?   不对不对,他们和自己对话的时候都说的是汉语。   等等,侧福晋!太医!   张曼看到胤禛和太医那大辫子发型,突然意识到想到,这是,“这是清朝!”。   ? ☆、游园 ?  张曼照着镜子,这一水儿的欧式风格的家具,很有一种现代豪门的装修风格,玻璃镜里的女子年纪不大,端庄秀丽,很漂亮。   最让张曼接受不了的就是,这个侧福晋已经是生过四个孩子的女人,最大的一个已经有十岁是一个大名芬纳、小名杏子的女儿,这说明,这身体的主人十四岁就生了孩子啊!   母女两个站一起,说是姐妹都不为过。   张曼小心翼翼的装着失忆,要是让人知道自己其实是‘借尸还魂’,说不定会被抓去烧死,可是失忆仿佛并没有让自己多么不适应这里。   比如,看到芬纳哭着过来,会莫名的心疼,想把孩子揽在怀里。   比如,胤禛晚上过来歇息,明明不认识,却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比如,大丫头雅眉问账本的事情,等自己找出来账册之后,才奇怪的,自己怎么知道账本在哪儿?   ......   张曼将这些归咎为这个身体的本能反应。   张曼知道自己在现代的实验室里,被毒气撩了一下,肯定是中毒身亡,一个已死之人,意识却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借尸还魂的超自然现象。   这里是愚昧的封建时代,出现这种事情,说不定会被当成妖怪。   张曼不想死。   天气渐暖,五月的已经进了夏天,不过在圆明园里,各式的池塘,小溪遍布,高大的植被覆盖,即使不用冰盆,也感觉不到炎热。   养病的时候,张曼听雅眉讲了许多‘原主’的事儿,原主是个大家闺秀,父亲是从天子近臣做到二品大员,母亲是名门望族,各式才艺都会,精通绘画和书法,西洋技艺也会不少。   张曼听过,简直是要顶礼膜拜,而且听雅眉说,原主还会骑马射箭,武艺虽然不高,却也是会的,不然也没办法带着两个孩子从黑衣人手下逃脱。   又向原主的女儿打听得来,原主是带伤救人,靠着一根簪子还和黑衣人过了一招,只伤了手臂。   钦佩之余,张曼也唏嘘不已,这么一位女子,也只能被禁锢在院子里,成为男人的附属品,一个接着一个的生孩子,就此香消玉殒,恐怕才是最好的归宿。   在屋子里呆了一个月多,闷得发慌,张曼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出去,欣喜之下,就带着人出门去。芬纳高兴的叫了三个弟弟一起,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出门。   “额娘,我们万字房的花草不够好看,先去弟弟他们那儿的莲花馆看看吧。”芬纳在一旁小心的给着建议,额娘醒过来之后就不记得他们了,对他们的也没有那么亲近。   当初还没来园子的时候,就商量好了要逛园子,可是额娘这一失忆,就无限期的拖了下来,额娘病着,芬纳也没心情逛园子。   “好。”张曼一边走,一边听着芬纳和弘昐的介绍,突然听着一句,“阿玛得了圆明园,就取了别号圆明......”弘昐还没说完,就被额娘拉住。   “这里,是圆明园?”张曼让有些震惊的问。   “是啊,是玛法亲赐的名字,阿玛很喜欢。”弘昐没有觉得圆明园这个名字,有什么特别,除了是今上亲赐之外,他不明白额娘怎么会这么惊讶。   “圆明园。”张曼当然知道这个著名的园子,可是......   “爷,你说为什么三贝勒的叫宏雅园,爷的是圆明园?”   “圆明就简单一些了,是一句佛语,‘圆明一切智’出自《大唐西域记》,圆融普照,至善完美的意思。”   脑中突然出现这么两句,女人的声音,男人的声音,张曼觉得很熟悉,仿佛是曾经听过一样。   可能是以前这个身体的记忆吧。   张曼没再多想,继续逛着,莲花馆离得并不远,一进到莲花馆,就被这一池莲叶吸引了,中间的几朵莲花,很是别致的长着。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果然能选到课本里面的诗词都是精华,这两句诗说得真好。张曼沿着池塘边上走,百十步之后,看见一个小男孩,打扮和弘昐很像,却很瘦弱的样子。   “这是谁?”张曼悄悄问芬纳。   “这是大哥哥,弘晖。”这么一说,早早就打听清楚,府里上下关系的张曼就明白过来,是福晋的孩子。   “舒额娘安好。”还没等张曼相好怎么办,弘晖已经起身行礼。   “哦,嗷,起来吧。”弘晖叫了舒额娘,张曼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叫的是自己,一个月多已经明白,请安问礼的事情。张曼还照着以前看电视的‘礼贤下士’,学会了人家请安的时候,上前扶起来。   这在万字房屡试不爽,所有人都很买账。   所以看见弘晖给自己行礼,张曼第一反应也是上前扶人,不过这回,弘晖并没有配合,自己站起来,还躲了一下张曼的手,然后就说还有功课要做,不打扰了。   张曼迷茫了,“额娘忘了吗?大哥哥从来都不让人靠近的。”弘昐看见母亲的疑惑,只好开口解释,弘晖从来不和人有什么肢体接触,除了福晋那儿的人。   而且,额娘刚才不应该受了大哥的礼,指责母亲的事情,弘昐是说不出来的,何况,额娘应该是确实不知道。自从额娘受伤失忆之后,许多事情都记不起来,连第一次见到自己都没人出来。   走了小半天,在一个凉亭停下,马上有后面的仆从上前,放垫子上茶上点心,张曼有些不习惯,小声问芬纳,自己以前也这样吗?   芬纳眨眨眼,有些高兴,额娘虽然知礼守礼,做事情却很少假他人之手。如今看来,额娘即使是失忆了,也还是改不了一些习惯的,假以时日,额娘肯定能记起来他们姐弟。   知道额娘的失忆之症并不严重,芬纳高兴坏了,下午的游园活动气氛异常欢乐,姐弟四人笑语不断,却意外的碰上福晋。   这时候,他们看到这么大的一个湖,芬纳说可以把画舫开出来,下水玩,张曼觉得带着小孩子下水危险,正在劝阻,从不出来玩闹的福晋,就出现在张曼一行人的身后。   “二格格想下水玩,自然是可以的。”? ☆、江南 ?  江南   福晋说了可以下水,自然是没人敢反对,园子里的人自然是开始行动。   等一切妥当之后,福晋便说自己身子不适,抖着步子走了。   福晋来的突然,走的迅速,张曼脑补了不少福晋其实是来害人的,画舫走到湖中心就会沉下去啊,画舫里有杀手啊。   可是这事儿又不能明说,福晋专门过来吩咐你们去画舫玩,不去还不行,张曼只好强烈要求画舫沿着湖边儿转,不许去中间。   好歹方便岸上的人救援啊。   土豪式皇家园林的生活,自己家中有个湖,能泛舟,还不是小舟,还是个小二层的画舫,上船之后,雕梁画栋的景象让骤然接触的张曼顿时云里雾里,只觉得人生如此一回,就是掉水里被害,也是值了。   画舫上赏景自然别有一番风味,因为以前满桃喜欢看话本,府里面还专门养着小戏子来唱戏,这上画舫的游玩乐事自然少不了唱戏的。两个小戏子从上船就唱着一折子的《桃花扇》,直到芬纳玩够了也没唱完。   下船回到地上的时候,芬纳问张曼,额娘可有想起来什么?   张曼不明所以,摇了摇头。   芬纳的眼神暗下去,没说话。   后来张曼问了雅眉,雅眉说早些年侧福晋带着二格格读过《桃花扇》,还亲手制了一把小扇子给二格格。   听到还有这么个由来,张曼心里有点儿内疚。自己这个西贝货的出现,都让她们原来的额娘回不来了,不论怎样,小孩子总是无辜的。这些天小孩子所做的事情,都是想让自己恢复记忆,乖巧懂事的难以相信,就连还不怎么会走路的弘时都乖得很。   或者,当他们的娘也不错?   因为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张曼只好每天逗着几个孩子,打发时间。   直到某天张曼一个人在沐浴,因为室内温暖,泡着泡着睡过去,迷迷糊糊之中,仿佛听见一个声音。   “爷,你以后,不许对别人好。”声音仿佛就在耳边,是‘原主’的声音吗?   “好,爷都依你,满儿乖。”温柔的声音是胤禛?   ......   “再不穿衣,莫不是还想勾引爷一回?”调笑的语气的张曼都忍不住脸色红了半分。   ......   “主子,主子,水冷了,快些起来。”雅眉摇晃着张曼。   “爷呢?”脑子还糊成一团,张曼开口。   “爷在圆明园殿歇着,可是要请爷过来?”雅眉认真回答。   “不,不用了。”张曼回过神。   夏天的暑热渐浓,让人不舒服极了,张曼却慢慢适应,几个孩子也不执着的希望额娘恢复记忆,虽然额娘不会给他们画画,不会带着他们写字,不会给他们讲话本子。   可是,就像阿玛说的,额娘还在就好。   孩子都像是凭空长大了几岁。   万字房的安静,除去因为侧福晋受伤静养,还有整个圆明园后院,胤禛都不踏足的原因。六月今上去巡塞外,带着太子、直郡王和十三,小十五小十六两个还小,纯粹是去玩的。   去玩?胤禛突然想到自己小时候,何尝不是欢喜着阿玛带自己离开京城,去塞外跑马,去热河避暑。   不过十几年的功夫,一切都变了。   太子不再监国,几十岁的人了,被皇阿玛带在身边,像带着一个孩子。   直郡王要嫁女儿,皇阿玛多宠着他呵。   两个明争暗斗的人一路过去,十三夹在中间不知道要受多少冤枉气。   还是小时候好。   想着小时候的事情,胤禛想去看看自己的儿子们,走出书房,暑气猛地袭来,眼前一黑,胤禛昏了过去。   皇四子昏倒,皇帝太子等不在京城,胤祉自然作为哥哥,自然是过来探望的。好在胤禛只是中了暑气,太医几服药吃下去,就好了大半。   待胤祉过来的时候,胤禛面色虽有病容,却精神了几分,一场病来,胤禛自己想通了些事儿,见到过来探望的胤祉也热情了几分,和以往的冷着脸面瘫的样子大不相同。所谓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到底是自己的亲兄弟,想起少年时候的亲密,本来只是例行公事过来的胤祉,也不得不温柔了几分。   本也不是什么大的病症,没几天胤禛就好利索。然而秋意渐浓,胤禛仿佛是厌了朝堂一样,开始不怎么管事儿,康熙从塞外回来,给胤禛安排过两三次差事,都被推了。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在故作姿态,拿乔,问题是几次三番下来,康熙都动了些许火气,胤禛一样我行我素,如此行径的胤禛,别说是府邸没甚本事的女子,就是府外心思各异的皇子也没看清究竟是个什么招数。   虽然推了外面的差事,胤禛却没有闲下来,暂且蛰伏只是因为老师的一封信,去岁圣人同太子南巡,回来之后被囚禁了半年多,同去的人能活着回来的都不说,虽然众人心中疑惑,却根本打听不到,胤禛知道皇阿玛的意思是不想让他知道这事儿,可是,所谓知己知彼,胤禛私下去了信,问了老师。   一来一回的小心调查,此时徐元梦才给了胤禛一个准信儿,告知在南巡途中的事情,一封信件,百十来个字,却是看的胤禛心惊肉跳。   去年的事情早已尘埃落定,如今再看,皇阿玛的手段依然高超,难怪太子会着了道。   南巡不过是圣人要调开太子离京的第一步,毕竟太子作为国之储君,轻易动摇不得,从查干亲菜户,拔除太子在宫中的势力,南巡途中故意露出破绽,让准备已久的太子认为时机成熟。   手掌大权,早有准备的圣人抓了太子,却并不动手,依然不动声色的带这个游山玩水,回京之后将太子囚禁在宫中,此时宫中早已肃清干净,太子犹如笼中鸟。   胤禛看着信件被烧成灰烬,想着太子被囚宫中半年多,皇阿玛却依然下不去手,不知是顾念着国之太子,动摇有大患,还是顾念着一丝亲情?   大概,间或有之吧。   胤禛知道这事儿不算秘密,更有手段,在江南地方势力更大的恐怕早就知晓,老师去年才去的江南,根基算不得多深。   如今想来,皇阿玛要带着太子去到江南才逼着太子动手,也是在江南才有万全的把握能降服太子;而太子却也觉得能在江南动手,自然是在江南的势力不小。   江南的曹家,李家一干,究竟是谁的人呢?   自己让老师去到江南,也不知是对是错。   ? ☆、点心与毒 ?  胤禛的纠结没有多久,就停住了,不说现在国有太子,即使是现在太子不在,在他之前,还有直郡王和三阿哥在。   想到此处,胤禛不由得想起受伤之后一直没好的满儿,行刺之人虽然无处可抓,却给胤禛敲响了警钟,明面上的斗争还未开始,暗处的争斗早就有了苗头。   满儿是老师疼爱的女儿,老师离京不过一年,就出事儿,老师和自己的关系怕是要生出嫌隙。   本有投奔意向的正黄旗舒穆禄家恐怕也要再次观望,毕竟内宅不稳,直接影响的就是家风问题,今天出事儿的是侧福晋,明天的难道是福晋,再以后,是不是他们全力扶持一个人出来之后,只要有人暗杀,就逃不过,满盘皆空?   好在满儿没有大事,此时,还需要韬光养晦的好。   胤禛的低调不同,八阿哥胤禩此时却是四处钻营,甭管什么事儿,都要横插一脚。偏偏胤禩为人放得下身段,各家人也都买他这个贝勒爷的帐,胤禩在朝中风生水起,一时间风头无两。   身处后宅之中,虽然难免会听说些许前朝之事,只是消息滞后与否罢了,直郡王和八贝勒的风头,太子一干人的低调退让。   大家心知肚明,如今的朝堂,虽然圣上没有下旨,却是满朝文武都只当太子是个隐形人罢了,太子被囚禁于宫中,虽然节庆时候还会被放出来,但这仿佛只是让大家知道,太子之位仍有人,莫要斗争的意思。   莫要斗争,说的轻巧,都是皇子,若是太子受了厌弃,其他人有何不可,为何一定是别人,不能是我。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论朝堂,就说这小小的一个万字房里,满桃失了记忆,又受伤,除了不知是被发卖出去还是被打死的奶娘外,其他人虽然当时因为怕满桃未有得力的人照料,没有打板子只扣了月钱,让众人绷着一根弦。   几月过去阿哥爷好似没有处罚的意思,如今的这位,连事儿都不记得,不由得松散下来,几个太监上头还有老太监陈元约束,一干的丫头却是人心浮动,雅眉管事儿不久,手段稍嫩,一遇事就压制不住她们,又要操心主子,难免分身乏术。   二格格是侧福晋手把手教出来的,虽然有手段,可到底是长辈身边的人,插手一次两次可以,多了未免难看,过了难免逾矩。   丫头婆子偷起懒来,有一就有二,一次处罚不大,下次大不了小心着些,万字房的丫头,除了得脸的几个雅子辈儿的知道出了事情要她们兜着,又是萨仁嬷嬷亲自□□过一番的,还算安分,但下面的人却不这么认为。   这不,雅珠就看见小丫头花屏在膳房偷东西吃。   本来这些小丫头干的活计挺多,十二三的年岁又小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容易饿肚子,按量算的份例吃食将将吃饱,主子以前记得关照一二,现在,唉。   雅珠没多想,将花屏训斥一番,让她记得吃东西得回屋就走了,谁知过了几个时辰,花屏同屋的花颜过来给雅眉上报说,花屏在屋里睡着,已经有出气没进气的要死了。   雅眉急急忙忙的走了,雅珠才后半拍的反应过来,怕是出在那碟子点心上了,去了厨房先一步找了出来,带去给雅眉看。   万字房的布置是先前满桃亲自打理的,府里的小厨房也照样搬了过来,除去大厨何喜陆外,还添置了几个厨娘,何喜陆是内务府的厨子,做药膳专精,也擅长做些席面大菜,这些日子来,那几个厨娘就负责糕点甜品之类。   雅眉请了大夫安置好花屏,看看能不能救得起来,再去膳房略略一查问,结合雅珠报上来的一碟子点子,就问出来这厨娘是哪儿的了。   这厨娘姓孟,都叫她孟大娘,做的一手广式点心,被招进来,前一年的时候被分派到了杏园,一直安安分分,为人和善,也没出过差错。   点心是供给主子的,再回到厨房是因为主子不想吃,今日几个小主子也没在,花屏嘴巴甜,平日里哄得孟大娘认了干女儿,会得到这盘点心也不奇怪。   雅珠不清楚花屏的点心怎么来的,训斥之后花屏就没再吃,而是回了屋,同屋的几个丫头里,和花屏关系好的就是花颜,花颜也就多关照了几分,花屏到了饭点儿起不来身的情况从没有,这才发现花屏已经在床上快死了。   孟大娘说自己一直勤勤恳恳的,做了点心出来也是有人试过毒,若是她知道有毒,她怎么会拿给花屏吃呢?她没有孩子,人了花屏当干女儿,就像亲生的一样啊。   去膳房拿点心的是个小丫头,叫花旗,和花屏是同屋,也是她又拿回去厨房的,可是在经她的之后还有试吃的小太监呢,。   试吃的是小太监陈曦,陈曦认了陈元做师傅,陈元多能耐一个人物,能□□不好一个陈曦?而且陈曦能给自己要吃的东西里头下毒?   能进屋的是雅眉,点心是雅眉亲自摆在桌上的。   雅眉大致知道怎么回事儿之后,心里纠结,各执一词,谁都没嫌疑,难道还是自己吗?经过大夫查看,就是点心理面惨了□□,可是点心过了几道手,谁都有可能。   雅眉本想自己处置了,却发现自己也被牵连其中,犹豫了半晌,就让人去给张保递信儿。   自打张保给侧福晋打过下手之后,虽然回了阿哥身边,但总多了几分香火情在,张保在胤禛身边比不上张起麟,却也说得话,比起只是打点阿哥身边事的苏培盛,其实更加得脸。   往常局限于一府之地眼光的雅眉,在见识过张保的厉害之后,再看苏培盛,就有点儿不信。不过雅眉也不会做出打苏培盛脸的事儿,又派了个人给苏培盛递信儿。   做完这些,雅眉便进屋,先给主子讲讲,也好为自己打个地,免得真被陷害了没人救。既然事情兜不住,那就不要兜着了,有多大能耐做多大的事儿,雅眉虽然是大丫头,却也不认为自己就能做得了主子的主。   阿哥过问之后,就是万字房的人管的了得,又派了张保、苏培盛一起调查,雅眉也是涉案人员,就暂时找了个地方关着,也来问过话。   若不是花屏快病死,点心里有毒,雅眉根本不会知道这事儿,现在出事了,却受到牵连,只能自认倒霉。   可她也好奇,究竟是怎么个进程,她起初的调查虽然没查出来什么结果,却保护了人证、物证,她相信最后一定是有结果的。   根据她的推测,大概是有福晋的影子在里面,不过,福晋的手段会这么低劣吗?   ? ☆、张曼之思 ?  虽是有人要毒害侧福晋,但调查拷问之类的事情却不是侧福晋需要插手的事情,平时也只呆在屋里,甚少出门的侧福晋再次听到这件事儿,已经是水落石出了。   张保、苏培盛联手,两天功夫就调查清楚,孟氏也就是孟大娘,原籍广州府,后来嫁人因为海上倭人兵祸,举家迁徙到了京城投奔夫家亲戚,丈夫在快到京城时候水土不服救治不当病死,没有生育的孟氏也就不被夫家承认,被赶出家门。   那时正好被年仅六岁钮祜禄云英救下,便在钮祜禄家呆了一段时日,但钮祜禄家也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多养一个人委实有些许负担,孟氏心中清楚,自己离开了。后来多番辗转,孟氏凭借其广式点心手艺被内务府看中,又听说钮祜禄氏被指来四贝勒府邸,后来四贝勒府要添置厨娘,她使了银子进来,一心想着要报恩。   进到府邸的孟氏才发现,四贝勒府里哪里有钮祜禄氏的位置,被分派到杏园之后,小心谨慎的孟氏并没有去接触钮祜禄氏,暗自盘算着。   此时事情也清楚了,孟氏对花屏好,不过是因为花屏是侧福晋身边还算得用的丫头,慢慢站稳脚跟的孟氏思来想去,也未曾有什么办法能帮到钮祜禄氏,府邸物件管理严苛,她平日离开杏园都要跟人报备。   迁居圆明园,侧福晋受伤不理事之后,万字房松懈下来,阿哥虽然不是日日来侧福晋这里过夜了,却也并没有宠爱那个,钮祜禄氏基本排不上号,胤禛自然是甚少想起过。      某天小厨房进了一筐海螺,被交给孟氏打理,理着理着,孟氏突然看见两三个有毒的麦螺,海螺又多长得也相似,有些难辨,会出现几个有毒的不奇怪,孟氏也是因为小时候在海边长大才认得,本打算随手扔了,却鬼使神差的把螺肉剔出来小心保存下来。   整日存着□□,孟氏的心思不免歪了。   侧福晋失忆之后,阿哥不怎么在这里过夜,却是依然宠爱依旧,这几日两人的关系似乎比原来更好了,钮格格虽然跟着来了圆明园,人少园子大,一人一个院儿,阿哥去了一回再没看过,孟氏心里着急。   我们格格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要被舒穆禄氏压一头?若是没有格格我恐怕早不在了。   侧福晋要是当时被刺客杀了就好了。   侧福晋要是不在就好了。   孟氏她知道麦螺的毒性强,早年间有人中毒死,她知道敬上去的点心侧福晋若是吃了就会全吃,而小太监试菜却只吃一块儿。   她的毒螺肉不多全给一个人下了才能死人,细细的磨成粉,包点心的时候偷偷放进去,总共两个毒点心,出锅后码好放在下层,小太监是不会乱动点心的造型的。   算不得多严密的计划,却差点就成功了。   胤禛知道结果后一阵后怕,一个无知妇人的计策,竟然就害到满儿。   一切只能说幸好。   二格格过来陪额娘说话,知道自己额娘差点被人毒害,来龙去脉弄清后,二格格问,“她既然知道点心有毒,为什么还要给花屏吃呢?”   雅目在一旁解释,“点心被退回厨房的时候孟氏不在,点心没有动就被退回来,花旗胆子小不敢偷吃,花屏和孟氏关系好,即使不告诉孟氏,吃了也没关系,所以花屏才偷吃的。”雅眉、雅珠受了一番拷问,被放了几天假,这几日便是雅目在一旁伺候。   两块儿毒点心,花屏恰好吃到其中一块儿,另一块儿被人发现,调查出来结果。   二格格听后感叹,“天网恢恢,谁也不该心存恶念,一时的错,害人害己。”   孟氏被乱棍打死,和孟氏同屋的厨娘被打了三十板,这么多天下来,一点儿没察觉肯定不可能,小厨房的其他人加上雅眉、陈曦、花旗一人五板子,算是给个教训。   胤禛出手,自然是没人敢有异议,这番整治下来,万字房平静不少。   打过万字房各人的板子之后,胤禛过来解释说,“满儿你的心肠软和,怕是下不去手,我这般打下去却是伤了你的脸面,不过这等奴才若是不整治妥当,以后怕要生出更大的事端来,你不要怪我。”   “好。”除了说好,还能怎样?   涉事的钮祜禄氏,她虽然不知情,却是真真的受了胤禛厌弃。   本来侧福晋失忆之后,两人的生疏,加之张曼心里过不去坎儿,胤禛过来过夜两人都是盖棉被纯聊天。但胤禛正值青壮年,总是有些需求,便去过钮祜禄氏哪儿一回,理由也正当,额娘赐下来的格格,几年了还是完璧之身,不像回事儿。   此事张曼先前不知道,却在孟氏所为被调查出来后,钮祜禄氏听闻此事,打击过大昏过去,被大夫诊出喜脉的时候知道了。   张曼难过了一阵,这段时间的相处,一个王公子弟,整日守着一个女人,哄她开心,加上脑中偶尔的一些回忆,声音,仿佛原主的情感也被加之于自己身上,张曼觉得这是爱情。   骤然听闻胤禛的其他女人怀了身孕,不由头疼欲裂,昏过去之后,脑中多了一些记忆片段,更多的却是迷茫,我,究竟是谁?   张曼这几个月来偶尔会通过一些事,想起一些东西,但她认为,这是原主残留在身体里面的记忆,大多是开心的。 她越来越多的回忆起来往日的事情,但却潜意识的不想让人知道。   张曼一直是羡慕的态度,怎么会有这么幸福的女子?在这样的时代,也能得到如此的情。   对于胤禛的宠爱,她一直有种在偷窃别人幸福的罪恶感,这让她在面对胤禛绵绵如细丝的热切,渴望回应的眼神时,总是不愿意多想。她以为她的拒绝是因为,这不是她的东西,她不值得拥有,她没有原主的才华洋溢,没有两人风雨共济的十来年。   一直以为,拒绝是因为自己的想法。   却从没想过,潜意识里的拒绝,也是那位舒穆禄满桃的想法。? ☆、孩子 ?  自侧福晋失忆之后,四贝勒福晋便重新掌了对牌、账本,主持中馈之事。   钮祜禄氏有孕,福晋派了高嬷嬷过去照料,待过了四个月才回来,福晋的举动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准备将钮格格的孩子养在身边了。   福晋的大阿哥身体不好,虽然是嫡子,但总让人忧心会不会早夭,福晋自己努力了几年,也没怀上,后来胤禛完全不在杏园以外的地方过夜之后,福晋慢慢放弃了再生一个的想法,生孩子这事儿,又不是一头热就能行。   她便想着抱养一个孩子,不光为了大阿哥以后能有个帮手,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将来打算,但胤禛除了和侧福晋生有三子之外,再无其他子息。不说胤禛会不会同意自己抱养舒穆禄氏的儿子,就是福晋自己也因为这么多年两人的天然对立的身份而不愿意亲近舒穆禄氏的儿子。   自舒穆禄氏失忆之后,福晋觉得大概是个机会,四阿哥弘时的年纪还小,总能养熟的。但福晋偶然在花园里遇见了舒穆禄氏和她的几个孩子的相处之后,却不得不放弃,这些孩子总是么有缘分吧。   就在福晋以为没有机会的时候,钮祜禄氏怀上了。   求仁得仁,莫过于此。福晋觉得,自己和这个孩子有缘。   万字房之后,就是钮祜禄氏住的地方在洞水山云居,其名取自唐朝诗人顾况的一句诗“江南曲尽归何处,洞水山云知浅深。”其位置在后湖西北,与其对应的名字在后湖之东,还有一处名叫江南曲院。   钮祜禄氏安心养胎之余,更多的是对福晋的担忧。大家都说福晋想要抱养自己肚里的孩子,这让钮祜禄氏每天虽然吃好喝好,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了。   “格格,好歹吃一点儿吧。”   明月在钮祜禄氏怀孕之后很是开心了一回,但是很快她就开始了担心,自家格格思虑过重,这消瘦的样子,真让人操心,万一被人知道了,还不给格格定一个虐待皇嗣的罪名下来。想到高嬷嬷走前给自己的警告,明月硬着头皮继续劝着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烦的钮祜禄氏。   “拿下去。”钮格格的语气是动了气的,明月不敢再说什么,只是悄悄退下。   怀孕的人本就会想的比较多,如云英这样谨慎的性子,自是想的更多,福晋急切的举动更是触动了云英的底线。   阿哥待她有几分,她心里清楚,如今又受到那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要报恩的厨娘连累,再难有翻身的机会了。   若不是自己身子争气,怀了孩子,如今怕是早就被人送出城,不知道搁到那个犄角旮旯自生自灭去了。   这个孩子,就是云英的本钱,现在还在自己肚里,到了生产那天,云英想起来那天高嬷嬷过来,那双眼睛就定在自己肚皮上,毛骨悚然的感觉,至今也忘不掉。   去母留子,福晋若是想要抱养,自然不会再留着孩子的生母给她添堵。   云英看了看窗外盛开的粉绿相间的盆景菊,仿着迎客松的造型,很是雅致,这么精心养着的应季鲜花,往年可是从来不往自己这儿送的。   今年也是送了过来,那些趋炎附势之人。   这样的花养起来费工夫,往年只有福晋和侧福晋哪儿才有,云英想了想侧福晋哪儿的几盆,都是绿牡丹的品种,平常人难得一盆的,在哪儿都是平常。   怎么让人不羡慕,不嫉妒?   但如今,自身难保的云英仅踌躇一番,便叫了明月进来,梳妆去找侧福晋。   云英想的好。云英的一切想法都是建立在侧福晋已经有了三个儿子,不会去谋夺她的孩子的基础之上。   侧福晋是自家表姐,虽然并不算亲近,平日里也是靠了侧福晋,上回丢人丢了一府,还是侧福晋后来吩咐了厨房,才度过了这难关,府邸里面看人下菜,自己的日子和李氏相比,简直好太多。   除了,侧福晋真的不爱搭理人。   但自己诚心想投靠,侧福晋应该不会拒之门外吧。以前自己没甚本钱,侧福晋看不上不奇怪,如今自己毕竟也是怀了孩子的,这府里谁不小心几分?   “什么?不见?我不信,你再去通传。”云英的声音被拔高,很是刺耳难听,雅眉悄默声的和一旁的雅目使了眼色,雅目会意,给云英的大丫头明月、明珠说了两句。   “格格,您身子贵重,好好保重才是。我家主子说了不见,就是不见,您不要为难奴婢。”雅眉说完话,也不管钮祜禄氏的反应,转头走了。   “钮格格您先收着这些,我家主子近来身子不爽利,雅眉近身伺候,难免受了些许委屈,您不要怪她,这些东西都是主子阿玛从浙江送来的好东西,寻常人都难得,主子给了您,也是看重您的,莫要真的动了气,伤身子呢。”雅目费了好些功夫,明月、明珠两个在一旁劝着,才打发走钮祜禄氏。   待雅目进到侧间,看见雅眉正在悠闲的喝茶,有几分来气。   “进来进来,这两天天凉了,快关上门。”雅眉拿起手上的糕点递给雅目,又把门关好,“怎么样?这钮格格也是难弄,主子关起门过日子,福晋都不去见,还会见她,真以为有了孩子就能得意了。”   “这话可不像你会说的,怎么啦?”雅眉好言相对,雅目也不好恶语伤人,气过去了,也就好了。   “这黑脸红脸的大戏,还不知道要唱到什么时候呢,主子如今也是心太宽。”提到主子,两人不由得噤声。背后议主,让人知道,少不得一顿板子。   上回点心的事儿过去还没多久,打在雅眉身上的板子,想想还会隐隐作痛,她来到侧福晋这里,一直娇养着,日子过得比起府里的格格也不遑多让,哪里受过这等苦。   又想起那个受了孟氏连累的厨娘,三十板子下去,人没养好,剩一口气的时候就被挪出去了。   雅眉能混到几个大丫头里面的头领,自然不是蠢人,而且还十分聪明,她的前辈翠英临走就告诫过她,心思摆正,才能长久,否则都是镜花水月。   她是出府以后分派过来的,以前宫里的事情,她不甚清楚,却也知道些许,女人多的地方,最多的就是那些龌蹉的事儿,自家主子根本没有找帮手的必要,钮祜禄氏贴上来,心思是好是坏不好说,但,再好能让主子越过去福晋吗?   无利可图,偶尔招抚,得个面子情就行。   ? ☆、愁眉愁容 ?  钮祜禄氏的到来和离开,瞒不过自家主子,雅眉一开始就禀报上去,做决定不见的也不是雅眉,而是一直对着窗子发呆的张曼。   或者,不能说是张曼,而是舒穆禄满桃。   自得知钮祜禄氏怀有身孕开始,张曼每晚都会有光怪陆离的梦,一开始觉得是梦,后来,“怎么能当成是梦?”   雅眉似是听见主子说了什么,可是,主子的表现,根本不像是刚刚讲了话,雅眉只当自己刚才是恍惚了,幻听了。   满桃的记忆,用一种不可抗拒的姿态,渗透进张曼的脑中,无数的事实告诉张曼,满桃就是你,你就是这一切看似锦衣玉食实则禁/锢自由束/缚思想的那个人;你不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就是深陷其中的那个人,被礼教磨平棱角,最后,陷入胤禛的浓情蜜意,甘之如饴。   这样的生活,犹如被人驯化,让人毛骨悚然。   先时温水煮青蛙一般的陷进去,自然能接受,此时却短短几月间完成,张曼觉得,似乎虚无缥缈的前世更加清楚明白,而此生明明真实可感的一切变得虚幻起来。   找不到出路的张曼,拒绝承认自己是满桃,害怕承担着属于侧福晋的一切,一切的爱与一切的恨,用鸵鸟的姿态躲避,近来连芬纳过来,也不曾相见。   以为可以就此躲着,蜗居一方,或许等胤禛回府,自己找个借口留在圆明园,时日久了,被人遗忘,她就可以不当这个侧福晋。   钮祜禄氏的到来,让张曼的精神濒临崩溃,最后的胜利者,最后的赢家,除了她,所有人都输了。一个注定凄惨的失败者,有什么心情去见此时的钮祜禄氏。   她甚至已经怀有身孕,正在一步步地走向她人生的轨道,向着那所有女人向往的宝座前进,准备成为时间最有权势的女人。   张曼清楚的知道自己是钻牛角尖了,以她现在的地位和在胤禛心中的分量,只要撒个娇,卖个好,动动嘴皮子,就能回到来圆明园以前的状态,甚至因为她的受伤,会更得胤禛的怜惜。   可是她本就不是什么豁达的人,所有的风轻云淡,那都是因为表现出来的,这世上生存,容不得她使性子,她没有那么坚强,没有那么宽容,她向来是小心眼的。   所以她才有本事因为抑郁生病,因为胤禛碰了其他女人而吃味儿,因为现在不想继续忍受下去而继续装作失忆。   继续低调的生活最后也只是个愿望罢了。   腊八宫中的宴会,本以为只是去打个酱油回来即可,却不想回去时候,还没来得及歇下,已经许久没来过杏园的胤禛,风风火火的来了。   屋里的奴婢有眼色的离开,反应过来的满桃,盈盈施礼“见过爷。”   胤禛微微愣神,自四月以来,两人生疏了不少。   “你可知道新上任的九门提督是何人?”胤禛说话时,眼睛死死盯着。   “九门提督?”满桃闭门几月,除了会给阿玛回信之外,不曾联系过府外的人。   “你的亲弟,阿尔哈图,今天皇阿玛在宴席上宣布的。”   胤禛回忆起当时,皇阿玛那副信任的样子,心里有几分复杂。这个职位本来是隆科多谋求已久的,自己也曾上下打点过,却不想皇阿玛直接就给了一个刚过弱冠之年的少年郎。   虽说之前阿尔哈图就在外已是正三品的武职,如今升至正二品也不算太过,可是他毕竟只是个少年,九门提督这个位置还是拱卫京城的重要职务,非皇帝信任之人不可得。   “阿弟?”信息量太大让满桃一下忘了自己还在假装失忆。“他,不是在漠南吗?”满桃的疑惑不比胤禛少,反倒是胤禛记起来圣旨中所说。   ‘护驾有功,忠心可嘉。’   皇阿玛近来未曾去过那儿,更不要说有什么危险了,那么,只能是。   江南。   这样说来,解释的通了。   皇阿玛根本不再信任朝中的武将,他自己培养一个信任之人,前几年就有消息说阿尔哈图去了皇阿玛直属的镶黄旗大营,本以为是招抚,原来是提拔。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   有了忠心的少年之人,比起隆科多那般奸猾之人,任谁都会做出更好的选择吧。不过,皇阿玛在这个时候把九门提督换了,是为什么呢?   胤禛再看了看满桃,她父在浙江,弟在京城,都是掌握一方大权之人,一门三男丁,都是这般人才,听老说小弟也是个天资聪颖之人。   这样好的母亲,才能生出聪慧的孩子吧。想到弘昐、弘昀的已经显示出的那资质,再看仅是女子的芬纳也是聪敏之人,尚小的弘时虽然比不上兄姐,却也比一般孩子要有习武的资质。   都是自己的孩子,弘晖的聪敏不比弘昐,虽然刻苦功课未曾拉下,却将本就不强壮的身子拖出如今这幅样子。   胤禛不由一时烦躁。未再说什么,便让打水洗漱,这是要歇在这儿的意思了。   满桃犹豫了片刻,却也没说什么,出门去吩咐雅眉。   “去打些睡来,爷要洗漱。”满桃看见雅眉眼里的惊喜,知道她是因为这些日子来阿哥都不曾在这里过夜,为自己开心,可是满桃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主子还年轻,像十七八的小姑娘一样,可不要再愁眉不展了。”雅眉看见满桃一脸愁容,有几分担忧,小声的提醒。   “恩。”   雅眉略不放心的去吩咐小丫头做事,屋里的满桃却放松下来,有什么可怕的呢?   夜里两人和衣而睡,满桃睁着眼看床帐顶上的绣花,现在是冬日,床帐上的花样便是腊梅寒雪,厚厚的几层遮住了屋外的寒气,也和外面隔出来一个小小的世界。   仿佛,天地间就剩下自己两个。   “爷,我们一直这样好不好?”满桃小声的说。   “好。”胤禛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将满桃的身子捞过来,却没再说什么。   “爷,过年的时候我想请了阿弟过府。”   “好。”   “爷,我们明年夏天,再去圆明园住一阵好不好?”   “好。”   “爷。”   “再不睡,爷让你明日起不来床了。”   爷,为什么我总是舍不得离开你的好呢?? ☆、番外·胤礽(1) ?  今年的新年气氛很是轻松,太子殿下容光焕发的在酒席间穿行,相互敬酒,皇帝陛下笑眯眯的,没有一丝不满的样子,人精似得群臣看着这一变化,暗自琢磨个中缘由。   莫非,陛下并无对太子的不满?   之前的冷遇,仅仅是对太子的考验,对大臣站队的考验。思及此,先前和几个阿哥搅合到一起上蹿下跳、四处钻营的大臣,不由得在这寒冬时节冒出一丝汗意。   心思各异的大臣,妄图从皇帝的眼神中看出答案,却不想康熙帝提前走了,把宴席留给太子主场,其中的深意,大臣们各自猜度着。   皇帝走了半刻钟之后,太子爷也从宴席离开,回毓庆宫准备逗弄,才出生未曾满月的五格格,范佳氏善解人意,性子平和,在太子受到囚禁期间和唐佳氏两个最为得宠,先后有孕,范佳氏生了五格格。   唐佳氏却是这两天就要临盆的样子,太子爷如今膝下两子两女,子息还是单薄了些。   太子和许留智两个缓步在宫中走着,除夕的夜没有月亮,宫中点了许多花灯,煞是好看,尤其现在大多数人都还在太和殿的酒宴上,宫中静悄悄的。   “孤不走了。”太子开始是乘着轿撵,后来不耐坐轿撵下来步行,把后面跟着伺候的人赶走,就剩下自个儿和许留智,走着走着,步子渐缓,现在干脆就停下。   许留智看了看周围,正是乾清宫门口,往前过乾清门就进乾清宫,往左过隆宗门是养心殿,往右过景运门是毓庆宫,暗自揣度,主子这是不想回毓庆宫了?   “奴才去叫轿撵。”许留智装糊涂,把太子的话按字面上理解,一副勤快的样子,准备拔腿就跑,虽然太子不让跟着,看似只有他们两个,其实轿撵只是躲在后面不远。   “回来。”太子佯怒道,“去给孤拿些酒来。”   此地不远就是御膳房,太子等了不多会儿,许留智就回来了。   “陪孤喝一杯。”   许留智跪谢恩典,仰头喝掉。   主仆二人席地而坐的在乾清宫外的无名台阶之上,也不劝酒,也不闲谈,就是喝酒。   太子平日酒量极好,只是心情欠佳,先前在宴上也未曾吃过什么东西,没几杯就不醉倒不起,太子酒品不错,醉酒后既没有发酒疯,也没有乱讲话,喝多了就睡。   许留智是做奴才的,不怎么喝酒,被太子几杯灌下去,东倒西歪的就睡过去,二人相互倚靠,在这乾清宫外睡了小半个时辰。   本来这二人能睡到酒醒,是太子的小老婆唐佳氏要生孩子发动了,太子妃派人出来找,给找回去的。   唐佳氏是第二胎,却生的不顺,太子酒醒之后也没生下来。   唐佳氏生孩子已经被挪去产房,地方偏僻,太子妃却因为是当家主母,得要在附近看着,防着出什么事儿,太子妃心情不佳,呼天喊地的叫声,让人听着就心焦。   宫人来报太子醒过来了,便过来瞧瞧,却对着太子也不曾有好脸色。   两人成婚多年,初时有过几分恩爱之意,如今却是消磨殆尽,小小的毓庆宫里,有名分的就有九人,还不算那些连个妾的名分都没有的女人。   太子妃端庄高贵的气度不允许她嫉妒,但不喜欢也就不曾给过好脸色,反正太子除非是不想当这个太子了,怎么也不可能休掉自己,经历过吃味儿,嫉妒,到如今已经是相敬如冰,只守着三格格过日子罢了。   太子妃对太子的冷淡,是惯常的情形,众人也不奇怪,只是把关注点放在了正在生产的唐佳氏身上,范佳氏和唐佳氏几乎同时有孕,众人期待已久,太子爷自三阿哥弘晋之后,生下来的儿子就没养住。   本以为会添两子,结果范佳氏先一步生女儿,太子虽然也宠爱着这个女儿,心里却对唐佳氏肚里的孩子更加期待了。   难产的唐佳氏一直熬到初二的早晨,才生下一女,消息传来胤礽书房,一贯是沉稳平静的太子殿下,掉了手中的笔,糊了桌上白净的宣纸,他正在给未出生的儿子想名字。   虽然要等到周岁以后才能正式取名字,怕小孩子养不住,可是为人父的心情,总是会激动些许。   唐佳氏又是个得宠的,早年唐佳氏生的儿子,还没来得及取名,就夭折了,一直想着等她生了儿子就给她请封,却不想。   只能说,没缘分罢了。   想通之后,胤礽看了看纸上拟好的几个字,只剩一个‘明’字,本来是依着儿子的‘日’部取得。   生产后脱力昏死过去的唐佳氏再次醒来,已经得知自己虽然生的是个女儿,但是太子爷好像也是很高兴,还取了名字,‘明慧’。   虽然是从着三格格‘茹慧’的一个慧字,但也是阿哥亲自取的名啊,想想五格格现在还是范佳氏自己个儿偷着叫‘芳慧’,唐佳氏便没有那么难过,没能生个儿子出来。   自己还年轻,又得宠,总是还能生的。   短时间内得了两女,算来也是喜事一桩,不过毓庆宫的欢喜没有持续多久,底下的官员抓了前朝的朱三太子和他的儿子,一个七十几,一个五十几两个的老人,太子好奇之余观了一回刑部的审讯,心生不忍,再没去看。   谁知过了几日,圣上直接下旨,让太子督查前朝乱党的审讯。   身为太子,胤礽自然是知道其实朱三太子隐姓埋名多年,活到古稀之年,肯定不会是为了什么兴复大明,不然哪里等的到今天?又哪里会去做什么当皇帝的梦?   而且当年朱三太子就不是皇位继承人,只是他的两个哥哥都死了,他才会被乱党拉出来扯大旗,不过是个无辜的老者。   心中自知自己也不过是个泥菩萨,太子到没有发什么圣母心,想要去救下朱三。   这天夜里,太子没带着许留智,独自一人去了天牢。   明日就是确认身份的朱三和他儿子被拉去菜市口,斩首示众的日子,胤礽想要去看看,前朝的那位太子,一个处境比他艰难许多的太子。? ☆、番外·胤礽(2) ?  这是太子第一次进来天牢里面,除了守卫森严之外,大概是怕犯人逃脱,窗子极小,有些甚至直接没有窗子。   这里关押的大多是有一定身份的罪犯,可能今天还在里面关押,明日就被人捞出去,照样作威作福,所以与一般牢房的区别在于,干净整洁,也很安静,看见有人进来,也没有大喊大叫什么冤情。   也许,他们是清楚,他们能不能出去,和他们是否口喊冤情没有关系。   作为前朝的太子,身份敏感,最初审问之时,没人出来确认他的身份,但还是有人供人出来,作为督查本案身份最高的人,胤礽自然清楚这位正是朱慈焕本人,也正因为此,胤礽才会亲自前来。   牢头打开牢门,就退了出去,朱慈焕不过一个古稀老者,还受了刑讯,根本没有力气逃脱。   胤礽一身的明黄进来,朱慈焕看了一眼,没说话。   “孤的身份,你大概是清楚的。”胤礽也不知是想问什么,这位前朝太子,即使丢在牢房不管,也已经是命不多时了,否则也不会这么急着对他行刑。   “清楚如何?无能为力罢了。”朱慈焕受刑之时伤了嗓子,说起话来,像是破旧的风箱在吱吱作响。“你来想听什么?你身上这身衣裳,我从未穿过,也没想过要穿,宫里身份比我高的哥哥多了去,我决定要逃的时候,就希望能再无瓜葛。所以,你恐怕只是白走这一趟。”   “......”胤礽想再说点儿什么,却想起明日这人就要上刑场,看了看地上蜷缩的朱慈焕,最后还是走了。   第二日,刑部的人宣读朱慈焕的罪行,午时三刻,胤礽发出行刑的指示之后,便离开了菜市口。   换下一身明黄,胤礽在街上逛着,许留智跟在后头。   “爷,奴才知道您不痛快,要不回宫去看看六格格?”胤礽甚是喜爱自己今年出生的五格格和六格格。   “不必。”   今日胤礽出宫监察行刑,才能出得宫中,来到外城,犹如困兽出笼一般的心情,让胤礽在街上胡乱的走着,彼时,看见一家古玩店。   再一看,认得里面的老板是胤禛的奴才,想着也无处可去,便走了进去。   胤礽认得这老板,这老板自然也是知道胤礽的身份,胤礽步子一跨进来,就让人看眼色去通知内城的人了。   “老四何时在这儿开了家店?”满人大多是吃皇粮有一日过一日,上至宗亲贵胄,下到旗人百姓,皆是如此,有志者或读书当官,或从军报效。   经商的有,一般都只是在内城过不下去的下层旗人子弟,有些志气要改变生活所谓,宗亲的话,少有经商的,有也是找些汉人的铺子入股分红,皇子派了亲信奴才经商恐怕没有。   如老九一般夺人商铺田地这样的经商,胤礽耻于谈论。   “早年我家爷本来是要寻些奇异珍宝给太太赏玩,后来东西越来越多,就盘了这家铺子,倒手些东西,方便些许。”   满人的正室一般叫做夫人,此时这奴才所说的太太,恐怕不是嫡福晋乌喇那拉氏。不过,这些事儿和胤礽无关,胤禛有个偏宠的侧福晋,兄弟几个都清楚,除了嫡长子,儿子全是和侧福晋生的,能不宠吗?   对于男人来说,这是风流,无伤大雅。   胤礽还想,看似严肃认真的胤禛,会有个特别宠爱的女人,想想就觉得是件怪事儿。   胤礽左看右看,古玩店里面的东西‘珍稀’不见得,倒都是女子喜爱的奇异东西,尤以西洋玩意儿居多。   大概真是为了这个侧福晋而开的店了。   出门的时候,胤礽莫名的心情好了许多,往内城的宫门走也不见郁色。   到了内城,胤礽驱马到了四贝勒府,说找老四,门房却说,自家爷带侧福晋去了庄子上,三五天才回。   胤礽哑然失笑。   回到毓庆宫,胤礽看了看唐佳氏,问道,“整日在宫里,可闷?”   唐佳氏犹豫片刻,“以前在家时,只要天气好,就会约上三五好友,去京郊遛马,如今,多年不曾离开过毓庆宫了。”胤礽难得的在一贯活泼爽朗的唐佳氏脸上看见了抑郁之色。   隔天,胤礽去养心殿,表达了一下想去京郊的踏青的愿望,正值暮春时节,春暖却不料峭,正是好时候。   四月初八,毓庆宫里上上下下一片喜气,太子殿下要出门踏青,大家都去。   禁宫之中的人,进来就不曾出去过,何况是到了毓庆宫,难得的连同太子妃都对太子有了几分笑意。   前两天就开始准备东西,安排护卫,这么多女眷出门,肯定是要注意好安全的,去的不能太远,不能在外留宿,一早出发,傍晚就得回来。即便如此,也挡不住毓庆宫宫人的好心情。   待出发那日,天朗气清,一看就是游玩的好日子,浩浩荡荡的队伍出发去京郊的别宫,女主子们也都抛开平日的拘谨和别样的心思,准备尽兴才回。   此日,胤礽才知道,一贯娴静温和的太子妃,竟然有着一身的好本事,骑射功夫初时有几分生疏,一会儿之后便能和自己一较高下,自己的骑射可是皇阿玛。   皇阿玛亲自教出来的。   胤禛的庄子作为皇子的庄子,自然是挨着京郊的别宫,草场都是靠近的,胤礽这么大动静,胤禛也不能不来拜见,装不知道,所以和满桃在山上遛马的两人,晃悠到了胤礽的围帐附近。   胤礽把地方选在别宫,自然是打着一些小心思,准备见识见识传说中的能让冷脸的胤禛别样对待的侧福晋。   满人的男女大方并不算严格,除了正式场合,这样的私下见面,并没有把人隔开,胤礽带着自己的侧福晋唐佳氏,见了胤禛一行。   “见过太子殿下。”只是出来游玩,胤礽没有要让人行大礼的打算,侧福晋这一拜,中规中矩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守规矩的,这样的人得宠,也是符合胤禛脾气的。   “免礼。”   见过之后,胤礽的好奇心得到满足,就让唐佳氏带着人离开,他和胤禛有些话要说。   唐佳氏带着满桃在行宫转悠了一阵,胤禛就来找人,两人没再去见胤礽告别,直接离开了行宫。傍晚,胤礽离开行宫的时候,心里带着几分复杂,有些不舍,却没有回头。   九月,今上召集廷臣于行宫,宣示皇太子胤礽罪状,命拘执之,送京幽禁。还京。废皇太子胤礽,颁示天下。   十月,议政大臣会议,议皇八子胤禩谋求储位罪,削其贝勒爵。   十一月,皇三子胤祉告皇长子胤禔咒魇皇太子,削其直郡王爵,幽之。副都御史劳之辨奏保废太子,夺职杖之。召廷臣议建储之事,阿灵阿、鄂伦岱、王鸿绪及诸大臣以皇八子胤禩请,康熙帝不允。释废太子胤礽。王大臣请复立胤礽为太子,留中,复胤禩贝勒。? ☆、酸涩 ?  和胤禛出门遛马,又去拜访太子,虽然胤禛没有明说,但满桃还是认识到这件事儿不能到处说,在给阿玛写信时,思量再三,最终只写了近期的趣事儿,没有像以往一样问策。   除去今年自四月去了庄子上,大多时间都是闲在府里,连圆明园都只是最热的几天去小住避暑。比起去年一直住到冬日,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京里的气氛肃杀又平静,胤禩彻底揽去了胤禛的差事,身兼两职不见疲惫,一贯的上蹿下跳和朝臣打成一片。   七月今上带着大阿哥、太子和十三到十八几个小阿哥离京,巡幸塞外。出发前几天,本来在屋里教芬纳读书的胤禛被叫了出去,满桃后来才知道,是十三阿哥来找。   圣上离京,京城里的人还得照样过日子,该怎样还怎样。   一多月之后,圣驾回銮,却再次不见太子座驾,本以为是和前两年一般,太子被软禁,谁想,不过三天,今上就召集了群臣在畅春园,宣布废太子。   原因,不外乎是胤禔所言,太子暴戾不仁,截留蒙古贡品,放纵奶妈的丈夫、内务府总管大臣凌普敲诈勒索属下等。   关押宗人府,着宗人府和大理寺调查。   十几天后,宗判交来的案卷,明晃晃的写着,太子在外欺压宗亲,夺人钱财,在内/淫/乱后宫,宠幸太监。   明明温文尔雅的太子,在案卷中变成一个外表温和,内在暴戾的人,其中不乏毓庆宫中各人的证词,这里面有着怎样的酷刑,不言而喻。   但,今上相信的,正是这些案卷中所言,底下人迎合皇帝的需要,审出来这么一份案卷,今上满意了。   下面人完成任务,送了一口气之余,更多的是那份快感,堂堂太子,不一样只能在自己口诛笔伐之下,乖乖就范,甚至还产生了一种,自己为民做主的自豪之情。   不过,到底是今上疼爱了多年的儿子,今上最爱的女人的唯一血脉,十月初,太子被囚宗人府,其姬妾关押毓庆宫,不得外出。   一个太子被皇帝搞下台,众多阿哥想着要上位,其中佼佼者当属八阿哥胤禩。   在宗室的压力之下,康熙帝召开了议政王大臣会议,选一个太子出来。   本以为康熙会中意最近风评最好的胤禩,却不成想,以胤禩被夺爵,结束会议。   四贝勒府,杏园。   “额娘,您别光笑啊,给我说说啊。”关起门来,母女两个自然是谈论什么都行。   芬纳最近被关在府里,可是闷坏了,昨天被福晋带着去参加了德妃办的秋菊花会,自然是从小姐妹的口中知道了近期的大事儿,回来就和额娘分享。   “你啊,别光长岁数,不长脑子。”满桃得知德妃要办花会,就猜着宫里面已经在极力让废太子这件事儿过去,最得康师傅心的德妃,自然最会体察圣意,这花会,恐怕办的深的帝心,宫里其他娘娘指不定多后悔呢。   “额娘,你觉得八叔他能行吗?太,二叔那么一个神仙人物,都不得皇玛法的心。”芬纳如今亭亭玉立,骑马射箭,读书女工样样都行,人精似得。   “这事儿啊,不能额娘觉得行,要上边儿觉得行,那才行。”满桃知道最终的胜利者是胤禛,虽然不甚清楚这其中的过程,有些事不能明说,却用眼神告诉芬纳结果。   这年的冬天尤其漫长,自九月末下雪,到第二年四月才放晴,许是因为冷,八阿哥都活动的少了,尤其是在被今上骂道,“辛者库贱妇之子,莫要妄想”之后。   帝王之道,乃是无情之道,康熙有多宠爱良妃,此话一出,良妃的心,恐怕就有多伤。   冬日漫长,本就生下来体弱的钮祜禄氏之子,未满周岁即夭折,钮祜禄氏伤心欲绝,满桃看得出胤禛也是不高兴的。   但,除了对那小孩儿的早夭有几分同情,实在是对钮祜禄氏挤不出过多的眼泪。   “爷去看看钮祜禄妹妹吧。我这里,也没什么事。”天色渐暗,胤禛脸上多了几分暗淡。推胤禛去别人那儿,满桃从未做过这样的事,话已经说出口,却也容不得改变。   “我,去看看就回来。”   胤禛,终是没有回来。   一生一世一双人,说说罢了。   “雅眉,铺床,睡了,不等了。”   第二日是去福晋传芳院请安的日子,身边少了个人,满桃睡的不安稳,早早醒来,梳洗过后,用过早膳,散着步去了传芳院。   “侧福晋到的好早。”李恩敬看见满桃,行礼之后,却是嘴巴不饶人。   “恩。”满桃并不喜欢这个女人,身处她的位置,除了福晋,也并不需要对谁都和颜悦色,转身进了屋。   进了屋才发现,自己竟是第一个到的,连宋格格和武格格都还没来,右手第一个位置落座之后,丫鬟端来茶水,满桃自顾自的喝茶,陆陆续续的人到齐。   钮祜禄氏最迟。   “钮格格昨个儿真是辛苦了,今天这么晚才来。”嘴巴毒辣的李恩敬和钮祜禄氏同住一院,自然结下的梁子最多。   “不比李姐姐辛苦。”钮祜禄氏没了儿子,也没了以往的小女儿态,多了几分狠辣的样子,以往的和气、小心不见踪影。   “一人少说两句。”福晋此时出来打了圆场。看了看满桃,又看向钮祜禄氏。“如今天寒,多给爷添置几件冬衣,量尺寸的事,不如交给钮妹妹?”   “妾,领命。”钮祜禄氏高兴的接了话,然后看向满桃。这些事儿,往年都是侧福晋一手操办的。   “用心去伺候爷,子嗣一事,讲究个缘法,也别太伤心,你还年轻,总归还有机会的。”福晋讲完话,也不给人说话的机会,便说累了,直接进了内室。   “主子,您别把事情都憋在心里,有什么话,给阿哥爷说,不要憋出病来啊。”雅眉看见满桃一回屋里,什么话还没来得及说,只是踉跄两步,倒坐在椅子上。   “都是小事罢了,下去。”满桃赶了雅眉出去,关了门。   走到书桌前,看见自几年前,胤禛写给自己的临摹的字帖,只觉得无比讽刺,悲从中来的小声抽泣。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陷阱 ?  禛贝勒府里的侧福晋,想在年前回门去探望阿弟几日,被福晋以府中事物繁忙留下了。   苏培盛缩在墙角,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原因嘛,自然是阿哥爷在生气,苏培盛望了望杏园方向,真不知道哪位怎么想的。心里面不痛快,和阿哥好好说,阿哥还能帮着出头?   不过嘛,自家这位爷,也就是舒主子,任是换了谁,都不会这么气,说不得还巴不得人家不来找自个儿,好得个清净。   想到这一层,苏培盛觉得,还是得劝,爷待舒主子又不是一日两日,隔上些日子两人就要磕巴几句,过后又好的跟没事儿人一样。   自家爷大概是就好舒主子这样的?   不是不是,福晋早些年不是也和爷磕着过,现在呵。   苏培盛正愁着怎么劝,还能把自己摘出去,又让侧福晋领了自己的好,就看见杏园的陈曦朝着这儿过来了。   “爷,陈曦过来了。”   “叫进来。”   苏培盛听见这话之后,松了口气。   “给爷请安,主子让奴才来问,今晚过不过来?若是不过来,可否让弘昐和弘昀两位阿哥,主子有些日子未见两位阿哥,有些想念。”   话说的客气,若是旁人,就算是福晋,说了这话都能称上一个懂规矩,可是侧福晋跟阿哥爷这么说话,尤其在这时候,却有几分赌气的意味在里面。   陈曦跪在下边儿,低着头,有几分发愁,主子这口气出来了,阿哥爷这口气恐怕得出在自个儿身上。谁让自己是主子面前人呢?再想想,这种差事也轮不到王向喜,就是被打上几板子,也是值的。   “去叫弘昐和弘昀去杏园,今儿也不用回前院,既然想了,就留着住几日。”和苏培盛说完,示意让他下去,盯着看了看陈曦。   “你家主子原话是什么?”胤禛自是知道满儿不会这么讲,恐怕原话不是陈曦口中这么生疏的语气能了。   “主子原话就是这样,奴才不敢欺瞒。”陈曦又不是第一天当奴才,这种事情哪能乱讲,阿哥爷就算以后知道了,也不能是他口中说的。   隔天,浙江传来消息,上任已满三年的徐元梦回京述职,不日即到。   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徐元梦回京是奉了圣旨,一路走来,府衙接待,甚是威风,这让人回想起当初他离京,也是这般。   想想徐元梦在浙江,两袖清风却能八面玲珑的处理好上下级关系,这样的能人,恐怕才能得圣心,也并不奇怪。   腊月初六,徐元梦乘着有些破旧的马车回了府,一干巴结之人扑了空。半个时辰之后,徐元梦被宣进宫,直到宵禁才回府。   钮祜禄氏早已经备好膳食,一家四口皆在,除了他们的女儿,徐元梦看看大儿子,从军之后漠南连年的风沙,虽然回京养了些许回来,却依然是个糙汉子,只能依稀看见当年阿尔哈图能在御前当‘花瓶’的俊俏样。   “额韵早几天说要回来住,没得福晋同意,她说过几日再来。”阿尔哈图是个粗糙的人,就算打了几年的胜仗,甚至成了皇帝身边头号心腹也一样。   舒穆禄家的三个孩子,恐怕只有阿尔哈图少长了一副玲珑心肝。此时听见阿兄大喇喇的说完话,恩绰的小脸转向阿玛,果然见到阿玛担心的神色。   恩绰没见过自家额韵几面,去贝勒府的时候,匆匆忙忙见一面,额娘和额韵两个的话都没多说几句,不过这并不妨碍恩绰对自家额韵的孺慕之情,没什么其他原因,自家阿兄太不着调,书都读不好,自然少了几分兄弟间的敬仰。   额韵就有不同,嫁去皇室不说,当年的才女之名,阿玛也是有让他知道,而且,距离产生美,不像阿兄总是会和自己抢吃的。   “我们这次回来,恐怕过了年就要走,恩绰准备参加来年的春闱,就不和我们一道离开了,你们兄弟好好照顾你们额韵,别让人欺负了去。”徐元梦说完,看见阿尔哈图一脸的诧异。   “他什么时候中的举人?”学渣阿尔哈图如果没走上从军之路,此时恐怕连个秀才都考不中。   “秋天,混小子你也太不关心恩绰了。”徐元梦的话说完,突然想起秋天的时候,阿尔哈图恐怕没什么功夫关心千里之外的事情。   与和谐的舒穆禄府不同,此时的禛贝勒府里,却有些火药味儿。   “舒姐姐,你是怎么狠得下心,做出这等事情?五儿还是个婴孩儿啊。”钮祜禄氏因为痛哭,倒在地上指责,面容有些扭曲,看上去有些可怕,这让跟着过来的芬纳缩了缩脖子,躲在额娘身后。   “我说了,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做下的事,怎么可能不承认?”满桃神色冷淡的跪在福晋面前,看见福晋没有叫起来意思,拉着芬纳站了起来。   这样的跪拜,多少年不曾有过?现在她们是以为自己要倒了吗?   “侧福晋到底是侧福晋,钮格格你的话,可有证据?”福晋见满桃自己起身,明显是动了气,却忍了回去。   满桃是侧福晋,还是圣旨赐下的侧福晋,不是因为阿哥的宠爱递折子晋封的侧福晋,有身家有背景,父亲兄弟在朝为官,不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是天子近臣的红人。   福晋除了比侧福晋多了个嫡,再没其他优势,她忌惮着满桃,没有十足把握将人打落尘埃,她不会动手,更何况......   “我身边的明月,自从五儿夭折就觉得不对劲,暗自调查,近日,在杏园拿出去丢弃的物件里,寻到了此物。”云英有备而来,不然她也没胆子到福晋跟前告侧福晋的状。   福晋身边的高嬷嬷接过来,查看一番,变了脸色。   “随便拿出一样东西,就说是我园子里的东西,未免太过可笑。”   满桃话一出口,云英明显愣了愣,有些没跟上节奏。此时雅眉已经找来个凳子,满桃正坐其上,反驳的话一出口,满屋的人都带着几分看笑话的情绪看着钮祜禄云英。   “这,就是从杏园丢出去的,明月和我说的。”云英不知道为何会突然这般,明明,她准备从这东西的功效,说到侧福晋陷害自己的动机,却没想过满桃直接不认这是杏园的东西。   明明香包上那么明显的一朵桃花,大家都看见了,人人都知道侧福晋的闺名带了桃字,侧福晋喜爱桃花是出了名的,这么多年来,下头人都避讳着用桃花做装饰,这绣了桃花的香包,又从杏园出来,怎么可能不是侧福晋的?? ☆、明月姣姣 ?  “上面有桃花就是我的东西,那里面的东西谁能说不是你装进去的?福晋,可否借用你的香囊一下。”满桃一脸的认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福晋也不好不借。   结果玉莹手中的香囊,满桃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刚才绣着桃花香包里面的东西倒进福晋的香囊。“现在你们觉得,这里面的东西是不是福晋的?”满桃指着福晋的那个大红团花香囊,略微挑衅的看了一眼福晋,又盯向跪地的钮祜禄氏。   “你含血喷人,东西是你放进去的。”变化太快,刚刚把香囊给满桃的玉莹还没回过神。   “你看见了?”   “我看见了。”   “好了,玉莹。”福晋瞥了一眼满桃,对玉莹的失控有些不满。   “谢福晋明察,刚刚陈曦去请了钮格格身边的明月过来,现在应该到了吧。”满桃起身对着微微施礼,笑的人畜无害,众人却觉得有几分凉意。   “明月生病了,她来不了。”就在一干人准备等等明月的时候,钮祜禄氏却突然大喊。   讽刺的是,此时屋外明月被陈曦和王向喜拉着过来,两个太监都有些拉不住挣扎的明月。而屋里的人,也因为钮祜禄氏突然大喊,注意到里屋外的动静。   “呵,明月的身子,看上去好得不得了啊。”满桃没理会进来的明月,对着钮祜禄氏说。   围观者,大多也都心里明白,这侧福晋温温和和不动声色,那里会是个坐以待毙的人,这可是说要撂福晋的脸子,就敢的人。   现在看这架势,是要在福晋的地盘开堂审案了。   “明月,我记得你,你来过杏园。你可认得这是什么?”与众人意料中的咄咄逼人不同,满桃端坐上首,看着惊慌失措的明月,甚至给了个笑脸。   明月跪在地上,上面是纹丝不动的福晋和给人如沐春风感觉的侧福晋,最后看了自家主子,刚刚的歇斯底里让钮祜禄氏发髻凌乱,哭红的双眼更是显得福晋、侧福晋仪态万千。   “回侧福晋的话,这是,奴婢在杏园丢弃的物件里寻出来的。”   “哦?那你可认得这个?”满桃从钮祜禄氏指责自己的证物香包里面,拿出来一片枯叶。   “这是钩吻的叶子。”明月状似思考的看了看,回答。   “可看仔细了?”满桃再问。   “看仔细了。”明月坚定的回答。   “我还不知道,你懂得药理呢。”满桃收起香包,给身边的雅眉拿着。   “奴婢母家是开药房的,故而认得。”明月给了一个看起来合理的答案。   满桃盯着明月看,站起身来走动,走到福晋身边的桌案,看见福晋脸上闪过一丝惶恐,想起来自己可是学过武的满洲人,而福晋却是被家中如汉人小姐一般养大的弱质女流。   所以,福晋不是怕自己打她吧?   想到这里,满桃差点笑出声,意识到自己还在给自己洗刷冤屈,回头看见地上跪着的明月,狠狠地拍了桌子一下。   “大胆明月,竟敢诬陷于我,你可知罪?”满桃的声调猛然拔高,有些破音,却并不妨碍屋里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请福晋做主啊。”明月看似镇定的冲着福晋磕头,满桃两步上前,把明月提了个脚朝天。   “我刚给你看的,是马钱子叶。”语气平缓的说完,看见满屋人都有些不解,好心解释,“刚才借用了一下福晋的香囊,顺手换了里面的东西。”   “奴婢,奴婢刚才看错了,马钱子和钩吻十分相似。”明月慌张的反口。   “大胆奴婢,这堂堂贝勒府,岂能容得下你这样信口胡说的奴婢。来人,拉下去,杖毙。”满桃正要和明月再说两句,福晋却抢过话头,直接对明月下了处分,传芳院是福晋的地方,立刻就有人进来,拉着明月下去。   “慢着,案子还没审完,怎么能就这么处置证人?”满桃出声,却没有阻止到福晋人手的动作,陈曦和王向喜没什么武力值,又只有两个人,自然也没能拦下。   “舒妹妹被冤枉,也是我治家不严,才出了这样的贱婢,玉莹去取来我库房里的百年老参来,给舒妹妹压压惊。”福晋根本不理满桃想要说话,自顾自的说着话。   冬日的传芳院,没有那么多的花草开放,有些清冷,外面的明月被人捂了嘴,叫不出声来,过了半晌,去看动静的陈曦进来向着满桃示意,真的被打死了。   福晋要在这贝勒府揭过一件事,再容易不过。   “额娘,你今天真威武。”回到杏园,芬纳看见母亲心情有些低落。   “乖,去屋里歇歇,今天应该累了。”满桃并没有想要和女儿倾诉的欲/望。   “是。”芬纳乖乖离开主屋。   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想要看看书平复的满桃,不知怎的想起这句。   “能习惯吗?”看了看自己梳妆镜前的水银镜子,每天看着这个镜子,大多时候能给自己一些真实感,别让自己把一切都当做看景儿,此时却无比的希望真的只是自己得了妄想症,没有穿越,没有这一切,今天也没有人因为自己的话,被活活打死。   晚间,胤禛过来杏园,看见满桃情绪低落,低着头看书,根本没理会进来的胤禛,想到今天苏培盛所说,不由多了点儿心疼,却也庆幸,借着今天的事儿,得了台阶下来。   冷战有些日子,多天不见,真想了。   “满儿今天受了委屈,想要什么?”胤禛的世界观里面,哄女人无非是给东西,许承诺,只是有的女人他不愿意去哄,眼前这位,即使是把自己气的跳脚,摘星星捧月亮也不见得能哄好。   胤禛问出这话,也没指望得到回答。   “想回家。”满桃抬起头眼睛里还含着泪,眼睛红肿,不知道自个儿躲屋里哭了多久。胤禛见了满是心疼。   “好好好,明儿就回去,别哭了。你家爷,心疼。”胤禛少有见过满桃像今天这样情绪外露,不自觉的软和下来。   而满桃呢,被人一安慰,本来三分委屈成了七分,哭的眼泪鼻涕,停不下来。没有美人垂泪的梨花带雨,哭着都美,就是跟小孩儿一样,扯着嗓子呜呜的哭。   胤禛那里懂越安慰越哭的原理,只好哄着,满桃哭的嗓子哑了,眼泪流不下来,趴在胤禛腿上睡了过去。? ☆、家 ?  第二天,胤禛催着满桃早起,吩咐苏培盛准备要带着的东西,又去通知弘昐和弘昀,指挥杏园里面的人忙了一早上,最后把满桃一并四个孩子送出府。   满桃上了马车才反应过来,胤禛不跟着?连忙从车上跳下来,“爷,你和不和我们去?我,我...”   “你家爷有事,就是回个娘家,能有什么事儿?”胤禛说完,想起满桃刚才跳马车的行为,又有点儿担心,“等我去接你,好好照顾,算了,芬纳,好好照顾你额娘跟弟弟。”   “回娘家?我们不是去庄子玩吗?”满桃愣了愣,胤禛看见这呆样没忍住的用手指戳了下。   “你家爷说话就你从来都当做耳边风。”   满桃这边出门,福晋的传芳院却是气氛冷得不行。刚刚阿哥爷过来传话,侧福晋回家看看阿玛额娘,已经出发了。   过来知会的是苏培盛的徒弟张善保,虽然也是阿哥爷身边儿的人,阿哥却不爱用,张善保过来,只能是苏培盛指挥的。   苏培盛做事儿,从来都是捡不到漏,让人抓不到把柄,帮着阿哥爷把府里的大小事情攥在手心,府里发生什么事都瞒不过阿哥爷。   同时,苏培盛也是帮着阿哥爷扫尾,阿哥爷在府邸事务上有什么没想到,苏培盛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比如这阿哥要让侧福晋回娘家,按规矩肯定是要知会福晋一声的,会让张善保过来传话,恐怕是阿哥根本就忘了这茬子事儿。   不然怎么也该苏培盛亲自过来。   “主子,您消消气,别和那小人置气,气坏了身子不划算。”高嬷嬷上了年岁,发丝泛白,脸上的皱纹也多了起来,却不改她身上的气势,依然是个强势干练的人。   但这种时候,高嬷嬷自然知道福晋再怎么强势,也无用。   去年侧福晋被刺客打伤,和阿哥堵着气,阿哥的目光也从杏园看到了其他人身上,高嬷嬷想着,侧福晋独宠这么多年,也该到头了,眼看就要失宠,她那娘家弟弟就被圣上另眼相看,召回京不说,还提拔成了九门提督。   没几天两个人又好的跟一个人儿似得,连钮格格生的五阿哥都不怎么上心。   高嬷嬷想起五阿哥,看了看她从小养到大的乌喇那拉宝儿,脸上的表情她觉得有几分看不懂了,想起那天无意中听见福晋和玉莹两个,在屋里的悄悄话,高嬷嬷不自觉的颤了下。   “我明白的,嬷嬷放心。”看见高嬷嬷脸上的担心,乌喇那拉宝儿才有了放松,心里的苦涩却不愿再说。   舒穆禄家的宅子,是今上御赐在内城的大院儿,周围的有富贵人家,但比起贝勒府附近的人家还是差了一大截。   所以胡同里的热闹,也和贝勒府的不同。马车快到舒穆禄家的时候,那股子热闹就出来了,巷子里的人大多不怎么关心突然出现的华丽马车。   他们大多并不缺乏这样的富贵亲戚,到底也是住在内城的满洲人。   舒穆禄家有过门庭若市的大场面,也有过门可罗雀的凄惨,几十年的邻居也都清楚,见怪不怪的给马车让了路,看见下来富贵打扮的女人,还跟着一串儿孩子。   心里最多感叹一声,哦,是徐中丞家的亲戚,怪不得。   因为先前就有人来通报过,侧福晋回府,钮祜禄氏到没有奇怪,打开门引了人进来,看见后头跟着的几个孩子,钮祜禄氏才小声问,“阿哥让你带着他们回来?”龙子龙孙的,到这巷子来也不怕出什么事儿?   “恩,都有人照看的,没什么事儿。”满桃三年没见着额娘,有点儿想哭,可想着自己还带着孩子,忍了忍。   因为是上朝的日子,徐元梦和阿尔哈图都不在,家里只有恩绰,自觉是舅舅的恩绰,很小大人儿的,带着并不比他小多少的侄子侄女去玩。   “你是我们额娘的额娘吗?”弘时的岁数小,比较黏额娘,就没和两个哥哥去跟舅舅玩。   “是啊,你是弘时吧,都长这么大了。”钮祜禄氏跟着徐元梦离京的时候,弘时还没满周岁,现在都能蹦跶的到处跑了,看着外孙这可爱的样子,钮祜禄氏小的很慈祥。   时候还早,弘时在满桃身边腻歪一会儿就耐不住,满桃让奶娘抱着他去找弘昐几个,人一走,屋里就剩母女两个并一干丫头,满桃干脆赶了人出去。   “额娘,我。”满桃一看人都不在,也不端着,三步并两步扑到钮祜禄氏怀里,准备撒撒娇。十几年没回家,到了自己卧房,还是原来的样子,一时间有点儿感伤。   “闹,你以为你和你阿玛瞒得住我?你受伤是怎么回事儿?还敢不和我说。”没外人了之后,钮祜禄氏也不管什么规矩了,准备好好问问。   杭州隔着京城千里,徐元梦又是有意隐瞒,等钮祜禄氏知道事情的时候,满桃已经好的差不多,虽然知道没什么事了,可是做娘的怎么能放心?   本来徐元梦回京述职也就带几个月,还是要再回去杭州的,钮祜禄氏可以不受这番车马劳顿,在杭州等着就行,但放心不下闺女,钮祜禄氏放着人间天堂苏杭不呆,大冬天赶路回到京城。   现在看见闺女好好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好像还胖了,这话不能说出来,可是还是担心啊,钮祜禄氏准备好好教训下闺女。   见钮祜禄氏实在是严肃,满桃一五一十的说了经过,包括怎么遇险,怎么脱身,后来失忆的事儿没讲,只说是阿哥放心不下,才养了好几月。钮祜禄氏看满桃脸色红润,不像是留了什么后遗症,这才没继续追问。   “额娘,你看,这不都好好的嘛。”满桃为了增加说服力,还转了个圈儿,看的钮祜禄氏直摇头,这种笨蛋闺女怎么会是她的孩子?他们钮祜禄家人的精明劲儿哪去了?   “行了,都多大人了,在几年都能抱孙子的人。”钮祜禄氏实在是心烦,小时候看着还挺精明的啊,越活越回去。   “对了,芬纳都这岁数了,前两年大阿哥家的格格被嫁去蒙古了吧,芬纳的亲事阿哥有没有打算?不如我回家看看我们钮祜禄家有没有合适的?可别被皇上一纸婚书指到蒙古去。”钮祜禄氏已经开始一本正经的和满桃讨论她见过的青年才俊,那个有希望娶到皇贝勒家的格格,那个又是有前途的。   满桃炯炯有神的看着额娘,外祖母要的担心真多。阿尔哈图还没娶上媳妇,她就开始操心外孙女的婚事了。   此时的满桃,根本没想到几个月之后,她额娘一语中的。? ☆、此去经年 ?  上朝回来的徐元梦和阿尔哈图两个一同回家,后面还跟着胤禛。三人有说有笑,钮祜禄氏指挥着下人们招待阿哥。虽然是她家闺女的丈夫,但首先却是皇子,钮祜禄氏很客气,见了一面之后就去了里屋,她是长辈却男女有别,见过胤禛的次数屈指可数。   钮祜禄氏看见在里屋逗弄外孙的傻闺女,心里叹叹气,多大的人了。   “额娘,小舅舅说他能开三石的弓,还拿了一副镶着红宝石的弓给我看,说等我能开三石弓就送我。”弘时年纪小,自然不知道他小舅舅这是显摆呢,钮祜禄氏也不想拆自己儿子的台。   “那就要好好吃饭,快快长大,三石弓要有很大的力气才能行呢。”满桃少时天天锻炼也就两石弓的力气,恩绰才是少年就这么厉害,还以为他就读书厉害呢。   “额娘,我们用膳吧。”弘时小脑袋一歪,想了好一会儿。   “我们小弘时饿了啊,云儿,还不那点心来。”钮祜禄氏叫着自己的大丫头。   “外祖母,额娘说不能在饭前吃点心,我们去用膳吧。”弘时闪着大眼睛,一脸认真。   本想男女分桌而食,但胤禛说都不是外人,钮祜禄氏便摆了一大桌,几个小豆丁在另一桌坐着。恩绰自认长辈,没去和芬纳几个一起。   舒穆禄家三男丁,面对女婿不喝两杯说不过去,四个男人拼酒,少了些礼节,亲近不少。   饭毕,钮祜禄氏收拾厢房安置了醉酒的胤禛,吩咐人煮醒酒汤,给四人送去,自有丫鬟婆子照料。几个孩子用膳后也找了地儿各自午睡,好在舒穆禄家的宅子挺大,一人一屋也住不满。   母女二人忙完,满桃拉着钮祜禄氏躺闺房的绣床上小憩。钮祜禄氏笑了笑,没拒绝,到底是自己闺女,这一面见过,要多久才能见到呢?   “花花过得好,额娘也就放心了。”满桃昏昏欲睡的时候,听见额娘在念叨。感觉到额娘就在伸手可触的地方,安心不少。   晚间,满桃还是跟着胤禛回府。送别的时候只有阿尔哈图和恩绰两个,钮祜禄氏说她身子不适,徐元梦则是醉酒没醒过来。   “阿姐,受了委屈传信儿回来。”话别时候,阿尔哈图悄悄和满桃说话,然后挑衅一般看了胤禛一眼。“还望阿哥好好待我阿姐。”阿尔哈图最终没说出什么出格的话,他是将军,是个军人,到底还是憨直而相信善良的性子。   “过了年阿玛额娘大概就会出发去浙江了,阿姐到时候回来一趟吧。”恩绰要留下去考试,也就不和徐元梦奔波。   马车上胤禛怀抱满桃,离家不过几刻钟路程,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十几年才回来。一天不到就要离开,这样回来,不如不回,可要说不要回来,却更舍不得。满桃有些难过,伏在胤禛怀里,不想动弹。   “回了趟家,怎么还不高兴了?”胤禛语气柔和的发问。   “......”满桃不答。   “又不是见不到了,徐中丞正当年,正是报效朝堂的岁数,不要小女儿态的行事。”胤禛这话有些重,满桃知道此事不能再任性,却不能说自己回了这个家,更想自己另一个时空的家了。   这里,如果想,还是能回来,还是能见到。   胤禛有些气闷,想回家了,就回来,不顾福晋不高兴,什么事儿他护着,他宠着,舒穆禄家高高兴兴的,一上马车变了个人似得,就这么不高兴,嫁给自己还委屈她了?   胤禛想起来那时候自己娶侧福晋回来,是皇阿玛下旨,不然,她的出身,去哪家不是正头娘子,给太子做侧室都当得,还真是委屈了。   胤禛不高兴了。   满桃不知道胤禛的不开心,但多年相处,此时若不说些什么,胤禛会不快这点,满桃心里清楚。可是说什么的话,有些难开口,满桃犹豫片刻,凑上胤禛的脸颊,啵一下就闪开,也不靠在胤禛身上,装作看风景的样子。   满桃不看胤禛,也没发现胤禛的脸蹭一下的红起来,随后恢复正常,眼睛便一直黏在罪魁祸首身上,诧异之余,柔情却是掩盖不住。   能拿捏到胤禛的情绪,一半直觉一半用心,大约是理智总是占据上风,满桃太过清楚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更对自己有利。   在嫁与胤禛的十几年里,看似平常的日子,充满了斗争,福晋手上吃过亏,如李恩敬得宠,那时候几乎以为会萧索后半生,陆陆续续的女人出现,或明或暗的陷害,萨仁还在的时候,自己的饮食起居从不假人手,后来培养的几个丫头接手,萨仁才功成身退。   钮格格的五阿哥出生,满桃心里充满了疙瘩,作为一个有现代人灵魂的人,满桃踏不出那一步,却也不愿意给钮格格帮助,不管是洗三还是满月,那孩子都活力满满,是个健康的,可惜福晋是不会继续容忍其他的男孩子出生了,她的弘晖已经有太多对手,最后伯仁已死,无关内宅斗争,只是天气罢了。   在胤禛身上看见过一生一世的感情,可他是个充满野心的男人,平日里披上严肃刚正的外衣,什么时候和什么人结交,什么时候该表现,什么时候该隐忍,胤禛是个天生的政客。   马车驶离舒穆禄家,向着贝勒府而去,满桃透过车窗,看见风景不停向后,不是不愿回头回应胤禛热烈的眼神,而是就这么委屈了自己心有不甘,但身处马车之中的自己,早就被命运推着不断向前、向前。   这年紫禁城里的皇帝复立太子,舒穆禄家的将军带兵去了西藏,禛贝勒府嫁了个格格去漠南。   又一年将军得胜而归,回京之时百姓夹道欢迎;皇帝废了太子,毓庆宫人惶惶不可终日;禛贝勒府嫁去漠南的格格生了个男孩儿,侧福晋托人送去了一筐核桃。   这年禛贝勒府死了个朝鲜来的格格,畅快了那位满人大姓儿的格格。   最后那年,皇帝缠绵病榻,最后一日,喊了个将军去畅春园,留下了一道旨意。? ☆、千古一帝 ?  进入冬月以来,天气骤寒,自今夏便在畅春园居住的爱新觉罗·玄烨,带了几个低位份的答应贵人,一直住到这隆冬时节。年纪渐长的康熙爷,喜欢和这些年轻的答应贵人在一块儿,这样鲜活的女子,能让他觉得自己也还年轻。   不过近来他却不怎么召见这些答应贵人,连续十多天独自一人呆在清溪书屋,除了每日入夜之前会召见他最为信赖的将军,舒都督。   今年入冬前,康熙爷为了把舒都督从西北边防调回来,把这两年蹦跶的欢腾的十四皇子胤祯送去了西北。看似交了西北的兵权给十四皇子,其实是康熙爷为了强化京城到直隶一带控制力度,若是没有这个从少年就培养起来的人在身边,康熙爷总会半夜惊醒。   梁九功看着清溪书屋内室的灯火被灭掉几盏,知道是圣上睡下了,赶紧上前照看,里面出来一名武官打扮的汉子,皮肤黝黑之余,还很粗糙,从西北苦寒之地回京两个月多,也没能养回来些许昔年的白嫩。   常年锻炼的个子高出梁九功一个头,却因为常常带着憨厚的笑容,让人看不出他本是手握京城重兵,掌管宫中守卫,深得皇帝信任的那位舒都督。   “梁公公辛苦,我去侧间歇歇,皇上若是召唤还请来唤我。”阿尔哈图的眼神带着沉稳,京城边塞官场沉浮,早过而立之年的人,没有那些权臣重臣的骄傲,待人宽厚这是见过阿尔哈图的人的一致评价。   这十多天,康熙爷不知哪里不适,不见其他人,也不看太医,只是守着清溪书屋不出,连梁九功也未曾靠近过康熙爷三步之内。   梁九功岁数也不小,自是有徒子徒孙帮着看摊,可是今夜不知为何,梁九功想亲自守着。二更天的时候,昏昏欲睡的梁九功听见内室突然传出起身的声音,接着,传出康熙爷的声音。   “梁九功,去喊逸致进来。”有些急切的喊话。逸致是康熙爷给舒都督取得字,目前只有康熙爷喊过。   “渣。”梁九功反应极快,回话的速度超过他行礼的动作。   “再去传老三老四老五老七他们四个来,不要让人知道,你亲自去。”   梁九功正要离开,听见里面的话,自是应下,此时的梁九功却不知这是他最后一次听见他服侍了一辈子的皇帝的声音。   他传了几个皇子进来,跟着进了内室,看见康熙爷摆摆手,让他出去,梁九功便离开,看了一眼,只剩下诚亲王、雍亲王、恒亲王、淳郡王四位,一并早就在旁边的舒都督五个。   四更天,内室的门开,雍亲王为首,左侧舒都督手持一卷圣旨,诚亲王、恒亲王、淳郡王在后,稳重一辈子的梁九功有几分不知所措。   “梁公公,皇上宾天了。”舒都督看着梁九功,神色哀戚,“传召在京的皇子,去九经三事殿等候,宣召先皇遗诏。”舒都督的年纪差了梁九功一半,但此时说话,梁九功却是不敢不从。   圆明园内如同往常的安静,今年圣上久居畅春园,胤禛也是自入夏住进来,便没有搬出去,畅春园和圆明园的距离,可比紫禁城和禛贝勒府近不少。   自从芬纳远嫁漠南蒙古,弘时也长大搬去前院居住,舒侧福晋身边冷清不少,阿哥看在眼中,又送了两只西施犬,亲自取了名,闲暇时候逗弄之余,设计狗屋狗衣这些不必细说。舒侧福晋自是十分欢喜,日日照料,内室之中还安置了两只西施犬的卧榻。   不过近来西施犬的卧榻却被挪去了外间,平日来不让西施犬近身,这其中的原因,正是一月前舒侧福晋在和阿哥爷下棋的时候突然昏厥,请来太医一看,舒侧福晋竟然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   自从那个没长大的五阿哥之后,雍亲王府十多年没有传出喜讯,这其中有雍亲王一心扑在朝政之中,耗在内宅的时间寥寥的原因;也有雍亲王独宠舒侧福晋一个,府邸中近的新人皆是连雍亲王的面儿都没见过的原因。   胤禛如今早过不惑之年,儿子们康健的长大,嫡长子虽然身体孱弱,却也磕磕绊绊的长大,从福晋的娘家乌喇那拉家相中个闺女,前些年成婚,虽然未有子息,也夫妻和顺。   唯一让胤禛气闷的是,三格格芬慧被福晋做主嫁去那拉家,福晋娘家的亲戚,那拉星德求娶之时也是诚意满满,想到芬纳被圣旨指去漠南,胤禛便更加舍不得芬慧远嫁,早早定下亲事。   不想芬慧嫁去几年未曾有孕,即便是亲王府的郡主格格也是底气不足,前两年芬慧有孕,胤禛也真心为她开心,还去看望了宋氏,看得见她脸上的喜意,不成想几月之后,芬慧难产而亡,宋氏眼睛可见的衰老下去,如今看上去和六旬老妪无二。   那拉氏和乌喇那拉氏同根同源,芬慧一死,胤禛虽没有表示什么,却记了那拉家一笔,芬纳嫁去漠南都能顺顺当当生子,芬慧还是留在京城选的人家,这其中要没有什么曲折,任谁都是不信的。   弘昐的福晋,胤禛在西林觉罗家选的,本想像给弘晖一般在母家选一个,但是寻不出来人,问满桃看中谁家的没?也是什么都不知,胤禛大包大揽的安排了弘昐去西郊庄子狩猎,装作偶遇的让弘昐看了一眼西林觉罗氏,弘昐没反对,事情就定下了,一整套程序下来,今年初才成的婚。   忙过弘昐,胤禛发觉弘昀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又在各方打探不消细说,看看后面岁数也不小的弘时,胤禛有了几分甜蜜的头痛。   这几年的忙碌下来,胤禛早将自己的角色定位成了祖父,尤其是芬纳前几年送了外孙回来小住,现如今,知晓满桃有孕,先是一愣又是一喜,最后变成了满满的担忧,满桃的年纪不小,会出什么意外,也不无可能。   王太医说,侧福晋身体健康,又不是第一胎,自然会顺顺当当。   李太医说,侧福晋身体早年有亏损,虽然保养得好,却禁不起这个岁数来生子。   两个太医各执己见,胤禛罕见的犹豫不知所措,比起再多一个不知男女的子息,胤禛心里并不如何想让满桃生这个孩子。   胤禛还没来得及和满桃商量此事,满桃就开开心心的准备再次当母亲了,开心的拉着胤禛进书房,要给远在漠南的女儿写信。   入夜,满桃哭兮兮的对胤禛说了一句,“爷,我好想杏子。”   胤禛没回话,只是把抱住满桃身子的手紧了紧。? ☆、前夕 ?  睡到三更半夜的时候,胤禛被畅春园来人叫走了,没说什么事儿,本来因为怀孕就夜里浅眠的满桃更加睡不着。索性起身来看书,天大亮的时候感觉有些许困意,又回了床上继续睡。   而福晋那边儿却是消息灵通,知道胤禛被畅春园的人三更天叫走,几个时辰都没有回来。联想到近来康熙爷的身体状况,福晋也是起了个大早,激动地睡不着。但午时过后胤禛都没有回来,福晋开始慌了,不管什么事儿,总该派人回来说一声吧,难不成。   福晋不知怎的,想起来那些帝王登基之前,斩杀兄弟的事儿。没甚根据的福晋开始怕了,但她一个内宅妇人,即使是外面的刀架在脖子上,她还能做什么呢?她又不是舒穆禄氏那个少根筋的。   没错,自从福晋隐约知道满桃受伤失忆,是因为她不顾自己安危,却和黑衣人打了一架之后,福晋就觉得侧福晋恐怕少根筋。满人马背上面得天下,如今治理天下自然是要靠汉人,内宅的女子还是温婉些好。   没见阿哥自那之后,冷落了侧福晋好些时候。   但福晋一想,如今阿哥还是宠爱侧福晋,面对自己的时候连敷衍都懒得来,初一十五过来,看看弘晖的学业进度,两人再无话说,大眼瞪小眼的,胤禛坐坐就抬脚走了,日子一久,胤禛来的更少了。   不多时,福晋派出去打听的人回来。   “回主子话,咱们阿哥进畅春园是和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三个一起的,后来又传了其他在京的阿哥,如今除了不在京的十四阿哥,幽居的大千岁和二阿哥,都在畅春园了。”福晋的人打听到的,自然只是些许皮毛,畅春园里面的事情可不是那么好打听的。   四个阿哥一起,福晋皱了皱眉,突然想起了以前太子妃还是太子妃的时候,自己见她三五不时的就要奉承几句,近年深居简出的许久没见,便让人递牌子进宫,她有预感,她和太子妃的命运,转变就发生在昨个儿夜里。   她不能不做些什么。   “主子,福晋进宫去了。”满桃用了午膳,正在花坛边儿上吃点心。   “今年是圣上登基第多少年了?”满桃想起,胤禛出去很久了,不过往常他也有过几天不会来的事,自然没太放心上。   “六十一年呢主子,去岁圣上还办了大宴,一个甲子都过去了。”满桃身边的大丫头还是雅眉,她前些年求了满桃配个庄子上的管事,后来雅眉给那管事家生了个儿子,就跑回来继续伺候。如今别人也不叫雅眉姑娘了,都叫眉嬷嬷。   “六十一年呢。”满桃摸摸眼前的水银镜子,快三十年了,这面镜子还是进宫第一年,阿玛让胤禛捎给自己的,那时候的南三所小院,都像是前世的事儿。“福晋去了宫里,阿哥去了哪儿?”   “阿哥进了畅春园。”雅眉说起这事儿就脸色不佳,阿哥去了畅春园都这时辰了还没出来,往常别管那个阿哥,进畅春园都没有呆满一个时辰的,事出反常必有妖。   “...恐怕有事情绊住了,摆饭罢。”满桃沉默了一会儿,她好像记得康熙爷是死在一个冬天,电视剧里演的都是这样,不会就今年冬天吧。   虽然心里多了些担心,但满桃却安心许多,别管阿哥是不是真的有事,畅春园不出来算什么?恐怕这一伙人过不了多久就要进宫去住下了,当然这事儿没法和人说。   这天福晋说太子妃盛情难却,留她在宫里小住几日;胤禛去了畅春园却没半点消息。   连续两天,福晋和胤禛都不在圆明园,底下人开始浮躁起来。   这两日畅春园都没有消息,府里主子都不在,街上的人都开始谣传雍亲王谋反篡位,去畅春园的几个阿哥都死在里面,畅春园里面现在血流成河,宫人死的没几个,所以畅春园才没人进出。   消息到满桃耳中,已经是第三天的下午,圆明园门口聚集了各路的人马,无一例外,都是来打探消息的,一个两个门房哪儿还能给挡了,毕竟府中阿哥福晋都不在,侧福晋虽然在,却是早就闭门安胎,谁都不见,那个敢去打扰?   但人越来越多,门房哪儿硬着头皮给陈曦送了点儿银子过去,陈曦转脸就把事情报给满桃,门房的人情有个屁用,侧福晋才是自个儿主子。   “来求见?让,大阿哥去见吧。”满桃自觉这样的事情不是她该管的,雍亲王过些日子要被叫做圣上,康熙爷恐怕已经成了先皇,陈曦领命出去。   敢来探听消息不乏贵胄,怎么拿捏处置,不是自己现在这个侧福晋该做的事,弘晖和她的福晋才是应该出面的人。“叫二阿哥、三阿哥管着四阿哥别乱跑,老实呆着读书。”满桃顿了一会儿,又让王向喜去传话。   弘晖和他福晋两个成婚之后,就搬出了福晋在的九州清晏,在圆明园中另寻了一处桃花坞的院子,陈曦到了桃花坞,看见弘晖身边的哈哈珠子,福晋娘家兄弟的孩儿。陈曦上前行礼,询问大阿哥和福晋的所在,然后传达了自个主子的意思。   话是带到了,陈曦来的时候还特意绕着人多的金鱼池走,让人看见却是他过来传话,至于大阿哥会不会去见外边儿的人,那就不是他这个奴才能管的。   走着回万字房的路上,陈曦还在心里诽腹,自个儿主子虽然算得上是大阿哥的长辈,但是这样要求大阿哥去做件事儿倒是头一回,真是开口难。   弘晖自然是不会见这些过来探听的人,他什么状况都不清楚,自然不会去理会;理由也很正当,他身子弱,常年养病的事情不说全京城,至少宗亲这些都是知道的。   只是辛苦他的福晋小乌喇那拉氏去打发这些人。   乌喇那拉氏敏慧是乌喇那拉氏宝儿的侄女,两人一起的时候,就会被叫做小乌喇那拉氏,尤其宫里的娘娘爱这么叫。作为雍亲王长子的嫡福晋,小乌喇那拉氏常常跟着自己的婆婆进宫去拜见德妃娘娘,也是一贯的好脾性,没几分能耐也不能多年无子还把持着弘晖身边无人。   装糊涂打发个把人,不要太轻松。   只是小乌拉那拉心里却有点儿不乐意,一方面自己丈夫让去,那肯定是要去的,但她听说这些人是来求见万字房那位的,心里更是觉得不舒服。   万字房那位,小乌喇那拉氏在圆明园见得次数挺多,只是每次她都自己避开,虽然没有明着说,但万字房那位和自己婆婆并不和睦,小乌喇那拉氏心里既是向着自己婆婆,也是向着自己姑姑。   现在被人拉来充壮丁,小乌喇那拉氏自然不高兴。回了桃花坞之后,小乌喇那拉氏便把话和弘晖说了,夫妻两人一向没什么龌蹉之事。   听见自己福晋的抱怨,弘晖却有点儿想笑。? ☆、报丧 ?  “那位没什么坏心眼儿。”弘晖说完,看了看自己福晋,看她还是一脸的不平,多少有些不满,“看一个人,见微知著,你来我们雍亲王府也有些年头了,我们的二格格受封郡主嫁去漠南,和额驸相处甚好,你是否觉得这是她命好呢?”   弘晖看见自己福晋点了点头,乐了,“宫里传出要嫁我们府里的格格去漠南,本来依着阿玛对二格格的宠,绝不会让二格格嫁去漠南的,那时我们还有个适龄的三格格呢。”   弘晖想起了什么,有些落寞,“二姐姐那时候一个人跑到了阿玛书房里面,说要她嫁去漠南,她的理由是,她比较会打架,三格格要是被人欺负了恐怕不敢说出来,她不放心妹妹去。”   有了二姐姐的话,阿玛却没同意,然后自己额娘就一力劝着阿玛改了心意,嫁了芬纳去漠南,还将三格格嫁去那拉家,为自己拉拢外戚。这话弘晖自然不会和自己妻子提,觉得算的是府里的丑事罢。   但命运给姐妹两个开了玩笑,芬纳去漠南依然过得很好,她亲王侧室所出,嫁的人家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巴林部札萨克多罗郡王的长子,二十多年前康熙爷嫁了皇三女荣宪公主过去,算的是漠南比较安稳的人家了。   不过那位世子斗鸡走狗,比起京中纨绔还要纨绔,京中纨绔还要忌惮天子脚下,行事收敛些许,那世子天高皇帝远,自己额娘是今上宠爱的公主,在巴林部横行霸道指婚的时候让人很是担忧。   本来只能得封县主的芬纳,阿玛再三上折子请封了郡主。   出嫁的时候,舒都督请旨护送,一路送去,成婚之后半年才回来,如今也时不时的去看望,给芬纳撑住了面子,而皇上也吃这套,看中的就是舒都督重情重义的心性。京中有人撑腰,据弘晖所知,芬纳却没有在巴林部嚣张行事,一直温温柔柔的,但额驸却是乖乖的浪子回头,痛改前非,如今在巴林部谁见了那位世子不说一声好儿郎。   而芬慧挑选了繁华京城的大族,那拉氏。人选也是年纪轻轻就中了举,在家备考春闱的举子,但是从相看人直到几年后芬慧出嫁,那举子任旧是个举子,这也没什么,“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举子要考进士科,自然多些年头都是自然。   芬慧出嫁后,也过了短暂的愉快时光,却太短了,芬慧父亲虽是亲王,母亲却只是个不得宠的格格,根本不受婆家重视,加之几年无子,那举子也开始厌弃芬慧,那年终于怀孕,却终究难产而亡,不得不说都是命。   也许芬慧嫁去漠南,会是另一番光景。   “二姐姐行事有章法,却能情义为先。何样的的母亲能有何样的孩子,我希望你的把自己的眼界开阔些,不要拘泥在这小小的桃花坞。”   弘晖知道自己住的这间桃花坞景致极好,阿玛得了园子之后才修起来,完工后亲自提名桃花坞,为的是哪位多个住处,院子里的一株株桃树到了暖春之时,景色动人,算得上圆明园中的一大亮色;而且所有的房间铺设了地龙,冬日也能在屋里感觉到春暖的温度,历时七年才修成。   额娘不知为何不愿意让出这院子,她从中劝说,让自己搬了来,或许是看中了满院子的地龙对自己的身子好。但手段却是令弘晖不耻,儿不言母之过,弘晖这事儿只是在心里明白。真正让弘晖改观的,是自己搬来之后,那位带着还年少的弘时上门,红着脸说弘时嘴巴馋,想吃几颗桃花坞的桃子。   弘晖知道在自己搬进来之前,这里早早种上了桃树,还是结果子的品种,就知道这院子是阿玛想要给谁的,也知道弘时在一起念书的时候,会和自己带了炫耀几分的说,大哥哥,额娘说过两年那院子的桃子结果,可好吃了,要我好好读书,就能让我每天吃三个。   这事儿几乎快要忘记,现在却想起来,弘时那傻小子之后还说求额娘多摘几个,给大哥哥也送来。   现在弘晖搬来桃花坞,弘时自然吃不成桃子,杏园的桃子品种算不得上好,毕竟当初开府自己阿玛只是个贝勒,修桃花坞的时候已经是王爷了。   弘晖和小乌喇那拉氏说了会儿话,想着以后他继承了王府,几个弟弟也是有才华的人,若是得他们的相助,兄弟齐心才能在这暗流涌动的京城站稳脚跟,自家阿玛在外办差,兄弟间的龌蹉事弘晖能看不能讲,弘晖很是珍惜自家还算和睦的兄弟情。   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干什么要掐尖要强?久病的弘晖常年静养,虽然额娘常在他耳边提出些要上进的言论,但在他看来,不过一间王府,阿玛就算不给他请封世子,将来也会给他留好退路,都是阿玛的儿子不是吗?   弘晖安心歇下了,第二天一早,却收到噩耗,或者也不能算是噩耗,只能说喜忧参半。十三那晚他阿玛离开的那天,康熙爷驾崩,而他阿玛得了旨意,被立为储君,择日登基。   这些天没回来一方面是要等他阿玛完全掌握好京城,康熙爷驾崩的太过突然,京中虽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过来的这么快,雍亲王要变成雍正爷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如今不过几天功夫就能理顺,也算得是能力出众。   皇帝驾崩的事情虽然大悲,但自己阿玛登基为帝,对弘晖来说水涨船高,却能说是件喜事,不过国丧当头,弘晖自然只能先是悲戚。   小乌喇那拉氏知道消息却是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可是想想,又觉得合情合理,这满京城就没有那个王爷比她公公更拔尖了,尤其这几年看来。   就算是廉郡王也就是闹腾得欢,结交一大群好友,真正在实权位置上的,谁都不搭理他,早年得了皇上‘辛者库贱妇之子’的评语,皇位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事儿京里边儿其实人人清楚,连她这个阿哥福晋都能看明白,只是廉郡王当局其中不愿意承认。   小乌喇那拉氏的这边和弘晖接见完畅春园打发过来的传旨太监,还没消化完事情,宫里又来了个传旨公公。这回任然是报丧,那太监说完,弘晖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让小乌喇那拉氏守寡。   那太监说,雍亲王妃离开毓庆宫过协和门的时候,雪天路滑抬轿撵的太监没站稳,把雍亲王妃摔到护城河里面去了,等人捞上来只剩下一口气,让弘晖赶紧跟他去见雍亲王妃见最后一面。? ☆、相见哀 ?  这寒冬腊月的日子,京城百姓不大爱动弹,窝在屋里说说闲话,自然是平头百姓的最爱,这间屋舍里中间围着的太太,一身华服眉眼中透着沉稳,正是才当了祖母的翠英。她离开主子的时候才二十出头,现在都是做祖母的人了,真是恍如隔世。   翠英作为侧福晋身边得力大丫头被放出来嫁人,自然嫁的风光,出来之后也能常常回去看望主子,得些赏赐,这些赏赐不是翠英真正看中的,翠英是想着给自己留条后路,别让主子忘了自个儿。   虽然翠英觉得主子的脾性不大可能会翻脸不认人,可是感情这东西是靠联络的,你不走动走动,往上巴结的人犹如过江之鲤,主子疏漏掉也不奇怪。   但近几年,翠英和主子走动这事儿在她婆家看来,简直是头等大事,满京城就那么几个王爷,太子倒下了,大千岁倒下了,诚亲王也是个不靠谱的,算下来不就是雍亲王吗?   雍亲王最宠的侧福晋和她家媳妇有不浅的主仆情分,一条康庄大道就在眼前,哪有不顺着道儿走的理?   今天是翠英孙儿满月,请了自家人多了两道菜,算是把满月酒过去,翠英伺候完婆婆,便让回屋歇下,翠英一女两子,两个儿子已经娶妻,但大儿媳刚做完月子身子还虚弱,不在此间;二儿媳十五六的岁数,还娇俏着是个孩子,女儿十四已经准备过完年就送进宫当差去了,翠英有些舍不得,这些天一直带在身边。   除了翠英的儿媳和女儿,这屋里还围着翠英的妯娌小姑、娘家兄弟媳妇,很是热闹。原因无他,他们来向翠英打听新登基的雍正爷。   这年关将近,先皇驾崩,新皇登基,虽然该是普天同庆的日子,却怎么也不敢热闹,怕摸不准新皇的脉,圆明园和禛贝勒府治理的跟个铁桶一般,没什么消息出来,有消息也都是廉郡王一干人没事儿造的谣。   京城百姓都清楚,廉郡王这是不甘心雍亲王登基,给找不痛快呢,可是这白纸黑字盖着皇帝的玉玺印的圣旨,写的是雍亲王的大名,夸得也是雍亲王的词儿,非要往带兵打仗的十四爷身上套,说雍亲王改了圣旨,也是雍亲王大肚才不搭理。   流言四起之下,心里明白是一回儿事儿,可经不住有心人的挑拨,人云亦云的趋势越发过分,十几天的功夫,连不甚落水而亡的雍亲王妃都能说成是王妃心知自家王爷即为有蹊跷,心里边儿不安,投河自尽。   知道不该乱说话,翠英根本没理那些凑过来的女人,宫里打混过得人自然精的跟什么似得,翠英当初嫁人选人家的时候年纪稍大,婆家不怎么富裕,亲戚满汉都有,有些连旗人都不是,翠英这样进过宫的,还全须全尾的出来,在她们中间那是有见识、有本事的。   心里明白这些不能说,翠英却盘算着过年前要去求见一下主子,就算见不着主子,见见雅眉也是应该的,想起雅眉,翠英却是有些佩服,雅眉嫁人没几年又跑回去,不是婆家过得不好,而是真真儿觉得一样是伺候人,在主子这儿伺候能一样吗?   翠英当年一样有这想法,只是既舍不下儿子,又不放心夫君,没走成;如雅眉一样果断敢为的,可不怎么多。现在让翠英选,她肯定不会留在夫家伺候这一大家子,劳心劳力不说还不得好,自己熬成婆婆抱孙子的人,还要先伺候自己婆婆;要是去伺候主子,有主子在背后撑腰,偶尔回家婆家不仅要供着,还能得个忠心的美名。   只是主子面前现在已经有雅眉在,早两年翠福就找人递话想回去,自己再往上凑,不免不美,倒不如维持现状,自己在外面当主子的眼睛。   禛贝勒府里边儿的满桃,一样被人围着,却没那么小心,来人是苏培盛,明显比前些天看见消瘦不少,带着家伙事儿来接满桃进宫,正在沐浴更衣,要好生打扮。   看看苏培盛小心的样子,满桃还是没忍住,问“苏公公可是有心事?”满桃自认和苏培盛认识时日不短,不说了解十分,七八分总是有的,少有苏培盛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   “这。”苏培盛面露难色,满桃会意,让忙活的众人下去,“主子移居乾清宫,下旨太妃们迁去西六宫,德妃娘娘搬去慈宁宫,德妃娘娘受了石氏挑拨,不愿搬出永和宫。”   皇帝大行,太妃迁居这是惯例,只是德妃什么时候和毓庆宫那位搅合到一起了?满桃有几分头疼,看看苏培盛说完之后一脸期待,她就知道肯定是胤禛觉得焦头烂额,然后拿了苏培盛做出气筒,苏培盛怕再触怒胤禛,提了自己进宫去伴驾,挡一挡胤禛的怒火。   “苏公公真是个聪明人。”说完也不理苏培盛什么表情,满桃喊了人进来,重新梳洗一番,穿一身白衣,首饰啥的也不戴了,外有皇帝大丧期间全国禁娱,内有当家主母身亡,今天苏培盛来接自己讨好胤禛,差点着了他的道,涂脂抹粉的过去。   满桃心知苏培盛纯粹是想讨好胤禛,没有要暗害自己的意思,毕竟就算自己花枝招展的这么过去,肚子里怀着的也能保平安。不过苏培盛进来是真的头昏起来,做起荒唐事儿来了。   十多天没见胤禛,乾清宫门口乍一看只是有些消瘦,满桃没料到胤禛会到宫门口等自己,心里有些开心,却是认认真真的行了礼。胤禛看见满桃大着肚子出现,心情也是放松许多,这么多年一见到满桃心情就会好起来,今次也不例外。   乾清宫是皇帝办公所在,满桃来这儿本不和规矩,不过现在当皇帝的胤禛没说不行,众人也只能绝口不提。胤禛在宫门口等到满桃,没说什么话,拉着满桃往西边儿的养心殿过去,两人亲密行状,后面的苏培盛长舒一口气,管他舒主子是怎么个样子见的爷,爷就是能马上高兴。   满桃还怀着身孕,走不快,胤禛走了几步发现之后,便配合着放慢步子,两人磨磨唧唧的到了养心殿,苏培盛带着人守在殿外面,并不进去。   “乾清宫大殿里面停着灵柩。”胤禛说完,摸摸满桃的头发。   满桃听明白这是胤禛在解释为啥不让自己进去乾清宫,对孕妇来说,这灵柩鬼魂一类恐怕会有冲撞,但是灵柩里面躺着的是胤禛他老子,先皇陛下,冲撞这话不能说出口,满桃点点头,表示理解。   “福晋停灵在传芳院,弘晖和他媳妇守着,我让弘昐几个也去了。”见了面,满桃自然也要讲讲她这些天做的事儿,本来福晋身亡,操持这些的应该由小乌喇那拉氏来办,可是弘晖一下子病倒,小乌喇那拉氏忙着照顾活人,这死人的事就只能让满桃来办了。好在也就是动动口,并不怎么费神。   胤禛看着满桃一脸认真的给自己汇报福晋的丧事,听起来这些日子满桃也没闲着,忙活这事还要养胎,胤禛细细看来,也是能看见满桃脸上的倦色,想起福晋是突然的就这么没了,胤禛不由害怕起来,想重重的把人揽进怀中,看看满桃的大肚子,只得放弃改成紧紧地拉着手。   “满儿,你可不能出什么事。”   新皇刚刚登基就丧妻,他的老娘也称病在永和宫,胤禛的压力巨大,根本没有时间脆弱,苏培盛提出来让侧福晋进宫来,胤禛想也没想就同意,等待的过程中胤禛心里升起了强烈的不安,不安让他没办法在乾清宫继续处理政事,让阁臣散了,自己跑去乾清宫门口等人。   胤禛害怕自己再失去谁,或者说,胤禛害怕满桃也像他的父皇,他的妻子一样突然离世,人死灯灭,这些日子来,胤禛体会的再深刻不过。? ☆、养心 ?  胤禛的担忧害怕来的快,走的也快,满桃甚至觉得像是自己的错觉一样,不过胤禛脸色不算好,这些日子胤禛处理京城事务,虽然有几个帮手,但亲力亲为的性子让他忙得团团转,恨不能一个时辰做两个时辰的事儿。   所以别说睡觉,胤禛就连休息片刻也是让苏培盛看着时辰,生怕误了事儿,憔悴的样子让人心疼。皇帝的工作实在是繁忙不得空,胤禛又是刚刚接手,老八在一旁虎视眈眈不说,还纵容老九老十两个在京城造谣生事。   圣旨虽然是他们四兄弟在场一起听得,但父皇真正信重的却是个外人,而这个外人又和自己有些关系,所以最后宣旨之时,老八不满不说,还说自个儿威逼父皇改圣旨,本就是父皇临终授命,胤禛当时还有些沉浸在父皇过世的悲戚之中,骤然一听老八的话,胤禛顿时火大,抓了老八几个囚禁在畅春园。   等回过神来,看见阿尔哈图的脸上似笑非笑,有些气恼,他怎么不拦着自己,阿尔哈图却说,“皇上新登基,需要震慑诸位王爷,只是这种做法有失妥当,不过金口一开,那便是圣旨,关了也就关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过几日放出去便是。”   被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人教训,胤禛纵然知道阿尔哈图说的有道理,却不免有些不高兴,可是急切地需要支持力量的胤禛,并没有说什么出来,之后阿尔哈图的表现让胤禛认识到自己的做法正确。   名满京城的舒都督自然名不虚传,手掌京城内外皇宫上下的布防,直隶兵马在握,如果胤禛和舒都督两个不和,此时的京城恐怕不止是流言四起,而是应该胤禛担心自己的性命能不能保住。   皇位刚刚接手,自己的福晋便意外身亡,胤禛心里更多的是恼怒,本就忙乱,又多出许多事情,攻讦自己的言论又多了个铁一般的事实。   这种吃不好、睡不稳的日子让胤禛突然觉得,当皇帝也不过尔尔,手握生杀予夺的大权,却没有当初当一个贝勒的日子好过,个性上的自律以及责任感压得胤禛透不过气。   “爷在想什么?”满桃眼中,胤禛总是有办法把所有事情一把抓,处理的妥妥当当,完全没有往胤禛当皇帝是否开心方面想,她看见胤禛在安排自己住处的时候发呆,还以为是自己让他难办了。   “满儿,现在养心殿歇着,我,朕处理了事情再过来。”胤禛手头的事情就很多,腾出空来看看,放松片刻就要继续了。   “恭送皇上。”胤禛的登基大典要等到钦天监和礼部官员商量个章程出来在办,但并不妨碍改口,而且刚刚胤禛自称了朕,满桃也要顺着改口,只是宫里面的礼仪她多年不曾做过,又是怀着身孕,一个蹲福礼差点摔倒,把周围一干奴才吓得前赴后继倒地上准备给她垫着,兵荒马乱的请太医来看,胤禛等确认没事儿之后才离开又另说。   刚刚进宫来,胤禛让满桃在养心殿住下,一是没给册封,不管住哪个宫都不合适;二是永和宫里面德妃坚持不搬走,东六宫的其他嫔妃便还在观望,没地方给满桃住。   两个原因让满桃住在了养心殿,住下之后边上的奴才们就压开始打算着了,主子身孕有八个月多,万一还要在养心殿住几个月,会不会直接在养心殿生产?   没有前例,皇上没说可能是没想到,毕竟现在事情繁忙,没想到正常;也可能是默许了这事儿,侧福晋得宠都看得见,指不定皇上就是这么打算着默许的。这件事让雅眉愁坏了,满桃见雅眉这两天做事儿都不上心,还以为是骤然身份大变,让她浮躁起来,关了房门把其他人弄出去,准备给雅眉说道说道。   “主子,奴婢是担心啊。”雅眉说完自己的担心,然后下决心似得说,“如今福晋不在了,主子是咱们府位份最高的,来年旨意下来,妃位那是最基本的,哪怕是贵妃皇贵妃也不定,将来,若是,有朝一日,这在养心殿生产的事情,恐怕会变成别人攻讦的借口啊。”雅眉说完,定定的看着满桃,突然有些害怕,虽然没说出来,但两人都明白,那有朝一日的意思。   “今儿就当我没找过你,下去吧。”满桃沉默许久,没跟雅眉说什么,用手抚上肚子,一个人闷屋子里了。   雅眉从内室出来,没理会外面几个小丫头想问话的眼神,转身进了自个儿屋里,主子没怪她,今天自己这话讲得僭越了,平时在圆明园主子上头只有一个福晋,还管不到自己头上来,讲话难免每个顾及,现在这是宫里了,虽然没有人管着自己,其实那个人不是盯着他们的一言一行。   雅眉的一番话,把满桃一直竭力避免去想的问题赤裸地展示在她面前,胤禛登基了,不在自己眼前,而且早有心理准备,接受起来不费什么功夫,平常心的就过来了。   福晋的意外身亡不同,让满桃的心里震惊,她知道人都有那么一天,但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前几日福晋还和武格格两个商量衣裳料子,和她媳妇小乌喇那拉氏教导怎么管家,进了一趟皇宫,人就出意外没了。   给福晋办后事,是满桃见弘晖两个乱了方寸揽过来的事儿,但并不要她亲自做什么,动动口吩咐下去,和以前替福晋处理事情没什么差别,但满桃心里清楚,这差别大了。   府里多年没有丧事,唯一一件还是嫁出去的三格格,别人家的媳妇,轮不到府里伤心难过,唯一挂了两天白的地方是宋格格的地方,三格格的亲娘,但白发人送黑发人,三格格走在父母前头那是不孝,府里并没有宣扬。   福晋的后事在满桃手上要操办的不过是府务,其他一些还是内务府来办,又因为胤禛登基,福晋的后事要按照皇后的规格还是亲王福晋的规格难下决断,所以十多天过去,福晋依然在传芳院停灵,好在现在是冬季。   胤禛的意思如今不明朗,福晋的丧事不好决断,不过好在前头还是皇帝的丧事,给福晋抢着发丧也是不对,故而福晋的事情也就被拖了下来。   满桃不去细想这其中的曲折,不代表其他人不想,只不过如雅眉一般和自己讲出来的只有一个雅眉罢了。? ☆、蹊跷 ?  进得宫来,养心殿里面的宫人大多还是先皇在世时候的人,胤禛还没能收拢好这里的人,角房抱厦也住着几个以前得宠的答应常在,所以难免人多口杂。   现在皇帝停灵于乾清宫,胤禛梳理好当皇帝的事情,赶在皇帝驾崩头七第二天,招了宗亲王室的亲眷去哭灵,预计是四十九天,和尚道士法事要做足九九八十一天,有封王封爵的都去,女眷只去有册封的外命妇,只用去头七天即可。   但宫中先帝有位份的妃嫔都要去,每天从寅时起,至申时结束,后宫中先帝妃嫔里面位份高的年纪也不小了,却是不得不坚持去,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们呢,不像一般年轻的答应常在,偶尔偷个懒不去也没人说什么。   满桃怀着身孕,胤禛下了旨说不让满桃去,跪一天下来还要不断地哭泣,寻常人都受不了,要靠大毅力方能坚持。   天子守孝以日代月,二十七天就可以除服,平常宗亲却都要守满二十七月,胤禛为了显示自己的孝顺,故而早早宣布也是要守二十七月,以此表达对先皇的尊崇。   说了这些,就是要说一件,满桃每日呆在养心殿西,不外出也不能有娱乐活动,安心养胎就是什么纸笔针线全部被禁止,看书也不能看话本子,只有女戒女训或者是孝经佛经,满桃自然不爱看,而且因为守孝宫中上下都要跟着皇帝茹素。   满桃住在养心殿西面,东面留给胤禛处理政务做了书房,而乾清宫理政自从满桃进宫之后就失去此功能。一个是每日哭灵声音在乾清宫内听得异常清晰,一个是胤禛想呆在养心殿。   满桃进宫十几天,除了奉胤禛的令,去永和宫替胤禛看望德妃,被骂一顿回来,成天只能睡觉,又吃不好,眼可见的憔悴消瘦下去。日日见面但忙里忙外的胤禛开始还没察觉,等察觉到人已经生病了。   满桃病倒是有个导火索的,先前已经说了,养心殿的抱厦住着先帝的答应,胤禛刚接摊没顾上把这几个答应迁走,而且满桃没进宫前胤禛是住在乾清宫的。   抱厦里面的吕答应起了别样心思,不过她能在先皇晚年得宠入住养心殿,自然是有些脑子的,现在还是为先皇守孝的初期,不说她最后能不能得偿所愿入了新皇的眼,这期间不守着规矩乱棍打死都是轻的。   吕答应朦朦胧胧的想法,在满桃安心住下之后生成,新皇既然这么宠爱他的侧福晋,自己和侧福晋关系打好,分一杯羹想来是不难,而且新皇福晋已死,这个侧福晋搞不好将来就要执掌宫中大权,自己在她手下过活,搞好关系也是应该的,何况近水楼台的位置,不往上靠那都是傻。   而且侧福晋年纪不小了,自己往跟前一站,新皇会喜欢那个还不是明摆着的事儿。   这天吕答应哭过灵回来,在屋里面缓了缓神,便备上自个做的礼物去养心殿西面,她本是乾清宫奉茶宫女出身,生的娇俏可人被先皇收用也不过几个月的功夫,不过先皇去畅春园忘了带她,谁让她来得晚的住处在养心殿靠里的地方,先皇决定去畅春园的时候她不在跟前,被其他几个小答应常在一糊弄,本来打算叫她的先皇也忘了。   不过吕答应却是暗自庆幸了一番,那日新皇扶棺回宫,她躲在后头看,跟着先皇去畅春园的陈答应、秀答应、郝常在、棠常在几个人都没跟着,后来几天她们也没回来,所有皇帝妃子都去哭灵她也没见着,连她一个住在抱厦的答应都有内务府的人提醒去哭灵,这几个人怕是回不来了。   吕答应心里怀了恶意去揣摩,然后就开始担心自己,宫中无宠的日子,她是经历过的,这几个月里皇上不在,她独留宫中,养心殿的空旷把她心里面的煎熬深深地按下去,如同纸包不住火,吕答应需要做些什么,来发泄她的煎熬。   新皇比先皇年轻,当皇帝还有许多的年头,吕答应才十五六的年纪,自觉不能就这么老死宫中,吕答应进了养心殿正殿的屋里面,暖暖的地龙催着她的神经,守孝期间内室并不富丽堂皇,简单的摆着素色的花瓶,桌上的杯盘碗碟也都是素净的样子。   吕答应虽然年纪小,位份低,但到底是先皇的人,勉强是个长辈,满桃到没有让她施礼,眉嬷嬷眼疾手快的扶着吕答应坐在绣墩子上。   “吕答应安好,我怀着身子就不起来了。”满桃觉得这个吕答应应该不是跑来要当自己长辈的,毕竟德妃这个正经婆婆也只是骂骂人,不见人,不过自己也不能起身给她行礼,太掉份,说不得是给胤禛丢人,所以开口解释一句,两人都不尴尬。   “......你,客气了。”吕答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满桃,若是德妃称呼一句舒穆禄氏,舒侧福晋,想显示亲近叫满桃都是可以,但并不适用于吕答应,而且她也惊讶,这位侧福晋看上去比起自己也就大个十来岁的样子,保养得当是一回事,更多的是散发出来的活力,不像是个当祖母的人。   她年纪小,本来叫个姐姐就行,可是她辈分在哪儿,让她叫舒穆禄氏她也不敢喊出口,她是来巴结人的,不是来得罪人的,至于名字更是不行,她们没熟到那份上,归结到底,还是她位份不够。   “吕答应过来是有什么事儿?”满桃跳过刚才的话题,给吕答应个台阶。   “我过来,是送这个。”吕答应递过来的是一封信,由花颜接过来,看雅眉示意让她打开,便打开读了起来。   吕答应一看花颜竟然打开信封读了起来,一时着急,却也不好明抢,她没打听清楚这里的规矩,自从满桃怀孕之后,能接触过的东西那都是严格管理的。   “十月十三,雍亲王妃辰时递牌子进宫,巳时自协和门经左翼门、中左门进永和宫,午时进毓庆宫......十月十五,自毓庆宫出景运门经中左门、左翼门,过协和门落水......”花颜的声音平稳,字字清晰,这是一篇福晋递牌子进宫的记档,满桃听了没什么反应,因为福晋落水之后内务府就摘了这段儿给禛贝勒府送来,满桃自然是看过的。   只是吕答应送这个过来是做什么?满桃虽然不爱算计别人,但是在府中多年,对手还是福晋这样的聪明人,满桃也是长进不少,不会轻易被吕答应三言两语带跑。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福晋落水的事多少有些蹊跷,满桃心里明白,胤禛明白,弘晖缓过神来也明白,只是此事没有证据,满桃也不能像应对福晋指责一般找人辩论,石氏的举动疑点重重,可是当时的抬轿太监都被处死,光凭高嬷嬷的一面之词很难给一个身份敏感的前太子妃定罪。   此事放下不提,到是这吕答应过来干什么?目的何在,让满桃一时间没想到。所以满桃也就开口问了,“吕答应这是何意?”满桃多年养尊处优,自有一股上位者气势,吕答应虽然是宫里面儿的人,可是到底年纪小,而且出身不高,被满桃气势大变吓了一跳,愣了片刻。   “我,我过来是想和侧福晋说,雍亲王妃的死有蹊跷。”吕答应嘴上说着先前准备的话,心里开始有些忐忑,因为满桃并没有她预想中的神色变化,反而是鼓励她继续讲的样子。? ☆、波澜 ?  吕答应的原计划,是把这封信当做‘投名状’一般,表现出自己的用处来,一个有用的人才有被重用的机会,吕答应的最终目的是得了新皇的看中,可是这其中必然要过这位侧福晋的眼,而侧福晋虽然有宠有子在身,但岁数到了不如小姑娘可人这是硬伤,无法改变。   吕答应自然知道不能把自己的年轻貌美表现出来,而是应该表现出自己的头脑,让侧福晋忽略掉自己的年纪、身份,等见了新皇以后,再展示出动人的一面。   不过理想的丰满似乎就是为了反衬出显示的骨干,吕答应的‘投名状’并没有在满桃这里掀起波澜,她并不能理解内务府的人,为什么会直接将她千辛万苦废了不少银子的一份档案,不要任何回报的直接送去上位者手中。   也许是她从未身处这样的位置。   “原来是这样,吕答应有心了,雅眉去取些今冬的新料子给吕答应,答应身上的衣料也是太过单薄些了。”满桃套完吕答应的话,神色不变地吩咐雅眉,自进宫来虽然没带着多少东西,自己的小库房也还在雍亲王府,不过胤禛隔天就赏赐,现在拿出几样不打眼的给吕答应也算不得什么。   送走不速之客,满桃看看天色,胤禛差不多也要回来了,自觉此时或许不能再拖延下去,满桃的难得出现了踌躇的样子。连一个宫里的答应都能拿到记档,然后看出是石氏所为,满桃不觉得石氏会蠢笨到如此地步,只要有心查证就会发现的事情,石氏为何会这样做?   满桃的脑子里乱七八糟,在暖和的屋子里坐不住,披上雅眉眼疾手快递过来的披风,快步出了内室,走到养心殿的廊上,晃悠着有些犹豫要不要去找胤禛,这一晃神就发现已经走到东侧殿的门口,来往的侍从见到是满桃都未曾阻拦,里面的谈话声才是让满桃真正回神的原因。   里面是胤禛在讲话,大约是布防一类,满桃并没有听太清楚,自觉这类话题不应该偷听,满桃转个身想走,却被苏培盛看见,苏培盛奇怪舒主子为什么会过来这里,但是行礼速度极快,满桃被胤禛发现了。   “满儿怎么在这儿?”胤禛看见满桃的披风乱七八糟的搭在身上,斜眼看了下后头的雅眉,不满她没照顾好满桃,万一冻着了怎么办?   “我,闲着没事儿出来走走,就不知怎地走这里来了。”满桃看见里面有阿尔哈图和几个不认识的人,不知该怎么答话,反正已经来了,也不怕他们再说什么。   胤禛听着满桃的回话,没忍住的上前把满桃披风扶正,重新系上带子,才满意的摸了把满桃冻得有些红的脸蛋,确实很冰,真的冻着了?然后想起来还有外臣在,自己的动作似乎有些不庄重,欲盖弥彰的咳了一声。   “还怀着身子怎么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回去给你主子煮碗热汤,发发汗。”胤禛自然是不会怪罪满桃,所以错的就是雅眉一干奴才,想起满桃不爱喝姜汤之类,又嘱咐起热汤的事儿。   送走满桃,胤禛领着人继续讲先前的话题,全然不提刚才进来的人,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不过最后其他人都走了,阿尔哈图却磨蹭着没走,“皇上和阿姐关系真好。”   “......”胤禛没回答,他知道阿尔哈图不是为了说这个。   “眼下要过年了,阿姐,皇上心里面还是有个章程的好。”阿尔哈图说完,也不理胤禛,说了声告退便走了。   胤禛心中想法按下不提,这边满桃回屋打了几个喷嚏之后,把雅眉一干人等吓的团团转,转身就要去请太医,满桃拦住人,她觉得怎么就这么娇贵呢?她可是多年没有生过病,而且怀着孩子用药总是不好。   吩咐雅眉煮了姜汤,一大碗喝下去,躺在床上发汗。   不过满桃的状况到了晚间却没有好转,胤禛回来之后见满桃没等他用晚膳便歇下有些奇怪,不过听到雅眉回复说主子自己要了姜汤发汗,也就没放心上,独自用膳,看看书写写字。   近来事情少了一些,胤禛基本能在晚膳前做完,也就重新拿起书本,学问的事情自然不能放下,不然大朝会时候底下那些掉书袋的学究,说不得要抓着自己的错处宣扬,一个帝王怎么做好,胤禛觉得自己还有许多要学习。   等夜里休息时候,胤禛见满桃睡着脸色红彤彤地很是娇艳,没意识到这是生病,下意识的摸了一把,但手上的热度惊了胤禛。   “来人,请太医。”苏培盛进来看状况,只见胤禛脸色的慌乱,苏培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赶紧跑了出去,似后头有狗撵一样的快。   苏培盛岁数也不小了,冬季里跑这么快路上摔了几跤,找来太医之后苏培盛就退下梳洗一番,他这幅样子自然不能再近身伺候,换过衣服回来,苏培盛看见内室里面又围上了专门给皇上看病的陈御医,他请来的几个太医同陈御医在一起会诊,商量对策。   苏培盛感慨舒主子受宠,真真是时移世易都变不了。   “主子娘娘是思虑过重火气上扬而今日出门邪风侵入,诱发的寒症,用上几帖药,便能好了。”陈御医小心的说完,又补充“不过主子娘娘身怀有孕,用药过猛会影响胎儿,若是用药柔缓主子娘娘的病恐怕会拖上很长时间。”   “不必顾忌,用药便是。”胤禛沉默一会儿,看了看满桃,开口说完,挥挥手让人都出去,留了雅眉在内室。   “你主子近来可是有忧心之事?”胤禛想知道满桃是不是真的并没有自己看见的那么不在乎名分位份,这思虑过重病倒,帝王的疑心病终究还是显露出来端倪。   “主子身子一贯都好,只是今日先皇的吕答应来求见主子,还递上了这个。”雅眉虽然并不清楚主子思虑什么,不过她不能给主子平白找麻烦,避开近来的事儿,只说今天过来的吕答应。   虽有让吕答应背锅的嫌疑,不过雅眉觉得若不是吕答应过来和主子讲了一通话,主子也不会往外跑,更不会生病,这么一想,雅眉觉得理直气壮,回胤禛的话也有了底气。   胤禛看看那份记档,然后问了雅眉吕答应还说了什么,便让雅眉退下。   盯着记档的纸,胤禛取过烛火,将东西点燃,丢去火盆里面,看着烧成灰烬,才再回床边,胤禛自然是也能想到满桃的想法,吕答应不足为惧,反倒是石氏不是蠢人,何况还有太子哥在她背后指点,自己当年可都是太子哥教出来的啊。   所以,石氏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是因为她确信,没有证据,只有猜测,自己根本奈何不了她么?雍亲王妃的命,即使是拿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么?   胤禛用手抚上满桃通红的脸颊,是害怕了吗?   还真是个小孩子脾性呢,被人一吓就受不住,今天跑过来是想和我说说吧。? ☆、贵妃 ?  因为皇帝新丧,还在年关前头,这一年的宫里没有热闹起来,从上至下都没有过年的心思,而且德妃病在了永和宫里面,新皇每日去看望很是关心。   事实上胤禛和德妃的关系并不好,一母同胞的兄弟,母亲却偏爱一个,胤祯在西北戍防,德妃拉着胤禛说,让胤禛把老十四叫回来,皇位也该是老十四的。这话不是满桃亲耳听见的,却是胤禛和满桃说的,偏心偏到这般程度,也是世间少有。   等满桃回过神来觉出味儿来,德妃再怎么糊涂也是在康熙爷身边打熬多年的高位嫔妃,不知轻重也是有个限度的,偏心不能解释德妃会一时冲动对着胤禛说出这样的话,这是有人在背后挑拨了?   皇宫里头没有皇后,一向是四大妃共同管事儿的,皇上这几年不爱在宫里头呆着,畅春园这个行宫却像是正式住所,连带着宫妃都不怎么在宫里花心思,反倒是被困毓庆宫的那位,不能离开宫里,却在宫里经营多年。   担心德妃哪儿会出乱子,满桃便每日去看望德妃,头一次见的时候,德妃还让满桃进了内室说话。   “舒穆禄氏你还挺着个大肚子就来看本宫这丧气的人,也不嫌晦气。”德妃语气不善,像是迁怒一般,之前和胤禛通了气,心里面有数,满桃没有生气。   “先前我们不住这宫里,不能时时在您身边尽孝,现在离得近了,当然是要常来看望,再说了,您这样有福气的人怎么能说晦气啊?我们是厚着脸皮来沾沾您的光。”满桃说完话,也不等德妃答应,看了一圈德妃身边的人,都是认得的,没陌生人。   满桃也算是进宫多的,德妃身边惯用的人都认了全,本以为会是新派来的,不想却是德妃身边的老人,满桃犯了愁,敌暗我明的局面实在不好解。   “沾了本宫的光还不快走?往常见你还知你是个懂规矩的,现在倒是结着本宫的光硬气起来了啊?”德妃这火气来的突然,满桃还没明白过来便被德妃屋里的宫女赶了出来,还好雅眉、花颜几个反应快,扶着满桃,不然就要在永和宫摔着。   满桃差点摔倒,德妃的宫女也像是怕了一样的过来搀扶,但满桃明显能察觉到其中一个宫女伸脚想绊倒自己,不过慌乱中没看清是谁。进宫以后和德妃的第一次见面,差点摔倒,满桃没让人声张,只是让陈曦去找人查查看那几个宫女的背景。   第二天,又是带着人过去永和宫给德妃请安,但是德妃却不见人了。日日前去,日日见不着人,满桃有些心急,如果不露出破绽来怎么去打破这个皇帝和她老娘不和的局面?穿越过来几十年没出现的危机感突然出现,满桃有感觉,如果没能度过这关口,恐怕。   这要紧的档口自己却病倒,满桃突然害怕起来,自己本来就并非是这个时代的人,穿越到此历史中的事情怕是变了不少,蝴蝶效应的煽动下历史还是原来的轨迹吗?以前看过的电影终结者出现在脑中,没有未来的人过来抹杀自己,但是自己的存在会不会被原本的历史抹杀掉?   一切的事情,有因才有果,没有不需要付出代价的东西。   满桃和胤禛交代了自己关于德妃宫中的担忧,胤禛看似想了许多,却没有说什么,只让满桃好好休息。   “爷,有些怕。”   “不怕,总会好的。”   经此一事,日日去永和宫请安的变成了胤禛,年后不久,德妃病好起来,老十四也从西北回来了,暖春的新生味道也渐渐出来,没人再提康熙年的事儿,雍正年已经来了。   二月雍正下了册封旨意,一道道圣旨宣去雍亲王府,而最受人关注的乌喇那拉氏的皇后册封旨意却没下来,妃位上也只封了两人,一个是武氏被封了宁妃,这算不得什么,武氏和福晋交好,虽然只是依附于乌喇那拉家,但到底是乌喇那拉家的人,胤禛没给福晋册后的旨意,多少也是要安抚下乌喇那拉家的人。   另一个却是舒穆禄氏,旨意直接在养心殿下的,传旨的苏培盛特意说皇上体谅舒主子怀有身孕,不让跪了,封做贵妃,宫里面又没有皇后,谁是头一份的明显的很。   此外还有宋氏被封懋嫔,钮祜禄氏被封庆嫔,剩下的人的册封就不够看了,禛贝勒府时候的延绥阁、亲王府时候的万福楼里面都住着官场往来送的女人,胤禛见过的没见过,都封了个全,左右不过是答应常在的位份。   满桃听着王向喜打听来的消息,惯是没放心上,只是听到一个年答应的时候愣了半晌,想起某个火了几年的电视剧,‘年’这个姓氏真是让人敏感的很。   满桃问,“这个年答应是何来历?”   “年答应是四十八年主子爷得封郡王不久,当时为求外放的年大将军送进府的,说是年老巡抚的幼女,其实谁不知道年老巡抚都六十有七了,那还能有个十二三的女儿。”   王向喜的话说的讨喜,年答应是不是年遐龄的女儿大家心里有数,即便是女儿也只是个庶女,没多大分量,不然胤禛也不会放在后院就不管,也不会只给个答应,王向喜这般说话,也是为了讨主子欢喜。   “有个大将军的哥哥,年答应恐怕还会往上涨位份。”满桃说完,也不继续听下面的,扭头准备休息了,至于去东面儿谢恩这样的事儿,满桃说自己不舒服,不想去,底下奴才哪能不知道自个儿主子的脾性,也不劝,反倒是帮着满桃把床铺都弄好,还问要不要请个太医来。   这么一折腾,满桃心里舒畅不少,年答应就年答应吧,大将军的妹妹宽容着些也好,回过神来吩咐雅眉给各宫准备礼物去。   雅眉愣一下,问满桃,要送去亲王府?会不会太过打眼?   原来胤禛给亲王府的各位都封完位份,排好住所,却提都没提让进宫的事儿。? ☆、皇太后 ?  自从胤禛正式的登基改元之后,就出现了忙也忙不完的事情,批改奏折到深夜也是常有的事情,到了二月末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往年这时候胤禛就会把手头的事情放放,带着亲王府的众人去京郊的庄子上,小住几日,踏青游园不消细说。   今年满桃心里明白,恐怕是不能成行,也就只好安心待产,肚子已经九个月,随时要生产的时候,胤禛选来的几个乳母产婆日日候着,而丝毫不提起让满桃移居永寿宫之事。   此事还要另说,二月初时候胤禛下了旨意,本想让康熙爷的嫔妃自东六宫搬出,去西六宫住,但德妃不愿意离开永和宫,劝说无效之下,胤禛做了让步,将西六宫的妃嫔迁去东六宫,只空了景仁宫,这个历来是皇后居所的地方。   先帝妃嫔众多,整个后宫住了个满满当当,要全部放在东六宫里面,还要专门空出永和宫景仁宫两处,自然是有苦难言,可是皇帝都换了,这些个妃嫔也没甚好挣抢的,个个的位份都涨了一涨,待遇却降了不止一降。   往日以来贵妃佟佳氏、和妃瓜尔佳氏都是沉浮多年的尊贵人,就算是惠妃、荣妃、宜妃那都是外面还有儿子孝敬的人,独领一宫几十年,突然要和别人同住一宫,平白的矮了一头,还是几十年的老对手,自然都不大乐意。   不过圣旨已下,她们也清楚还能划拉半个后宫给她们住已经是宽厚了,没把她们往边边角角里一塞了事,陆陆续续的也就搬迁过去了,一个月过去,西六宫也渐渐空了。   西六宫虽然空了,胤禛却说要打扫了才让人迁进来,所以雍亲王府还继续供着各个妃嫔,等待新皇召唤。   倒是将南三所收拾出来几间房,让弘晖带着弘昐几个住了进去。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是个亘古不变的事儿,圆明园里面的桃花坞不说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就是地方比起南三所的小院子,也大上不少。小乌喇那拉氏平复了最开始住进皇宫的兴奋劲儿,就有些挑剔南三所的小院儿。   弘晖还没从母亲过世的阴影里走出来,加之身体原因,病了一冬,春暖之后胤禛安排了大学士带着他在南书房读书,日日早起寅时,很是辛苦,便没注意到小乌喇那拉氏的变化。   这日小院儿的正房,小乌喇那拉氏的婢女春燕伺候主子起身,已经是辰时,弘晖出门时动静弄得小,怕吵到自己福晋,而小乌喇那拉氏也就顺着自己心意睡到辰时末刻。   “福晋进来可是身子不适?”春燕是小乌喇那拉氏从娘家带来的丫头,很是忠心,和夕颜、朝容两个被乌喇那拉氏送来给弘晖收用的不同,最是关心自己主子,她总觉得主子近来有些魂不守舍的。   “我不想在宫里住着。”小乌喇那拉氏说完,也知道这话不能说出口,但看见内室只有春燕在,夕颜、朝容两个在外间收拾,没有听见的样子,松下一口气来。   “主子想去外面小住?这宫里的规矩恐怕大着呢。”春燕到有些不以为意,住在哪儿只是小事,想出去住和阿哥商量过后,大概就能出去,只是她本来就是个丫头,没进过宫,不大懂宫里面的规矩。   “我自是知道的,这宫里有人想进来还没能进得来呢。”小乌喇那拉氏说完,想起来亲王府的几位,不由得舒畅几分。只是这样的日子也太磨人了,此时南三所里大多是先帝没得爵位的儿子,十六、十七阿哥和弘晖一般年纪还好,那年岁小的就如二十四、二十五阿哥才将将六七岁,见了面还得对着小孩儿叫皇叔。   又因为自家丈夫身份特殊,今上的嫡长子,身体孱弱不说,母亲也过世,想想前太子的下场,小乌喇那拉氏很是尴尬,十六福晋是个和善人见了面还打个招呼,十七福晋却爱答不理。   自己的正经妯娌,弘昐的福晋西林觉罗氏却是个年岁小的,跟个小孩儿似得,玩心比较大,从前就不大喜欢,现在更是不想去见。   宫中日子确实无聊,小乌喇那拉氏忍了几天,准备去现在的乌雅皇太后宫中,看看能不能搬去圆明园住着。从前她和婆婆进宫来见德妃,只觉皇宫是天下间顶顶富贵的地方,做梦都想住进来,现在困居一处,才觉出桃花坞的好来。   “想出宫?”皇太后见了小乌喇那拉氏,一番问话下来,弄清楚这个孙媳的意思,皇太后反问。   “恩,孙媳想去为皇太后祈福、为母亲祈福。”皇太后信佛,近十多年来康熙爷来的少了,常常跪着捡佛豆就是一天,小乌喇那拉氏自然是清楚的,她觉得马上提出去住圆明园也不大好,先出宫在佛寺住几天,也权当散心。   “出宫事宜问哀家也没用,掌宫权的,是舒贵妃。”皇太后的话说完,一个嬷嬷有眼力的将一干丫头带出去,低声讲了几句,就送客。   小乌喇那拉氏碰了壁回到南三所,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去养心殿求见,养心殿虽在后宫,却是个除非皇帝召见,不得擅自进入的地方,小乌喇那拉氏觉得自己还没到跟前儿就被拦下的可能性很大。   又说这永和宫里住着的皇太后,前些日子胤禛日日来探望,心里舒畅不少,她当时冒冒失失说出想让胤祯即位的话,事后也是后悔,她就是担心这个在她看来有些薄幸的儿子不会孝敬她,她挣了一辈子,到头来要是输在儿子上头。   胤禛日日前来侍疾,态度良好,皇太后心里一股气顺过来,却拉不下脸伏低做小,故而总想给胤禛找找麻烦,试试胤禛的底线。   “阮嬷嬷,你觉着弘晖家那个靠得住吗?”皇太后问了身边的一个富贵打扮的嬷嬷。   “自是能行,皇太后要想过得舒心,还是要知道四阿哥的底线在何处的好。”阮嬷嬷一脸笑意,她是乌雅氏身边经年的老人,二三十年来帮着德妃忙里忙外,自愿一辈子不嫁,留在宫中,很得乌雅氏信任。   而且近来乌雅氏觉着真是年岁大了,脑子总是不够用,许多事情还要靠阮嬷嬷提醒才能察觉到,是以更加依赖。? ☆、锦绣 ?  养心殿里面一派春意融融的喜庆样子,舒贵妃生辰将至,皇上给伺候的人都发了赏钱,虽然做奴才的能做到皇帝、贵妃身边已经不仅仅是图个钱财,可是有钱到手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儿,而且皇上出手打赏人自然是大方的很。   前一阵弘时阿哥生辰皇帝就打赏过一回,这两月来得的赏钱就顶的上去年一年。   养心殿里给贵妃用的人,都是觉得不可尽信传言,外面人都说皇上是个多么多么严厉苛刻之人,一个不合心意就喊打喊杀,雍正元年才三个月一干大臣就被斩杀多少,让人觉得皇上是个暴戾的。   可是真的靠近了看,皇上虽然是个不喜形于色的人,也委实严肃,可是搬来养心殿住下之后,别说打杀奴才,连重话都没说过,倒不是胤禛对奴才心慈手软,而是宫里的人向来是守规矩的,不越过他划好的线,他也没功夫和一个奴才置气。   “满儿今天怎么样?”胤禛已经在养心殿选了个地儿,让人布置下产房,铁了心的打算把这个孩子生在养心殿。   “还是那样,这个孩子真是乖顺,快到日子也没半点动静。”话是这样说,满桃却心里没放下,之前的经验来看,都会比预产期早上十几日,现在都要到日子了,不由得有几分着急。   “看来是个丫头没错。”听了乖顺的话,胤禛笑起来,他儿子有几个,女儿却只活了两个,一个远嫁,一个早亡,现在却是希望能是个丫头。   又说了会儿话,胤禛继续去忙碌,满桃隐约知道胤禛在着手查办贪污,他还是亲王的时候便严查了户部,现在做了皇帝反而束手束脚起来,要考量朝廷局势,胤禛的日子过得也不得轻松。   满桃生辰这天,因为还在孝期,所以只是加了两个菜,喜气洋洋的叫来几个儿子一起吃饭,思量许久,满桃没请弘晖过来,只是往南三所送了几个菜。   胤禛早早结束办公,看着养心殿里面母子几个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也不由得柔软,坐下之后想起芬纳没能在这里有些遗憾,但见这母子几个皆是开心状,也没提扫兴的事儿。   “启禀皇上,娘娘,大阿哥福晋求见。”苏培盛也不是真不长眼来通报,而是小乌喇那拉氏说不得将来也有造化,他得罪不起。   “弘晖家的来了,花颜去添双筷子过来。”满桃听闻小乌喇那拉氏到访,说不上高兴不高兴,而是必须好好相处。   小乌喇那拉氏进到内室,先前在外头就看见苏培盛,倒也不惊讶皇上此时也在,只是到底变成天子,一番气质让小乌喇那拉氏紧张起来,殷勤的行了礼,乖顺的坐下,说弘晖不便过来,就让自己代为传达祝寿之意。   这是小乌喇那拉氏自己瞎扯的,胤禛给弘晖给了几本折子,让他近期研究一下,过些日子要考查,弘晖关在书房已经两天没出门了。   “母妃的寿辰也只这么几个菜,真是我朝女子的典范......”小乌喇那拉氏嘴巴里说着恭维的话,算得上能说会道的个性让饭桌上气氛活络起来,不见初时尴尬。   胤禛吃饱后拉着满桃出去走走,饭桌上就剩下几个小辈儿。   “哥哥也快到生辰了,说起来哥哥今年都虚岁二十有七了,嫂嫂。”说话的是西林觉罗氏,她去年才过门,今年不过十五,就是在胤禛面前也都是当成小孩子来宠的,说话向来没个顾及。   “如今还在孝期呢,况呼阿哥身子不好。”小乌喇那拉氏比弘晖只小一岁,这么多年不孕她的补药不知吃了多少,现在又要再等三年,她心里也是着急。   “是啊,还在孝期呢。”西林觉罗氏说完,看看弘昐,大阿哥和二阿哥两个岁数只差数月,娶妻却错过了七八年,里面的文章她不该去质疑。   不过,如果不是错开这些年头,自己也不定能嫁进来,西林觉罗氏顿觉心满意足,然后伸出手在桌子下面摸摸弘昐的手,看着弘昐脸色微微泛红,在一旁偷笑,真是个容易害羞的人。   三年后自己也长大了,他就不会老把自己当成孩子了,西林觉罗氏无比的盼望能快快长大,自己相公年长太多真不好,都不像是夫妻,像是父女。   屋子外头暖烘烘的,紫禁城里面没有高大的乔木,低矮的灌木丛,种着争奇斗艳的鲜花,胤禛拉着满桃两个人散步,也没说话,向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满桃身子重,走到半路就换了轿撵,便坐在凉亭里休息。   休息时候,一干奴才退居二十米开外,凉亭里只有两个人在腻歪。   “满儿。”胤禛伸手揉了下满儿头发,珠钗环佩弄了个遍,然后看不过去这幅样子,又叫苏培盛拿来梳子,在凉亭里给满儿盘发。“青海的年羹尧打了胜仗。”毫无开头的,胤禛说了这么一句。   “年将军劳苦功高,听说年将军的妹妹很是可心,不如接进宫来陪陪臣妾。”满儿反手将身后的胤禛拉到眼前,看见胤禛脸色并不算很好,缓缓开口。   “......”胤禛有些诧异的看着满桃,没说话。   “年氏的位份到底是低了,也是圣上潜邸时候的老人,哥哥为国效力,总不好亏了她的,不如让她先去太后处伺候,待到年将军班师回朝,有个由头进位也是师出有......”   “不用了。”胤禛没让满桃把话说完,匆匆打断,然后出去凉亭叫来轿撵送满桃回去养心殿,两人一路无话,胤禛直接去了东面儿,满桃等了等,才进去西面儿里间。   小辈儿已经撤下饭桌,在厅里喝茶,西林觉罗氏看见满桃进门,愉快的迎上去,刚刚和大嫂讲话真是累,可是屋里就她一个女眷,总不能让弘昐他们去和嫂子唠家常吧,现在婆母回来,西林觉罗氏自然愉快。   他们看见回来的只有贵妃娘娘一个,也没问,反正皇上是个忙里忙外的,能抽出空闲来吃饭已是不易。   闲话半晌,小乌喇那拉氏试着问了句,能不能出宫去皇觉寺祈福的事情,出乎她的意料,满桃好说话的应下来,让人去取了出入宫廷的腰牌。目的达成,小乌喇那拉氏便愉快的告辞不必细说。   待小乌喇那拉氏离开,屋里一静,弘昐让妻子带着年岁小的弘时出去,屋内只剩下母子三人。   “母亲可是有难处?”弘昐自认是母亲长子,处事起来有他的稳重,现在这时候,母亲的处境看着花团锦簇,实是烈火熬油的难。   “小事,你今儿出宫去找你舅,问问阿玛什么时候能从浙江回来。”满桃不愿用内宫事务扰了儿子心思。   年前胤禛便给外放浙江将近二十年的徐元梦下了旨意,晋封大学士,左都御史兼翰林院掌院学士,人还没回来又加工部尚书,算算脚程,怕是要到了,一人身兼数职,将来又不知是个怎样的光景,舒穆禄家的冲天富贵,还是应当低调收敛几分才是,可是,这种时候那是能收敛的了。? ☆、子规啼 ?  徐元梦外放多年,三年一次的回京向来是件备受关注的事情,无他,别家官员回京都是等候召见,直到考核结束都不一定能进宫面圣,徐元梦却是只要回京首先是一波一波的赏赐,进京没多久便被召进宫中伴驾,颇有几分脸面。   其他官员也只能望而兴叹,不过徐元梦颇为遗憾的便是没能在康熙朝当上一品大员,今年没到考核年,徐元梦却受召回京,满京城的亲贵才惊觉,这徐元梦生了个好女儿啊。先头二十年徐元梦一直外放,存在感也只是三年刷一次,自然不太受到关注,反而是他的儿子舒都督更有青出于蓝的感觉。   养心殿里,徐元梦看着坐在书案之后的人,有种物是人非之感,当年他也常常在这养心殿里伴驾,如今却是。   胤禛见到徐元梦进来,没有说话,心里奇怪,“老师怎么了?”   “一时感慨,皇上不要见怪。只是不知皇上召微臣进京来是做什么?”徐元梦如今年岁不小了,这一番加急诏令把他的老骨头快颠断掉,回京有什么好的,他现在更爱江浙的舒适安逸。   “老师,去年您回京,和父皇在养心殿里的谈话,能说给我听吗?”胤禛此时自称我,便是放下架子来了,徐元梦自知应当据实以告,却笑了笑。   去年徐元梦回京述职,在京城呆了个把月,和往年无异,但等徐元梦离京,第二天老十四就被派遣去了西北,老八、老九挨个被骂,大千岁、前太子幽禁的管制更加严格,一切像是变了,却又没变什么。   胤禛心里没底,只好去信给徐元梦,徐元梦那时候的回信什么都没说,只让他安心做事,别想些有的没的。   “皇上叫臣一声老师,我也厚颜应下,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与先皇相处几十年,凭着向来不偏不倚,得了信重,少有隐瞒我,自先皇决意废太子,先皇心中的继位者就有了人选,不过最后让皇上下定决心的,不是我。”   徐元梦讲完一笑,看见胤禛脸上变色,实在是件趣事。“几位年长的阿哥都是皇上一手带大的,文才武功,甚至连谋略都是先皇教的,知子莫若父,皇上。”   徐元梦最终没讲出具体内容,他说他答应了先皇,此事不外露,带进棺材里面去,胤禛却没有气恼,他先时只是一时迷惑,觉得康熙爷那是没得选了才选的自己,现在徐元梦什么都没讲出来,却按了他的心。   徐元梦告退,胤禛让苏培盛带他去了西面,见见满儿,自己却坐在殿内半晌,什么事务都没处置,后来听苏培盛说徐大人离开了,胤禛挥挥手,没动。   胤禛想看看折子,却有点儿看不进去,正要出门去满儿哪儿歇息片刻,张起麟却来说,大阿哥求见。   弘晖脸色更加憔悴几分,拿出先前胤禛给的奏折,旁边附上了解决之策,胤禛看了看,没做评价,让弘晖回去,休息几天养养身子,弘晖却推辞,说他明日继续去书房,父亲不必担忧,胤禛没有勉强。   看着弘晖离去的背影,胤禛找出另一本奏折,两本都是康熙朝的旧事,当年他去黄河处理水患,大臣们上的折子,偶然在书房中找见,旧事回想起来,胤禛突然起了心思,先后给了弘晖和弘昐。   弘昐隔天就交了回来,处置方法中规中矩,和他当年初初办差差不多,谨慎的很,没有纰漏,却也没有亮点;弘晖却拖了近十天,手段和弘昐的比要高出不少,考虑的也全面,但是拖得时日太长,水患发生,一日一变的情况,却是纸上谈兵了,耽误数日时间,只做一件事,委实不值当。   胤禛想到此处,突然察觉自己思考方式的改变,一国之君到底是有不同了。      “皇上,娘娘突然发动了。”苏培盛推门进来,着急的都没顾上请示,胤禛还没来得及发怒,听见他的话,急着站起来,差点左脚绊右脚,苏培盛眼疾手快扶住了胤禛。   “什么情况?”预产时间都过去了几日,一直安静不动,突然要生产,是怎么回事?   “刚刚发动,只是情况不太好。”苏培盛说完,感觉手头一轻,站稳之后的胤禛已经一阵风似得走了。   产房外面,伺候贵妃的人和太医在外面候着,里面有产婆和容嬷嬷忙里忙外,虽然忙碌却不乱,而满桃身边最信重的雅眉跪在弘晖家的面前,弘晖家的,胤禛扫了一眼,看见个眼熟的,问“贵妃怎么样了?”   花颜将手里的盆子交给花旗,见胤禛问话,醒醒神便答,“大阿哥福晋来和主子说话,半刻钟后主子就昏过去出血了,眉嬷嬷虽担心主子,但心有存疑,召来太医验了大阿哥福晋身上的熏香,查出来那味道染了麝香。”   雅眉是满桃身边经年的老人,虽然对大阿哥福晋此举不敬,却是没有错过抓住证据,可是到底她只是奴才,先前的举动毕竟是冒犯了,所以雅眉便是跪在小乌喇那拉氏面前。   “主子在里面情况不太好,太医已经开了方子,小厨房在熬药。”花颜说完,眼睛里带了一丝泪光,却还算镇定,主子前两天还在说等生完这胎,过些日子放自己出去嫁人,主子待下人好,她自是知道的。   “先去伺候着吧。”胤禛没继续凑在产房门口,转身进了厅里面,小乌喇那拉氏看见自己公爹,一身威仪的样子才开始慌张。   “说说罢。”胤禛坐在上首,小乌喇那拉氏慌张的见过礼,没敢起来,听见胤禛问话更是逗得不行。   “儿媳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身衣服是今天浣衣局送来的,上面的熏香,儿媳不知道。”小乌喇那拉氏知道自己这番解释恐怕不能让人信服,但事实如此,她说完却镇定起来,又不是自己要害人,公爹向来为人严肃却不乏公允,总会还自己清白的。   “去找大阿哥过来。”苏培盛得令,离开了这间压抑的屋子,稍松口气,三步并两步的往南三所去,路上碰见带着弘昐阿哥和弘昀阿哥过来的陈曦,几人略讲了几句,苏培盛又赶快去叫弘晖阿哥。   养心殿不是谁都能往里面进的,弘昐和弘昀被拦在隆宗门就不让进了,过来传信儿的陈曦赶忙进去通传,却带了胤禛的话,让他两回去读书,不要添乱,弘昐和弘昀对看一眼,陈曦来南三所传话,自然是告诉他们主子不大好,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紧张。   兄弟两个犹豫片刻,便在隆宗门外跪下,陈曦眼看劝不住,只好再去通传,谁知胤禛还是不让进,说他们不知轻重,即使留在这里也只会添乱。   这时候去南三所的苏培盛却带了弘晖过来,看见两个弟弟跪在门前,心里疑惑却没有问,苏培盛只管传话,却是什么都没说给弘晖,弘晖见此形状,倒是不知该担心谁了。? ☆、女子 ?  “这种事,本不该朕插手,所以找来老大,弘晖家的你好好想想,这事儿怎么说。”胤禛见弘晖进来,脑子略微清楚了些,此事弘晖恐怕根本不知情,刚刚自己是迁怒了,平复几分心情。   小乌喇那拉氏看看自己丈夫,不说话,她就是什么也不知情,至于毓庆宫那位过来找自己的事,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死不承认至多也就是罚,忍了恐怕会是个死,小乌喇那拉氏当然知道怎么做。   弘晖不知何事,见自己福晋被罚,有些摸不清头脑,却也没和自己阿玛硬碰硬,而是询问事由。胤禛见小乌喇那拉氏不说话,皱眉之后,让雅眉说给弘晖。   “阿玛,此事,秉公办理吧,只是儿子日后还要见几个弟弟,还请体恤。”弘晖和小乌喇那拉氏感情算不得深厚,可是两人也都相处多年,自然要回护一二。   不过,话语落到胤禛耳中,却不是这样的意思,弘晖这是跟自己打擂台呢,你这阿哥要脸,护着你的人,朕这皇帝就能不要脸面吗?   不得不说,胤禛这样想确实是偏心了,但是他多年的隐忍不发,练就的本事自然不是被他保护着长大的弘晖所能及,故而胤禛心思转换,脸色不变,最后让弘晖带小乌喇那拉氏回去思过一月,抄写孝经百遍,其后派教养嬷嬷教导其宫中规矩。   弘晖带着颓唐的小乌喇那拉氏离开养心殿,看见依然在隆重门外跪着的两兄弟,顿觉自己孤立无援,他们能兄弟齐心,自己却连母亲也没了。   夫妻两个回到南三所,弘晖关着门问小乌喇那拉氏究竟是不是她故意而为,小乌喇那拉氏开始还诉苦几句,却见弘晖冷着脸,前所未有的严肃一时慌神。   说出永和宫有人来找她,让她挑个时候穿着这身儿衣裳去养心殿,她不知道这衣裳有什么问题,还以为是太后想让自己穿一身红去刺激舒贵妃,毕竟只有正妻才得以穿红,舒贵妃再得宠,也不是乌喇那拉氏。   但小乌喇那拉氏身边的嬷嬷通几分医理,认出衣裳的熏香,小乌喇那拉氏起了怀疑,让人去查了那个传话来的宫人,结果意外发现那宫人是毓庆宫的,小乌喇那拉氏因为婆母的事儿对毓庆宫有着天然的提防心理,自然拖着不干。   谁知那宫人直接再次找上门来,说,福晋明白您的婆母是怎么去的,自然要清楚咱们的手段。小乌喇那拉氏不安了一夜,忐忑的穿了衣裳过去,本来她若能立马走人,也不会暴露了形迹,怪就怪在舒贵妃的奴才,在主子出了事情之后还能马上找出原因,把小乌喇那拉氏拦在养心殿不让走。   听了这话,弘晖却想,毓庆宫的人借永和宫的口说话,其中的牵扯,倒是不足为外人道,只是这事儿前后十来天,小乌喇那拉氏但凡和自己商量几句,也不会落到这般境地。   又说弘晖对乌喇那拉氏的死没有怀疑,那是不可能,他早早查出毓庆宫的手笔,只是没法动他们,才丢在一边。   现在转了几道弯,借自己的手除了舒贵妃,并不算高明的手法,让小乌喇那拉氏做马前卒,引得自己和弘昐失和,自己占着嫡长天然优势,而没了舒贵妃的弘昐他们几兄弟报团,实力便相差不大,斗起来之后。   弘晖冷了脸色,找来自己的贴身太监,吩咐下去,福晋犯错除了胤禛罚的条目之外,禁足,非送餐食,不许人去伺候、探望。   话分两头,这边养心殿里,胤禛处置完小乌喇那拉氏之后,产房依然没有消息,胤禛多了几分烦躁。   “皇上,主子不大好,已经昏过去了,产婆说主子怀了两胎,先前孩子都太小没发现,现在生不下来。”出来报信的是容嬷嬷,早先就伺候过满桃生产,后来伺候满桃产后保养,就一直留着,也算是得用的老人。   “......让太医进去看。”胤禛沉默片刻,开了口。   女子生产,男人进去视为不洁,但到了这时候,却是不能按平常论了。   等太医进去之后,胤禛站起身,快步走到产房门外,准备进去的时候却被人拦住,“皇上,产房是污秽之地,进去。”这个产婆三十来岁,内务府新选来给其他产婆打下手的,正准备出去透透气,却看见胤禛要进来,壮着胆子拦了。   “朕乃真龙天子,有何畏惧。”到底胆子不够,见胤禛后面的公公都没出声,产婆只好赶忙给胤禛打帘子。   胤禛年过不惑,子息虽不多,却也不少,也多是此产房里面那女人所出,但却是生平第一回进来产房,里面炭盆烧着火,烘烤着人不舒服,里面的产婆、嬷嬷、宫人还有刚刚进来的太医见到胤禛进来先是一惊,回过神来连忙行礼。   众人跪下之后,露出后面的床,床上打着帘子,想是因为太医进来才放下的。床上什么声息皆无,胤禛快步上前,撩开一角,汗水打湿了头发,黏腻的粘在脸上,因为还没开始生产就难产,产婆不让喊出声来,唇上有几个破了的牙印子,失血过多造成脸色苍白,若不是还有胸口微弱的起伏,都觉得像是个死人了。   胤禛见惯了满桃美丽的、娇艳的甚至搞笑的样子,可是却从没见过这样毫无生机,随时都会带着肚里的孩子离开他生命的样子。   “还愣着干什么,太医呢,还不上前诊脉。”胤禛感觉自己手有些发抖,然后自己脚也有些抖,最后有些站不住,苏培盛上前扶住才勉强走去屋里的椅子上坐下,屋里人在胤禛一声怒吼之后各自忙碌起来。   胤禛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太医身上,本来诚惶诚恐的太医,被这么一盯着,颇有几分无奈之感,皇上也是人啊。确认情况之后,太医收手,开了方子,嘱咐了怎么煎药之后,开始安慰皇上,贵妃娘娘不会有事的,娘娘只是累过头,一定会好起来的。   说完,太医在心里祈祷,娘娘一定要好起来,不然,这一屋子的人恐怕都。   最后一直到三更天,舒贵妃生下一儿一女,女儿因为在腹中时间太久,出来就没气了,儿子身体虚弱,太医院精通儿科的太医忙活了一晚上,吊回来一口气,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众人松了一口气之余,还在担心产房的舒贵妃,舒贵妃失血过量,到现在都没醒来。? ☆、梨酒 ?  毓庆宫里种着一棵梨树,三月天白色的梨花满满当当的开着,往年石氏都会跑来树下挖出埋在地下的一坛梨酒,因为胤礽每年春夏之交容易发咳疾,石氏便用梨树结出来的梨子酿酒。   这个习惯是自她嫁来毓庆宫就养成的,不论胤礽是否领情,石氏却是坚持不懈,尤其在胤礽的太子之位被废以后,每日只能守着毓庆宫不得出门的这十来年。   胤礽这些年似是发现了石氏的好,夫妻关系有所缓和,故而这都快到暮春,自己的咳疾患上又自己好了,石氏还没有开封梨酒,胤礽便觉有几分奇怪,却没拉下脸去询问梨酒的事情。   毓庆宫正房里面,石氏正在听宫人汇报,越听脸色越好,最后诡异一笑,带着贴身宫人跑去梨树下面,亲自挖出所有梨酒,然后传话给毓庆宫的小厨房,今晚开宴,她做东请客。   晚上胤礽的妻妾们被请来正房的大厅,虽说雍正爷要给康熙爷守孝三年,其他人不得不跟随效从,但是一过三个月便没有那么紧张,毓庆宫里没人有胆子点些好吃好喝,很是苦闷的过着,现在石氏愿意做这个出头鸟,其他人自然乐的白吃石氏一顿。   到了晚间,胤礽的大小老婆装扮的花枝招展,以求能博胤礽眼球,石氏今天高兴,也没发作这些妖艳的女人,一顿饭算得上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石氏有些微醉,便告辞离开,回了里屋休息,胤礽觉得石氏今天有些异常的高兴,也没在酒席上多留。   石氏喝过下面人侍奉的醒酒汤之后,靠在榻上养神,胤礽进来以后,挥手让宫人出去,石氏看见胤礽,乐呵呵的一笑,问,“爷,你知道妾身今天为什么这么高兴吗?”   “......”胤礽见石氏笑的越发诡异,没有作答。   显然石氏也没指望胤礽回答,自己开口说了,“昨个儿晚上,养心殿那位娘娘,难产了,只怕是活不过三天,爷说,是不是值得高兴?”石氏还有些酒醉,“凭什么全天下的好事情,都被老四他们家得了,江山、美人,我不服气,不服气......”石氏说着却伤心起来,呜呜的哭起来。   “你,做了什么?”胤礽听着觉得不对,但石氏已经睡过去了,叫不醒,胤礽脸色阴沉的把石氏的贴身宫人苏儿唤进来。“你主子做了什么瞒着我的事?”   “没有啊,主子向来是为了爷着想,从来不敢...”苏儿说话吞吞吐吐,胤礽到底是康熙爷用心培养的继承人,几番对答之后就套出话来。   “还嫌我死的不够快不是?”胤礽招来自己的人,把苏儿关押起来,走出正房步子急促,不带一丝留恋。   原来,来自毓庆宫的一系列动作,都是石氏所为,胤礽竟是丝毫没有察觉到,或许是有发现异样,却没往那儿想,毕竟石氏一向是个安分的人。只是事到如今,根本没有可以让胤礽辩解的地方,夫妻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斯而已。   石氏酒醉到第二天才醒,唤了声‘苏儿’,却无人回应,只进来一个陌生宫人,告诉她苏儿被爷看中,不来了,爷把她拨给福晋使唤。   石氏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即便是这样落魄,他也是皇子之尊,照样能妻妾成群,自己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心中愤愤,顿时呕出一口心头血,石氏眼睛一花,晕了过去。   “圣上,理郡王父子来了。”苏培盛敲开养心殿的门,见到胤禛还是那副失魂的样子,不由叹息,这舒主子真真儿是主子的命根。   “...让他们进来。”只见胤禛刚刚还没缓过神,听见理郡王三个字便是一脸怒容。   “渣。”苏培盛规规矩矩的离开,这一天他也过得战战兢兢,生怕主子会迁怒自己,现在这罪魁祸首过来顶锅,苏培盛暗自庆幸。   换上衣服,重梳发之后,胤禛才见了跪在厅里的胤礽父子。   “朕,是否对你们太过宽和?才让你们有这个胆子。”又是一夜过去,满桃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胤禛也查出来浣衣局的猫腻,直指毓庆宫,没有确实证据,胤禛还没准备动手。   “圣上宽容,不甚惶恐,得闻贵妃病重,特献上这支老参,以求圣上谅解。”胤礽出手,自然不是凡品,做太子三十余年,胤礽手中好东西无数,虽然经历两废两立,但皇位上那个人到底是最疼惜他,毓庆宫从没人动过。   “一支参。”胤禛笑的有些讽刺,这支人参虽然珍贵,也正需要,却难以赎罪,自己的太子哥莫非被关毓庆宫,给关糊涂了。   “圣上可否借一步?”胤礽当然知道事情不可能就此揭过。   胤禛脸色不霁,却还是带着胤礽到了内室,站定之后,胤礽跪拜,“为兄斗胆,再叫圣上一声老四,今次前来,是为赎罪,为兄这些年过得浑浑噩噩,全然不理事,不查之下,让石氏做出如斯恶行,昨日才得知全部,今日过来,是想老四看在咱们兄弟多年的份上,绕过为兄的一干家眷,此次回去,为兄便和那石氏一同去侍奉父皇去。”   自养心殿出来,理郡王弘皙便不住的看向失魂落魄的父亲,明明进去的时候还算得信心满满,想到自家嫡母做下的要命事儿,弘皙一吓,难道是父亲求情失败了?弘皙并不知道父亲以命相尝的打算,所以觉得光是求情,胜算不大。   “不是,圣上答应了。”胤礽看出儿子的疑问,然后说,“回去收拾东西,过几天咱们就搬出去了。”胤礽看见儿子更加疑惑,却也没继续解释,只当不知道。   毕竟住在这宫里,处处受制,也浑身不舒服,毕竟,早就不是太子了不是?不过老四他到底还是个重情的人,此次事情,几十年的兄弟情恐怕都用尽了。   雍正元年,帝诏,诸皇子避帝讳,改‘胤’为‘允’;大行皇帝二子允礽,再住毓庆宫与制不合,移居京郊郑家庄行宫;贵妃舒穆禄氏,蕙质兰心、可堪大任,晋皇贵妃。   三道旨意一下,京城又是一番风云另说,只说因为满桃在昏迷中晋了皇贵妃之后,胤禛划拉一下名册,安排人从雍亲王府接了各宫嫔妃进宫。   又把宁妃、懋嫔等一干高位嫔妃撂一边,独独提拔出一个年答应来代掌管宫权,从旁协助管理东西六宫之事,就足以让观望风声的京城众人侧目,再一问这年答应何人,青海年羹尧之妹。   以兵权起家,这年家是要成为第二个舒穆禄家了。? ☆、弘暄 ?  京里边儿风云变幻,青海的战事却连连告捷,这让在宝华殿后殿住着的年答应风光无两,以答应的位份掌着宫权,妃嫔、贵人就连大行皇帝的太妃也要在她手中讨生活,这让宫里的太监、宫女都产生错觉这年答应挺受宠的啊。   不过和年氏一同进宫的却都冷眼旁观,既不解释年氏在潜邸时候,是个连爷的面儿都没见过的小可怜,也没去和年氏使绊子、上眼药,仿佛这年答应就是个受宠的人儿,不约而同,准备捧杀了年氏。   潜邸时候年家送给刚刚得封王的雍亲王府,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年遐龄之女,年答应从十三四的小姑娘,生生熬成妇人的年岁,见到胤禛的次数不过是年节府中大宴,远远地看上一眼。   此次被胤禛拎出来掌宫权,既是安抚在青海打仗的年羹尧,也是因为年家根基浅薄,能提上来,也能打下去。不过这番心思却是不能宣诸于口,胤禛也只是在略想想,心思又回到刚刚转醒的满桃身上。   李太医说皇贵妃气血两亏,伤了身子,需要用心调养。   胤禛看看李太医神色,知道他说话带了含蓄委婉,不似自己还是亲王时候敢于直言,满儿的身子恐怕是养不好了。   不过胤禛有时又想,李太医也是素来耿直且医术高超,不会不敢直言,定不是自己所想那样,没有那么严重,胤禛如是安慰自己。   本打算等皇贵妃生过孩子便迁出养心殿,毕竟永寿宫已经修缮完毕,各宫妃嫔也都住进了寝宫,但是满桃昏迷数日,胤禛不放心人离了养心殿,所以满桃也就在这养心殿里住下,理由么,自然是永寿宫从前的建制是贵妃,既然提了等,自然要继续改建。   至于那刚出生的六阿哥,太医院日日派人守着,总算熬过了满月,看着能活下来了,不过又是个体弱的罢了,而胤禛却让人下了禁口令,皇贵妃此次只生下一子,同胞的那个直接夭折的女儿提都不许提。   也是因为到了后头满桃已经根本弄不清楚事儿,浑浑噩噩之下,是儿是女一个两个都不知道了,胤禛才能瞒得住。否则好容易捡回一条命来的满儿,大悲之下唯恐受不住。   满桃的身体继续病了好,好了病,到了年底,到底也过了这么些日子,胤禛想着过了年,开春以后就带满桃出去,到圆明园去住下,哪里风景更好些,适宜养病。   屋里雅眉服侍着满桃用过药,连忙递上蜜饯,看见主子因为吃到甜东西展颜一笑,顿时也觉得心情好了几分,别人生病都是顾影自怜还不够,主子倒是时不时的安慰自己这么做奴才的。   想到那病如死灰的懋嫔,雅眉再看主子吃蜜饯都能开心的样子,心中颇为感叹,不怪乎宠了一辈子。   “弘暄呢?抱来给我看看。”满桃生了这个孩子之后就一直病着,既没有精力去照料孩子,满桃也怕会过了病气给孩子,所以每天只有用过药能见上半个时辰。   雅眉见了主子此时两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充满了期待的眼神,赶忙去叫乳母把孩子抱来,正要出去,就见皇帝陛下小心的抱着弘暄阿哥进门来,雅眉会意,出去关了门。   “满儿,这小子还睡的香呢。”胤禛看看怀里,精心照料之下身体越来越好的弘暄,不由叹气,为什么不能让满儿也越来越好。   “爷,你怎么来了,我还没梳妆呢。”满桃虽然病着,但在太医和周围伺候人的影响下,并不知道有多么严重,所以心情一直不错,也因此能熬过这么多日子,病情还趋于稳定。   胤禛这些日子忙碌,并不是每日来,听说胤禛封了他几个兄弟,连老八、老九这两个让他有些恨恨的人都封了亲王,还给了差事,不过以满桃对胤禛的了解,胤禛恐怕在暗搓搓的准备抓他们的小辫子。   毕竟不做不错,少做少错,多做多错。   也造成胤禛几天没来,身子有些疲懒的满桃用过膳以后都没梳妆,只穿着一件夹袄散着头发在榻上看闲书,等着吃药消磨时光。      如此衣冠不整的样子见了皇帝,满桃有些不习惯,却没什么不安,她可是从雅眉口中知道,自己那时候生孩子昏过去,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恶心样都被胤禛看见过。   “怎么又在看书,不是让你好生歇着,别做那费神的事情。”胤禛看见满桃手里的不是解闷儿的话本子,而是一本游记,有些担心。   “不过是本游记,写的真好,前两天阿弟送来的时候我还不信,真被他给我寻来了。”满桃话里透着喜悦,胤禛有些酸,满儿寻东西,为何不找自己,他却是忘了他一个皇帝去一本游记,那些揣摩上意的人不知道要怎么迫害呢。   “什么书?不过是到处游览的记录,值得这样去找。”胤禛略翻看一下,没发现什么特别,不是名家真品,也不是失传的孤本。   “这个徐霞客走了不少地方,我看着挺好。”满桃说完,有些艳羡,能去那么多地方,就算是苦累也值得吧,自己活了两辈子,都被拘在一方天地,不得而出,真是白活长了这么多年。   满桃看看胤禛,想起胤禛早年也是去过些地方,不由问起。胤禛见满桃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也不去管那游记,只有问必答的讲着年轻时候走出京城的见闻。   不过胤禛也只是年轻时候到处走过,大多是先帝爷派下的差事,出了京多是一些受灾受难的苦地,没甚好讲,讲着只是让人心疼百姓苦。   胤禛见不得满桃伤感,讲的也就模糊,口才尚算不错的胤禛硬是几句话就结束,胤禛正是有些不知讲什么尴尬的时候,弘暄却哭闹起来,算是解了他阿玛的急。   满桃接过哭闹的弘暄,看见胤禛身上有些不太明显的水渍,再一摸弘暄。   “呵,臭小子这么尿了。”   冬日衣裳厚,胤禛还没感觉到,可是这敢在万岁爷身上撒尿的弘暄,可是创下一个,连他那往日受宠非常的弘时哥哥,都没能完成的壮举。? ☆、丹青 ?  天气暖和起来之后,胤禛带着满桃搬去了圆明园,因为康熙爷在朝的时候就久居畅春园,乾清宫的大朝会已经多年没进行。   而胤禛除了初登基的时候用过几回乾清宫,办公主要也就在养心殿里,胤禛说为表示尊重先帝,先帝奉行节俭,他不愿意打搅先帝停灵的地方,大朝会又是劳心劳力,大朝会也基本没开过。   雍正二年春,胤禛把办公点搬去了圆明园,凡是有本上奏,不拘品级一律可送圆明园。   为此胤禛让张起麟、张保两个换班日夜守着,为第一时间看到重要的折子。满桃听说以后,觉得这个形式有些熟悉,却没想起来是个什么,笑笑而过,胤禛不让她每天做费神的事儿,有时候满桃都快忘了自己活了两辈子的事情。   这天胤禛好像心情不是很好,带着满桃从圆明园殿里出来,说要散散心,满桃被关在屋里有些闷,心情也不大好,所以便没多想。   虽然只是在园子里走走,这两年圆明园修缮了一些地方,已经有些万园之园的雏形,想到这里,满桃颇为期待。   结果胤禛带着满桃游湖到湖心亭,两人吃着点心磕牙,三句话没讲到,胤禛就让苏培盛笔墨伺候,说要给满桃画一幅丹青,往日胤禛可没这功夫做这些事情,满桃新鲜的很,便摆着姿势问,“爷,这衣裳成吗?要不我去换一身?”   “行,你坐好别动。”今天满桃穿着一身水红色的对襟,双环髻在脑后,装饰着和衣裳同色的发簪,没多富贵的打扮,胤禛却觉得挺好看。   满桃闲坐无聊,可是丹青却不是一时半刻能好,只好忍着不动,眼睛乱看的时候看见胤禛也正在看自己,两人一对视满桃却有些羞,只好装作看外面,不敢再往胤禛哪儿看。   在满桃觉得快保持不住的时候,胤禛才说好了,满桃欢快的动起来准备看看,却被胤禛拦住,挡在画前,说只是勾了线,画好再看。   态度坚决,满桃悻悻放弃。   “爷,要不,我给你画幅?”满桃想了想,自己画人物虽然不擅长,可是底子不差,自然也是比胤禛这个闲时练手的人强,吩咐雅眉准备笔墨,两人对调位置。“爷放心,肯定画得好。”   胤禛没说话,只是脱了靴上榻,摆出一副闲适的样子来,满桃准备动手,胤禛又让苏培盛拿了扇子来。满桃心里面吐槽胤禛还真会摆,这湖心亭本来就凉快,现在还是春末,那就热到需要雍正爷自己给自己打扇子了。   心中想着事儿,笔下却飞快,满桃擅长花鸟工笔,风景也行,故而一开始就没打算只画个人,手中下笔有神,比胤禛画的快多了,寥寥数笔就将胤禛的闲适搬到画卷之上,见胤禛样子随意,摆造型也不累,满桃打好底稿之后也没喊胤禛,只是接着画。   满桃心里有画画的章程,底稿画好也不去看胤禛,自顾自的染色,等满桃吹吹刚刚落笔完成的荷叶,看向胤禛,却发现胤禛早已伏在榻上的小几睡着了。而苏培盛他们为了不打扰他们两,都在外面候着,自是也没发现。   满桃走上前,取过一旁的毯子要给胤禛盖上,刚一靠近,却见胤禛挣了睁眼,然后又闭眼,满桃正以为刚刚睁眼是幻觉的时候,胤禛说,“满儿也上来。”   胤禛靠在小几上,满桃被胤禛圈怀中,亭子外面有鸟鸣,有水声,满桃靠在胤禛胸口,听得见他的心跳。   “满儿,满儿,满儿。”胤禛轻轻地吻上满桃的发顶,两只手从背后伸到前面,抓住满桃不知怎么放的手。   “手上还有墨。”满桃想挣开,胤禛却抓的更紧。   “不怕,还好,我有你。”   后来,满桃听说前些天允礽阿哥过世,理郡王弘皙上折子求胤禛,把他阿玛葬去皇陵。胤禛是不是因此情绪低落满桃不得而知,只是后来胤禛下了旨,给弘皙晋了亲王爵。   从那天之后,胤禛抽空便带着满桃在圆明园里逛,满桃身体像是好了,不再是走几步便要歇一歇,缓口气儿。   满桃觉得自己病了一年,终于能好起来,便不想继续喝那苦药,胤禛却坚决不允许,太医仍是隔天请脉的诊治,药也不停。满桃有点儿不开心,几天没理胤禛邀请自己出门的举动。   这天,再次拒绝出门的满桃看见胤禛有些生气,苏培盛、雅眉他们有颜色的自己关门出去,留了两个人在屋里。   “咱们再出去走走,朕,我只是想多陪陪你。”胤禛神色有些失落。   “......”   “算了,不想出去就不出去,屋里也一样,只是一定要按时用药,何喜陆进的药膳也一定吃完,不能倔着性子来。”胤禛看满桃还没有理他的意思,神色再缓,“要不我下旨让芬纳回来住两天?眼看着公主府也要盖好了,她还没见过弘暄呢。”   “你说话算话,女儿都十多年没回来家了。”满桃听胤禛提起前面的话还是有些不开心,但想想女儿,自从嫁出去以后就没回来,虽然芬纳远嫁之前她就有心里准备,听消息也过得不错,阿弟也去看了,可是到底是自己亲闺女,不看看怎么放心。   想到芬纳回来以后,满桃也不觉得嘴里的药苦了,何喜陆进来的药膳也不觉得难吃了,满心欢喜的等着芬纳回京,只觉得时间太慢,恨不得马上到两个月后。   从京里发旨意过去漠南,芬纳即使是接到圣旨就往回走,也不能像传信的兵一样日夜兼程,两个月还是少的。   “娘娘的状况还不错,只是不能受寒受热,不能劳心劳神,温补进食...”胤禛听着李太医的叮嘱,心情放松不少。不惜代价的养身罢了,他一个皇帝要留人一命,那还有做不到的理。   “行了,下去吧。”胤禛想着,芬纳回来,满儿的心情恐怕能好很多。   此时正值暑天,不过圆明园里面可热不到人,但满桃身边的人还是时刻紧盯着,生怕热了冷了,不过二公主快回来了,满桃每天忙里忙外,给二公主收拾屋子,开心的不得了。   受到主子感染,底下人也都心情愉快,前些日子主子生病,皇上那样子,真是再不想看见,那时候真恨不得自己替了主子难受,也好过被皇上天天眼刀子刮。   正是最热的时候,雍正爷那个唯一养大的女儿,远嫁漠南的二公主,终于到了京城。? ☆、怀安 ?  阿玛变成皇帝之后,芬纳以公主的身份回到京城,更加切实的体会到了夫家在两年前因为阿玛登基之后的变化,以前在漠南,她是郡主,是宗女,用些小手段便能过得舒心,她也就满足了。   现在,芬纳有些不满的看了看自个儿额驸,至于这么惶惶不安吗?儿子都比他省心。   自从回京之后,在圆明园住了几天,阿玛就拿了圣旨过来,封号下来了,之前一直是二公主、二公主的叫,现在有了封号‘怀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阿玛给她圈了一块儿地儿,她的封号和三妹妹的‘怀慧’不一样。   她知道阿玛亲自跑过来,递到自己手中的是封号的旨意,在阿玛颇为期待的目光里接过看完,京西重地直隶下宣化府,给她划拉了一块儿封地,怀安县,地方算不上特好,也没多大。   可是,自大清国开国,册封公主都是如意吉祥就行,芬纳当时斜眼看了看自个儿额娘,她素来知道额娘得宠,可是阿玛,也不能这样宠着,她都觉得有些祸国的意味在里面,不过那是自个儿额娘。   阿玛给她做脸,好好接着就行,芬纳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心安理得的拿着圣旨,带着驸马,搬去怀安公主府去了。   今上有三个女儿,大公主出生夭折,被封做恪怡,不必多说。   三公主下嫁那拉家,却难产死了,赶着今年皇上册封,还是给追封了一个怀慧,据说三公主闺名里面有个‘慧’字,意思不消说,皇上也是喜爱这个女儿的。   只看皇上从三公主过世之后,那拉星德没给妻子守满一年久再娶,不动声色之间,那拉家的男人,全都有工作调动,京官就外放,本来在外地的从肥缺调去贫县,之前皇上是雍亲王,还能抱怨不满,后来,只剩下后悔,怀慧公主要是还在那拉家,不说飞黄腾达,有个公主在家,就是个免死金牌。   如今再看二公主,那拉家家主更是恨不得挠墙,二公主和三公主同样是和硕公主,却一个给了封地,一个没有,这不是宠爱的问题,这是三公主已经不在了。看看那偏僻之地的博尔济吉特,耀武扬威的样子。   过年的时候,胤禛带着满桃回了宫,不过满桃却没留在养心殿,住到了永寿宫里,去年已经不像话,今年再继续,恐怕胤禛也难做。满桃自觉身体康健,不惧什么,不就是一个人住,他要想见,来就是了,也就一刻钟的路。   虽然胤禛说了只回宫住十几天,过了年就去圆明园,但是永寿宫依然布置的毫不马虎,早两天就烧了地龙,屋子潮气尽去,暖洋洋的舒服的紧,芬纳看了之后都想留在宫里,不过她还是出宫去了,驸马不能在宫中留宿,她也有自己孩子要照顾。   送走芬纳之后,满桃一事间没事做,愣在厅里。   “主子,懋嫔求见。”雅眉进来喊了几声,满桃才抬眼看了看,哦,是雅眉啊,懋嫔?是谁来着?   “来了就见见吧。”满桃没去多想自己刚才的忘事,到底还是后宫的女人,这么两年多没见,她都快忘了她们了。   满桃在雅眉出去这档口,想起来懋嫔就是宋氏,她现在也是一宫主位,永寿宫后面的翊坤宫就是她的地方,来的这么快,也不未过。   不过满桃见到懋嫔的时候,还是有些认不出,说起来两人年岁相差不过五六岁,不过心境上的差距,同样疾病缠身之后日日用药,现在两人看着说是母女都有人信。宋氏给满桃行礼,满桃有些恍惚,多年前在南三所里,爷身边只有她们两,如今恍如隔世。   “嫔妾若是此时称娘娘为姐姐,只怕娘娘也不敢应吧。”宋氏眼中没有波澜,和满桃的平静不同,她是心如死灰的寂静。   “...不用这样客气。”满桃虽然还是小心眼儿,不待见胤禛的其他女人,可是宋氏这样伏低做小的姿态,如今两鬓斑驳,皱纹横生的样子,满桃有些不忍。   宋氏算不得一个恶毒的人,虽然对自己下过手,可是都过去多年,自己也没什么事儿,尤其在芬慧过世以后,宋氏就是个独自等死的可怜之人。   本以为宋氏还会客气几句,却没想,宋氏说,“我真是嫉妒你,运道那么好,我一辈子都求不来的事情,在你这里都能引刃而解。所以我以前总是想着要是没有你就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我做了个梦,梦里没有你,我还是爷的第一个女人。   可是,没了你,爷后来一样有了李氏、武氏,我的女儿连满月都没过,就死在我怀里……然后,我就不恨了,也不嫉妒你了,爷除了你,还是一样有别人不是,那年五阿哥不就是这么出生的,将来还有谁,你也料不到吧……”   宋氏自顾自的说着,不让满桃插口,“梦里,爷先是宠了李氏,后来宠了年氏,最后几年还有个刘氏,但是,对谁都没有像对你一样重情。我还是嫉妒你。”   宋氏最后说完,总结一般的说了嫉妒自己,满桃却没生气,本来她们这些女人立场都是对立的,宋氏不待见她,她也不怎么喜欢宋氏,没有谁对谁错,或许她们都是错的,没人对。   宋氏看着满桃平平静静,多年相处,她也算了解这人,见她如自己意料中一样,没有生气,然后开口,“皇上如今宠你多年,我是嫉妒你,但那是我技不如人,没得了爷的欢心,可是除了你,这宫里我可见不得别人作威作福。”   宋氏说完,看了看屋里雅眉,有些不好开口,满桃说都是信得过的,宋氏还是不说,刚刚宋氏说她的那个梦,满桃觉得,那恐怕就是真正的历史,所以满桃有些好奇宋氏要讲什么,雅眉看看,无奈关门出去。   “宫里的宫权,握在一个答应手里,那个年氏,我看她野心不小,刚开始她们还提防着年氏,后来年羹尧势大,她们都开始巴结讨好年氏,在我梦里,年氏可是当了皇贵妃的。你虽然比起年氏得宠,可是,比手段,心机,你可不是她的对手,我也给你提个醒。”   “我知道宫里的情况,可是,爷做了主,宫权给她,我不方便插手,而且过了年我们就去圆明园了,而且,我也不一定回来了。”最后一句满桃说的小声,宋氏没听清,见满桃对她的警告不放心上,她只好悻悻而去。   她那个梦不是编的,而是自从三格格过世以后,就连续做了十几年,次次惊心动魄,开始自己梦到女儿死去,她就受不了醒来,但十几年过去,她承受力变强,已经能梦到自己死去之后。   她觉得这个梦一定有什么预示,也因为这个梦,她能一直撑着病体,冷眼看着周遭。等到福晋过世,最后凄凉的只以雍亲王妃的规格下葬,女儿的仇得报,宋氏少了几分人气,越发的冷寂,像个苦修僧,哦,还是个疾病缠身的废人。   今天来看过满桃,宋氏再没出过翊坤宫,不为外物所动,直到几年后油尽灯枯,病逝。   ? ☆、终 ?  年节的时候,宫中开了大宴,满桃兴致不高,虽然坐在主位上,可手底下的人都不大认得,宁妃武氏倒是有意巴结,满桃却没理,她对武氏这个墙头草的行为不大喜欢。   可是武氏并不觉得自己墙头草,她能压过有过生育的宋氏、钮祜禄氏,顺利封妃,就是没让胤禛厌恶,坐稳后宫中的一人之下,说明了她的手段。   除了离自己最近的宁妃,满桃还全程注意了一人,年氏,年答应的位份低,却掌着宫权,而且去年年底她哥哥从青海打了胜仗回来,得了重用,她就更加引人注目了。都觉着皇上是顾及还守着孝,不然年答应不定要被宠成什么样呢。   不过满桃看了看年氏,放下心来,胤禛不喜欢年氏那样的,不是说长相,而是年氏一看就是精明的人,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胤禛会宠着自己,最开始就是因为自己是南三所里面最不懂算计的一个。   后来胤禛宠过几天的那个朝鲜来的李氏,就是个蠢的,不过她比自己蠢的多,没赶上好时候,又被福晋当了枪使,落得个惨死下场,斯人已逝,满桃也不再多想。   大宴上,胤禛封过的都在,满桃细看了半天,却发现并不认识多少,想来是胤禛这些年,不得不收下底下人的孝敬,大些的三四十,小些的十七八,这些人潜邸时候不够给福晋请安的等级,现在被拉出来封了位份,一样是关在宫里见不着胤禛。   不过满桃却没多少同情,若是同情她们,难道要让出胤禛来给她们?   年氏觉着自己应当稳重些,今天穿的是一身雪青色的旗袍,式样简单却可以看得出精细,发髻也是稳重的造型,首饰也仅配上一朵精巧的宫花,满桃都觉得她若不是年纪实在是不大,都想戴一副抹额在头上了。   而满桃,却没费心思打扮,想着过年,也是国家的大典,要见外命妇,就换上比较正式的石青色吉服,两人一对比,倒像是同龄人。   不过年云燕可不这么想,满桃是皇贵妃,在宫里没有皇后的时候,皇贵妃就等同于皇后,执掌宫中大权这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宫权却被握在自个儿手里,年云燕生怕满桃会窜着皇上把宫权夺取。   故而年氏今天才这么低调的打扮,而不是想要在宫宴上大出风头,她现在的追求是掌着宫权,大权在握的感觉。对于皇帝的宠爱,年云燕以前想过,刚刚得到宫权的时候还在想,可是这一年多,皇上陪着皇贵妃呆在圆明园,完全就是一副忘了宫里的其他人的样子。   潜邸的时候就是这样,年云燕对上满桃,她没有信心,她不知道自己要花费多少工夫,才能在胤禛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又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到皇贵妃的高度,别人还在山脚下的时候,皇贵妃已经让皇上捧到九天之上,难以企及。   别管宫里其他人怎么猜她,年云燕并不想和满桃对上,两人不是一个重量级的选手,她去挑战皇贵妃是找死,皇贵妃对付自己只是一句话。   此次皇贵妃回宫,她去求见了,却没见到人,满宫里面只有一个懋嫔,在宫中大宴之前,见上了皇贵妃。这一见,年云燕更是没有勇气了,她知道她和皇贵妃相比,唯一的优势只能算是年轻,可是皇贵妃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样子。   年云燕再看底下其他一样是答应的几个人,她们才十七八岁,那才是真正的年轻,自己,空长了岁数。   宫宴过后,皇贵妃和皇上回了圆明园。   正月一过,为先帝守丧就满了二十七个月,举行过仪式之后,乾清宫的先帝爷正式下葬到景陵,身边已经葬着先帝的妃嫔,又挪出一个位置,给已经受封仁寿皇太后的乌雅氏留了个位置。   先帝已成往事,老八、老九这些还想颠覆的皇子,被胤禛联合着十三、十七一干弟弟,和自己手底下的人这三年都是收拾的服服帖帖,除服之后,雍正朝的新气象才刚刚拉开序幕。   路上冰雪一化,来京将近一年的怀安公主就要准备启程了,满桃看天气尚好,跑去送芬纳夫妻二人,这些日子胤禛在满桃的要求下,和札萨克多罗郡王的长子,亲自谈了话,本就学乖了的札萨克多罗郡王长子更是待芬纳如珠如玉,小心谨慎。   走前,芬纳趴在满桃耳边轻声说话,然后就蹦跳着跑了,再没回头,满桃却是变了脸色,还和胤禛说让她们回来,胤禛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这丫头怀着身孕呢,怎么能赶路,不知轻重。”满桃一副担忧的样子,胤禛想了想,却没答应满桃的要求。   “芬纳不小了,也不是第一回,她自己有数,你总不能管她一辈子。”胤禛轻松说道。如果芬纳留在京里生产,从孩子生下来到满周岁,恐怕都不能离京,虽然留着也不怕什么,但芬纳已经嫁出去了,她有自己的家。   “是不能管她一辈子,可是。”满桃有些不甘心。   京城之外,为了公主回漠南,今天城门都被堵上,谁让皇帝要亲自出城相送,要注意安全,不过送的是公主,十年也不回来一次,百姓都表示了理解,还好奇的等着,想看看宫里的贵人,满桃知道不能留的太久,不然就是真的耽误到百姓进出城门了。   “满儿,再过两年,我们去漠南看她去。”胤禛摸摸满桃的头发,抬眼一看,此时太阳正在上升,红日高照,胤禛有些不舍现在就离去,拉着满桃又停了片刻,才清道回去。   轿撵上,满桃哭哭啼啼的,一个人嘟囔,说不应该答应芬纳今天走的,再怎么也该等胎儿稳了再走,要不把芬纳留下,驸马自己走也行,又自己否定,不行不行,芬纳不能和丈夫分开,分开了丈夫要另找女人。   “满儿,芬纳是公主,宜勒图是驸马不能纳小。”胤禛说完,看满桃在看自己,笑了笑。“下辈子,爷只娶你一个。”说完给满桃擦了擦眼泪。   “不要,下辈子做爷的女儿,一出生的时候爷就得宠着。”   “...好,一出生就宠着。”   全文完? ☆、说在最后(可以忽略)【改字不用看】 ?  舒穆禄·满桃,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生,康熙三十三年选秀,为胤禛侧福晋。三十三年四月选秀,六月康熙指给胤禛为侧福晋,次年七月生怀安公主,三十六年六月生子弘昐,三十九年八月生子弘昀,四十五年二月生子弘时,雍正元年三月生子弘暄。雍正元年封舒贵妃,住永寿宫,三月晋舒怡皇贵妃,雍正十年病逝,追封孝宪怡皇后,享年五十岁。   这个是一开始对满桃的人物设定,最后决定故事就停在雍正三年,剩下的也不去写了,所以算是HE吧,继续写我肯定会把女主写死的。   关于胤禛之死,之前有过片段,也放出来给大家看看吧。   这个是前提:满桃过世之后,胤禛迷恋上丹药,几年的功夫身体就衰败的厉害。   秋天圆明园黄叶落下,胤禛独自醒来看看窗外,没看见那些鲜亮的桃花,叫来苏培盛,问他,“今天什么日子?”   “今儿是十三,后天就是中秋。”苏培盛讲话多了小心,主子近来脾气越发诡怪。   “中秋了啊。”胤禛皱眉,让苏培盛又去化了一丸丹药服下。丹药的劲儿上来,胤禛觉得精神不少,却没有多少开心。   “昨个儿南书房的师傅说,六阿哥读书很用功。”苏培盛和胤禛讲着能让他开心的事儿。   “应当如此。”胤禛话里面没有表扬,苏培盛却松了口气,自舒主子过世,六阿哥就成了唯一能安慰到主子的人了。   胤禛受了风,已经两天没理政,二十二这天,昨儿夜里又下了雨,到了夜里,胤禛却精神好起来,唤苏培盛去传了几位阿哥,苏培盛心里一哆嗦,想起几年前舒主子过世的时候,也是突然这么精神。   苏培盛不敢耽误,没一会儿就把人叫齐,大阿哥领着弟弟,跪在床前,朝中重臣不知何事也被传唤过来。   “老二你过来,朕看看你。”胤禛没理弘晖,叫着弘昐,“等会儿去正大光明匾后头,把东西取下来,好好的。”胤禛又嘱咐了弘昀、弘时、弘暄要好好读书,读书能让人明白事理,最后才看向弘晖,看了足足一刻,却什么都没说,又看向弘昐,“明天就把张太虚他们赶走吧。”   胤禛交代完事情,把人清场,站在书架前,抽出一卷轴,打开来看,是一幅桃花,如今来看,笔法还有些稚嫩,看纸质有些年头了,上书‘满面桃花’。胤禛想起什么似得,在书架上的卷轴里翻找。   最后,打开一幅画着一个红衣女子的画卷,咳了三声,倒在地上。   苏培盛惊呼,连忙上前,只是已经迟了。? ☆、番外·下辈子(1) ?  番外。   董家坝寨子在岭南之南,真正的山高皇帝远,一个寨子里的长老就能决定任何事情,比如,让这家刚刚生下的女儿作为献祭的祭品。   被选中的这家,非但没有丝毫不满,反而是很开心,能够为族中出力,是他们觉得荣幸的事情,不过对于女人来说,未免残忍,刚刚生产的母亲,抱着孩子不撒手,一起被拖到祭坛跟前儿。   祭祀眉头皱紧,示意长老快些解决这个女人,祭祀之女要纯洁无暇,还有什么比刚出生的女婴更无暇呢?时间拖久了,被沾染到凡尘气息就不好了。   婴儿的母亲被丈夫拉开,女婴由侍者抱在怀中,放到祭坛上。刚出生的女婴因为环境不适应,放声大哭,吵闹的声音让祭祀加快了念咒的速度,快些结束吧。   就在祭祀准备引燃火堆的时候,一阵狂风过来,带起漫天的沙尘,迷得人睁不开眼睛,待到眼睛睁开,祭坛上的女婴已经消失不见。   无知村人惶恐起来,祭祀正色,这是上神直接带走了祭品,不愿祭品面目全非的过去,上神会保佑我们的,几个口号喊完,董家坝寨已经恢复平静,除了那女婴的母亲还失神的看着祭坛,再没人去关心女婴的下落。   这个世上,本来是没有神的,神是被有心人创造出来的。所以,女婴自然不是被神带走的。   此时,一个少年郎紧了紧手上的女婴,心中不忍,虽然听过这样的祭祀,可是却是他第一次见到,还好最后没惹出乱子来,少年不由庆幸,不过看着女婴酣睡,心里一片柔软。   这少年,是武林盟主林琨毅的小儿子,林正义,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少年天资聪颖,修习林家功法到了第一个瓶颈期,被林琨毅赶出来历练,寻求突破。   少年一路往南,岭南之南的地界儿,听说了不少苗族祭祀的神功,有心见识一二,所以往那深山老林里面跑,最后迷路到了董家坝寨,正好碰上这么一起祭祀,本来隐匿在一旁观看,却先是见到妇人不舍婴儿,后是见到婴儿将被烧死,林正义自认是个正义的人,用内力造了一场狂风,救下了婴儿。   不过救下来之后,林正义犯了难,还给妇人好像不现实,可是自己一个男人怎么带孩子?   武林盟主一代新人换旧人,林琨毅不当盟主之后,继任者是林琨毅的长子林正直。不过林家堡的武功第一任却不是林正直,是那个常年在外游历的小儿子林正义。   兄弟两个一个一心为了武林,为了江湖,武功也不错,侠义之心红彤彤,在林琨毅卸任的武林大会上面,打败众多参赛者,夺得盟主之位。   另一个常年在外游历,开武林大会的时候,传了信儿回来说他在嫩江学打鱼,就不回来了。   彼时,林正义身边跟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大眼睛看着林正义,喊着,“爹,真的能从冰块儿下面打出鱼来吗?”   林正义正想潇洒一下,表现爹爹老当益壮,呃,反正是威风凛凛的样子,一个白鹤亮翅摔到自己刚刚打的洞里面。   冬天江水寒入骨,林正义足足病了十天,期间小姑娘眼泪汪汪的服侍着,生怕她武功盖世的爹就这么挂了。旁边还有一众的村人帮衬,说,“南南姑娘,别太担心,林老爷会好起来的,华郎中妙手回春的名声不是白叫的。”   听了‘林老爷’这三个字,林正义觉得心里受了重伤,虽然南南是自己女儿,但也不能叫我老爷啊,我也才二十几,叫个公子会死啊。   所以,林正义伤一好,就头也不回的带着林南南,离开了嫩江边儿上的村子,打鱼啥的自然没学会,也错过了武林大会,没见到他哥哥生猛的以一敌三,最终夺魁的盛况。   “爹,咱们去哪儿?”这些年林正义带着林南南走南闯北,大清国的地盘跑了个遍,好好地一个林小公子,也跑成了林老爷,林正义觉得心累,要回家。   “回家,回林家堡。”   从嫩江南下,林正义莫名的带着林南南去了趟京城,这么多年都没踏足的地方,突然很想看看,林南南不过十二三岁,自然是爹说了啥就是啥,乖乖跟着去了。   四九城里东游西逛几天,林正义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找啥,面对林南南不解的目光,心一横迈步近了一家文玩店。像林正义这样的武林人士,自然是和朝堂有些相互忌惮,林正义一看这家文玩店的掌柜,满人的打扮,心中多了谨慎。   不过林南南当然没她爹想得多,文玩店里面多是洋人的物件儿,也有些古董,林南南看来摸去,很是喜欢这些洋人物件儿,可是孝顺女儿当然知道老爹囊中羞涩,最后看中一支玻璃吹的桃花簪子。   如今吹玻璃的技术朝廷引进不少,这种簪子价钱也不贵,算是这间文玩店里面最低价的一类东西,不过林正义问了价钱之后还是觉得有些肉痛。   看看林南南期待的眼神,林正义咬牙要付钱。   “不用给了,小姑娘可爱,算爷爷送的。”掌柜看着林南南的眼神,透着慈祥。   林南南却的表示,不能让爷爷白送,爹爹有钱。   林正义也觉得,不应该白拿,他是江湖人,要讲江湖义气,白拿白占的事情不应该,然后就痛快的掏钱,一阵儿风似得带着林南南走了。   林南南掏出怀里的桃花簪子,细细看,越看越喜欢,她从小就喜欢粉嫩嫩的东西,桃花更是最爱,玻璃吹的桃花簪子,做工这么好的可不多见,也就是京城才有的卖。   林正义看到林南南这么喜欢,也就把刚才的付钱的肉痛抛开,钱财只是身外物嘛。   给闺女买了桃花簪,林正义却觉得自己的事情解决了,愉快的带着林南南往林家堡去。父女两个回到林家堡,先被人堵了个正着,这人不是别人,林正义的二姐,林正巧是也。   林家这代三人,老大林正直十八岁娶妻,十九岁就有了儿子林栋梁,林栋梁比林南南大了五岁,如今已经十八,林正直打算把林栋梁丢出去自己玩,跑跑江湖,长长见识。   林正巧是唯一的女儿,林琨毅宠爱非常,许了神医谷的谷主,两个人恩恩爱爱的过了好些年,生有一子一女白春生和白夏生,哥哥白春生和林南南同岁,两人小时候经常一起玩,白夏生才五岁,正是乖萌的岁数。   林正义不必多说,因为不知道哪儿捡的一个闺女,养的比亲生的还亲,婚事拖了十几年,只有一个养女。   林正巧这些年过得幸福,自然有想让大家一起幸福的中年妇女思想,林正义不必说,肯定要娶个媳妇儿的,不过她不操心,因为她管不着。林正巧她主要目的是林正义的女儿,林南南。   林南南她看着长大,和自个儿春生同岁,当初没少帮不靠谱的林正义带着,自然是看的和亲闺女一样,这几年林南南抽条儿,有几分少女的样子,林正巧想给自己儿子说个亲,算是先定下,等过几年过门,水到渠成。   因为林正巧自己就是十三岁和白谷主定下亲,两人婚前相处过,现在也过得很好,林正巧也是这么为林南南打算的。   不过,林正巧没料到,他弟弟竟然气急败坏的不同意。 ☆﹀╮=========================================================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